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

    毕竟，什么样的人才需要处心积虑谋算桃源境的助力，甚至觊觎火枪火炮？
    “嗯，”知若也是这么想的，她现在是齐慕白齐公子，就算明日去参加婚宴，也见不到新娘，最多可以探听到新娘的真实身份，还是今晚让落英去探探，更直接也更快。
    “二哥，”既已有了计划，知若暂时抛开知府府准新娘的身份问题，“多说些桃源境的事呗，他们真的有火枪火炮吗？这样的话朝廷不担心？”她上辈子完全没听说过桃源境，直到她死前也没有听说过关于火枪火炮出现的消息。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若是拥有了火枪火炮，威力真是……杠杠的，真有野心的话造反应该很容易成功吧？
    “有那样的东西存在，担心肯定是难免，”梁大海答道，“不过，有传言，桃源境的先祖上岛避世后曾带领全族人歃血立誓定下规矩，火枪火炮只能用于自保且绝不流出岛外，无论谁坐天下都与桃源境无关，桃源境世世代代不许参与政权争夺。也就是说，只要朝廷不去侵犯桃源境，火枪火炮对于朝廷就不是威胁。”
    哦，还有这样一段？想来是那老乡前辈觉得自己将火枪火炮带到这个时空已经有些逆天，不想因此引起更多杀戮并太过改变这个时空的历史进程，只求能保护家族远离争端就足矣。
    “既是这样，就算有人挟恩求报谋求他们的火枪火炮也没用啊，”知若又不明白了，难道这个传言很少人知道？
    梁大海摇头：“知道是一回事，谋求是另一回事，某些人的欲望大过于天，心思手段自然也是非同一般。在他们看来，只要存在，就能谋算。”能存心谋算火枪火炮的人，他们所做的事大多是一般人眼里不可能实现、甚至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不是？知若自嘲地笑笑，她还是想简单了！若是人人都知难而退，世上要少多少事？话说回来，就她现在为父平反、重振尹家的谋求，在别人眼里看来也是异想天开。不是有句话叫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区别在于，有底线的叫努力，没底线的叫不择手段。
    京郊某处密室里，一位年轻女子刚刚受了刑罚，面容苍白地跪在貔貅主子面前：“蓝办事不力，不委屈，求主子和玉先生再给蓝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她是从饿殍死尸堆里爬出来的，六岁被玉先生从野狗嘴里救回来后就在训练基地长大，除了训练辛苦些外吃的好穿的好还有人侍候，她很感激主公还有玉先生。
    她受罚真的不觉得委屈，第一次独立出任务就接连失败，自己也深感愧对主子和玉先生！齐慕白那次也就算了，连红亲自出马都没引起半点波澜，那个齐慕白真不是好算计的。可王海棠没死还抢先联系上了桃源境，她近三年的蛰伏算什么？太郁闷了！
    貔貅主子没有说话，玉先生倒是挺温和：“好了，该罚的也罚了，这件事的失败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收尾工作你还是做的很不错。主子这次亲自召见你，就是要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你身上伤养好了就准备出发。”花魅组的每一个成员培养起来都不容易，都是自身资质条件好还下了大力气培养的，自然不会真的伤了元气或美丽皮囊，处罚虽然痛楚难忍却没有实质性伤害，养个三五天也就好了。
    “是，”蓝赶紧应道，眼里带着兴奋的光芒，她迫切需要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
    可是，从玉先生手里接过资料快速看了一遍后，蓝的脸上明显浮起一抹失落：这算什么重要任务？主子和玉先生是准备放弃她了吗？要知道，花魅组所接的任务针对的都是对主子大业有重要作用的人，一个乡下出来的小姑娘值得让她潜伏？美人又如何？花魅组里都是美人。
    “主子，”蓝咬咬牙鼓起勇气道，“石鑫身边不是安插失败了吗？让我试试？”石鑫不好下手，可以从石鑫夫人聂氏身上下功夫啊，她在青州偶然听到一些关于聂氏的事，本就想着向玉先生献策。
    第433章 软刀子（二更）
    听完蓝的计策，貔貅主子同玉先生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赞许，还有坚持。正因为蓝的忠诚和出色，那个任务才要交给她，仅这份见缝插针的敏锐心和狠辣劲，他们计划中让人避不开挥不去又理不清的蛛丝毒美人网才能发挥最大功效不是？毕竟，凌香儿，呃，如今改名凌想儿了，虽然在乡下长大，却是个心有七窍的人精，比她那个爹难算计多了。
    空有美貌的花瓶美人没有太大用处，心眼够用但没有惊艳容貌的又使不上劲，天然娇媚沉鱼落雁偏偏还够聪明的凌想儿简直就是老天爷急他们所需、为扰乱后宫离间那俩人送来的绝佳尤物。
    可惜的是，凌想儿只是他们利用的人，并不是他们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
    “蓝，看在你忠心为主的份上，这次就不降罪于你，”玉先生冷声道，“没有第二次。”暗谍的忠诚首先是服从指挥，没有迟疑或者挑三拣四的余地。
    “是，蓝莽撞了。”蓝低着头微微有些颤抖，她立功心切，确实冲动了，好在主子和玉先生难得宽恕了她，应该是看在她刚刚受了刑罚的份上。
    “好了，起来说话吧，”貔貅主子开口道，“不要小看这次任务，软刀子有时候比千军万马或者火枪火炮更好用，而你手上即将握着的这把软刀子虽然锋利，却是不好掌握，一不小心还会被它伤到自己。”
    不是吧？一个乡下出来的小丫头而已？蓝的眼眸里满满都是震惊，但她深知主公和玉先生的深不可测，他们可不会随随便便给予人如此高的评价。
    “就知道你是轻敌了，这可是大忌，”玉先生警告道，“王海棠那件事还没得到教训吗？我毫不夸张地告诉你，别看你们是从小接受各种严苛训练的，比心眼和谋算未必及得上这个凌想儿。你若是不警惕的话，别说利用她，想靠近她在她身边立足都难。”
    护着弟弟跳下马车逃过一死，敢拼够果断！
    借助铁穆远和尹知若逃离刁民的算计，够机智！
    出其不意抢先出手落定自己姐弟俩的嫡出地位，并在短时间内凸显姐弟俩的优势和价值，搞定自私自利的父亲赢得庇护，够手段！
    不惜用苦肉计算计继母打脸继母，给同父异母妹妹上眼药，够狠！
    暗中与梅庄保持交情，懂筹谋够心计！
    只有这样的女子，加以调教帮扶，才可与后宫那位抗衡。当然，那位自小接受的教养注定其由内而外的风华不是谁都可以替代的，否则也不能带着无子的致命弱点走到今天看似坚不可摧的地位。为了救皇上？德妃也是啊，可俩人的待遇不可同日而语。
    别人不知道，玉先生在主子跟前这许多年猜也猜出来了，那位何止在皇上眼里与众不同，就是在眼前自家主子心里，也是白月光、心头痣呢。主子把绝色美人往皇上枕边送，谋的自然是江山，可又何尝不是要让那位心死？就是不知道，那位心痛的时候，如愿以偿的主子是不是会开心。唉，情之一字最是折磨人，所以他此生都不会碰那个字眼。女人嘛，只要有权有势，要多少有多少，想要多美多嫩的都不是个事。
    玉先生的心思转瞬间千回百转了一圈，蓝却是彻底被震住了：“是，蓝知错了，一定不敢再大意。”玉先生这么说，已经是很严重的警告。也是，据她所知，主子许多年都不用美人计了，说没用，如今对这个凌想儿却如此上心，亲自召见她布置任务，可见重视程度，所以一开始玉先生就强调了是“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是她自己心浮气躁了。
    玉先生继续道：“梅庄尹大姑娘对凌想儿有救命之恩，这份交情也是你要用好的。”话说这凌想儿也算是有福之人了，美貌、智慧都是顶级，家世也算够得上，死里逃生还能因祸得福交上尹大姑娘那样的手帕交，用好了以后就是一大助力。
    蓝兴然应下，眼里振奋之光复燃，她自然是知道梅庄的，还知道因为邱玲那个蠢货，白的上一个任务惨败，至今仍然恨得牙痒痒。
    “好了，你且下去养伤吧，晚点会有人送更多的资料过去给你，”玉先生扯铃唤人来搀扶蓝出去，“等其他人准备好了你也应该恢复精神了。”凌想儿不好糊弄，选人用人，尤其是近身侍候的人，自有一套手段，一点都不像一个刚开始用丫鬟的乡下丫头，所以他们此次在她身边安插人也是费足了心思布局准备。主子说的对啊，凌夫人张氏就是让凌想儿这把软刀子开刃的第一块磨刀石，此比喻一针见血。
    密室门再次关上，貔貅主子长叹一声：“功亏一篑啊！天不佑我！”三年前就开始准备，结果……他也让人尝试过做火枪火炮，根本摸不到关窍。
    桃源境啊桃源境，真的只愿安于方外吗？他其实很想不明白，有那样可怕的武器在手，当年桃源境的祖先为什么不是揭竿而起索性造反，而是躲到远离陆地的岛上去，还立下血誓子子孙孙不得图谋天下？
    玉先生也是无奈：“桃源境的人极少登陆，即使登陆别人也摸不到他们的踪迹，何谈交易？这次匆匆把王海棠嫁进叶家离开后，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再次出现他们的影子，偏偏又不能对他们用强。”拉不拢也就罢了，可不能得罪，否则一定很惨。
    “确定他们的人会出现吗？”貔貅主子现在更关心眼前有影的事，可恨那罗家和叶家都是所谓不肯站队的，否则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不确定，”玉先生答道，“但都这么说，魑和绿都去了。”魑是鬼魅组的头号，极有能力，绿是花魅组里长的最乖巧可爱，也是年龄最小的一个，男女老少通吃，下手却是最狠辣。
    “只能撞撞机会了，”貔貅主子点头，玉安排的这两人倒是都极为合适。可是，经过了假王海棠一事，只怕桃源境的人也有所警觉，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一群什么样的人他一无所知，所有了解全凭传说，太虚空了！
    第434章 所为何在（一更）
    天空很蓝，似乎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就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的美玉，透彻得让人心醉。
    仰望这样的万里晴空，知若有一种“世界依然如此美好”的愉悦。在广袤的宇宙中，一个人，几个人，一群人……都微渺如尘埃，每粒尘埃都在挣扎着，证明自己来过这个世界转悠了一圈。只是，有的成功发出光亮甚至闪烁成了星星，有的最终还是尘埃没入无穷无尽。
    然而，不管是没入尘埃、一闪而过、还是闪成了一颗星，都影响不了整个广袤寰宇，时空仍在按自己的规律运转……
    “主子，骑马还是做马车？”落英走上前问道。主子即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仰望天空，也是浑身散发出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气势，好像大海的无边无际，又仿若古井的幽深。有时她真是觉得，主子不像一个十多岁娇养的小姑娘，更像经历过沧海桑田、看尽人生百态生死轮回的……方外高人，才有那一份无与伦比的智慧和沉静。
    知若恍然回神：“走走吧，时间还早，距离也不远。”今天知府府人多，她不喜欢应酬，若不是确实对桃源境有点兴趣，又不反感叶知府，她还真不愿意去凑热闹。
    落英昨晚已经探回消息，新娘子确实是青州王家王海棠，但不是她们见过的那个，其中曲折落英倒是听了一耳朵。
    也是巧，落英到的时间，王海棠正在同一个婆子说话，一个熟人，广海闵知县夫人孙氏身边的于妈妈，当日被茶壶盖子砸到鼻子那个，所以落英映像深刻。于妈妈是代表孙氏来送贺礼的，只是，王海棠身边侍候的都是罗家给的丫鬟婆子，虽然不阻止于妈妈靠近王海棠，但态度明显疏离，明显不给闵家或者孙家面子。
    因为王海棠同于妈妈的对话，落英大概得知了王海棠死里逃生被桃源境人送去罗家的大致经过。因为王家祖父母及一堆亲戚长辈的不良，桃源境人征求王海棠本人意愿后任由那个假王海棠留在王家，而王海棠成了罗家的干闺女。
    若不是假王海棠莫名其妙突然自尽，还留下忏悔血书，幕后主使直指罗家，导致王家上门闹事，这场亲事也不会如此仓促。不过，叶家愿意接纳王海棠，最主要的原因是王海棠亲爹曾经帮了多年前赶考途中的叶知府一个大忙，两家本就有联系且有意结亲。
    至于罗家欠了桃源境什么人情，桃源境又与罗家、王家达成什么协议，就不得而知了。
    由此可见，知若和梁大海的推测方向是对的，假王海棠根本是训练有素的暗谍，目标就是桃源境的回报，甚至，直接就是火枪火炮。
    再想到齐慕白也曾经成了那个暗谍的目标，知若很有理由推断，幕后主使多半又是玉先生身后那主子。运筹帷幄多年处处布网，目标直指最高皇权。当今皇上不弱，眼皮子底下哪可能容得那么多如此有实力的暗敌？有一两个已经很不容易了。这种暗敌时间越久网越大根深蒂固才越有可能存在，否则刚冒头就会被扼杀了。为什么？实力不够马脚不好藏。
    听到知若说步行去，落霜得意地朝落英抬抬下巴，她就猜到了，果然还是她最了解主子，哈哈。她们在南海不会停留太多天，主子肯定要抓紧时间多逛逛的。
    大郢朝的政治中心在北方，但南方、尤其经济发达的江南一带越来越受到重视，南海没有江州、淮州的地位，但因为远海航运业发达，是大多数番地物品到达大郢的第一站，带动了其它生意的发展，近些年越发繁华，也开始受到朝廷的看重，只看朝廷对南海知府选派的重视程度就知道了，南海知府叶开可是张大学士的门生，可以说是当今皇上的同门师弟。
    走在大街上，主仆三人的回头率自然高，但没有在其他地方那样三五成群观望咬耳朵的情况，或许因为齐慕白是南海人，众人谈论多了，纵然没有亲眼看到在感觉上也习以为常了。
    三人优哉游哉一路逛到知府附近，眼瞅着就要到了，却听到一阵哭声传来。知若一愣，知府府的大喜日子，谁跑来唱衰？有仇吧？胆子还大！
    走近了一看，一位看穿戴还挺富裕的老太太正一边嚎哭一边拿着巾子抹眼睛，旁边围着六七个男男女女都是一脸忿忿，其中一位三十五六岁的妇人哽咽道：“各位父老乡亲给评评理，我家侄女的祖父祖母都在，怎么就轮到什么干亲来做主亲事了？何况我那侄女儿还在孝期呢。这不是仗着有钱有势欺负人吗？还说什么是我们家三弟三弟妹的遗愿，证据呢？我们家老太爷老太太从来没听说过此事，老太太还给我那侄女儿张罗了一门亲事，擎等着姑娘出孝期就定下，却没想到……呜呜呜呜，都说我们王家不肯善待孙女，所以那孩子连自家骨肉亲人都不认，我们真是冤比天高啊！”
    知若皱了皱眉，王家怎么说也是中等商家，算中产阶级了，这样闹是为何？脸面都不要了？还明着得罪叶罗两家，所图何为？而且看那老太太哭得伤心，可不像作假，这里面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不过这家人倒也聪明，没有堵在人知府府门口，而是在近旁的路口，也没有点名道姓骂人，这要追究人闹事也难！
    “于婆子”落英在知若耳边轻声道。
    知若抬眼看去，果然是孙氏身边那于妈妈正走向王家那伙人。
    “亲家老太太，亲家大太太，大喜日子的，你们这又是何必呢？”于妈妈声音不小，“这门亲事也是好亲事，虽说急了点，但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做法，我们家夫人说了。人桃源境救了表姑娘，把她当作孤女了，这样安排也是好心不是？你们今儿既然来了，放心吧，桃源境肯定要站出来给你们一个交代。”
    知若前头还在腹诽如此站不住脚的劝说目的何在，后面就听到于妈妈扯出桃源境，嘴角一勾，这是逼迫桃源境的人出面？因为桃源境本身也是大世家，虽说如今隐居方外，但不可能不在乎名声？
    第435章 闹剧（二更）
    果然，围观的人也开始转移注意力了，他们中的许多人本就好奇传说中的桃源境。虽然很多人都在说桃源境的人今日会出现，但谁知道是真是假？何况就算出现了，他们这些没资格进知府府参加喜宴的普通老百姓也看不到不是？好奇啊！
    “对对对，都说桃源境的大侠有恩必报，既是他们救的人做的媒，总得给人家嫡亲祖父母一个交代。”
    “嗤，什么都信？你们谁见过桃源境了？我看就是罗家瞎扯的借口！这些富贵人家做什么为什么，我们哪里猜的着？”
    “你知道什么？桃源境虽说极少露面，但人家敢作敢当，做了什么从来都是留下桃源境之名的，免得人家寻错仇家。对一方有恩，自然要得罪另一方不是？”
    “就是，就像今天这样，如果桃源境不站出来，罗家可就成了恶人、王家的仇人了。”
    ……
    知若暗自好笑，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围观人群里面一定混着假王海棠一派的人，他们这是拼最后的可能寻找桃源境人的踪迹？
    嗯，当然，这里面肯定也有达愿坊的人，追踪的是王海棠一派的踪迹，她虽然也好奇，但没必要骚扰人家桃源境。火枪火炮？能晚点在这个时空出现就晚点出现吧！她非常赞赏桃源境先祖老乡的做法。
    就在越来越大的人群议论纷纷时，知府府果然有人出来了，一个红衣老头和一个黑衣老头，然后后面跟着几个随从打扮的青衣人。红衣老头肤白微胖满面红光，显见保养的极好，脸上也是笑眯眯的，而黑衣老头瘦瘦高高，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疏离气息，仿佛写满“生人勿近”四个字。
    不知为什么，这一红一黑组合一进入知若视线，她的脑海中就蹦出两个词：罗大有，桃源境。
    说起来她今天过来也想看看能不能见到罗大有，梅庄的原主人。不需要交流，只想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一直以来，知若暗地里觉得罗大有应该是一个精瘦精瘦、冷峻又带点儒商气质的老头，呃，倒是有点像眼前组合中黑衣那位的形象。可是，如今直觉告诉她，红衣那个胖老头才是，笑里藏刀的黑芝麻陷白胖包子，嗯，很符合大郢第一奸商形象，哈哈哈。
    正兴致勃勃走向王家那一堆准备打人脸的罗大有猛地打了个喷嚏，很欠揍地囔道：“哈，有人明着骂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有暗的？今天罗老爷我嫁闺女的大好日子，怎么这么多不是东西的东西看不过眼呢？”
    知若撇嘴，暗自腹诽：你老人家收起那一脸灿烂老菊花才比较像回事，这究竟是很多人明里暗里骂你呢还是很多人明里暗里赞你，才能让你一副志得意满的傲娇模样。
    被骂不是东西的东西的王家大太太一愣，随即握紧了宽大袖子里的拳头暗自叫苦：罗家人嫁女，不是在随州办席吗？据说也请了不少人，怎么罗大有还有空跑到南海来了？罗大有手上可是有他们老太爷老太太签名摁了手印的确认书，确认王海棠的亲事由干爹罗大有操办。王家因此拿到了一笔大生意，还有三万两彩礼钱。确认书上写明三万两银子是罗家替远在南海的亲家叶家预付的彩礼钱，但王海棠的亲事不用王家操心，嫁妆也不用王家出。
    按理说他们王家白捡了好处是不该跑来再得罪叶家和罗家，但谁让王家两房的三个儿子都被人抓去了呢？而且相公还有二叔都不知何时被人下了绝子药，今日不闹这一场让那面具黑衣人满意了，只怕他们王家就要断根了。王家这一代本就是阴盛阳衰，好不容易才有了他们大房两个、二房一个宝贝儿子，最大的今年才12岁，他们容易吗？
    那黑衣人说只要他们闹一场逼出桃源境的人就可以，其他不用他们多做什么，不会将罗叶两家得罪狠了。他们也想过了，大不了救回儿子后将三万两银子还给罗家作为赔礼。人命关天，罗家和叶家也该理解他们不是？毕竟都是亲家，一个亲一个姻亲。
    可是现在怎么办？桃源境的人没有出来，罗大有倒是跑来了。
    “罗……罗……”王大太太的声音都在打抖，罗家是好惹的吗？之前老太太闹上门去他们还是占着理的，才敢博一博。可现在……
    罗大有挥了挥手：“罗什么罗？你们王家要败落了吗？卖孙女也不是这样卖的，亲自收了彩礼银子还不够？说一说，这次还要多少银子。等等，空口无凭，我罗老爷从不空口说白话，先让大家看看你们自己签的东西，免得又说我仗着银子多欺负人。今儿我嫁干闺女心情好不想坏了兆头，否则我还真要欺负你们了又如何？”
    知若佩服啊，这样撕破脸的话罗大有怎么就能笑眯眯地说呢，好像在谈论今天喜宴吃什么好。
    王家人这才看到，早有小厮拿了一叠纸在围观人群中分发，边发还边吆喝：“来来来，大家看看这什么黑心祖父母，收了彩礼钱不给嫁妆也就算了，还在暗搓搓地又张罗什么亲事？这是卖孙女呢还是诈银子？”
    完了完了，王家完了！王老太太脑中一阵嗡嗡嗡，直挺挺向后倒去。
    罗大有赶紧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王大太太道：你可千万别再晕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可别赖上我！我可没动你们一根手指头。”
    人群中马上有人附和道：“放心罗老爷，我们都是见证人呢，王家老太太肯定是恼羞成怒没脸见人了。”
    众人哈哈大笑，甚至有人鼓起掌来。
    原本躲在女人后面的王家两兄弟实在没脸，抬起老母灰溜溜就跑。王大太太却抬不起脚，咬咬牙跪了下去：“求求你罗老爷，请让我见见桃源境的人吧，海棠都跟于妈妈说了确实是桃源境的人救了她，求求你求求你，桃源境不是欠了我们王家的恩吗？”她的两个儿子都在面具人手里啊，儿子没了她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