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表白

    余珧脑子一片空白地被白朝朝嚣张地从父母面前拉走。
    他想要理清这一切，却不知该从哪里开始。白朝朝知道他们有血缘？什么时候知道的？在交往之前还是之后？在认识之前还是之后？她怎么会知道？谁告诉她的？
    有的没的问题一股脑挤上来，像是要将他的头盖骨冲掉。他迷茫地盯着两人牵着的手，恍神间仿佛看见了黑色的绳索，像拴狗绳，也像什么牛头马面锁魂的绳。
    直到白朝朝的手在他身上不安分地摸来摸去，他才猛然一惊，一手推开她一边往后退，张口结舌却说不出话。
    白朝朝无辜地看着他，“你有带公交卡吧？”
    “……啊？”他这才后知后觉两人所在不是咖啡厅，而是地铁站口。
    她要带他去哪……？刚冒出这个想法，就看见她似乎能读心一样笑嘻嘻地说，“当然是私奔啦。”
    ——所谓被家人反对的有情人一般会做的事情。
    余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却能清楚地听见自己从胸口向脉搏传递的砰砰跳声。本来该问的事，什么也说不出来，甚至想置之不理，真的和她一起逃到无人认识的地方过两人生活。
    “所以带了吗？”
    “……”他呆板地点头，今天出门他就是坐的地铁，自然有带。
    于是两人出发了。
    地铁上不能说挤，但也基本找不到空位，于是他们两个只能站着。余珧努力组织语言，想要和她聊聊刚刚的事，却低头发现她拿着手机正在给宋衍发消息。
    ……这也没办法，叁个人一起出来，结果什么解释都没有就把一个人丢下跑了，他们还是朋友，不好好说说也太过分了。
    余珧把头扭回去，直盯着自己的鞋看，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变得微妙不满。
    本来就是他们俩约好的，他都没抱怨突然来个第叁者……而且现在她可是在牵他的手，却在和其他男人聊天……
    不得不说白朝朝自有一套改变他人心情与思考的能力，即便刚刚让他的世界观几近重组，现在也能被她若无其事的态度影响而跑偏开始吃味。
    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在她指背上摩挲抚摸，又缓慢地将两人牵着的手换成十指相扣。
    “……你冷？”
    “……！”
    身边人突然开口，余珧身子一僵，连她说什么都没听清，直到对方又重复了一遍才否认，“没、没有。”
    “你紧张什么。”白朝朝收起手机微踮脚，空出来的手十分自然地伸出去摸摸他的头，像在撸宠物狗。
    余珧有些窘迫，多多少少感到不好意思，但更多是开心，直到他记起白朝朝已经知道他们是兄妹，顿了顿，又注视她——
    ……她看起来就没有把他当哥哥看的样子。
    “——我知道啊，然后呢？”
    当时她是这样说的，不过很快又在目瞪口呆叁人组的注视下补了一句——
    “不过兄妹倒是第一次知道。”
    ……只知道是同一个妈生的，而不知道大小，又几乎没在一起生活过，没什么亲情也正常。他理由自洽说服了自己。
    反正他也不能想象白朝朝像妹妹对哥哥一样对他，这样就挺好。
    被拉着下车，出站后一阵风吹来，他隐约闻到一股腥味，抬眼看去竟然是海。冬日灰蒙的天色与深色的海水有明显的分界，远处模模糊糊能看见渔船。
    他迟钝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名，记起之前去的温泉街坐的最后一路地铁就在前一站。
    私奔到海边也有什么讲究吗？这样问出来，只看见白朝朝摇摇头，“只是我想来玩，上次看见就很感兴趣。”
    “……哦。”
    要到海滩上还需要走好一段路，直到抵达通往底头的阶梯。两人都没啥兴趣下去，于是只沿着环海公路在两端的人行道上慢悠悠地走着。
    不知道还真以为他们是闲着没事出来散步的。
    白朝朝扭头看着海面，猝然开口，“刚刚吓到你了吗？”
    她指的是余珧知晓她是亲妹妹的心情。在她看来，要是自己遇上这事儿，早就在震惊、羞愤以及绝望中分手了。而他只是看起来傻傻的，相对接受良好……当然，也有可能他还在打击的恍惚中，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
    但话传到余珧耳里意思就不大一样了。他下意识认为白朝朝指的是“她早就知道两人是血亲关系”这件事。
    ……怎么可能不被吓到。那几分钟的惊吓比他活的十七年经历的还要多。他在纠结两人关系时，她是在已知的情况下还大胆出手的吗？他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只能木着脸，呆滞地点点头。
    “……对不起。”她停下脚步，终于回头看他，语气比之前都要认真。“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就这样结束也没关系。”
    承担自己导致的错误的责任是应该的。尽管她不愿意就此分别，但当事人不仅仅她一个，而对方一开始的确是被她拖下水的，她不得不摆出成熟豁达的态度。
    “……”余珧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神态比起呆滞和难过看起来要更复杂一些。
    白朝朝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也沉默下来，专注打量鞋子的花纹。两人面对面站着，周边的氛围都在诡异的僵硬中变得古怪起来。
    “……是什么知道的？”他突然问。“关系。”
    “……第一次遇见之后。”
    老老实实交代情况，却无缘无故比之前都要紧张，仿佛正在进行最后审判。法官在这之后将下达判决，决定释放或者将她送上断头台。
    她不得不为两种可能做好双重心理准备。
    “这样啊……”他低声说着，鼻息间似乎笑了一下，不知是觉得有趣还是讽刺，反正听着也不像是开心。
    “你喜欢我吗？”余珧没被牵着的手从下方缓慢升上来，逐渐在她面前放大接近，最后撑在她下巴下，以温和又不容反抗的力度向上抬起。
    向上滑的视界，从手到他的身体、嘴唇、鼻子……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的眼睛，茶棕的眸子仅仅注视着她。
    “还是只是想……报复？”
    将莫名在脑中出现的词语生硬地说出来，余珧也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回答。这本不该成为问题，如果她不喜欢他根本没有必要再来找他。可只要有那么一丝可能——她其实仇视他们一家，怨恨她是被父母丢下的，并想要通过他来进行报复——他就说不出地心颤，除了难过找不出更多的情绪。
    她呆呆愣愣地盯着他看，好似不能理解他的话，僵持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没有、我喜欢你。”
    “我是真的喜欢你！”她又强调了一遍，脑中一时间搜刮不出更好的表达，只能重复“喜欢”二字以传达心意。“我没想过什么报复！”
    一开始或许是有不甘心而去了解的想法，但她记得更加清楚的是初见时的心动。不论那时是什么遗传性性吸引还是其他，在那之后的接触她都能清晰知道升温的是真实的喜欢……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随着吐露的话语浮现在眼角的眼泪因抬着头凝聚在眼眶中，她张嘴又合上，咬住下唇，不知该如何准确表白自己的心声。
    “我知道了。”他顿顿，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然后放开她的下巴，抬手给她抹去眼泪，声音很小，“……不准骗我。”
    白朝朝没听清他后面那句，刚想问问就被他吻住。
    从嘴唇相迭到舌尖交缠，吐息与相抵的发丝纠缠不清。没有太阳的午后，身后是海浪拍打沙滩的声响，能够实在感受到的热源只有两人接触的部位。
    因眼泪而导致的鼻酸使得她在此刻难以呼吸，却不愿意提出分开。只是这样回应着对方，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
    余珧又亲亲她的嘴角，将人揽到自己怀中，声音低哑又飘忽，“……我知道。”
    “……？”
    “你是我妹妹。”说出来的瞬间轻松不少，他甚至想笑，“一开始就知道，比你认识我、知道我前还要早知道。”
    “明明知道却还是变成这样……”他苦笑，“我的错比你还要多。”罪孽当然也是。
    只是后面一句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加大抱着她的力气。
    “不能接受的话，就这样结束吧——是我该先说的。”他的语气变得温柔，“没能做好哥哥，让你陷入这种情况……”
    白朝朝迷茫地想抬头看他，欲说话却被他打断。
    “所以，责任在我这边。”
    *
    对不起更新这么慢qaq这段时间太忙而且写得太卡……期间构思好几个版本，最后还是顺其自然让手自己来写（？）
    上半章在四五天前写的，今天才继续往下编，下场就是越写越想重写，但又觉得现在的发展没有大的什么逻辑问题，还是决定采用，如果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谢谢大家！
    对了，才发现有一颗心了，谢谢天使们！后面更新也许会相对频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