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7

    ***
    晚上八点过。
    晚自习教室里闹哄哄的，无一不是讨论平安夜和圣诞节。
    言语声嗡嗡的，许西荣书也看不进去，拿了手机给简艾白发微信。
    等了一会儿,那头没有回复，许西荣把耳机塞进耳朵里，趴在桌上闭目休息。
    周围的交谈声却不时从音乐的隔断停顿中漏进来，搅得人心浮气躁。
    差点睡着的时候，有人戳他的肩膀。
    许西荣睁开眼，眉头几乎皱成一团。
    戳他的人是周洪明，“许西荣，言巧在外面呢。”
    许西荣抬眼去看，外面走廊的灯光昏暗，言巧站在教室门口，脸是模糊的，手里还捧着一个礼品盒子，看上去挺小。
    他搓了搓脸，走出去。
    临出教室门之前还受了王彬宇冷冷的一瞟。
    言巧今天像是刻意打扮过，天气颇冷，她却穿着一身白色的半身裙，露出小腿来，甚至还化了个淡妆，脸蛋红扑扑，嘴唇上的唇彩在暗处显得亮晶晶的。
    见到许西荣了，她眼睛一亮，连忙把手里的小盒子递给他：“许西荣，平安夜快乐，給你苹果。”
    许西荣没伸手接，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在灯光下有一种冷淡的严肃。
    言巧嘴角的笑容往里收了点，手还是固执地举着不放。
    许西荣看着她，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言巧，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言巧身子一颤，手慢慢的垂了下去，眼里的光瞬间黯淡。
    “你想谈什么？”言巧努力维持笑容。
    许西荣：“以后，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为什么？”笑容逐渐僵硬。
    许西荣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下，移开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朋友，之前没有跟你说清楚是我不对。”
    “但是你怎么能跟我父母乱说简艾白的事情？”他再次看她，眼神透着疑惑，又有点厌恶。
    言巧一脸不明白，问：“你什么意思？”
    “算了，没什么。”许西荣摇头，“我就是想跟你解释清楚，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所以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好吗？”他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伤人了，但是他不想拖泥带水。
    言巧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像是出神了。
    许西荣回视她，目光干净而诚恳。
    言巧深深吸了口气，“因为简艾白？”
    许西荣沉默了。
    沉默便是默认了。
    言巧问：“你们在一起了？”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
    水光渐渐迷了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笑着想去拉许西荣的胳膊，“许西荣……”
    他堪堪躲开，让她扑了空，手尴尬地伸在空中。
    许西荣看了眼教室里，王彬宇伸长了脖子一直往他们站的地方看。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教室了。”
    他转身要走，就听言巧尖锐的在他身后嘶喊他的名字：“许西荣！”
    她冲上来，双手从他身后向前，紧紧的揽住他，手上还拿着那个礼品盒，双手攥在一起，指尖因为太过用力儿而泛白。
    教室里的学生看到外面的情况，通通起哄起来，许西荣看见王彬宇腾然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立马就要冲出来的样子。
    周洪明和何鹏正按住他的双肩。
    言巧整个人紧紧贴在他的身后，头埋在他的背窝里，颤抖着流泪，说：“许西荣，不要拒绝我，我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
    “……”
    言巧怒了：“简艾白她有什么好的？她就是个情妇！不是吗！她会害了你的！”
    许西荣没有说话，静静站着任她抱着自己说话。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清楚，索性就不说了，只是一个劲儿搂着他哭。
    王彬宇两眼几乎要喷火，被两个人攥着胳膊没法动。
    许西荣看了他一眼，缓缓伸手，把言巧的指头一个一个的掰动，她两只手抓的很紧，许西荣稍微用了点力才掰开。
    他把她的手臂推开，没回头，轻声道：“她好不好我知道。”
    所有人都觉得简艾白滥，觉得她不好，可是他还是觉得她好。
    就算所有人都觉得她不好，他也还是喜欢她。
    他对她的喜欢，是一种盲目的并且愿意为她奉献自我一切的喜欢。
    ……
    言巧的眼泪早已经把妆哭花，不过短短几分钟，她跟来的时候就变成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样子。
    她觉得心寒。
    教室里的几十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如此的窘态，许西荣却一次头都没有回。
    言巧不傻，她知道许西荣对自己一点喜欢都没有。
    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喜欢他就够了。
    至于简艾白，她跟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她笃定许西荣跟简艾白在一起，根本不会有好结果。
    她流着眼泪把手上的礼品盒用力往护栏外一抛，擦着眼泪就跑了。
    王彬宇挣开周洪明和何鹏，许西荣刚回教室，他就冲上来，挥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去。
    许西荣平静地看着他。
    王彬宇的手在他鼻梁外约一厘米停住，咬了咬牙，喊了声：“操！”手放下去，直接就从他身上撞了过去，直奔门外。
    其他看热闹的学生看到这个份上，大气不敢出一下，只敢小声讨论。
    许西荣回了位置坐下。
    周洪明站在他身边，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
    王彬宇是最后一个回到寝室的人。
    十点多，许西荣已经上了床，就听见王彬宇乒乒乓乓到处踹东西，嘴里骂骂咧咧，寝室里分外安静，谁都知道他暗里针对许西荣。
    谁知道没人理睬他，王彬宇又骂了两句，洗漱上床了。
    许西荣没有睡意，王彬宇心有怒气，他也并不好过，打从小开始他这个人就不太会说话，而且大多时候，他都是心软的。
    以前没认识简艾白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言巧总粘着他有什么不妥。
    而现在，有了简艾白，便不行了。
    许西荣在床上来回倒腾翻了好几回身，看了两次手机，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快十二点的时候，被电话吵醒。
    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接电话。
    简艾白的声音忽远忽近，说：“小西荣，平安夜快乐。”
    寝室里的人都已经睡着，只有此起彼伏的微鼾声。
    简艾白那边也很安静，他能听到她呼吸的频率。
    “你也是。”许西荣迷糊轻轻应一声，想了想，又说：“简艾白，平安夜快乐。”
    “你回家了吗？”
    “嗯，在家呢。”
    “那就好。”
    简艾白低低地笑。
    “睡吧，晚安。”她说。
    他思绪仍然模糊，又应了一声，电话都没挂断就睡着了。
    简艾盘腿坐在床上听了一会儿，慢慢地躺下去。
    把手机放在耳侧，闭上眼睛睡觉。
    于是整个浅眠的梦里都便是他的声音，比如他浅浅的呼吸，或者不时翻个身轻轻的哼声。
    直到手机没电。
    一夜安然。
    ***
    第二天下午，许西荣还在上专业课就被叶井揪了出去。
    好巧不巧专这堂专业课的老师还是上一次那个风趣的教授，他很大度地挥挥手就让许西荣走人。
    许西荣也没耽搁，收拾了一下就挂着单肩包出去，叶井笑嘻嘻搭上他的肩膀往外走，说：“和简艾白和好啦？”
    许西荣应了一声。
    “这样多好啊，别吵架别吵架。”叶井颇为感动的拍了拍他的肩。
    “为了庆祝你们历经艰难重新在一起，我决定请你们喝酒，玩个高兴。”
    许西荣轻轻一笑，说：“谢谢。”
    叶井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地说：“谢什么，简艾白付钱！”
    许西荣：“……”
    “心疼你老婆的钱了？走走走，咱们去校门口等专车接送。”叶井哈哈笑着揽过他的肩。
    两个人在校门口等了十多分钟，简艾白开着车来了。
    叶井轻车熟路就上了后座，心情特别好的拍拍简艾白的座椅，“出发，接叶哥老婆去。”
    许西荣刚把安全带系上，就听见简艾白冷冷地说：“滚。”
    叶井：“……”
    许西荣笑了笑。
    就在他笑的时候，简艾白看了他一眼，随即也笑了，问：“你笑什么？”
    简艾白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长裙，款式稍微隆重，外面披了件小西装，画着淡淡的妆，不过分张扬却也足以让人注目。
    她的气色很好，不是因为妆容的原因，而是从内而外的一种淡然的轻松。
    “笑也需要理由吗？”他把身子坐好。
    “笑我就需要理由。”简艾白哼了一声，没再计较这个话题，发动车子直接朝交大的方向开。
    等他们到了交大门口停下，一眼就看见李茗昕小跑了过来，也不知道在校门口等了多久。
    李茗昕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穿了件薄款的低领毛衣，下身短裤，一双白白的腿裸露在外，膝盖处有点发红。
    她刚一上车，叶井立马就黏过去，抱怨道：“这天这么冷，你还穿这点。”
    李茗昕满不在乎地说：“不冷啊。”女孩儿都爱美，李茗昕当然不想去玩儿的时候包成一个粽子。
    “还说不冷，你看你膝盖都红了。”叶井心疼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她的腿上。
    李茗昕心里顿时有点感动，噘着嘴亲了他一下。
    这一段路是闹市，车子很不好开，简艾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路，把车开得很慢。
    叶井的话说完，她腾出只手把空调开了起来，并没有把空调刻意地调高，只让车内的温度比外面的温度高上几度，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等调好了温度她又把手放回了方向盘上，面无表情地继续开车。
    全程只有旁边的许西荣看到。
    他定定地看着简艾白，嘴角忍不住朝上扬了扬。
    谁说简艾白不好，她不过只是不善表达，她的心眼儿明明比谁都好。
    察觉到他的目光，简艾白没转头，因为路不好开。
    她问：“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许西荣脸上笑意更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好看。”
    简艾白伸手把他的手握住，嘴角向上勾，说：“算你有眼光。”
    单肩包背在肩上有些不舒服，许西荣解下来放在腿上，简艾白看了一眼，问：“出来玩儿你带个书包干什么。”
    “……这不是书包。”
    “那你带包干什么？”
    许西荣没说话，抿抿嘴，目光一低，往单肩包看了一眼，手往旁边缩了缩。
    简艾白余光瞥见了，见他不想说，也没再追问下去，专注地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