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难不成预示开门红，就非得见点血？
    片子拍过了，职工医院的大夫说有点儿轻度脑震荡，让她好好休息。
    杜老师倒是想喊宋楠楠回家去呢，可是却被学生坚定地拒绝了。
    宋楠楠煞有介事：“老师，我家没人，要是真有什么事，我喊救命都没人听得到。”
    事情的真相是，她早上是逃出家门的，她哪儿知道她家钥匙放哪里。
    “那就回学校吧，医务室还有老师看着。”陈阳自告奋勇，“我背你。”
    “不用背，上我的车。”诊室外头跑进位满头大汗的中年妇女，瞧见舒方圆，她就虎目圆睁，“你个死丫头。成天不好好学习，就会祸害同学。你就不能学点儿好的，你要有人家宋楠楠一半，你妈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舒方圆吓得花容失色，一个劲儿往杜老师身后躲：“妈……妈，我没有……”
    宋楠楠赶紧帮腔：“阿姨你误会了，是我没站稳。舒方圆要拉我的，书这才掉了下来。”
    舒母满脸狐疑：“真的？楠楠你别怕，阿姨在呢，舒方圆这小兔崽子要是敢威胁你，你告诉阿姨。阿姨不打到她分清东南西北阿姨就不收手。”
    宋楠楠在心中叹气，阿姨，您确定您不是把你女儿打到分不清东南西北吗？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舒方圆一直非常照顾我的。”
    天底下的妈似乎都有在外人面前嫌弃自家儿女的破毛病。
    舒母直接摆手：“哎哟，她还照顾人呢。但凡她肯学点儿好，也不会这样。”
    宋楠楠笑出了天底下三好学生的典范：“我们是好朋友，我一定会帮助舒方圆共同进步的。”
    “真的？”舒母喜不胜喜，“哎哟，我们楠楠果然是好姑娘。来来来，上阿姨的车，阿姨送你去学校。”
    宋楠楠被扶到医院大楼门口，看着门口的豪车，顿时囧得无以复加。不是四个轮子而是两个轮子，不是摩托车也不是电动车，而是二八杠自行车。
    舒母还拍着车后座，欢快地催促宋楠楠：“上车啊。”
    街上飘着“如果全世界我也忘记，至少还有你值得我珍惜”。好吧，自行车好，低碳节能环保。
    回到学校医务室，两位男生被杜老师打发回自己班上。这还没放学呢，他们赖在这里做什么？
    至于罪魁祸首舒方圆，当然得担负起陪伴受害者的责任，继续在医务室补暑假作业。
    宋楠楠看着一直被同桌抓在手里，就连去医院都没撒手的练习册，十分想捂眼睛。
    姑娘，就你这样的，以后可千万得遵纪守法，否则一抓就是个现行。
    杜老师回去工作了，舒母也跑去了解女儿在学校的情况了，就连校医都去打开水了。
    剩下舒方圆委委屈屈坐在病床边吸气：“你太坏了，你还叫人家陈阳。”
    宋楠楠无辜极了：“是他刚好过来的。我都被你砸晕了，我上哪边叫陈阳去？”
    “你你你，你还不承认！”舒方圆跺脚，“你都喊许晨阳晨阳了，你还敢说你没红杏出墙？”
    哎哟，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难怪早上陈阳小同学，哦不，是许晨阳同学会面红耳赤，合着是以为被自己调戏了。
    啧啧，果然青春少年样样红，一个称呼都能脸也红成猴屁股。
    宋楠楠在内心抒发完老阿姨对小少年的感慨，对着真少女同桌面不改色：“我奶奶我妈我们全家都这么叫他啊。我们住一栋楼，三个字多累啊，当然是两个字方便。你说是不是，方圆？”
    可怜的舒方圆被她压得一句话都说不周全，只能恨恨地继续跺脚：“你讨厌，宋楠楠，你都变成你妈了，太讨厌了。”
    宋楠楠不动如山，脸上还能挂着笑：“好了，那你读英语练习册后面的短语给我听吧。”
    “啊？”
    “啊什么啊，我躺在这儿发呆啊。青春多宝贵，没时间去浪费。”
    主要是姐姐也没手机可以刷，总不能看着天花板发呆吧。
    “舒方圆，我看你是一天不挨揍，你就皮痒是吧？”舒母拎着大袋子小袋子冲进医务室。
    估摸着她在后面窗户就听到了女儿的口不择言，还不得不压着火兜了个圈才绕到门口进来。
    那火气膨胀的，简直跟打了发酵粉似的。
    宋楠楠赶紧转移话题：“阿姨，你给我买什么好吃的了？”
    “哎哟，没什么，就是点儿鸡汤。你受伤了，又淌了这么多血，好好补补。”舒母看着女儿咽口水的样子，和颜悦色又变成了凶神恶煞，“你动什么动，没你的份！”
    舒方圆委屈得能唱一首窦娥冤：“妈，宋楠楠不爱喝鸡汤。”
    哎哟，宋楠楠都想叹气了。姑娘，你这么没眼力劲儿，你妈不揍你揍谁？你妈大热的天这么大老远地从厂里食堂拎了鸡汤过来，你还塌你妈的台子。
    “谢谢阿姨，我喝鸡汤，真是麻烦你了。”
    受害人这句话落下，舒方圆的脑袋就要遭殃。
    宋楠楠赶紧喊住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的舒母：“阿姨，你别打小孩。你把人打坏了打跑了，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搁在2020年，还能生二胎。现在各家可都是一对夫妻一个娃。
    舒母恨恨地蹬着女儿：“这也是看在楠楠的面子上。人家受伤躺床上了，还要听英语。你呢？我给你买了随身听，你就知道听你的婶婶伤心了。”
    宋楠楠愣了下，什么猪大哥？难不成这年代苦情戏就一统江湖了？
    这时校园里头响起了下课铃声，然后是舒缓的音乐飘荡在校园上空：“……一波还来不及，一波早就过去，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
    宋楠楠没憋住，直接笑喷了。原来是这样的婶婶伤心。
    舒母抬头一看时间，哎哟，都十二点了。她为难地看着宋楠楠：“楠楠啊，阿姨今天中班，晚上再去你家赔礼道歉啊。”
    宋楠楠赶紧摆手：“不要不要，阿姨你太客气了。我没什么的。”
    舒母霸气的很，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放下大袋子小袋子就走了。
    舒方圆酸溜溜的：“我妈不如把你抱回家当女儿。”
    宋楠楠一本正经：“知道了吗？成绩，成绩在老师跟家长那儿才是真谛。所以，你要好好学习。”
    姐姐当年就是堕落，也从来不抄作业。所以即使跟清华无缘，最后也能顺利考进本一。靠的是什么啊？靠的就是咬牙自己扛。
    “没错，学习才是学生最重要的任务。”
    门口传来男生说话的声音。
    宋楠楠抬起头，顿时想吸口凉气。哎哟，这小帅哥还挺有心的。下课铃声响就是小猪冲食堂的百米冲刺时间啊，他居然还能想起来看小女朋友。
    “你怎么不去吃饭啊？”
    “这个。”林安扬起手上的随身听，“我估计你在这儿无聊，就把这个拿过来了。”
    宋楠楠看着随身听，感觉沧桑百年。
    她都多少年没见过这玩意儿了，最近一次见还是看台剧《想见你》，果然穿越重生少不了这一发。
    宋楠楠笑着道谢：“那你赶紧去吃饭吧。”
    她按下随身听的播放键，里头先是一段像电影抬头的不明音乐，然后传来字正腔圆播音腔：“九年义务教育三年制、四年制初级中学教科书（试用修订本）英语第三册 （上）朗读与听力……”
    宋楠楠惊呆了，学霸果然是学霸，连追妹子的风格都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第6章 姑娘要学习
    宋楠楠就着英语书听了一下午的英语磁带。
    傍晚放学，杜老师过来送她回家时，看她的目光都柔情似水，搞得她怪心虚的。
    宋楠楠觉得自己回家没问题，蹭许晨阳的车就行。要是她家里没人，她还能在许家待着预习一下功课。
    从今早许晨阳妈妈特地喊儿子上楼叫她一块儿上学来看，两家关系应当不错，许母也还算喜欢小楠楠同学。
    杜老师却表情严肃：“要去的，你在学校这样了。我得跟你家里头好好说说。”
    说着，她将舒方圆她妈买的苹果跟香梨放进车前的篓子里，自己上了车，又招呼宋楠楠坐上车后座。然后蹬着车子催促许晨阳：“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带路啊！”
    许晨阳满心悲伤，他今天跟朋友约好了要打篮球的，却被迫抓了壮丁。
    杜老师一边骑车还一边教育许晨阳：“打球厉害噻，樱木花道他们打到动画片都放完了，还没打到全国大赛。”
    宋楠楠噗嗤笑出了声。
    许晨阳更是惊恐地扭过头：“老师，你还看《灌篮高手》啊？”
    “我怎么不看？”杜老师虎着脸，恨铁不成钢，“都不晓得你们这些小孩天天在想什么。爹妈供着，学校哄着，天天恨不得替你们学，你们还不珍惜学习的机会。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天天割草喂兔子，剪兔毛挣的钱才能买书买本子。”
    许晨阳缩着脖子，顾左右而言他：“真想看他们打全国大赛。”
    “输了。”杜老师的脸依然严肃，“全国大赛第四天，湘北没打过爱和，止步全国八强。漫画画了，动画片没拍。”
    宋楠楠惊讶，原来杜老师也看漫画啊！
    她当年上初中时，一个席绢的言情小说，一个漫画书，那可是跟号称“电子海洛.因”的游戏齐驱并驾，妥妥的三大毒瘤。
    “啊！怎么可能？”许晨阳接受不能，“明明樱木花道、赤木还有流川枫他们都那么厉害。”
    杜老师嗤之以鼻：“井底之蛙，别说他们了，就是日本国家队水平也就那样。”
    她语重心长道，“咱们国家跟日本的体育培养制度也不一样。他们可以一边打篮球一边学习，咱们国家除非你从小上体校走职业道路，否则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就你啊，甭想了，太老了。”
    宋楠楠感觉杜老师是个隐形毒舌，居然说十三岁的小男生老。要知道，到了2020年，三十岁的男人也还被称为男孩，犯了错就是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许晨阳憋屈的很：“这作者怎么这样啊，太讨厌了。干嘛要安排这种结局。”
    宋楠楠下意识脱口而出：“因为青春本来就是充满遗憾的啊，有的时候就是你拼尽全力，依然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据说漫画完结后，很多读者给《灌篮高手》的作者井上雄彦写信，不满这个结局，要求他改掉。
    井上雄彦却固执的很，因为他认为青春就是不完美的。
    大神就是大神啊，胆子够大。
    要是网文时代扑街作者敢这么来，估计会被问候全家喷到就此封笔退圈。
    杜老师蹬车的脚步停了一瞬，车子不稳的时候，她又迅速蹬了起来。
    “没错，人生永远有遗憾。努力与不努力的区别就在于你处在什么平台感受到遗憾。要是樱木花道不努力，他连校队都打不上，要是他不拼搏，湘北也不可能作为代表去打全国大赛。”
    可是这话似乎并不能安慰到满腔热血的篮球少年。
    自行车停在居民楼下时，许晨阳这个没眼力劲的熊孩子甚至没想到要帮忙拎东西，将杜老师送上六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