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

    罗大有三人的神情越发严肃，虽然齐慕白只是轻描淡写地讲述了个大概，但他们是什么人？齐慕白又是什么人？什么独自一人出世做点生意？谁能相信，反正他们不会信。黄金齐隐没了这么久才再次出世怎么可能没有充足的准备？
    他们不用怎么琢磨都能想到齐家不但有暗力量，暗力量还很强，否则如何解释霓裳居的顺风顺水？才有点小动静的明抢暗算就直接被利索地给灭了，好似扔进湖里的一个铜板，掀不起什么大波澜。
    齐慕白虽然只说落英二人受过一些训练，但他们不可能就以为这所谓的“一些训练”只是学学武功那般简单，代表隐世大家族重新出世的必定都是资质顶尖的嫡子嫡孙，而贴身护卫的定然也只能是百里挑一、各方面都精良的人才行，通常都是经过严苛训练的暗卫。
    也就是说，在落英看来本领不下于她自己的冒牌货也是经过严苛训练的暗力量？
    罗大有三人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家族或者有点能力的人意外知道王同夫妇曾经帮过桃源境一个大忙，所以处心积虑冒充王海棠以骗取桃源境的承诺，让桃源境为其报仇或者夺取重大利益什么的，从前也有过类似事例，只不过是手段低劣没有成功。
    然而现在齐慕白告诉他们那冒牌货不简单，是他们想简单了。
    是啊，什么样的人才会既要桃源境的承诺，又要用美人计算计日渐兴起的黄金齐后人，还能让闵知县也参与其中？……
    确实不简单！不仅是那个冒牌货不简单，整件事都不简单！
    还有，齐慕白会突然提起那个冒牌货也不简单，这之前他们正在谈什么？绿菊！
    罗大有皱了皱眉头，他之前正在说难得心软出手帮助绿菊的事，然后慕白小兄弟就想到了那个冒牌货，这是在提醒他警惕？
    无为先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很有默契地看过来同罗大有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之前没想到那么……复杂，这会儿再结合王家孙子被绑架的事想想，客栈一般要求住客在午时前退房离开或者续费继续留住，而那日他们到达客栈的时候已经过了未时，那么巧在他们踏进客栈的时候绿菊正好要被赶出来，确实是有些太巧了。绿菊今日还不急着去寻找亲人，一直想要留下来帮忙，真的只是想帮忙吗？
    如果这所有的事都是同样一伙人有预谋而为，那么，这幕后主使之人真是……太不简单了！
    “谢谢慕白，”罗大有举起茶杯表示谢意，小心无大错，他确实要注意了。据说最近太子又开始受冷落，自古夺嫡之争惨烈，皇家子弟就没有几个能置之度外。夺嫡，就需要势力需要银子，除了文臣武将，他们这些生意人也通常被视为夺嫡之战的银库。
    知若也举了举茶杯，道：“罗伯父客气了，慕白只是差点被算计到，心有余悸，发个感慨而已。”
    “对了，慕白小兄弟，”叶知府刚才听到知若提起广海就想到一件事，“听说近段时间广海很热闹。”他有一个旧同窗，本来挺淡泊清高一个人，不喜仕途，宁愿在书院里教书做学问。谁知道去了广海一趟回来竟然变了性子，总喜欢来找他谈论朝政，针砭时弊。他也知道官场上一些歪风邪气，但并不喜欢与人议论这些，着实感到厌烦，也有些想不通，不就是看个海市吗？至于改了性子？难不成真的入了仙境受到什么刺激？
    “嗯，”知若点头，“因了去年五月的海市，广海确实挺热闹，还弄了个什么海市闻人录，记录文人雅士、奇人义士的信息。我不喜那等沽名钓誉的虚伪之事，所以没有留名。”她只是简要概述了事实，不想多说，其它更多的就看各自思量了，这三人不但不傻，还都是胸有沟壑的明白人。
    果然，三人皆只是一脸若有所思地点头听着，也都没有深入讨论的意向。
    叶知府淡然地附和了一句：“原来如此，去了那么多能人义士，难怪都说热闹。”集纳文人雅士、奇人义士的信息？只是给那些人沽名钓誉装风雅的机会吗？或许他可以让人留意一下同窗从广海回来后是否多了什么朋友。
    宾主五人正谈得开心，叶知府的小厮带着一个叶府丫鬟打扮的女子匆匆回来：“老爷，奴才将蓝萍带回来了。绿菊姑娘还没有出府，路上被二夫人和四姑娘拉走了，二夫人说明天亲自陪着绿菊姑娘去寻哥哥，让奴才同老爷和罗老爷回禀一声。”
    “怎么回事？”叶知府眉头紧皱，看来还真是被慕白小兄弟说对了，那个绿菊也不简单，不会也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暗谍吧？是冲着桃源境还是冲着他叶明吉而来？
    “绿菊姑娘同二夫人娘家是一个县的，”蓝萍回道，“昨晚绿菊姑娘还答应要教四姑娘识茶辨茶冲茶，四姑娘正想学茶道呢，想着多留绿菊姑娘几日。这会儿，四姑娘硬要拉着绿菊姑娘去看新娘子。”她真是冤枉啊，若不是二夫人一直说绿菊姑娘茶艺好又有心帮手，在这小花厅倒是最适宜，她也不会跑前厅去帮忙，看老爷这脸色，不是怪罪于她了吧？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叶知府冷哼了一声，“以后记住了，知府府的当家夫人是大夫人。”
    “是，是，”蓝萍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奴婢知错了。”
    待蓝萍二人出去，叶知府才叹道：“不好意思了亲家，没想到那姑娘倒是好人缘，才来一晚就同我们叶家二房的夫人、姑娘结交上了。”
    第440章 半真半假
    罗大有不以为然：“我要说不好意思才对，是我自作主张带了陌生人来府上，若是给府上或者亲家你带来什么麻烦，我难辞其咎。”他真是后悔了，年轻时候都没干过什么怜香惜玉的事，老了老了，倒是不知轻重了。
    无为先生难得开口：“无妨，她留下，挺好。”若是确实无辜，皆大欢喜；若真是有问题，在眼皮子底下才好。其实他还真想知道什么人如此处心积虑寻找他们桃源境的人。
    若为个人或者家族私利也就罢了，若是夺嫡夺皇权什么的，呵呵，知道桃源境的基本都都知道他们先祖曾经位极人臣，手上又有火枪火炮，可偏偏远离纷争迁到海岛上去了，又怎么可能再卷入尘世中？别说一个恩情一个承诺，就是十个恩情十个承诺都没用。至于火枪火炮就更不可能了，家族血誓啊，火枪火炮绝对没可能从桃源境流出。
    叶知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是，几位先聊，我去前边安排一下。”他今天才知道，自己身边或许早已经拉开了一张无形的网，叶府并没有他自以为的治家严谨远离是非，是他大意了！无论那个绿菊有没有问题，这次的事都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
    不管知府府内外有多少人心怀揣测或者翘首以待，直到整个成亲礼完成，宾客在宴席解散后陆续离开，也没有出现任何桃源境人的影子。
    倒是知若，在离开南海前陆续听到了相关的后续故事：
    首先是那绿菊，据说第二日出府没多久，在街上那么巧遇到她大嫂就高高兴兴一起走了，都忘记告诉叶二夫人她兄嫂姓名和地址。还是达愿坊的人跟到了郊外，看到那俩人上了一只从芦苇中划出来的小船离去。
    接着是王家，王家的三个宝贝金孙都死了，王大老爷谋杀王同夫妇被判秋后问斩，王大太太当场疯了，王老太太中风了，王二太太扔下和离书带着陪嫁丫鬟跑回娘家去了……
    最后是知府府叶家要分家啦。叶知府两个弟弟三个儿子五个侄儿，其中三个儿子三个侄儿都已成家，三代几房挤在知府府很是不便，若不是叶太夫人早年守寡独自养大三儿一女，如今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坚持要一大家子和乐融融，本来早该分家了。
    叶知府是个孝顺儿子不愿意忤逆母亲，叶大夫人及三个儿媳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否则谁愿意拿自个儿嫁妆贴补叔婶一大家子啊，何况那两房不但眼底手高没本事，妾室庶子女比大房还多。
    不料，叶二老爷的青楼相好突然抱着才刚满月的儿子上门讨公道，终于激怒了叶知府，不顾老母亲哭哭啼啼，坚决要将两个弟弟分出去，宁愿拿自己媳妇的嫁妆银子替他们在偏一点的地段买了两个二进院子，虽不豪华但勉强也够住了，说起来比一大家子挤在知府府宽裕不少。而叶老夫人，在听说二儿子的行径会影响大儿子的仕途，弄不好就被皇上以什么“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之由降职问责后，终于无奈地接受了分家。她虽然疼爱两个小儿子，但大儿是长子，是她的骄傲，是光宗耀祖的存在。最重要的是，若是大儿真的落魄了，她哪里还能有现在荣耀的生活？
    梁大海感慨道：“每个家族总有几个糟心的存在，好在叶大人果决，再继续绑在一起，只怕迟早要被二房害死”。那日绿菊半道被叶二夫人强留在知府府已经很能说明问题，最怕的就是这种头脑不清、吃里扒外的东西。叶知府只是将他们赶出去，还给他们买了大院子安置已经非常有情有义了，也是看在寡母和手足之情的份上了吧？
    “对了大妹妹，这几天事多，我差点忘了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梁大海拍了拍脑袋，“莫忘的家人找来了，说是他的叔叔和堂兄，姓金。不过莫忘什么都记不起来，不愿意赎身离开梅庄，现在那金姓父子两留在洛城做小生意。”也是莫忘态度坚决他不担心，否则也不会忘了第一时间跟知若说。
    “哦？”知若有些吃惊，“叔叔和堂兄找来？有没有说他们的家世？还有莫忘为什么失忆，还被卖了？”莫忘武功高强，说文韬武略都不夸张，这样的人能被打伤到失忆，还被卖作奴隶，其中过程必定惨烈，缘由定然也不简单。
    “说了，”梁大海将明泽告诉他的情况复述了一遍，“不过泽儿说他有些怀疑，因为那位金老板虽然装出一副生意人模样，但父子俩谈吐气度都不像经商之人，而且他们对莫忘的态度很奇怪，尊敬多于亲近。”
    知若皱着眉思忖了片刻，语气肯定地摇头道：“半真半假，身世和受伤原因都不是真的，不管是商人家还是书香人家，都培养不出莫忘那样的气度和能力。”文韬武略也就罢了，可莫忘明显对暗力量的操纵极有经验，这可不是一般的商家或者书香人家可以培养出来的。
    “存仁也是这么说，”梁大海道，“他已经安排西北那边的分部暗查，看看是否有类似境况或者相应条件的金姓人家。”
    知若不以为然：“或许，金是那父子俩的姓，但不是莫忘的姓。明泽不是说那两人对莫忘尊敬多于亲近吗？所以，你们查的时候，首先查金姓，但也不能只拘于金姓。”
    梁大海楞了一下，笑了：“对啊，还是大妹妹你考虑的周详。若是莫忘的身世和被卖原因都是假的、需要遮掩，那个金老板又怎么可能轻易地将莫忘的真实姓氏说出来？”
    “可是，”梁大海突然想到什么，又苦了脸，“现在那俩人住在洛城，就是为了帮助莫忘恢复记忆。若是莫忘真的记起从前，你……你还真的要放了他奴籍吗？他是难得的能人，现在还知道我们那么多事，他……”除了他和存仁的真实身份还有达愿坊的具体部署操作，莫忘确实知道很多，包括达愿坊是梅庄的暗力量，包括齐慕白的真实身份，包括弩弓和诸多暗器……
    第441章 意外来访
    按照梁大山和梁大海的想法，若是莫忘真的恢复记忆，只要有赎身离开梅庄的想法或者他的真实身份有什么不利梅庄的地方，就应该果断除去，包括那金姓父子，这才是最安全保险的做法。
    “不急，先看看再说，”知若的眉头仍然蹙着，“失忆了，但本能、本性还在，莫忘应该不是一个忘恩负义、没有底线的人。除非他的家族与我们尹家有仇或者处于对立位置，否则，应该不会做什么不利于我们的事。”她当然知道两位义兄的担忧，明白其中利害，若是确实有必要，她也不是一个圣母心泛滥之人，至少……可以让紫苏弄出什么特别的药予以牵制。
    “好在你们的身份绝对保密，”知若想透彻了，也就放松了眉头，“万一有什么疏漏，了不起就是让幕后那人提高警惕再次对我们出手以除后患，但我们也不是泥捏的。”
    朝廷没有定下父亲尹诏的谋逆罪，就算外人知道达愿坊和齐氏产业都是她尹知若的私产也只能感慨她比她母亲芊昕郡主更厉害更有谋算懂得藏拙隐藏实力罢了，除了引来各方关注，破坏她“低调发展”的计划，并没有什么可以给梅庄治罪的。达愿坊大部分客户非富即贵，隐私被抓在达愿坊手里多多少少都是把柄，无形中也形成了一张特殊的隐形的保护网。
    可是梁大山二人的身份暴露就不一样了，极容易招致罪名，弄不好还会授人以柄将父亲的谋逆罪给坐实了。
    梁大海点头，他也真心不希望走到对莫忘下手那一步啊，莫忘武功好、有勇有谋、性格爽朗大气，他们很谈得来，已经是很有默契的好兄弟了。真走到那一步，不到万不得已，他肯定做不到亲自动手。
    “好了二哥，你们不是派人去查了吗？”知若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瞎琢磨也没有用，我们总不能因为这些担忧就阻止莫忘恢复记忆吧？”就是想，也阻止不了啊。莫忘的失忆多半是因为脑内淤血造成的，哪一天淤血散了，或许就突然恢复记忆了。
    梁大海也笑了，玩笑道：“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再敲他一棍让他一直失忆，可是万一没敲准把人敲傻了，或者反而马上恢复记忆了，可不亏大？罢了罢了，不琢磨了，到时候再说。”
    说到接下来的归程，梁大海又严肃了：“既然已经有人盯上齐慕白，回程你还是要小心些。到临州府你就换装吧，‘幻’会继续齐慕白往西的的行程，你则北上。”变、幻、莫、测、四个暗谍有男有女，但身形都与知若相似，必要时他们会在各自负责的区域扮演齐慕白的角色出没，同时执行自己的相关任务，一举两得。
    “好，”知若很干脆地应了，这本来也是他们计划好的其中一套计划，既然两位义兄决定了，说明很有这个必要，关乎大局，知若从来不是个固执己见的人。
    梁大海很欣慰，又夹杂着些许酸涩，欣慰的是知若沉稳理智，没有一般娇养长大千金小姐的娇纵，酸涩则是因为如今义父义母倒下，他们还远不够强大，所以大妹妹才没有娇纵的资本。
    梁大海暗自深呼吸了一口平息情绪，才继续道：“我本来也准备北上，还能跟你同行一段路，但现在我想去一趟昆平城，刚好有一趟大镖往那边。”天药门很有可能跟明辉有关，为了以防某天措手不及，也为了驱弊存利，有些事他要亲自去看看才行。
    “嗯，二哥你忙你的，我身边有落英两个呢，你不用担心。”对于达愿坊和顺丰镖局的事，知若只会提些建议，一般不予以干涉瞎提意见，因为那些事他们本来就比她擅长，何况梁大山此次去昆平的原因和目的她很清楚。
    知若准备离开南海的前一日，正与桐叔、赵锦绣商谈“满意楼”开业事宜，门房那边有人来报：罗大有来访。
    知若稍愣，赶紧吩咐：“请到小会客厅，我就过来。”刚好与桐叔二人也谈差不多了。
    如知若所料，无为先生果然也同罗大有一道过来了，知若进门的时候，俩人正拿着一块巴掌大的布料在谈论。
    “贵客临门，慕白没能远迎，失礼了。”知若拱手笑道。
    罗大有“嗨”了一声：“慕白小侄这不是打我们脸怪罪我们没有提前递拜帖就冒然登门吧？”他们确实失礼了，听说刚才齐慕白正在同管事谈事呢。
    “我这几日在等人快马送一些东西过来，本想等收到东西再递拜帖，”无为先生解释道，钢冷的脸上略带尴尬之色，“没想到今日正准备递拜帖呢，一大早就听说你明日又要出行，所以匆匆忙就赶过来了。”他们同齐慕白才只见过一次，虽有相见恨晚之感，但这样贸然的行为他还真是第一次干。
    性格爽朗的罗大有倒还好，仍然是一副笑呵呵模样：“我早起想去海边码头看看，正好碰上梁总镖头，才知道你明日也要离开。”碰巧今日他罗家有一条大海船回大郢，他突然兴起想去码头看看，然后就遇上梁大海了。
    知若诚然笑道：“两位客气了，凡事总有意外，哪就拘于那么些规矩了？慕白一直以为两位已经离开，否则还想登门拜访呢。二位前辈赶紧坐下，太客气了慕白很不自在。”她确实以为罗大有二人那日的第二日就离开了。
    “本来是计划喝完喜酒第二日就回去，”罗大有笑道，“这不，无为先生突然想当面与你谈一项生意，又没带样品在身上，所以暂时留下，并飞鸽传书让江南那边的人快马送来。”
    “哦？”知若看了一眼罗大有手上的面料，“罗伯父指的是您手上的布料吗？看着就是上品，无为先生家里有做布料生意？”粗略一眼，知若就感觉那布料不是现在常见的麻布、细棉布、或者锦缎。
    第442章 有恩
    “罗兄手上拿的只是其中一款他特别喜欢的，”无为先生递过一小叠大概十来片男人巴掌大的布样，“慕白看看这些布料如何？我们还能织出许多颜色和花样。”
    知若双手接过，一张一张，越看越惊喜。大郢朝常见的面料基本上都是光布，就是只有颜色没有花色，而无为先生拿来的这些不但有各种花织布、提花面料，甚至还有一种让知若想大喊一声“久违了”的天鹅绒，还是雕花天鹅绒，也就是罗大有爱不释手的那块宝蓝色面料。
    知若忍不住激动地问道：“无为先生是要给霓裳居和嫡仙居提供布料？慕白真是惊喜万分，价格条件由先生您定。”不用说，这些应该又是桃源境那位穿越前辈留下的技术？难道那位不是军人出身？她之前猜错了？可是火枪火炮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弄出来的。
    “正是，”无为先生难得笑容满面，带着两分自豪，“独家供应，也就是说，只供应给你们齐家。”
    这么好？有什么条件？知若淡定地等待下文。
    “放心，”无为先生再递过一张纸，继续道，“我不会狮子大开口，这是这几款布料的价格，都编了号的。布料独家供应给你，是因为不喜欢麻烦，而慕白小兄弟你们一家的布料用量应该已经能够满足我们的需求。”还有一点更重要，他有心结交眼前这位年轻人，齐慕白和梁大海那日已经拿出了诚意，他自然也要以诚相待。
    知若只楞了片刻，便想明白了无为先生话里的意思，很干脆地接受了他的好意：“这些面料不是现在市场上那些普通面料能比的，先生的好意慕白应承了，但价格上慕白不能再占便宜，就按我们成衣价格的两成来折算吧，先生定的价格就当作预付款，我们每批布制成衣服定下价格后补付差额。”
    两成？无为先生连忙摇头：“不可，你说不占便宜，但这布料价格若是占了成衣价格两成，岂不成了我们占便宜，不行不行，我们定的价格并不低了。本来准备让罗兄卖布料的，定的对外售价也就是这样，说起来我已经占便宜了，省了那么多事。”众所周知霓裳居和谪仙居的衣裳贵，两成还真是不少呢。
    虽然他们家的布料新奇，但他们自己也试过了，并不是所有的做出来都好看，有的做出来甚至感觉怪怪的。可是，他就是有种感觉，他们的面料经齐家制衣坊设计做出来，一定非常好看，而且都是别人想不到的。
    知若难得地耍起小傲娇：“它们在别人手上值100两银子，在我们手上或许就能值300甚至500两了，何况还是独家？先生不用推脱了，我齐慕白不会做亏本生意，你们的布料也值得。”
    “好，好，那老哥哥我就厚颜沾慕白小兄弟的光了。”无为先生暗自点头，他此次来到南海真是大有收获。黄金齐后人果然不同凡响，有底气、有手段、行事大方有气魄。
    “不过，”知若看向罗大有，玩笑道，“这样一来，我是不是抢了罗伯父的生意？这些布料都是现在没有的稀奇物，肯定好卖的。”
    罗大有摆了摆手：“我们罗家对这一块并不熟，而且，交给慕白你也不会糟蹋了这么难得的布料。”主要是桃源境织布的人有限，这些新奇的布料据说还不好织，所以产量不会太大，不过只供应给齐家肯定是可以的。
    罗家做米铺生意起家，重心主要集中在米粮、钱庄和海运三大块，对布料、成衣这些确实不熟悉，之前为了帮桃源境才计划在南北交汇地开个大的布料店铺，专门为成衣坊提供布料，整卖，不零卖。
    而那日在知府府，罗大有和无为先生不约而同地突然想到，齐慕白的霓裳居和嫡仙居眼看着肯定要开遍大郢各地，而且最擅长设计，桃源境的新颖布料直接供应给他们岂不正好？珠联璧合相得益彰。那日的交谈让他们认定齐慕白是个磊落大方、值得结交之人。齐慕白，估计不要多久又能托起一个崭新的黄金齐。
    都是心思通透的爽快人，三人很快就合作达成共识并签订了协议，货品运输自然是交给罗家了。
    得知齐慕白此次出行是为了开拓银楼生意的事，罗大有眼神突然一暗，脸上掠过一道黯然，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知若一愣，不由看向罗大有，难不成罗家也正准备做银楼生意？
    无为先生拍了拍罗大有的肩，才转向知若道：“慕白莫要多想，罗兄只是想到两位旧友，他们生前也有几家银楼，做得很不错。”
    知若心思一动，脱口而出：“罗伯父的旧友莫非是尹诏大将军和芊昕郡主？”
    罗大有一怔：“正是，尹诏大将军对我们罗家有大恩，慕白倒是猜的挺准。”齐慕白知道的还真是不少呢，果然少年英才不能小觑。也是，齐家复出前对各方面肯定都要做很多了解，尹家的事也算轰动一时，总是游历于各处的齐慕白听说一些相关之事也不奇怪。
    知若笑笑：“在京城的时候听说尹大将军一家的一些事，后来在洛城又听说尹家大姑娘的梅庄之前是罗伯父的，所以刚才也就那么顺口一猜。”她之前一直以为是她娘芊昕郡主认识罗大有，毕竟可能有生意往来，倒没想到竟然是她爹对罗家有恩情。
    “我还听说，”知若继续道，“好在尹大姑娘姐弟几个住在装有机关的梅庄，否则，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当年那场山匪劫杀。唉，也不知道尹大将军谋逆是不是真的，弄到几乎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