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别，”潘家铭果断摇头，“我已经让人分出来当中秋节礼送了，又体面又省银子。”西瓜也是前朝末才有黑皮肤番人从海上带来中原的，不难种，但能又甜又沙的实在不多见。
    “……”萧峰竖起大拇指，“还是你会算计！”稀罕东西送礼，一顶十，不但省却选东西的麻烦，也容易让收礼的人满意，能让英国公府送节礼的人家那个缺银子，缺的是稀罕。
    吃瓜送瓜论瓜只是个小插曲，萧峰现在更感兴趣的是潘家铭对大房的态度和手段：“大房的产业都快被你那大伯母折腾过半了吧？你说国公爷会不会拿他自己的私房贴补？还是再来迫你兄友弟恭？”
    潘家铭摇头：“他们现在不敢同祖父说这事，要哄祖父的私房可以慢慢来，现在若是真的把祖父惹脑了全部赶出去，才真正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说宋家以前还只是让英国公鄙夷不屑、不胜其烦的话，现在简直就是深恶痛绝的存在。一提及宋家，不用人挑拨，英国公就直接火冒三丈。
    “也是，”萧峰点了点头，“说起来，潘如烨父子应该感激你，若不是你突然要将潘家锦赶出去，等他们将来搬出府的那一天，只怕大房的所有财产产业都已经被宋氏败光了。”该说那个女人对英国公府志在必得，还是该说她看娘家比自个儿相公子女都重要。
    潘家铭撇了撇嘴：“他早就该搬出去了，弄那么多不知所谓的女子在府里，乌烟瘴气的。”之前允他们住在云涛院、让他们留在府里，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怀疑卓玛的企图。现在他们已经基本弄清卓玛的身份，也看到她对皇后娘娘和英国公府皆没有恶意，应该只是想借着英国公府的庇护寻找什么人或者东西。而且，就算他们去了公主府，他也一样能够第一时间获悉卓玛的动向。
    本来潘家锦继续住在英国公府他也无所谓，祖父就喜欢这表面上的和乐，而他也不差那点贴补公中的银子。
    让潘家铭多么孝顺英国公他做不到，但不用太费心思又能让英国公保持愉快的事，他也不会去刻意破坏。
    谁让潘家锦的娘和那个白眼狼贵妾都盯上知若要算计呢？虽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让知若吃亏，但是怕就怕百密一疏，而且想着就膈应。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好不容易请来英国公府的，别说阴谋算计了，谁想膈应她都不行，否则那日他怎么会去怼尹知晴那种女人，换做平日，他连正眼看一眼都不屑。
    “信你才有鬼！”萧峰暗自嘀咕道。那些乌烟瘴气的女人又不是才来几日，不想让尹大姑娘在英国公府被那些龌蹉人觊觎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没想到的是，太子竟然也惦记上尹大姑娘了，真是没有最龌龊只有更龌龊！
    可惜，太子的半个岳丈尹青云也不是毫无算计地扶持他的，这不，为了阻止太子的计划，都将手伸到英国公府来了，也不怕手伸太长被剁掉。
    潘家铭才不管萧峰的揶揄，他的心思自然瞒不过这个比亲兄弟更默契的家伙，也从来没想瞒着。
    “别说，”萧峰正色道，“因为皇上特召参加中秋宫宴这一出，似乎有不少人都盯上尹大姑娘了。”一个个脸真大啊，一边嫌弃尹大姑娘和离的身份，一边觊觎人家的财产产业、人脉资本、还有尹家在军中的人气。当然了，这个尹家纯粹指的尹诏一房。
    “无耻的人总是敢想，还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潘家铭冷哼道，“也不看看他们自以为考虑周全挑出来的人选都是什么东西？他们配吗？”克妻的、屁用没有只能吃软饭的、有隐疾的、身体虚弱明显短命的……要不然就是做什么继妻、侧妃、平妻的，呸，哪来的脸？
    “啧啧，瞧把我们铭世子爷气的，”萧峰哈哈笑道，“这种先例不是比比皆是？只是主人公换成尹大姑娘你就不能接受罢了。”别说铭子不能接受，已经把尹家姐弟几个当作朋友的他都不能接受，“或许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你看黎守备最近多惨，听说现在整个人人不人鬼不鬼的。”若不是他自己悄悄寻医自己说的，谁会想到还有人会日日做噩梦做到人都快脱了形。最后连那个告老还乡的老太医都只能劝他去庙里烧烧香去去心病什么的。
    “你说，”好奇心起的萧峰继续道：“黎家现在换了人选，那位黎三爷会不会也开始做噩梦？”黎昊威得了老太医的启示，也觉得是尹诏在天之灵在警告他，坚持放弃了娶尹知若为继妻的计划，黎家没有办法，请高僧做法也没有用，只能依了他，将谋算结亲人选换回黎三爷。
    潘家铭一脸戾气：“他会不会做噩梦我不知道，但是他之后的人生一定会变成噩梦一场。”他才不相信什么报应、鬼魂警告的，黎昊威的噩梦一定有古怪，要不就是心太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德妃？黎家？这两年越来越不安分了，是近几年日子过得太平顺了？他本来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目标还是德妃背后的人，但是，若是德妃和黎家继续无耻地觊觎他的小丫头，他手上的东西已经够让黎家喝一壶。
    第537章 德妃 (一更)
    皇宫，永安宫，
    一位面容姣好、慈眉善目的宫妃正半倚在贵妃榻上看书，姿态优雅、贞静清宁，有如一幅唯美的仕女画。宫妃年纪不轻了，五官也不是绝顶美丽，胜在那份从容无争的气质。
    若是忽略掉坐在她不远处正在长吁短叹、各种抱怨和请求的老妇人，还有老妇人身旁雍容华贵却亦是一脸愁容的年轻妇人，这样一幅画面倒是赏心悦目。
    老妇人叨叨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娘娘，你倒是说句话啊，黎家可经不起这一番番的折腾。”现在是看书的时候吗？她就不相信贞儿这时候还能看得进书去，可惜她从来就不知道这个女儿真正在想什么。
    是了，这三位女子正是永安宫的主子德妃娘娘，她的母亲黎老夫人，还有她唯一的女儿福韵长公主。
    无论是黎家还是德妃，一向都是相当低调。黎家也算是由前朝开始发迹的大世家，近前这两三代不突出，但也不是非常低劣，倒是出了一位德妃娘娘，又娶进福韵长公主，让黎家维持了一些风光。虽然没有英国公府那么受皇上重视，也算平稳安顺。
    可是，不知是不是得罪了哪路菩萨，一向平稳安顺的黎家近来很不安顺。先是自小养在黎老夫人跟前的庶子黎昊威连续做了快一个月的噩梦，弄得他都不敢闭眼睡觉了，一通折腾下来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好像老了十岁不止。黎昊威虽是庶子，但也是黎家最有出息的庶子，因为在嫡母跟前养大，对嫡母黎老夫人也是孝顺贴心，很得黎老夫人的喜欢，突然受此折腾，黎老夫人哪能不担心。
    紧接着负责家族生意的嫡次孙那里也好像霉运上身，连连出状况，已经让黎家损失了不少银子，偏偏还找不出原因，好像真的只能用运气不好来解释。
    虽然做主请了高僧做法，但是，对于黎昊威说的尹诏在天之灵警告他们什么的，她还是完全不相信。他们这些生在大家族、活在大家族的人什么龌龊事没见过。家族权势越高，龌龊事也越多，真有那么多在天之灵的话，天早都被装满了。
    她宁愿相信，有人在暗中对付黎家，也或者是通过对付黎家来达到对付德妃的目的。理由？路嬷嬷不是说有黑衣人给她外甥一家下毒警告她离开林蓉身边吗？
    德妃放下手中的书，无奈道：“您要我说什么呢？昊威他就是自己想太多心虚了而已，要不怎么都说日有所思夜游所梦呢？至于三郎，生意场什么时候少了算计？只怕是他先入为主受了昊威的影响，疑神疑鬼，把什么事情都往霉运上想而不去找原因，可不就越发出错、事事不顺了？”
    黎老夫人不悦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事没有，就是我们多想了？”
    “那倒也不是，”德妃蹙了蹙眉，“路桃儿突然撂挑子这事还是有古怪的。只怕是有人猜到我们将路桃儿送去林家的目的了。你们啊，太想当然，怎么能让林蓉在路桃儿眼皮子底下被人算计摔倒小产呢？这样的宫嬷能不让人怀疑？你们是想告诉人家一个在宫里呆了十多年，做到六品管事的宫嬷不如尚书府的一个庶女，还是这个宫嬷根本不在意林蓉，在林蓉身边只是做个摆设，自毁声誉？”
    福韵长公主：“……”她就知道，母妃是怪他们自作主张了。母妃从来是这样，生气了不会像人家一样大声呼喝，反而安静得可怕，就像刚才那样。无论她们在旁边说什么说多久，她就只看她的书。
    黎老夫人：“……我这不也是想着先给林家一点压力吗，好让她们多尽点心。”主意是她出的，也确实没同娘娘商量过。外面现在都在说路嬷嬷不可靠，心里惦记外甥孙你早说、早点离开啊，请个宫嬷不便宜，可不是当摆设用的。
    “现在先这样吧，”德妃叹了口气，“你们让人盯着点路桃儿，但不要逼她太紧，以免狗急跳墙。至于其它，我要好好想想，等宫宴上见过尹家那姑娘，我们再做决定要如何做。”现在有更多人盯上尹知若了，黎家要达到目的就要付出更多心力，甚至更多代价，她要先看看值不值得。
    福韵长公主惊讶了：“母妃的意思是路桃儿说的不是实话，没有什么黑衣人威胁她，而是她同别人做什么交易出卖了我们？”
    “出卖倒是未必，”德妃摇了摇头，“应该是抓了她什么把柄让她知难而退罢了。就不知道是尹家的人、林家的人、还是其它盯上尹知若的人？”按说尹家、林家都没有如此敏感精明的人，也揪不住路桃儿什么把柄，毕竟路桃儿才出宫多久？有把柄也是在宫里的。那么，就是同样盯上尹知若，不希望她和黎家通过林夫人横插一杆子的了。祁贵妃？还是太子？
    “早知道这样，我们早点让林夫人出手就好了。”福韵长公主懊丧道。他们可是在父皇召尹知若姐弟几个进京参加宫宴之前就盯上尹知若的，早定下的话，现在也不用担心其他人抢。都怨林家那些不知所谓的长舌妇将她给林蓉送路嬷嬷的事传出去，偏偏还同尹家对林家的恩情扭在一起传，那时候他们怎么好出手？唉，也坏在尹知若未出孝期，很多事情不好操作。
    “罢了，没有那么多早知道，”德妃摆了摆手，“现在尹知若未出孝期呢，谁也做不了什么。而且皇上最近开始看重他们姐弟几个了，听说狩猎那日对尹家那俩兄弟极其满意，先看看皇上要做什么吧。”
    福韵长公主楞了楞，赶紧点头。是啦，父皇不关心的事没有关系，一旦让父皇关注了，他的态度未明，谁敢轻举妄动？父皇比起母妃，更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存在。
    这时，守在殿外的大宫女清夕进来了，清夕是德妃身边最受信任的宫女，连福韵长公主都尊敬地称呼一声夕姑姑。
    “娘娘，”清夕是进来回话的，“祁贵妃让人传话，请您去她宫里赏桂，说是太后赏了她一个新厨娘，做的桂花糕美味极了。”
    第538章 凌想儿（1）(二更)
    碧泉庄里的知若自然不知道自己还没进宫呢，就被人惦记上了，还不止一个。
    今天庄子里来了一位客人，户部侍郎凌正峰府上的嫡长女凌想儿。
    时隔两年半，长开了的凌想儿更加美貌，凌想儿取下面纱的瞬间，知若似乎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好嘛，她承认自己也是颜控一族，至少在大郢，除了那位香家大少香君然，她还真没见过比凌想儿更美的女子。
    肤若凝脂、眼如星辰、樱桃小嘴不点而朱，一头秀发用一支嵌珍珠花形银簪轻挽成斜坠着的坠月髻，在发髻下插着一排挂坠银流苏帘，妩媚中夹杂着少女特有的清纯，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或许是知道自己相貌过于明艳易显妖娆，凌想儿的衣服和头面都选了比较淡雅的颜色：浅蓝色的倒大袖缎裙，裙摆上用银丝线绣水纹，无规则地绣入米粒大小的珍珠星星点点点缀其中，水芙色的盛开牡丹绽满双袖。
    不得不说，这条襦裙十分衬凌想儿，完美地将原本带着七分艳丽的气质生生扭转成带着三分清纯两分娇憨的妩媚，媚而不俗，艳而不妖。
    多年不见，凌想儿在知若面前到也不见外，张开双臂转了一个圈儿，娇笑道：“姐姐是不是也觉着这身衣服很衬我？这是霓裳居的限量款，我乍看一眼就感觉它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呵呵，平日里我可舍不得花那么多银子买限量款。”也是那个渣爹现在指着她做飞黄腾达的美梦，对她大方了许多，更舍得给她银子打扮。这条襦裙就是太子派的嬷嬷到凌府前，渣爹特意拿银子让她去添置体面衣服首饰的。
    知若点头：“特别适合你。近来还好吗？骞儿弟弟好吗？”她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凌想儿身后的冯妈妈，仍然是喜气的笑脸，态度恭敬又不失玲珑，就是不知道那个丁香是不是留在了凌府。
    “都挺好的，”凌想儿笑答，“骞儿整日钻在书堆里，本来今日也想同我一起过来拜访姐姐的，结果临时被书院里的先生喊去抄一本什么古籍。”
    “说明先生重视骞儿弟弟，”知若对凌骞儿丝毫不吝啬赞美，钻在书堆里就对了，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呢，哪可能随随便便当成？“我这也好久不见骞儿了，回头你帮我带些新出炉的核桃蛋糕给骞儿做点心，读书费神，核桃正好补脑。再带上几坛果酒和梅花酒，做节礼什么的送给先生也是一种雅意。”
    “那感情好，”凌想儿一点都不想同知若显得太客气，“我替骞儿谢谢姐姐。”在这个世界上，从一开始就毫无目的地对他们姐弟俩好的人只有眼前的尹姐姐。那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姐弟二人是谁，后来还看到他们尴尬的身份和一身的麻烦，仍然没有嫌弃他们。
    冯妈妈见这姐俩相谈甚欢，知趣地告退：“姑娘，您同尹大姑娘聊着，奴去看看丁香那边弄好了没有，还想去找芳妈妈讨教做咸鸭蛋的诀窍。”她来过碧泉庄两次，同芳妈妈很谈得来，芳妈妈做的咸鸭蛋出油多、蛋黄沙沙的、鲜咸适中可口，姑娘非常喜欢。
    知若让正在边上同如冬翻花绳的梨花给冯妈妈带路，梨花也是认识冯妈妈的，高兴地接下大姑娘安排的任务牵着冯妈妈的手出去了。
    提到丁香，凌想儿轻轻蹙了蹙眉头，不好意思道：“丁香是冯妈妈的一个远房亲戚，现在是我身边的二等丫鬟，人挺机灵能干，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毛手毛脚，都要下马车了被果汁污了衣裙，你们的管事妈妈说库房里正好有给丫鬟准备的备用新衣，就带她去换一件了。”到人家庄子上做客，弄这么一出真挺丢人的。
    “意外嘛，不用介怀。”知若亲自给凌想儿倒了一杯茉莉花奶茶，“你身边的大丫鬟将来是要跟着进宫的吧？各方面还是要挑得精细些。进宫后，很可能就是你耳鼻喉的延伸，只机灵可不够用。不过，既是冯妈妈的远房亲戚，应该也是知根知底了。”
    在知若面前自然而然就卸下防备的凌想儿听到进宫两个字不由地顿了顿，眼里掠过一丝苦涩，才叹道：“说是冯妈妈表弟媳妇的亲侄女，七年前没了爹，三年前又没了娘，但她爹在的时候是个秀才，所以她识字识数，人也挺漂亮大方，学东西很快。”
    “哦？秀才家的女儿识字识数倒也不奇怪，”知若挑了挑眉，“失了双亲的女孩在乡下独自生活不容易，很多人不是养成泼辣的性子好保护自己，就是变得懦弱胆小。当然了，要是有亲戚照应着，碰巧同村的人又大都厚道良善的话，也是会不同的。”
    凌想儿秀眉拧起，想着知若刚刚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她自己姐弟俩就是乡下出来的，娘病死后那几年，有爹跟没爹一样，倒是同进京前的丁香差不多了，所以她还是很认同知若的话。
    乡下这样孤儿孤女的悲惨例子不少见。好在那时候还有个寡居的叔祖母将他们姐弟当作亲孙儿般照顾，加上有个当京官的亲爹名头罩着，否则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姐弟俩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
    听了尹姐姐的一番话，她现在再回头想想，突然间就想明白了初见丁香时自己心里那种莫名的怪怪的感觉是为何。丁香说她娘死后叔叔舅舅们都不愿意接纳她，姑姑又嫁的远，所以都是一个人坚强地自力更生、靠着绣帕子和帮村里人写信生活。丁香还说村里的人骂她是扫把星，欺负她，所以她跟村里的人很少来往，对家里那些亲戚也很疏离。
    可是冯妈妈以前的一个姐妹也是来自那个村子，总说村里的人和睦良善，所以当初冯妈妈的表弟说要送丁香过来的时候，冯妈妈是很赞成的，跟她说那个村子的民风好，在那里出生长大的人差不到哪去。
    因为当时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奇怪的感觉，所以没有跟冯妈妈说过，现在想清楚了，应该是当时就觉得矛盾吧，还有丁香幼时跟随她爹短暂的学习竟然影响那么大，让刚刚从乡下出来的她都能表现得那样利落大方，初进凌府也没有丝毫畏畏缩缩。
    第539章 凌想儿（2）(一更)
    理清思绪的凌想儿站起身给知若行了个屈膝礼：“谢谢姐姐。”尹姐姐就是她命里的贵人。进不进宫的，身边侍候的人都很重要，否则她也不会让冯妈妈大老远从老家找人来。
    “我也没说什么啊，”知若连忙扶起凌想儿，“只是，贴身侍候的人确实需要谨慎，你大概也听说过原来在我身边侍候多年的大丫鬟如秋和如夏，我这也算是亲身体会了。”
    凌想儿了然地点点头：“好在我还没将重要的东西和重要的事交代给丁香。”凭着本能的防备心和当时莫名的奇怪感觉，她并没有因为同情或者有些欣赏丁香的坚强自立就急着信任和重用丁香，想着总要观察一段时间才好。再则，丁香之前没有过经验，一到凌府就直接当作贴身大丫鬟用，其他人、包括府里的下人合该看轻她了。
    “防备是必须的，只是……”知若突然又有些担心自己的插手会不会让凌想儿遇到危险，“也未必只能将人赶走。若是有人成心要算计于你，驱逐了一个还会有其它招，防不胜防。”
    凌想儿一愣之后若有所思，尹姐姐提醒的是对的，防不胜防不如就将已经熟悉了一些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不过，刚刚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更可怕的想法，若是丁香真有问题，也未必就是渣爹和章氏搞的鬼，他们应该还没有那个能力，手也没法在那么短的时间伸那么长。
    太子？就是太子想将她送进宫，也是太子的人提醒渣爹她和尹姐姐的关系。太子要利用她，对她调查了解的比渣爹还多，若是担心掌控不了她，要暗暗往她身边布置人的话，完全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真正的丁香换掉。
    可惜知若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凌想儿已经想到这么多，且离真相很近了，否则又要再次感慨这位土生土长的小姑娘的智商和敏感，不怪人家能以再嫁之身得到皇上的独宠。
    再次想到进宫的事，凌想儿的眸光又有些黯淡了，昨晚做的噩梦让她现在想到进宫就浑身不舒服。虽然她不断告诉自己梦不可信，可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难受。
    知若也注意到了凌想儿的情绪变化，只是她觉得自己今天已经说了太多超纲的话，不宜再多操闲心。毕竟，凌想儿是以后要进宫成为贵妃的人，又聪明过人，同她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为好。她没想到的是，从她当年向凌想儿姐弟伸出援手那一刻开始，她已经介入了凌想儿的生活，早已经“超纲”，且回不了头了。
    “姐姐，”凌想儿突然问道，“你相信梦吗？”除了尹姐姐，她没有其他人可以诉说，可以商量，再憋下去，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知若脑中一个激灵，这姑娘不会也同……秋嫣然一样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凌想儿见知若愣住，也不以为意，自顾自苦笑道：“我也知道这个问题很荒诞，但最近跟几天老是做一个相同的梦，我想不去在意都不行。尹姐姐，你说是不是真有老天爷启示？还是像大家说的，梦都是反的。”
    相同的梦？知若疑惑了，难道真是做梦？她想多了？
    “还有一种说法，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知若不知道凌想儿口中相同的梦是美梦还是噩梦，不好说梦都是反的，或者梦会成真这样的话，那不是添堵吗？
    “不是，”凌想儿果断摇头，她怎么会想那样的事？她也没见过那些人啊。
    “尹姐姐，”凌想儿突然眼睛一亮，刚想开口，又想到什么，瞄了一眼正在给她添奶茶的如冬，欲言又止。这是尹姐姐的地方，如冬是尹姐姐的贴身大丫鬟，她想让如冬出去守着门口，又觉着自己太无理了。
    如冬这两年也沉稳了不少，悄悄看向知若，见自家姑娘几不可见地微微点头，才笑道：“奴婢在外面等着，万一丁香妹妹没有碰见冯妈妈，也不知道懂不懂得往这边来。”
    “有劳如冬姐姐了，”凌想儿羡慕知若啊，身边无论大丫鬟还是管事都是忠心又机敏能干。
    凌想儿在知若面前难得地放松，心里想着，嘴上就不自觉地嘟哝了出来。
    知若好笑地摇了摇头：“多是我娘留下的人，本就是用心挑选出来的。你才多大，又都是自己打点，总要给自己多些时间，我看那个冯妈妈现在也是很用心了。”虽然凌想儿说手上抓着冯妈妈的把柄，但一个人是不是勉强的，眼睛骗不了人。
    “是，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久相处下来，冯妈妈对我和骞儿确实是越发用心了，有时考虑事情比我还周到长远。”凌想儿点头道，即使丁香算是她带出来的自家人，她也没有轻易就信任丁香，更没有为了在亲戚眼中有面子就怂恿自己提拔丁香。
    “姐姐，”小插曲过后，凌想儿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道，“你之前有去过皇宫，见到过皇上皇后吧？你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吗？”尹诏大将军和芊昕郡主身前应该都是经常出入皇宫的人，总会带儿女去一两次。
    “……你梦见的是……他们？”知若一脸惊讶，心里也不敢断定眼前的凌想儿究竟是重生回来的，还是真的只是梦见了未来的事？又梦见了多少？一生，还是某些片段？
    凌想儿有些尴尬地点头：“是，断断续续梦了几次，还都是一样的梦，梦里那些人的相貌清晰得像真实的一样，就是不知道……。姐姐，你能跟我说说皇后娘娘的相貌吗，皇上也行。”尹姐姐是女子，就算以前还是小姑娘，进宫的时候也不好盯着皇上看的。
    知若点头，一边回忆一边斟酌语言，还暗暗地观察着凌想儿的神色：“皇后娘娘貌美，身上有一种天然的贵气，很大气。对了，皇后娘娘的右眼角这儿有一颗痣，笑起来的时候正好在眼角尖尖上，忒好看。还有，娘娘的嘴不像其他美人那样小小的樱桃小嘴，但也很好看。有次宫宴的时候，娘娘调侃自己说她是四方嘴，最懂得吃。”她那时候还是小姑娘，只注意到皇后笑得好看很正常。
    凌想儿却笑不起来：“姐姐，我应该是真的梦见他们了。”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些糟心的可怕的事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