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说完之后，格林、图尔斯也纷纷俯下身，做出了一样的动作。他们单膝跪地，将拳头放在胸前，以心脏的跳动记录此刻一生的誓言。
    “我是您黑暗中的利剑，是您抵御寒冷的烈焰，是破晓时分的光线，是唤醒眠者的号角。我将生命与荣耀献给您，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他们的眼中闪耀虔诚和期盼，凝视着安静坐着的人。
    哪怕是多年以后，四人恐怕都不会忘记，曾经在那样一个严酷的环境下，从沙漠中捡到一位神秘的少女，她仿佛踏着星辰而来，改变他们人生的轨迹。
    段沫颜看着床上墨菲安静熟睡的面容，忽然开口。
    “那个基因净化，你们也想试试吗，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
    万籁俱寂，几人惊愕抬头。
    段沫颜只是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考虑而已，刚才的战斗充分展现了这个世界的改造人类有多强大和疯狂，一言不合就可以互殴起来，要是没有第五小队的帮助，她很可能片刻功夫就会被撕成碎片。
    净化师是如此珍惜的职业，所以充分展示自己的实力和能力，可以增加活下去的筹码。
    但当她看到图尔斯又大张着嘴目光呆滞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口出狂言了。
    “所以，有什么不可以的吗？”段沫颜挑眉。
    “小姐，您要给予我们血脉净化吗？”格林咽了咽口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但他很快压下去了，露出了苦笑的表情。
    “我必须诚实地告诉您，能得到净化的人必须经过重重选拔，除非是拥有高阶军衔或者军功，再者是作出巨大的贡献……”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净个化还得获得诺贝尔奖项才行。
    段沫颜看向身旁的裴绩，向他做出询问的表情。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想帮助朋友，还需要去请求别人允许吗？”
    裴绩也有些惊讶，但他显然会无条件同意她提出的所有提议，几乎是毫无犹豫的，高大的男人半跪在了她的面前。
    他低下了倨傲的头颅，目光低垂：“尊重您的一切决定。”
    在旁人的围观下，段沫颜再次发动了身体里那种神秘的力量。
    刚才对墨菲使用出来完全是巧合，现在重新再看，这东西比她想象的还要神奇一些。
    裴绩的尖牙与脸上的斑纹露了出来，他闭着眼睛，额头上出现了汗水，看起来很辛苦。
    这第二次的使用让她发现了两个问题，一是力量本身的存在体量是有限的。她体内好比是有一棵树，上面结满了黄澄澄的果子，她摘下来一颗去给别人，那根枝头就空了，之前摘给墨菲的那根就是空的，暂时没有再长出来。如果此种珍贵的净化之力是不可再生资源，那人类的未来可以说很艰难了。
    二是力量移动的过程本身就比较复杂，刚才情况紧急没有注意那么多，现在看来净化效力似乎还和承受者本身的状态挂钩。
    裴绩的状况是稳定、安全的，他的身体和意识都对她完全敞开，没有防御。比起处在暴躁边缘的墨菲要不知道好多少，所以当她成功把力量输送过去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抵抗。
    他垂着眼靠坐在墙边，似乎是耗费了最后心力看了她一眼，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后就不动了，坐着好像睡着了一样。
    段沫颜擦了擦头上的汗，指着他们两个：“被净化之后都会像这样吗？”
    格林有些为难：“我们都没有经历过，所以也不太清楚，之前军团中有人接受了初级净化师的净化，好像没听说有睡着的？会不会是小姐的力量比较特殊？”
    段沫颜打量他们的脸色，室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在睡着的两个男人身上，墨菲的呆毛都仿佛打了护发素一样熠熠生辉，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损害的样子。
    她看太阳晒的厉害，随手从桌上找了两张纸，给盖在了他们脸上。
    格林和图尔斯在一旁羡慕地看着。
    “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图尔斯悄悄问。
    格林想了想：“可能是来自古老东方的神秘仪式。”
    “羡慕。”
    段沫颜才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她站在窗边看着外头。
    刚才还到处都是打砸斗殴的声音，不过一会儿工夫，竟然已经平息下来，诊疗室附近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响。
    她不禁有些疑惑——这么快，五万人的狂犬病就都治好了？净化师的名头也太好使了，这真的不是盲目崇拜吗？这个世界太神奇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大门忽然被人敲响。
    “笃—笃—笃—”
    来人很有礼貌地轻扣三声，门内的几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动。等了一会，外头的人才开始说话：“我是流放编号32987的路易斯，尊贵的净化师小姐，为了赎罪，大家收集了一些物资，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非常乐意敬献给您，请不要拒绝您忠心武士的恳求，我向您保证我们没有丝毫恶意。”
    路易斯站在台阶上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里头有人回答。他手里抱着一个大箱子，里头装着药品、食物、纱布，还有珍贵的营养饮料，都是众人无条件上交的。
    然而他抱着这堆东西苦笑，心想只怕是连小姐的面都见不到。
    太阳照着他灰色的短发，一滴汗水划过他的眼睛，路易斯眨了一下，然后下一个瞬间，面前的大门缓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为什么女主净化过的人都睡着了？
    a.到点该睡了
    b.她的异能是安眠
    c.她的净化力和别人不是一个量级
    第12章 她真美
    门一开，路易斯正对上一张白皙的小脸，他傻傻看了一秒钟，身体猛地犹如弹簧一样跳起来，往后连退了数步，他脸色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小、小姐，请原谅我……”
    图尔斯和格林站出来，像门神一样挡在段沫颜身前，对着路易斯冷嘲热讽。
    “我还以为是谁呢，怎么又是你。”
    “你要干什么？阴险狡诈的人，别妄图和小姐套近乎。”
    “哈士奇果然不是什么好品种……”
    路易斯却根本听不清他们俩说了什么，他能感觉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像一个被拧紧了发条的机器。
    他出生第10区的平民家庭，所有的亲戚都是人工子宫繁衍的，出身卑贱导致他几乎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女性。
    原来，她们的面容是真的如同娇花，眼睛又像是花瓣上的露水。
    他面红耳赤地抬头望了段沫颜一眼，将手中的箱子举高，顺势单膝跪了下去。
    “尊贵的小姐，我叫路易斯，大胆猜测您或许需要一些物资，所以大家一起搜集了这些，不敢祈求您的垂青，但如果允许，可否请您息怒，赐予我们最微薄的宽恕？”
    他这么一说，本来想从箱子里拿瓶东西喝的段沫颜，生生止住了手。
    “额……”
    你们这里的人都流行讲话和朗诵似的吗？
    “你们并没有对我造成伤害，如果应该道歉，也是该向我的朋友们。”段沫颜指了指站在两旁的格林和图尔斯。
    路易斯着迷一般看着她，感受一腔热血正在逐渐沸腾：“感谢您的宽容大度，您的品格和明月一般熠熠生辉。”
    “尊敬的小姐，如果我万分有幸，能否知晓您的芳名？”
    说着，他竟站了起来，不受控制一般往前靠近。
    图尔斯与格林正想出手阻挡他，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段沫颜身后，他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往后面一带。
    双眼紧盯着少女的路易斯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快速往前跨了一步，几乎连想都没想，就要去抢人。然而他的手还没沾到段沫颜的衣襟，就被一道大力猛地打开，整个人后退数步。
    箱子翻在地上，里头的东西落了一地。
    一瓶能量饮料滚到段沫颜的脚边，她下意识动了动，环在腰上的那只手就离开了。这些不过发生在两秒钟内而已，她还尚不及反应，身后的男人就已放开了她，重新变回礼貌有加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拥抱是假的。
    路易斯被踢了一脚，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钝痛，他擦擦嘴角，过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弯腰默默捡起箱子，然后平静地看着自门内走出，挡在少女身前的男人。
    裴绩的样子还很狼狈，上半身几乎没穿衣服，几道绷带松垮垮挂在身上，还沾着血迹。
    路易斯听说过这人的事情，他曾是赤日军团副团长，军衔上校。能以平民身份爬到这个位置，足以证明裴绩不俗的实力，此人在监狱里犹如一把漆黑的刀，因为军官的身份，恨他的人多，敢动手的却很少。
    但此刻的这个男人，路易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不一样了，光是站着，惊人的压迫感就铺天盖地而来，整个人锋芒毕露，仿佛一把冷刀开了刃。他竟然没来由的有了些本能上的惧怕。
    没有任何药物能在短时间内带来这么大的变化，毫无疑问，他得到了基因净化。
    路易斯嫉妒地垂下眼，但也清楚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只能选择退让。
    “你醒了？”段沫颜上下打量了一番裴绩，没在意他刚才的奇怪举动，“有哪里不舒服吗？”
    其实问出口她就知道答案了，因为男人的模样看上去简直不要更好了。
    裴绩身上的伤口已经收拢，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愈合着，他随手扯掉身上的绷带，闻言看向段沫颜。
    “我很好。”
    裴绩深深凝视面前的人，他觉得整个联邦都不会知道此刻他有多震惊。
    兽性基因带来的是双刃剑，人们拥有强大能力的同时，付出的是失去理智的代价，但净化师却能改善这一状况，她们筛查掉血脉中凶暴和不稳定的因子，留下好的部分，这无异于逆天之力。
    寒门子弟可能因为净化而一跃成为强者，权贵家族用此来巩固自己的权势，因此，净化师才无比尊贵。
    也不枉费整个世界都为她们争得头破血流。
    并且值得注意的是，不同的净化师的能力效果也不尽相同，像初级净化师，每天能净化的人数有限，且程度也远不及更高级的净化师。在裴绩的认知里，段沫颜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初级的范畴。
    可力量的主人对此一无所知。
    一番暴风骤雨在裴绩眼中酝酿，最终平静下来，他转头看向站在门外正一脸警惕地盯着自己的路易斯：“其他人都在哪里？”
    后者愣了下，还是选择回答：“大家都聚集在中央广场。”
    裴绩平静道：“死者处理好了吗？”
    “已经掩埋，伤者也都治疗过了，基因状况不稳定的被单独隔离在训练场。”
    “看来你们清扫战场的速度还挺快。”
    路易斯不说话了，他抬头悄悄看了眼躲在裴绩身后的段沫颜，有些难堪。
    不远处有一些人在探头探脑地打量，他们还以为自己没有被发觉，那灼热的眼光都快融化玻璃。
    裴绩回头看向毫无自觉的少女：“我们要去和他们会合，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长久的躲藏不是办法，a3被封禁一个月，现在需要集中力量。”
    段沫颜点点头，一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拖着依然昏睡不醒的墨菲往中央广场的方向走。
    格林和图尔斯一前一后抬着担架，一边和段沫颜搭话。
    “小姐，您实在太厉害了。”
    “怎么说？”段沫颜疑问。
    “您注意到老大没，他的身体，我的天呐，我能感觉到老大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图尔斯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