第159节

    “我看咱们这不是学校，倒是成三姑六婆讨论的菜市场了。”
    下面的人，安静如鸡，尤其是上次还在办公室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几个老师，这会都面色如苍白，生怕这场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好在，校长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他只是淡淡，“往后这种事情，谁在私底下喋喋不休，自己提申请吧！”
    得！
    就这一次，先前学校沸沸扬扬的事情，瞬间静止了。
    家长里短的闲话也没了。
    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叶鱼了，她还在纳闷，在了解清楚事情经过以后，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动，她背着书包，就往家里跑，她要给顾哥哥打电话。
    这种事情，除了顾哥哥会交代以外，她想不到了。不然每天忙的脚不沾地顾爷爷，怎么会为这种小事，突然来学校啊！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叶鱼拿着话筒，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半晌，对方那边先出声，“想想？”
    “想想？”
    “想想，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反而一声比一声急切。
    叶鱼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她低声，“顾哥哥，我在！”
    那边的语气徒然松了下来，带着关切，“怎么了？”平视这个点，她是从来不会打电话的，一般都是作业写完了，或者趁着周末的时候，才会打电话。
    “谢谢你，顾哥哥。”叶鱼卷着电话线，轻声说道。
    谢谢你对我做的一切。
    顾九泽神色温柔，“我当是什么事呢，也值得你独独的打一通电话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每次和家里的小姑娘通话的时候，连带着末尾还会用起来语气词。
    “值得！”叶鱼认真地说道，“爷爷今天来学校了，我知道，肯定是你交代了，爷爷才会在那么忙的时候，抽空过来的。”
    “想想，我们之间关系不必说谢谢。”顾九泽擦了脸上的汗，哑着嗓音，“更何况，这麻烦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
    叶鱼陷入了神游，关系？
    我们是什么关系？她很想问出口，但是对方却没有给机会，因为那边的话筒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子音。
    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传来对方急促的声音，“乖啊！下次再说。”
    电话传来了好一阵忙音，叶鱼还握着话筒，怔怔的回不了神，直到，脸上传来一阵热气，那一声“乖啊”仿佛跟魔音一样，一直在耳边循环。
    直到，家里人回来，蒋秀华招呼，“想想，白天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叶鱼嗯了一声，把电话搁了上去，“是顾哥哥让顾爷爷特意去学校说的。”这才让流言蜚语戛然而止。
    叶家人都沉默了下，“我们又欠了人家大人情。”
    屋内安静了下来。
    蒋秀华仔细想了下，家里的最好的东西，就是那虾滑和酱肉了，也是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了。
    “去把这盆虾滑和酱肉给你顾爷爷送去！”这虾滑是单独给顾老爷子做的，他年纪了，牙口不好，特意做的虾滑。不止如此酱肉也是一样的，放在大锅里面炖了一下午，入口即化，根本不担心咬不动的问题。
    而且，叶鱼有单独加了灵液，味道更是一绝，特别适合老年人吃，不止是口感好，而且对身体也好。
    叶鱼自然不会拒绝的，她端着盆，就往顾家跑，刚送完东西从顾家出来。
    就遇见了杨乐乐在巷子口等着，杨乐乐现在个子猛的一窜，要比叶鱼高一个头，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靠在青石墙上，瞧着叶鱼过来以后，猛地窜了出去。
    叶鱼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就听见杨乐乐啧啧了两声，“叶鱼，你胆子还是这么小啊？”
    叶鱼瞧着是他，松了一口气，接着，一口气又提了上来，她和杨乐乐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她有些疑惑，“你怎么在这里？”自从上次以后，他们两人已经没说过话了。
    她掰着指头数，都快一个学期了。
    杨乐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语气有些冲，“我就不能再这里了？”
    “不是。”叶鱼解释，她老实地说道，“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杨乐乐不听，他扭过头，给了叶鱼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语气有些闷，“叶鱼，我要走了。”
    在叶鱼没看到地方，他的眼眶有些红。
    第118章
    叶鱼听到这话就愣了, 她抓着杨乐乐的胳膊, 低声, “杨乐乐,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要走了？”
    杨乐乐被叶鱼抓着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叶鱼白生生的小手, 耳尖有些热, 眼眶的红晕也都咽回去了，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就字面上的意思呗, 我们家要搬走了。”
    叶鱼越发迷惑了, 她把手里的盆放在了青石台阶上, 拉着杨乐乐坐了下来, “你好好跟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杨乐乐似乎挺乐意被叶鱼拽着的，他不仅不反抗, 反而态度很好的跟着坐了下来，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 “我爸调任下来了，要往省城的钢厂调任, 我们家要搬走了。”
    这些字, 叶鱼都听的懂, 但是合在一起，怎么就不懂了呢！
    “这是好事啊！”接着，她喃喃, “不是住的好好的吗？”怎么说搬走就搬走了。
    他们家搬到朔州煤矿的家属楼也好几年了，跟着杨家也做了几年的邻居。
    老实说，杨乐乐的父母都是挺不错的人的。
    这冷不丁的就要搬走了，指不定，将来就再也没见面机会了。叶鱼想到这里，有些伤感起来，“你也要转学啊？”
    杨乐乐的情绪也有些低落，他沉沉的嗯了一声，接着，“叶鱼，我都要走了，你就原谅我吧！”
    自从上高中以后，他们两个已经一学期没说过话了，每次都是看到对方，当做没看见一样，扭头就走，开始，杨乐乐还争口气，想着叶鱼不主动开口，他也不会主动开口的。
    可是，他都要走了，在不开口，以后可能都没机会了。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叶鱼翻了个白眼，“杨乐乐，你搞清楚，是你不理我的，走哪里躲哪里。”
    杨乐乐也傻眼了，“不是你不理我吗？”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往日的不愉快，全部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叶鱼，我离开了，你会想我吗？”杨乐乐抿着唇，耳边有些红晕，颇为紧张的问道。他问完这话，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叶鱼快，仿佛不要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可惜！叶鱼没看他，她看的是天边，那红破天际的夕阳，她说，“杨乐乐，那年我们家搬来的时候，也是这个夏天，我记得搬家那天，天边的晚霞红的要命，我去你家送东西的时候，你还跟我调皮捣蛋。”
    她这么一打岔，杨乐乐的心头的那一抹羞意，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抓了抓脑袋，有些窘迫，“那时候不还小吗？”
    他小时候就生的眉清目秀，张开了以后，样貌俊逸极了，高高大大的身姿，带着少年独有的阳光和俊逸。
    此时，这三分窘迫却打破了他的俊逸，反而有些憨傻。
    叶鱼冲着他笑，“你看，杨乐乐，有些事情，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就像那年夏天，她敲开了杨家的门，杨乐乐对着她做鬼脸的样子。
    她的眉目如画，发丝飞扬，在清风的轻抚下，乌黑的发丝贴在脸颊上，越发显得小脸饱满莹润，一双眼睛如同一汪清泉，唇色不点而朱，美的像是人间最美月色。
    杨乐乐看着她，神色怔然，久久的回不过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才自言自语，“你不会把我忘记吧！”接着，自问自答，“肯定不会的。”他看着她，一双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你连只喂过一次的路边小狗都不会忘记，更何况，我还陪了你三年呢！”
    “肯定不会把我忘记的。”
    他最后的一句话又轻又飘，下一秒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叶鱼没听清，她啊了一声，“你刚说什么来着？”
    杨乐乐低垂着眸，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他双手抱膝，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般情绪低落的样子，可不像平时生龙活虎的他。
    叶鱼有些不习惯，她仔细回忆了下，似乎好像听到了他把自己跟流浪狗比较，她哭笑不得，“你怎么把自己把自己和流浪狗比呢？”
    杨乐乐小声嘟囔了一声，“人不如狗啊！”
    叶鱼没听清，让他继续说的时候，他有沉默了，在叶鱼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抬头看向叶鱼，神色认真极了，“叶鱼，你不许把我忘记了！”
    “怎么会？”叶鱼吃惊的看着他，“我们好歹认识好几年了，我又不是得了健忘症的人！”
    杨乐乐安心了，他拍了拍青石板地面，“那倒是，你还辅导过我一年的功课呢！”应该不会在比他更难缠更磨人的同桌了吧！
    叶鱼瞧着神经兮兮的杨乐乐，她安慰，“你又不是出国，去了几万里之外，就是去搬家去省城而已，将来我们肯定有机会几面的！”
    “将来？什么时候？哪一年哪一天？”对什么都不认真的杨乐乐，突然认真起来，看他的样子，还要精确到分和秒去。
    叶鱼哪里说的出来，她就是随口安慰他的话，这会被他逼着问，她脑子里面灵光一闪，“肯定是大学啊！”
    “我将来是要在京城上大学的。”
    “杨乐乐，你也来京城读大学吧！”她知道，以杨乐乐的成绩，在朔州市上个大专都算是不错的了，但是她不想，杨乐乐就这样废掉了，定一个更高的目标，他就会往更高目标去奋斗。
    叶鱼觉得她像极了杨乐乐的妈，希望他能够好好读书，将来考一个好的大学出来。
    她以为这个目标太远了，不肯在学习上吃苦的杨乐乐肯定不会答应的，谁知道，杨乐乐罕见的神色认真了下来，“就这么说定了，我去京城读大学，你记得在京东等我！”
    叶鱼总觉得他话里话外怪怪的，但是又想不到哪里怪怪的，她只能点点头，笑道，“好啊！杨阿姨肯定很希望你去京城读大学。”这年头去首都京城读书，等于光宗耀祖的事情。
    这不是杨乐乐想听的话，他有些失望，但是对着那么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他还是点了点头，“是啊，我妈肯定会高兴的！”
    那么你呢？
    你会高兴吗？
    他没问，也没敢问，他怕问出口了，有些事情就变了。
    他更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杨家要搬走的事情，在朔州煤矿引起了一阵风波，在得知，杨矿长是调到了省会城市去钢厂做厂长的时候，大家都纷纷祝福起来。
    毕竟，这算是升迁上的大好事情了。
    杨矿长在离开之前，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选一个新矿长出来，朔州煤矿，不能没有矿长。
    在杨矿长把消息透露出去以后，整个煤矿都疯了。
    但凡有点门路的，都开始走门路起来，恨不得轮到自己去上任朔州煤矿矿长的事情。
    别人家都风风火火的，唯独叶家叶红卫老神在在的不操心，不为别的，他资历浅，才升到供应科科长没几年，按照往年的惯例，他要在供应科科长这个位置上待个十年往上，才会有下次再次升迁的机会的。
    可是，叶红卫没想到，这矿长的职位，竟然会落到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