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第357章
    徐爸把这段话给说得很是朴实, 但可能是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吧，他的话里还带出了些人雄的抑扬顿挫，很有些自然而然透露的威仪感。
    但他的态度又很热切, 俨然是一副已经将曲天磊给当成了自家小辈的样子，再加上他替家中其他成员表达的态度与心意, 给曲天磊的感觉就是, 徐家是一个十分欢迎他的大家庭。
    而且徐爸说话时，很有那股子威严长辈的慈祥劲儿, 这种劲儿对于男孩子来说, 通常都是比较有那种人生引领者的吸引力的。
    徐爸这样的态度，和他拿来的这些礼物背后所代表的心意, 让曲天磊因为刚刚的那场小交锋而竖起来的刺, 些微软化了一些。但他的防备心也不是那么好去除的, 可以说, 他的反骨还时刻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谢谢叔叔阿姨！”曲天磊笑着接过了徐爸递过来的东西，礼貌的道谢，观察点却还是似有若无的集中在徐爸的身上。
    徐爸是什么出身，对于这种焦点的捕捉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 对于曲天磊对他的观察自然也是洞若观火的。
    不过徐爸没有就此言语什么, 只是报以了一种与曲天磊之前，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的微笑, 只不过他的微笑中, 又添了几分长辈对小辈的欣赏。
    无形中，一小一老又交锋了一次。
    徐爸倒是难得在小辈中, 找到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所以对于闺女的这个对象, 他还真是挺欣赏的, 一个没忍住，他就上手帮着曲天磊整理了一下别住的衣领，这也属于他的职业病了，他平时对自己亲近的兵，基本就是这个模式。
    不过他的这个突然过分亲昵的动作，倒是把曲天磊给弄得愣了一下，不知怎的，当时他心里就一个念头，徐家人都是这么……自来熟（？）的吗？
    曲天磊其实觉得自来熟这个形容好像有些不够准确，但他又想不出该怎么去形容徐家人这种颇有些一脉相承之感的……技术走位。
    他现在有点知道，小丫头身上偶尔会冒出来的小油子味是传承自哪了！
    曲天磊的心情，从反应不过来的惊讶，到被整理衣服这个动作给感染了几分的温情，最后到发散思维后的哭笑不得。
    此时他的眸子里，终于透出了几许真实的热度，唇角也有了些微乎其微的上翘弧度。
    徐爸帮他整理完衣领子后，也是冲着他爽朗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啊！”又顺势揽儿子一样的揽着他的背说道，“过年回家过，小圆她两个哥哥今年也回来，到时候咱们爷几个好好喝一个！昂！”
    说完，便笑着拍了拍曲天磊的背，说道，“行了，叔也不耽误你工作了，回去吧。”他放开了曲天磊，笑看着他，还冲他抬了抬下巴，说道，“去吧。”
    所以回家过年的事儿，就这么定了？！曲天磊愣了一下后，低笑，抬眼说道，“那叔，我回去了。”莫名竟有了几分爽朗之感，整个人都帅的干净了许多。
    “去去去。”徐爸冲他摆手。
    曲天磊脚步轻快的后退了几步，和徐爸招过手后，他笑着转身，越是品徐爸道别之前的那番话，越是觉得有意思，过年回家过？啧！
    曲天磊跑到了厂房门口时，还回头跟徐爸招了招，徐爸则是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进去吧。
    曲天磊这边刚进厂房，那边部队的车队就开过来了，等曲天磊拎着东西爬上二楼的时候，正看到有几个同事正挤在窗口往大门那边望呢，间或还有感叹之声，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就看见一列载人军卡浩浩荡荡的停在了他们厂的门口。
    然后打头的军绿色吉普车里下来了一个兵，跑到了徐爸的面前，立正与他行礼，然后护着他上了车。
    这么一看徐爸可真是老有牌面了，而厂房这边没听到的是，那小兵敬礼的时候，还冲着徐爸喊了声首长呢。
    然后到了中午食堂放饭的时候，许多人便知道了，技质部的曲同志，他老丈人是部队里的首长，八卦消息传得这么快，主要还要归功于门卫老头接见了首长的荣誉感作祟，那牛皮吹的，什么首长跟我说了啥，首长还说了谢谢我同志呢！
    这股风吹到最后，都吹到了厂里领导班子的耳朵里了，他们虽然不会为这个优容曲天磊，但更容易看到他，乃至他的成绩却是真的。
    不过他做出来的成绩所得到的晋升，在外人的眼中，也更容易沾上特权色彩也是真的，总之事情算是有利有弊吧。
    而曲天磊早已过了中二年纪，不会被那些偶尔会传到他耳边的酸言酸语影响自己的判断，老丈人是首长这件事，从大多数人都很羡慕他这一点可知，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午休时间，曲天磊倚在厂房外墙的阴凉处抽烟，他微微抬起头，仰头冲着天空轻轻慢慢的吐了一口烟，看着烟雾飘向天空后，他竟是低头笑了起来，嗯！他这是什么命，曲天磊又咬了一口烟，想想真是心情复杂，虽然心里并不承认他和付家的关系，但在世人的认知中，他们就是那样的关系，而如今的徐家又是如此的一个背景。
    两段感情，多少有些相似之处，虽然，与付晓梅的那一段感情，从曲天磊接受她的那一刻起，就充满了算计与仇恨，他从没爱过付晓梅哪怕一刻，他无比清楚这一点。
    付晓梅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复仇的工具，曾经，曲天磊也曾将付晓梅视作为人，可她的所作所为亲手打破了他将她视作无辜的那一份克制的善念，她让他看到，她同付长海一样的恶。
    而与曲天磊对付长海的仇视不同，对于付晓梅，曲天磊是不屑一顾的。
    付长海进去后，付晓梅还来找过他，分手没有，吵架也没有，竟是一副丝毫不在意他带人捉了她爸、抄了她家的样子，饶是曲天磊早将她视作是与其父一样的卑劣恶毒之人，也是没忍住颇为不可思议的问她，难道就真的一丝一毫的介意都没有吗？！就算付晓梅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这是有预谋的复仇，但正是因为如此，她不该越发不能接受他出卖她家、谋取利益的小人行径吗？！
    却是未曾想到，付晓梅竟还想着跟着他做官太太呢！对于这么个即蠢且恶的女人，曲天磊真是什么都懒得和她说，只拽着她的手臂，将她赶出了自己的住处了事。
    后来，付晓梅的妈妈带着她和她弟弟，裹挟着付长海藏匿的财产潜逃去了海外，这也是付晓梅后来没有再来纠缠曲天磊的原因。
    曲天磊对此倒并不十分清楚，只是在单位里听到了一些风声罢了。
    两段感情，同样都是女方主动，女方的家庭背景还都有着位高权重的相似之处，而这种相似，就难免会让曲天磊对双方产生比较的心理。
    单以曲天磊对徐家的浅显了解而言，付长海脑满肠肥，自然是无法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将领气息的徐爸相提并论的。
    至于为人如何，曲天磊对徐爸了解不深，自然不好评判。
    紧接着就是付晓梅和小姑娘的比较，付晓梅当然及不上小姑娘万一，但两人在面对他的执著主动上，何其相似。
    曲天磊倚着墙仰头吐了口烟，任由烟雾漂浮上升，看着渐渐散开的烟气，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钻了牛角尖了，但一时半刻的，他又有些出不来。
    直到下班回到自己在胡林胡同的住处，翻看徐爸交给他的物品，抖开毛衣时，看到那张掉落的纸条，“来自女朋友的爱心毛衣……”什么呀！曲天磊轻笑，但笑意随即渐渐回落，他看着散落在炕上的东西，心情有一种难言的复杂，他转身下炕，摸了一根烟朝着屋外走去。
    深秋的傍晚已经有了些冬意的微冰，从温暖的室内出来，曲天磊打了个哆嗦，他咬着烟，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不过这样的凉气，也让他的头脑更加的清醒了几分。
    他咬着烟，耳边听着同院邻家传出的锅碗相击的嘈杂之声，抬眼望着院中的四方天，忽然有些迷茫，他对小丫头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为什么在碰触到曾经的伤疤与阴暗后，他会想要逃离？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够坚定。
    他了解自己，若真爱一个人，这种不坚定是不会存在的。
    缩着脖子咬着烟吐气的曲天磊忽然就释然了，心中也已经有了决定。
    他踩熄了烟蒂，扭身回到屋中，将散落在炕上的东西又重新收拾好，在收理毛衣的时候，他没忍住轻抚了一下，温暖的笑意柔和了他的表情，但最后，他还是将它给装回了袋子里。
    收整好东西后，他又伏案给林仙仙写了一封信，一封分手信，在信中，曲天磊写得明明白白，他确信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并非男女之爱，也许，他更适合做她的哥哥，如果她还愿意理他的话，在结束了这段感情之后。
    第358章
    当然在信的结尾, 曲天磊也感谢了一下小姑娘这段时间对他的关怀，虽然写在这里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虚伪了，但在他落脚京市之初, 她确实给予了他很重要的一份温暖。
    这么想来，他还真像是个用过即丢的白眼狼, 曲天磊自嘲一笑，但还是坚定的取过了一个信封，笔尖顿了一下, 落笔写下了小姑娘的收信地址。
    还有一天他就轮休了，曲天磊在这个休息日, 将这份包裹和信一起寄了出去。
    包裹和信是在寄出的三天后邮到的, 收到包裹后, 林仙仙没有先拆包, 而是拿着信，开开心心，甜甜蜜蜜的拆封展信看了起来。
    但这封信的内容, 注定不会满足她拆信时甜蜜的小预期，好么，包裹也用不着拆了，她该庆幸, 现在徐妈不在家吗？！
    林仙仙一个人将包裹给搬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她搬东西的婶姨奶还笑了她一句,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到底是年轻啊！她还以为是小圆那对象给她邮的什么东西，孩子不想给她们看呢。
    而林仙仙之所以将东西给收到自己的房间, 是不想在这种情况下, 面对徐妈的问询, 也不想将自己脆弱伤怀的一面展现在家人的面前。
    等把东西倒弄好，林仙仙将自己摔坐在了床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对于这种结果，她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心里不好受却也是真的，她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滴落在了手中的信纸上，眼底随即侵染了更多的水汽，她抬起眼，抿着唇沉淀自己的心情，她心里其实没有那么悲伤，但眼泪，嗤，还真是眼窝子浅，林仙仙自嘲一笑，深吸了一口气，吸了吸鼻子，将信纸收在一边，到洗手间去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狼狈与情绪。
    进了洗手间，林仙仙拿卫生纸擤着鼻涕，眼神错落间落在了洗脸池上的镜子上，她看着镜中自己泪眼朦胧，纸附鼻子的狼狈样子，心里的那股子委屈劲儿也上来了，眉眼一曲，又有些想哭了，她一边抽噎，一边在嘴里念着，哼，不喜欢就不喜欢，有什么了不起！还做我哥哥，我哥哥多了去了，才不缺你一个呢！哼！
    林仙仙对着镜子，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哽咽着哭了一气，心里终于爽一点了，她这才洗脸洗手整理自己，虽然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但她红肿的眼睛，红红的鼻头，和略有些沙哑的嗓音，还是能叫人分辨出她哭过的痕迹的，林仙仙因此没有立即下楼，她裹着被子，抱膝坐在自己的小阳台上，用微肿的视线，凝望着远处的天际。
    心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想，直到她听到徐妈回来的动静，她这才裹着被子回到了室内。
    经过方才的放空，她的心情其实已经平缓下来了，只是还有些不想面对家人的关心与问询，便拿了外套和围巾，将自己给遮严实了，这才往楼下走去。
    林仙仙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徐妈正回房间放东西，就婶姨奶坐在厨房边的小板凳上择菜，林仙仙故作自然的跟婶姨奶打了声招呼，问了一句，“妈呢？”
    婶姨奶眼也没抬的说道，“回屋去了，咋，你找她有事啊？”她这么问着，此时才抬眼看了林仙仙一眼。
    林仙仙刚好扭头去看徐妈房间的方向，所以婶姨奶并没从她的背影上看出什么不对来。
    “哦，没事，我就是要去图书馆找点资料。”林仙仙瞅着徐妈房间的方向回道，等再回身的时候，她将围巾往上拉了拉，做出一副有点小冷的哆嗦姿态说道，“那姨奶你待会跟我妈说一声吧，我出去了啊！”说完便缩脖端腔的朝着门口跑去。
    婶姨奶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啊，行。”结果没等她话落，人已经一溜烟的跑门口去了，“这孩子！”婶姨奶笑嗔了一句之后，就继续低头择菜了。
    而关上了房门的林仙仙也是松了口气，她眯了眯眼，迎视了一下秋日午后软绒绒的阳光，和有些微凉的空气正好相得益彰，林仙仙深吸了口清新微凉的空气，双手插兜，抬脚往台阶下走去，既然都躲出来了，那就好好享受享受这美好的天气吧。
    林仙仙沿着阴影外洒落着阳光的大道，随意的向外走着，心情意外的不错。
    她对曲天磊，还是喜欢的吧，她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捧水的动作，让阳光照射在自己的手心上，仿佛就真的捧住了一团暖阳一般，随即她撒开手，就像是放开了那一缕自由的暖阳，视线追随着稀微的光点，渐渐抬眸看向了远处清朗高远的天空，她的嘴角淡淡的弯出了一抹笑来，但就这样吧，她想着，将手重新揣回了温暖的衣兜里，缩了缩脖子，仰头恃着笑深吸了一口气，玩闹般的吹出了一口哈气来，她弯着眼睛笑了笑，向前走的脚步越发的轻松了起来。
    信寄出去后，曲天磊其实一直在等林仙仙那边的回复，他有想过，小姑娘看到信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哭，应该不会吧，那小丫头那么皮实，想到此，曲天磊的嘴角不自觉的就挂起了一个向上的弧度，但随即，笑意便渐渐退去，他低头呼出一口气。
    说实话，亲手割舍掉这份被人牵挂着的期待，感觉还是让人挺萧索的，何况他其实并不讨厌小姑娘，这和不想被反感的人纠缠还是两种感觉。
    估摸着信差不多该到了，曲天磊开始频繁地关注周围的电话和信件的信息，可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电话和信件都没有，曲天磊甚至怀疑，那包裹是不是邮丢了？
    可如果真的邮丢了，小丫头不可能连封信都没有的，所以这是要和他彻底断了吗？曲天磊哭笑不得了一瞬，眼中的情绪随即变得沉寂而讳莫，不知为何，胸中竟有些憋闷，他低头点了颗烟，一股冲动驱使着他，到电话亭拨下了熟悉的号码。
    听着电话拨通的声音，曲天磊有些想挂电话，他能说什么呢，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可另一方面，心里未尝没有她将电话给接起来的期待。
    在这样矛盾的心情中，曲天磊还没来得及挣扎，刚刚响了两声的电话便被接了起来，接电话的人是婶姨奶，“喂。”
    婶姨奶喂了一声之后，没有等到对方的回话，便又追问了一句，“喂，请问你找谁？”
    “你好，我找徐梦圆。”曲天磊终于还是出了声，声音却是意外的果断。
    “哦，你是小圆他对象吧。”婶姨奶这也不是第一次接到曲天磊的电话了，所以对他的声音还是有些耳熟的，“她今天和朋友出去了，等她一会回来，我让她给你回电话啊。”
    “好。”曲天磊顿了顿，方才吐出了这个好字，他放下话筒，咬着烟从兜里掏出了零钱递给了守电话的大爷。
    心里则是思揣着婶姨奶接电话时的口气与对他的称呼，分手的事，她还没和家里说么？还是那封信她真的没有收到？
    想到这里，曲天磊心里有种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复杂。
    林仙仙今天是跟冯旭和吴浩出去放风去了，四人组只少了胡汉军一个，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胡汉军作为3158团这次选出来的300尖兵之一，此时还在京市没有回来。
    吴浩最近也是被他妈妈给看得狠了，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这不立马就叫上了两个好伙伴，出来松乏松乏么。
    g市是一个多山的城市，三人一早就做了车出发，到附近的山野上打野去了。
    当然，仨人对自己的水平也是心里有数的，此行还是有熟知山中情况的朋友引路的。
    这个季节山上的野菌野果子都挺多的，林仙仙他们还找到了一颗传说中的八月炸，上面还有几个零星的果子，那个领着他们上山的朋友，身手灵活的跟个猴子似的，三两下就窜上了树，或摇或打的弄下来了几个果子，几人扒着外皮尝了尝，“嗯，好甜啊！”林仙仙知道这东西甜，却是没想到竟有这么甜，简直甜到了人心里的感觉。
    那三个吃得也很开心，冯旭那朋友把多出来的一个往小妹妹手里一塞，打头开路往前走着说道，“咱们再找找，这附近应该还有的。”
    林仙仙愣了一下之后，一脸小嘚瑟小炫耀的冲着吴冯两人晃了晃她手里多出来的一个果子，然后冲着那小哥的背影喊了一句，“谢谢小张哥！”
    小张哥张勃闻言，回头冲着林仙仙笑出了一个黑人牙膏代言人般的笑容，招呼道，“不客气，妹妹吃吧！”
    冯吴二人本也不会为这个跟她计较什么，不过看她这幅嘚瑟的小样子，倒是被她给带的，心情跟着活跃了几分。
    冯旭笑着摇了摇头，吴浩则是在经过埋头啃果肉的林仙仙身边时，抬手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记。
    第35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