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第142章
    场战役比预想的结束得更快。
    随着界域内的灵气日渐浓郁，各势力弟子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一个个拼尽全力与天魔进行厮杀。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天魔便锐减至仅剩最后一成。各势力开始派遣弟子向外搜寻漏网之鱼，又用了五日时间，最终将余下的天魔尽数斩灭。
    这场长达近一年时间的拉锯战，就此终于落下尾声。
    一座肃穆庄严的大殿在雪峰之巅建造而成。殿后，一座高耸入云的宝塔拔地而起，那里篆刻着万年来所有有关人魔之战的记载，记录着每一位为这场战役奉献出自己的力量甚至生命的勇者。
    而大殿内，则供奉着近万块牌位。他们之中，有的是万年以前为守护藏玄界甘愿奉献出自己血肉与神魂的先辈，有的是拼尽全力与天魔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同辈。
    一座座冰棺由各势力弟子们护送着，抬入大殿之下广阔的地底冰宫之中。
    由各地赶来的宗门弟子、散修和妖兽，几乎将雪峰前的空地站满。待所有冰棺安置完毕后，无渊魔尊、宗远大师和佛桑妖王，分别代表着魔道、正道与妖兽诸族，主持这场祭奠。
    随着祭奠的钟声响起，珩断山脉内的数十万生灵在三位尊者的带领下，齐齐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悲鸣的钟声在大陆各地响起，无数人族、妖兽纷纷停下动作，站在原处，神情肃穆地望向北方。
    在这一瞬间，整片大陆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每一个生灵心中，都在缅怀着那些为藏玄界奉献出生命的英魂。
    褚盈盈与封九离，亦在殿前祭奠的人群中，他们二人站在苍元宗三位尊者身后，随着尊者们的动作一同跪倒。
    这场祭奠，一直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钟声再度响起，殿内的诵经声停了下来，地底冰宫的入口由众位尊者联手封上，长生殿的大门也缓缓紧闭。
    今日之后，各势力的队伍便要撤离珩断山脉，返回自家宗门。
    褚盈盈和封九离暂时还不能跟着苍元宗的队伍离开，接下来，他们还要随同无渊魔尊前往噬魂宗，参加白钊元前辈与玄霜前辈的合葬之礼。
    “两位小友，这便随在下启程吧。”无渊魔尊朝着苍元宗队伍的方向飞来，对着褚盈盈二人说道。
    这时，藏玄宗的队伍最前方，又飞出了几位尊者。打头的那位便是班槐尊者，藏玄宗宗主和昔日驻守于珩断山脉的几位藏玄宗尊者也赫然在列。
    “魔尊还请稍等片刻。”班槐尊者脚步向前一迈，身形便飘至褚盈盈与封九离身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无渊魔尊微微颔首，并未出言催促。
    班槐尊者这便向封九离看去，神情郑重地说道，“昔日之事，是本座不明是非，在此先向你道一声对不住了。如今战事结束，忘忧所犯之错也已昭告天下。九离，你与忘忧的关系虽已了断，却仍旧可留在藏玄宗内，过往的一应修行资源，宗门仍旧会为你保留。你，可愿回来？”
    依班槐尊者的性子，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实属不易。
    班槐尊者身旁那几位藏玄宗尊者，也态度诚恳地劝说封九离回归宗门。
    只要回到宗门，他仍旧是昔日那个藏玄宗内最受瞩目的内门弟子。仍旧背靠着界域内传承最为悠久的第一大宗，享有着宗门内最优越的修行资源。
    就在周围各宗弟子纷纷猜测，封九离是否会就此同意时，他却先前一步，从苍元宗的队伍中走出，朝着班槐尊者等人深深鞠了一躬。
    “九离在此，谢过诸位前辈昔日的指点，谢过宗门过往二十余载的栽培之恩。过往恩怨已然了却，既然早已离开，我便不想再回到过去。”
    有些事情，既然发生了，便再也回不到过去。
    思及过往那些年月，封九离在忘忧老祖的‘养育教导’之下究竟过得是什么日子，思及先前宗门发布的追杀令，班槐尊者终究是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罢了，既然你不愿回到藏玄宗，那便随你的意思吧。”
    班槐尊者说道，“你且记住，若有朝一日你改变心意，藏玄宗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
    褚盈盈和封九离的伤势尚且未能痊愈，两人如今仅仅能够恢复行动，却仍旧无法调动体内的灵力。
    考虑到这一点，无渊魔尊特意唤出了一位鬼将，护送二人乘坐骨舟随同噬魂宗的队伍返回宗门。
    这一次，为二人撑舟的，还是那位名为‘洺舟’的鬼将。
    再度坐上这艘白骨小舟，两人此时的心境却已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小舟飞在魔宗的队伍之中，前面不远处便是众多魔宗长老，有的身边聚拢着一团团阴气，有的则脚踩着几根由白骨打磨而成的法器。
    小舟跟着队伍飞出珩断山脉范围后，前边一位岣嵝着脊背，双臂缠绕着青蛇的老者便转身朝这边飞了过来。
    桑蛰长老？
    褚盈盈还记得这位魔宗长老的名号。
    昔日初踏魔宗地界之时，这位长老可没少折腾她与封九离。但也正是因为这位长老，他与封九离才阴差阳错的躲入焚冤谷，遇到了另外半枚同心玉。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当初他们眼中的祸事，如今再回想起来，却又成了困境之中拯救他们的福。
    “洺舟鬼将。”
    桑蛰长老先向着掌控骨舟的洺舟鬼将颔首打了个招呼，而后才飞在骨舟旁边，朝着上面坐着的二人露出道笑意。
    “两位小友，可还记得老朽？”
    “自是记得的。”
    这事间的事情当真奇妙得很。谁又能想到当初追杀了他们上万里路的魔宗长老，短短几月之后就会变成与他们一同作战杀敌的战友？如今双方还能心平气和地聊上几句。
    “当日捉拿你们，也非老朽之意，两位小友可千万莫要往心里去。”
    桑蛰长老咧嘴笑了一下，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白牙。
    鬼将洺舟朝他这边扫了一眼，他忙敛了敛面上的神情，笑得收敛了些，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盯着褚盈盈和封九离看了又看。
    “前辈有何指教？”
    封九离眉头轻皱，看向桑蛰。
    桑蛰长老干笑两声，开口说道，“老朽昔日便以为两位小友乃是结缘道侣，去了珩断战场之后，才晓得原来二位还未缔结结缘之典。不过老朽听闻，二位小友好事将近了？”
    “嗯？”褚盈盈疑惑地看向桑蛰。
    她与封九离虽已明白彼此的心意，却还未曾谈及过结为道侣之事。
    “咦？难不成是那清灵蛇听错了？”
    桑蛰长老嘀咕了句。
    清灵蛇是生活在万寿妖森的一支妖兽种族，修为通常是三阶至四阶，其中修为最高的蛇王也不过四阶巅峰，却极为擅长隐匿身形、侦查敌情。这次人魔之战，清灵蛇一族也做出了不少贡献。
    褚盈盈却听得越发莫名其妙，她连忙追问道，“前辈究竟听说了什么？”
    “小友竟不知晓？”
    桑蛰长老讶然看向二人，砸吧了下嘴，将先前听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这可是前些日子那清灵蛇王亲口在营地内说的。据说它为族中小蛇去取灵药时，亲耳听到了褚真君允诺二位小友结为道侣，不日便将为二位举办结缘大典。”
    “咱们怎么说也算是旧相识了，到时二位小友可莫忘了给老朽也送上一张请帖，让老朽去苍元宗沾沾喜气！”
    “……”
    她怎么不记得，那日父亲是这般说的？
    第143章
    与珩断山脉内那场盛大的祭奠仪式不同，噬魂宗为玄霜与白钊元两位前辈所举行的合葬之礼并不复杂。
    进入焚冤谷观礼之人，算上褚盈盈与封九离这两位外宗之人，统共也不过十来位，皆是噬魂宗内辈份极高的老祖。
    无渊魔尊亲自将白钊元前辈的冰棺送入禁地深处，埋葬玄霜前辈遗物的地方，随后重新缔结封印，低声念诵了一段魔宗祭奠英魂的咒文。
    “先辈安息。”
    “封印于珩断山脉雪峰之下的天魔，已被尽数铲除，藏玄界正在逐渐恢复万年前的风貌。”
    随着无渊魔尊的话音落下，仿佛早就失去生机的枯木，竟无风摇摆起来。哪怕他们无法发出声音，众人亦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是欢愉的。
    “莫要打扰众位先辈，我们先出去吧。”
    一位位在魔道之中地位举足轻重的尊者先后飞出焚冤谷，最后仅剩下了无渊魔尊与褚盈盈、封九离。
    无渊魔尊将两人请去了自己的魔宫。
    这宫殿从外面看上去，与噬魂宗幽暗的景色彷如融为一体，里面布置得却十分清雅脱俗，倒不像魔修一贯的风格。
    无渊魔尊请二人坐下后，朝身旁的鬼将微微颔首。那鬼将立时会意，退出殿内，片刻后便又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两枚令牌。
    令牌正面朝上，上面刻的字依稀能够认出是个‘魂’字。
    鬼将停在了褚盈盈与封九离面前，两枚令牌从托盘上轻轻飘起，分别飞向褚盈盈与封九离。
    褚盈盈没有接下，而是望向上首端坐的无渊魔尊，目露几分疑惑，“前辈，这是……”
    “这令牌名为恩义令，是噬魂宗开山老祖亲自炼制出来的，唯有对噬魂宗有恩之人可得宗门相赠。上古人魔之战过后，噬魂宗内传承下来的恩义令，唯有七枚。今日本座便做主将这其中两枚恩义令，赠与两位小友。”
    无渊魔尊没有给他们推辞的机会，他抬手轻轻一挥，那两枚令牌便已自己落入了褚盈盈与封九离的手中。
    “这恩义令亦有抵挡阴魂侵袭之用，若将其带在身上，寻常低阶阴魂轻易不敢近身。此外，噬魂宗传承悠久，上古时期曾有众多修为精深的底子游历外界，如今藏玄界灵气复苏，通往外界的传送大阵逐渐恢复，终有一日你们会离开藏玄，前往外界游历，届时若是有缘遇到噬魂宗后人，这令牌许是还能派上用场。”
    这许是无渊魔尊对他们说话最多的一次了。
    褚盈盈和封九离没再推辞这份来自前辈的好意，二人谢过无渊魔尊，郑重地将两枚令牌收好。
    回去这一路，两人仍是由鬼将洺舟护送，却没再走珩断山脉那条路，而是直接自内海上空飞过，横穿了整个妖兽领地。
    一路上，不但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反倒还见到了好几位特意带着厚礼与他们‘巧遇’的妖族族长。
    等回到苍元宗时，正道各宗的谢礼也已经送到了。
    各宗准备的谢礼都很有心意，丹药法宝自不必说，此外剑心谷特意许诺了两个可入剑阁的机会，无论褚盈盈与封九离何时前往，皆可进入剑阁选择一把心仪的灵剑。
    武极殿则直接大手笔的在送给两人的乾坤袋里，各装上了五十万灵石。
    而玉华宫，则不知从哪听说了他们即将举办结缘大典的事，不但在送予褚盈盈的谢礼中添上了许多适宜大婚时佩戴的饰品，据说还特意请了全藏玄界最好的绣娘，正在加紧时间用最好的灵蚕丝线，为他们缝制喜服。
    看着这些装满了东西、几乎堆满了整张圆桌的乾坤法宝，褚盈盈与封九离不禁面面相觑。
    “给你们的，你们安心收着就是。小命儿都差点搭上，收这么点谢礼可算不得什么。”
    褚道陵不知什么时出现在两人背后，绕到圆桌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一挥衣袖，又变出两只绣着银线的乾坤袋，“这是宗门送予你们的，也一并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