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她是谁（上）

    热浪渐渐铺满梅城的整个白天，就连晚上也开始燥热起来。午间气温早已在30度之上徘徊，有些刺眼的阳光洒在路旁的树上，轻风拂过，树叶调皮地四处反射着光点。套间空着的时间越来越多——一个人忙着应付考试月的折磨，另一个人不断在导师办公室和梅城的各大科技公司之间四处奔波。
    今天中午学姐又不回来啊。宋如初一个人坐在桌前吃着热度已经不太明显的午饭，咬住一次性竹筷叹气。看得见吃不着就已经很折磨人了，结果现在人影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几下扒完米饭，扔掉餐盒，整个人扑到柔软的床上，汲取着那上面残留的气息。
    宋如初虽然赖着不走，却也再也拉不下脸去让孟晞梧每天睡在沙发上，便和她打了商量，好不容易说好一人睡一天大床。好在天气逐渐炎热以后，打地铺成为了可用的选项，她和孟晞梧便轮流往地上睡——于是地上和床上都沾满了两人的味道。
    她偶尔还是会在半夜醒来之后，偷偷挤进孟晞梧的被窝——不过也发生不了什么，只是单纯地蹭在她怀里，感受着令人舒心的温度。——然后第二天早上孟晞梧就会把她揪出来，扔回她自己的窝里，附送臀部轻轻的一下拍打。
    两个人用的洗发露沐浴露逐渐变成同一瓶，偶尔连护肤品也混用，身上的香味越发趋同，但宋如初还是能闻到掩藏在清香的洗发露味道之下与自己不同的那种令人迷醉的淡淡香气。学姐睡过的被褥经常在几个小时后受到宋如初狗鼻子的热烈欢迎。
    每天两人只有早晚能匆匆见上一面，其他时间都在各自忙碌。晚上宋如初常常十点过才收起书本回家，而孟晞梧由于第二天要早早起床已经洗漱完上床休息。好在这人在忙碌之中还知道报备一下行程，例如上午要去某某公司，下午去院楼修改毕业设计之类的——隐约间像是相识多年的恋人，总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行踪。宋如初知道孟晞梧并无这样做的义务，但她实在是喜欢极了这人的自觉。
    她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在家复习，但舒适的椅子和唾手可得的各种零食饮料，乃至墙上的电视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在学校时80%的效率回到家就只剩了一半不到。而且，宋如初还没有攒下买电脑的钱——有些资料打印实在太不划算，还有各式各样的切片彩图，她只好跑去图书馆用学校的公用电脑慢慢回看。
    真是和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一点进展也没有啊。宋如初苦恼地皱起眉头，总感觉两人直接变成了普通合租室友的关系，她也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打破孟晞梧心里紧闭的那扇门了。明明两人的吃穿休息都那么亲密，她却越发感觉到学姐在某些方面过于敏感和逃避。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或许是因为她的社交本就十分缺乏，独独与孟晞梧一人亲密，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相处让她看到了孟晞梧引人沉迷的更多面，她越发沉溺在这样的单箭头中无法自拔。她在复习的间隔闭上眼睛休息，脑海中每次都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孟晞梧的脸，浮现出她的笑，她的恼，她沉睡和初醒的模样，还有……已经有些模糊的，她喷洒在自己耳畔的气息。
    光照出的黑影像孟晞梧曾经最习惯于做的那样温柔抚过她的发顶。就算只是被温柔的表象欺骗而不探求更多，她也会逐渐沦陷的吧？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对孟晞梧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但总之并不是那种典型的，一见钟情或是日久生情的爱恋。这个惯会逃避的人无法带给她丝毫的安全感，可宋如初仍然无法摆脱自己的肉体和内心对她的依赖。她是如此地日日夜夜渴望着她的全部。
    下午有一门考试，四点钟就结束。看了看微信，孟晞梧说下午在院楼和导师讨论提交最后的定稿，考虑到距离并不远，宋如初决定放弃少许复习时间，等考完就溜去找孟晞梧，至少两人坐在一起吃个饭吧——好像都快一周没有围坐在餐桌旁了。考试月无比漫长，好歹捞个人形抱枕放松一下，让她的心灵获得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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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如初信心满满地坐在座位上等着监考老师按照“Z”字形逐一将卷子收走。把本来可以腻在学姐身边的时间都拿去好好复习，果然换得了不错的成果。她站起身来从讲台前把包拿起，往外走去。
    一离开教学楼的阴凉庇护，阳光瞬间洒下，烘烤着整个人的皮肤。宋如初是易出汗的体质，没走几步路额头上的水珠就扑簌簌地向下滑去，额角的发丝也被汗水粘在了皮肤上，看上去有些粘腻。不过宋如初早已对这些毫不在意——她什么样子孟晞梧大概都是见过的。
    计算机院的院楼离平常上课的教学楼尚有些距离，正好和医学院院楼处在校园的两个对角。宋如初对这边并不熟悉，走着走着就发现两边的建筑开始陌生起来。她试着打开地图的导航，却发现这一片完全没有标注任何地点名称。
    ——完了，居然有一天在校园里迷路了。小时候每天都在山上跑得欢的宋如初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方向感来。
    她只好试探着往前走，本就不算太高的教学楼早已消失在身后的矮树林中，双目所及之处什么地标和路牌都没有。……以前经常听说某某大一新生在学校迷路走进树林，最后靠地图导航才走到正确地点，没想到这就轮到她自己了。宋如初叹口气，在林间小径的十字路口大概选了一个方向往内走去。
    学校里大都是些低矮的小树丛，树干只比人稍高出一些，大概是因为几乎每年都会遭到台风的摧残，小树不得不每年更新，根本没有长大的机会。宋如初脚下走着，望向树丛，试图瞥见一点计算机院的影子。
    一片白色的衣角突然模糊地映入她的眼帘。她揉揉眼，感觉那是自己的错觉。怎么好像看到了孟晞梧今天早上出门穿的那条白色裙子？但她的脚下已经不自觉地停止前进，并且往路边的小树旁挪去。
    宋如初觉得自己简直是傻掉了。干嘛要把自己藏在树后面？她眯起眼睛努力看清前面路边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条背部和袖口镂空的白色长裙，裙边是不规则的剪裁设计，前短后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宋如初这下可以确定，这个一身素净又有些诱人的alpha正是她找得迷路的好学姐。
    ……不过她身边怎么还站了一个女人？宋如初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女人比孟晞梧站得离宋如初更远一些，宋如初看不清她的脸和衣着，只模糊看见一大片白花花的反光。噫。她大概能想象出这个女人穿成什么样了，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情越发沉闷起来，她想拿小树泄愤，却因为不敢发出太明显的声音，  最后只是拿手轻轻拍了拍树干。
    宋如初皱眉。她决定再往前走到下一棵小树旁边，好好看看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事情。
    夏天树林中的树叶堆积得并不多，她顺利地静悄悄挪到了另外一棵树后面。这下她看清了站在孟晞梧身旁的那个女人。不是之前那个长相富有攻击性的老板娘，而是另一个她没见过的omega。
    女人穿着布料少得可怜的轻薄吊带，白嫩的胸口整个露在空气中，防晒霜将树叶缝中投下的阳光反射，晃得人有些头晕。衣物似乎就要兜不住她胸前那两团软肉，它们争先恐后往里挤压，形成一条深深的沟壑。她的下身穿了一条热裤，细长漂亮的大腿在宋如初面前晃来晃去，小小的alpha竟有一秒钟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但她很快清醒过来，鼻子不自觉地皱紧，连整个脸也揉作一团。她看着孟晞梧和女人面对面站在那，心里生出一团愤怒的火焰。
    学姐今天不是在院楼弄毕业设计吗？怎么现在和这个女人跑到小树林里来，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宋如初不自觉又联想到了发生在小树林里的各种传说，又看到远处的omega穿得那么……勾人，顿时整个人更不好了。
    臭学姐居然背着自己偷偷摸摸，搞什么啊。
    ——某只宋姓狗狗完全没想到偷偷摸摸窥视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呢。
    她隐隐听见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怎么听得清，可是她好好奇。——不会是表白什么的吧？不行，一定要去听一听到底说了些什么。如果有谁敢觊觎她的人，她可不会客气。
    于是宋如初又往前挪了一棵树，女人的声音飘过来，被狗狗的耳朵接收。
    “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吗？”
    “你可真是绝情啊，小梧。”
    孟晞梧身子后撤，躲开女人伸出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的事情我还能不知道吗？这几年我可是一直时时刻刻想着你的。”
    “想着我？”孟晞梧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仔细看去，她的双腿在微微颤抖，显示着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内心。
    “四年没见，你说的话还是没有一句能让人相信。”
    “你在说什么呢…”女人眨眨眼睛，装出伤心的样子。她又试图向前靠近孟晞梧，被孟晞梧伸出一只手挡住。
    ——令人作呕。宋如初在心里评价道。可是她们居然有了身体接触！孟晞梧的手挡在那女人的身前，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放下，但宋如初还是生起气来。
    听上去两个人是旧识，幸好学姐的态度过于冷淡。她倒是要看看，这女人到底要作出什么妖来。
    “我当初可是问了好多人，才知道小梧你来了梅城上大学呢。”
    “小梧不夸夸我这几年为了考上这里的研究生做出的努力吗？”
    “我都是为了你才来这边的啊，小梧。”
    孟晞梧将眉头皱得更紧，脸上的厌恶快要溢出。
    “你在这装腔作势是又想要什么？以前从我身上得到的还不够多吗？”
    “就这么想把我的血吸干吗？”
    但女人没有回答。她掩唇轻笑起来，“小梧最后还是分化成alpha了呢。怎么样，体会到alpha的快感了吗？”
    “我们不提过去那些事情好不好？当时我们确实犯傻都做了错事，但是……我们还可以从头再来不是吗？”
    “小梧当年是那么地喜欢我啊，什么都会听我的。”
    “还是说，小梧现在已经另有新欢了？”
    女人开始拉扯自己的领口，她试图贴上孟晞梧的身体。孟晞梧厌恶地后退，踩到一片树叶，脚下一滑，差点扑进那女人的怀里。
    “迫不及待投怀送抱了么？”
    “够了！朱苇嘉，你到底想要什么？！”孟晞梧提高音调，似乎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我只想要小梧啊。”
    “之前在一起那么久，还一直没有尝过你这样的alpha是什么感觉呢。”
    她重新试图贴上去，同时控制着颈后的腺口开启，omega草莓蛋糕味的信息素冲出，弥漫在树林中。孟晞梧连连后退。
    宋如初本来就被这女人不知廉耻的话语和动作激得怒气冲天，看到她又对孟晞梧动手动脚，再也忍不住只躲在矮树后面。她冲出去，一把将女人推开，冲击力让女人一个踉跄，几乎跌到地上。她挡在孟晞梧身前，对着女人恶狠狠说道，
    “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跑过来勾引我女朋友？你可真是恶心透顶啊，搔首弄姿的以为自己是鸡吗？”
    “可惜我家晞梧从来不吃鸡肉，看不出来她恶心死你了么？你最好还是滚远点吧。”
    她在背后握住孟晞梧的手，却感觉到掌心传来颤抖。她的手被攥紧，力气大得让她的关节有些疼痛。她听见孟晞梧用发着抖的声音低声叹道，
    “如初……小心。”
    学姐是怎么了？
    她原来竟是，害怕面前这个omega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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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魁祸首之一出现了！如初快冲，你的学姐需要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