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正值拍卖会前夕，徐崇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很快便又回到旁边的鉴宝室，将招待褚盈盈的任务交给了另一位管事。
    紫霞门离凌霄城不远，很快徐亦恒就从宗门赶了过来，“刘管事，你去忙吧，我来招待褚道友便好。”
    今日盛宝轩里的人格外多，将那名小管事打发走后，两人也没在盛宝轩里多待，直接去了同一条街上的茶楼。正是先前交流会时，褚盈盈和乔双儿他们去过几回的那一间。
    此时天色尚早，茶楼里还很冷清，两人要了个二楼靠窗边的位置坐下，徐亦恒点了壶灵茶、两碟点心。
    “褚道友，没想到这才过去不久，你就已经迈入筑基之境了，恭喜！”徐亦恒亲自斟了两杯茶，以茶代酒敬了褚盈盈一杯。
    “前段时日我一直在闭关，前两日出关时还听三叔说起在云莱城遇见了你。听说你与藏玄宗一位筑基境后期修为的弟子比试，大胜了他！”徐亦恒感慨道，“我三叔回来后常与家中小辈说，你是他见过的我们这一辈修士中，天赋最高的几人之一了，不亚于藏玄宗那位封九离。”
    徐亦恒的三叔，就是当日褚盈盈与‘邹师兄’比试时，取出比武台法器的那位绪和真人。比试过后还送了褚盈盈一个巴掌大的小方块，从云莱城返回宗门的路上褚盈盈仔细端详了许久，才弄明白，原来那个‘小方块法器’的作用是调节冷热。
    听说他拿自己与封九离放在一起比较，褚盈盈心里还颇有几分微妙。
    她抿了抿唇角，自谦道，“论修为，我还差得远。”
    “话不是这么说，你才多大？比我都要小上好几岁，这般年纪就能筑基的，放眼整个藏玄界又有多少？再过个几十、几百年，说不准连封九离都比不上你的修为。”
    这话自然是恭维的成分居多，但也没人会去较真。徐亦恒抿了一口茶，想起自己刚刚屡次提及的封九离，再看看自己面前的人，忍不住感慨了句，“你俩还挺有缘的，上回离开百草秘境的时候你吐了他一身血，这回在凡修界，又凑巧遇上了一同抵御魔修。”
    徐亦恒随口一句，却让褚盈盈心头一紧。
    离开百草秘境的时候，她吐了封九离一身血？
    当初离开秘境时，她已经接近昏迷的状态，踏出秘境后就失去了意识，根本不记得秘境外发生的事。醒过来后，师长自然也不会向她提起藏玄宗的人，她只听说自己当时吐血昏迷，却不知自己那时还与封九离接触过。
    她捏着茶杯的手略微发紧，小小地抿了一口茶，状似不经意般问道，“当时是怎么回事？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徐亦恒也没多想，顺口就将当初在百草秘境外的情形描述了一遍，但他描述的重点并不在褚盈盈吐血，而是在再之前，上百位八宗弟子齐声恳请各宗尊者出手拖延秘境时间，等候褚盈盈出来！
    那时的场面真是激动人心，哪怕时隔数月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为之震撼，说到这里，徐亦衡不禁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你无法亲眼看到，若是当时有人用留影壁记录下来就好了。”
    没想到自己能够安然离开秘境，还有这一原因，哪怕仅仅是听徐亦恒描述当时的场景，她也忍不住心生感动，尤其是夏云枝当时为她说的那一番话。
    “多谢你们。”
    “你可别谢我，要不是你找到了秘境之变的缘由，我们这些人又哪能那么安稳的从秘境里出来？”
    徐亦恒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放下杯子，一拍脑门儿说道，“瞧我，差点忘了。剑心谷的谷主重华真君亲自来我宗定制了一批剑胚，这几日就下榻在我们宗门内，夏道友也随行一同来了。不如我们喊上夏道友，一同聚聚？”
    褚盈盈手中就有夏云枝留给她的传音玉符，她向玉符内打入一道灵力，果然见玉符亮了起来，说明夏云枝就在这附近八百里以内。
    得知夏云枝一会儿就要随几位同门师叔一同过来凌霄城后，褚盈盈和徐亦恒又闲聊了几句，说话间她的思绪却不禁飘回刚刚徐亦恒提到过的百草秘境外发生的事情。
    她在封九离胸前吐了一口血？
    她离开秘境后，正好落在封九离面前，是他扶了她一把，将她交给了祖母。
    早已被遗忘的细节，这时又不禁浮现在脑海中，她回想起自己刚刚昏迷苏醒时，看到金宝在手中把玩的那块木头碎片。记得当时金宝就说过，那块碎片里混杂有凝霜花的味道。
    她当时没当回事，这会儿仔细回想，却觉得不对。
    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凝霜花那般稀少，封九离手上却恰好拥有一朵。
    那木牌十有□□就是封九离炼制的。
    那他抠下来一片塞到她身上又有什么用？她身上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需要掩盖？
    丝丝缕缕的思绪在脑海中飘过，她却一时间难以捋清关键。
    正当她蹙眉思索时，徐亦恒已去城门处迎了夏云枝过来。
    今日的夏云枝一如往常一般，身着一袭简单的灰袍，腰间挂着一把朴实无华的长剑，行走间步伐利落。
    看到褚盈盈，她便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后，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
    旋即，她便发现褚盈盈身上的气息与以往稍有不同，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褚道友，你已经迈入筑基境了！”
    “嗯。”褚盈盈点点头，她能察觉到夏云枝身上的气息不似以前那般稳定，周身的灵气似乎有些浮躁，“你也快要突破了吧？先恭喜你了。”
    剑修不易，夏云枝年纪比她仅仅大上三岁，离着双十年华都还有好几年。这般年纪能够突破筑基境界，绝对算是剑修之中的翘楚！
    夏云枝也很干脆，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听褚盈盈这般问她，便直接点头道，“我已经摸到了些筑基的门槛，却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顿，目光直勾勾地看向褚盈盈，眼中扬起几分战意，“褚道友，你修行的剑法是郁剑尊自创的涅槃剑法。我想与你用剑法比试一场，你可愿意？”
    “好。”褚盈盈一口应下。
    刀剑无眼，两人的比试须有高阶修士在旁，便定在了第二日辰时在紫霞门内的比武台进行比试，由徐亦恒的祖父以及剑心谷长老这两位出窍境真君共同主持。
    在徐亦恒祖父的热情挽留下，褚盈盈也留在了紫霞门小住，就住在夏云枝旁边的另一座客院里。
    与苍元宗的满目苍翠、玉华宫的处处精致不同，紫霞门内最大的特点就是——机关多！
    客院所在的云荟峰就位于紫霞门内外门之间，从这里可以居高临下的看到外门几座稍矮些的山峰。
    从褚盈盈所住的小院向下看，就能看到外门几座山峰旁都布置了一种类似升降梯一样的法器，还不会飞行的低阶弟子，可以直接乘坐这种升降梯去往他想去的地方。
    除此以外，宗门内还有一批批样式不同的木质灵舟，定时定点的穿梭在各峰之间，上面没有修士操控，一切飞行轨迹都是早就设定好的。据说，各大宗门现在在宗门内使用的灵舟，绝大部分都是从紫霞门购买的。
    临近正午，头顶还不时有一些扑闪着翅膀的机关鸟，提着小篮子在天上飞过。
    褚盈盈和夏云枝、徐亦恒三人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只见徐亦恒取出一张灵符，报了几道菜名，符篆化为灰烬之后，没过多一会儿，就有两只机关鸟提着篮子飞到了院子上空。
    徐亦恒取下篮子，笑着介绍道，“我们宗门内门之中，时常有弟子醉心炼器，忘记用膳。宗门便安排了这些机关鸟送菜，想吃什么只需要传音告诉膳堂就行。”
    “这倒挺方便的，不过我们剑心谷弟子一向不重口腹之欲。我叔祖几百年前就开始提倡以辟谷丹代替饮食，现在去膳堂用膳的同门都不多了。”夏云枝道。
    “这可太苦了……”
    徐亦恒微微摇头，从食盒里一一取出菜肴，又将最下面放着的一壶果酒取了出来，倒满了三杯。
    “对了，往常定制剑胚，都是灰衣剑尊带队前来，这次怎是你们谷主过来？”
    灰衣剑尊就是夏云枝的叔祖。
    他年岁已大，修为已经没有再精进的可能，这些年便掌管了些宗门事务，时常代表谷主重华真君外出办事。哪怕是一些用不着尊者亲自出马的事情，他也愿意亲力亲为。
    夏云枝夹了一筷子面前的蒸鳝肉，简单解释道，“叔祖去了珩断山脉，已经有些日子了，近来都不在宗门。”
    “珩断山脉？”
    徐亦恒微微一怔，“我家老祖前段时日也赶往了珩断山脉，宗内倒是没有什么消息传出，不过这么多合道境尊者赶往珩断山脉……莫不是魔修那边又闹出了什么动静？”
    其实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都没想跨越珩断山脉侵占对方的领地，这么多年以来，两方默契地将战场压缩在了珩断山脉以内。
    正道修士占据着人多的优势，每十年换一批弟子驻守珩断山脉，一直隐隐压着魔修一头。
    可以往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魔道侵入正道修士领地，大肆残杀正道修士的事，最近的一次就是九百年前。
    那一次紫霞门损失惨重，有两名门内的合道境尊者就是陨落在了那个时候。
    第50章
    “我就是担心，魔道宗门会再翻越珩断山脉，来我们这边兴风作乱。”
    徐亦恒叹气道，“我们现在的修士安逸太久了，尤其是没有经历过动乱，也没有去过珩断山脉的低阶修士，安稳日子过惯了，真要是遇上魔修来袭，未必能够抵抗得住。”
    褚盈盈心里想的却不是珩断山脉西边的魔道宗门，而且被封印了的真正的魔。
    正如徐亦恒所说，藏玄界安逸太久了，年轻一代修士们过惯了安稳的日子，早就失去了斗志。也可能不仅仅是年轻的修士，各宗门之中地位举足轻重的合道境尊者们，在面对天魔时也畏首畏尾、失去了反抗的意识，这或许才是书中整个藏玄界最终选择依附男主顾凌风的根本原因。
    另一边，夏云枝却没有那么多多愁善感，她将手中筷子轻轻一放，便干脆地说道，“徐道友何必多虑？魔道各宗若是敢翻越珩断山脉，打回去便是！”
    “是这么个理。”
    徐亦恒笑了下，“其实我父亲和祖父近些年一直在研究一种类似沙盘的法器，可以让修士们仿若设身处地的体验战场上的情形。若真能炼成，倒也好让这些一直待在宗门，从未上过战场的宗门弟子们体验下战场的凶险，若将来真有险情发生，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器，也不知在原剧情中，徐真人和徐真君最后究竟有没有炼制成功。
    ——
    就在褚盈盈与徐亦恒、夏云枝共用午膳时，大陆极北，被几人屡屡提及的几位尊者，正从珩断山脉连绵不绝的山峰上空飞过。
    正道与魔修共处的这片大陆，就像是从南边被人劈开了一道似的，整个大陆分为东西两部分，东边占据整片大陆七成的面积，而西边则只有不足三成。
    自有记载以来，正道修士与魔修就分别占据东西两方，中间则隔着生活无数妖兽的万妖海峡和万寿妖森，真正连接着正魔两道地盘的仅有珩断山脉这片区域。
    自万年前，正魔两道各宗门初立时起，两方就摩擦不断，魔修没少潜入正道修士的底盘作乱，而正道各宗也没少派遣人马试图翻越珩断山脉清缴魔修。
    直到近几百年，双方的战事才有所缓和。
    近些年，正魔两方的高阶修士几乎都墨守着同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合道境尊者不加入战场、不跨越珩断山脉、擅自闯入对方领地。
    而今日，这几位自东边而来的合道境强者，却打破了这条本就不算牢靠的约定。
    同行的共有六位尊者，他们没有在战场上停留，而是直接自珩断山脉上空飞过，穿过了珩断山脉的皑皑大雪，又穿过了大名鼎鼎的祭魔台和枯魂岭，径直找上了魔道第一大宗噬魂宗！
    噬魂宗紧邻枯魂岭，方圆千里都是它的地盘，整个宗门被一层黑雾笼罩，外人若是硬要擅创，实力不济便会直接融化在这层黑雾中。
    六位尊者却没有因为这层黑雾而放慢脚步。
    六人中，唯一一位身着袈裟的尊者上前一步，捻动手上刻着梵文的一百零八颗佛珠，口中低声念诵了几句经文。
    佛珠顷刻间绽放出一道金光，在层层黑雾之中打开一个缺口，正好可供几人同行。
    几位尊者便顺着佛光所照的方向，直直飞了进去。
    他们并未刻意隐藏气息，飞入噬魂宗的地盘后，便凭空而立停在山门外的半空中。
    不多时，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半空响起。
    “几位尊者大驾光临，不知何事？”
    听到这一声音，六人当中身着灰袍的老者和一身青衣手持长剑的女子同时目光一颤。女子身旁的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旋即朗声说道。
    “苍元宗褚道陵携道侣拜访，有要事相商，还请魔尊出来一叙！”
    ——
    “剑心谷夏云枝，对阵苍元宗褚盈盈，比试开始。”
    “起阵！”
    第二日辰时，紫霞门集英殿前的广场上，准时搭起了一座比武台。这比武台是紫霞门徐真君亲自炼制的上品法器，可供结丹境修士比武所用，如今站在台上的，却是一位筑基境初期修士，和一位连筑基境界都没有达到的炼气士。
    两人都没有携带任何法器、灵宝，只各自带着一柄长剑。待主持比试的两位真君宣布开始，便同时提剑向对方冲了过去。
    剑锋相碰，“叮”地一声响起，两人手中的长剑俱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