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节

    当然不会有什么汤圆。
    副领队听到她古怪的要求还愣了下，然后保证：“我来找找看。”
    宋楠楠只觉得眼前发黑，直接靠在墙上，等待强烈的黑曚过去。
    她耳朵嗡嗡作响，人就好在陷入混沌一样。
    旁边的人在拍她的肩膀，好像急切地跟她说着什么，可是那声音怎么也钻不进她的耳道，就形成了轰鸣的混响。
    然后有什么塞进了她嘴里头，她本能地开始吮吸。甜甜的热热的香香的，好像是可可牛奶又好像是加了奶盖的咖啡。
    她一口接着一口，直到再也吸不动，才感觉自己身上黏腻腻的，全是汗。
    周围人如释重负：“好了好了，缓过来就好。”
    啊，能听清楚人说话了，影影绰绰的模糊影像也渐渐恢复成清晰的人像，就像是电脑图像的清晰化效果。
    宋楠楠大口喘着粗气，露出个虚弱的笑：“没事，我没事了。”
    大家二话不说，连拖带拽，直接将她架起来，送进了餐厅中。
    吃东西呗，这分明就是低血糖了，好好吃一顿就没事了。估计这姑娘自己心里头也有数，所以一出考场就要求吃汤圆，因为糖分不足。
    宋楠楠却没胃口，她机械地往嘴里头送着南瓜奶油汤又吃了一盘子水果沙拉，就怎么也塞不下。
    胃是堵着的，压不下去。
    副领队经验丰富，见状立刻决定：“下午你别出来活动了，先好好睡一觉。”
    这是脑袋用过头，人虚脱了。
    宋楠楠没逞强，点点头就回房。她往床上一躺，几乎是闭上眼的瞬间就陷入了梦乡。
    什么imo，什么金牌，都随他去吧。她惓极了，她需要的是睡眠。
    外头有人走来走去，考完的学生们呼朋引伴，迫不及待地要投入到游戏中去。
    说笑声跟打闹声中夹杂着哭泣声，那是发挥不佳的考生沉浸在悲伤里。
    然而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宋楠楠不觉得吵，只觉得这些都与自己无关。
    她应该是睡着了，耳朵捕捉到的一切不过是梦中的声音。
    她又好像没睡，因为那些声音虽然缥缈却每个字音都分外清晰，不像是想象。
    随他去吧，真实与虚幻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她想到了穿越前在某部国产动漫里看到的一句话，每当我凝视浩瀚的星空，怎么来着？过去太久了，她都穿越过来三年了，她哪里还记得。
    宋楠楠感觉自己漂浮在大海上，不用抬头，睁开眼就是一轮明亮的月亮。海面轻轻荡漾，海鸟在她耳边发出声响。
    哎，又是梦境吧，谁家海鸟大晚上的不回窝睡觉，还在海上飞个没完没了啊。
    这暗无边际的海面，想捕鱼也看不清楚吧。难不成海鸟也跟猫头鹰、蝙蝠似的，有双夜视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然后她看到了窗外的月亮。
    好大一轮，满月，小时不识月，唤作白玉盘，果然如同玉盘一样啊。
    她神差鬼使地坐起身，靠在床头看月亮，然后她听到了门外有人在说话：“好像还没醒，等等吧，汤圆一会儿再重热下吧。”
    宋楠楠张开嘴巴，声音沙哑：“没事，我醒了。”
    对，她醒了。
    刘倩兴高采烈：“那好，汤圆刚好温的，花生枣泥馅的，要吃不？”
    宋楠楠点头答应：“要。”
    真香啊，汤圆皮软糯，花生碎喷香，枣泥绵甜，三种滋味混合在口腔中，味蕾都被宠坏了。
    宋楠楠甚至顾不上细细咀嚼，就狼吞虎咽下一只，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干掉了第二只。一连三个汤圆下了肚，她才回过神来细细品味汤圆的味道，就好奇：“哪儿来的汤圆？”
    郝俊杰兴冲冲地问：“你甭管，就问你好吃不好吃。”
    “好吃哎。”
    “嘿！”少年人兴致勃勃，“我要跟我妈说，我会包汤圆了！”
    宋楠楠大吃一惊：“你们包的？”
    说实在的，她想过好几种可能，其中一种就是中国大使馆送的。呃，别怪她戏精，主要是新闻上不是老报道类似的新闻嘛。
    “我们老师跟主办方提了，刚好糯米粉这些材料他们有，然后我们就自己做了。”刘倩一边说一边庆幸，“我们都怕他们不同意。”
    食品安全问题啊，这万一吃出个好歹，上升成外交问题怎么办？好纠结的。
    宋楠楠夸奖了一句：“你们真厉害，我不行，我包汤圆水平真不咋样，还裂开过。”
    黄兴浩摇头：“你得了吧，谁不知道你会做饭啊。哎，再尝尝这个吧，豆沙芝麻馅的，也蛮好吃。”
    宋楠楠一连干掉了两碗汤圆，感觉实在不行了，再吃就真往外头冒了。
    “好了好了。”她喝掉碗里的汤，赶紧摆手，说起了重点，“对不起啊，不然下午就能好好玩了。”
    “嗐，没事。”小伙伴们都表现出了强烈的队友爱，“反正下午本来也没什么正经活动。”
    刚考完呢，情绪大起大落的，谁有心思参加什么活动。
    向天兴致勃勃：“明天才是重头戏，听说安排我们参观日本科学未来馆跟皇宫呢。”
    他感兴趣的是前者，对日本皇宫倒是没啥感觉。大中华的傲娇，谁家皇宫在故宫面前不黯然失色啊，日本皇宫也没什么好稀奇。
    宋楠楠也来了兴趣，强烈推荐：“日本机器人技术很发达的，绝对值得一看。”
    她也是以前在新闻上看过这个未来馆搞的各种特别企划才留下的印象，什么“哆啦a梦科学未来展”，什么“在鬼屋搞科研!恐怖的研究”，就很日本。
    黄兴浩作为年纪最大的存在，自觉应该带头，立刻拍板：“好，明天我们就去未来馆。”
    吼，说的行程好像是他们安排的一样，明明都是主办方定好的。
    不然科学未来馆还好说，皇宫怎么进入啊。
    宋楠楠以为自己睡了一下午，晚上肯定睡不着。结果两碗汤圆一下肚，血液全跑肠胃帮助消化了，这脑袋瓜子一缺血，人可不就得昏昏沉沉的。
    偏偏糯米是公认难消化的主食，人昏沉的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睡着了。挣扎在梦境边缘的时候，宋楠楠悲伤地想，如果自己胖了几斤回家，谁会相信这两年为了数竞，她究竟遭了多少罪啊。
    想想都是一把辛酸泪。
    第二天一早，宋楠楠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吃过早饭，大家按照主办方的安排坐上电车，出发去科技未来馆。也不远就在东京都内，就电车里头密密麻麻的广告让人惊叹。
    刘倩叹为观止：“我表姐以前是《小主人报》的记者，她到日本公干过，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广告。感觉人站在电车里头，车顶上的广告就跟山一样，直接能把人压垮。”
    向天好奇：“这广告贴的有用吗？密密麻麻的，我看了都想吐，才不会感兴趣呢。”
    郝俊杰摸下巴，一本正经：“应该管用的，日本电车新干线什么的超级挤，人上去以后估计就固定在一个位置上动弹不得。那没事干，除了看广告还能做什么。”
    这话好像还蛮有道理的。
    宋楠楠估摸着等智能手机在日本普及，这些广告就没了用武之地。大家可以刷手机玩啊，谁还有心思看张贴的小广告。
    出了车站，队员们在向导的带领下往科技未来馆出发。不多时，一座蓝色的弧形建筑物就映入众人眼帘。
    “真气派。”黄兴浩喃喃自语，“感觉好高级啊。”
    确实可以，宋楠楠也喜欢建筑简洁大方的设计风格。蔚蓝色的球体表面环绕着白线，不用看宣传简介，她就第一时间想到了宇宙天体运动的轨道。
    加上背景是蓝天白云，这栋八层高的建筑物就显出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味儿了。
    宋楠楠读着手上的介绍传单：“该馆是以科学技术启蒙为目的的博物馆，通过展示和现场演示生物技术、超精密技术、机器人、超导技术以及信息处理技术让青少年了解最新的科技动态……”
    郝俊杰凑过来看了眼，惊讶得不行：“你还懂日语啊！”
    天，真深藏不露。这几天大家都没看出来。
    宋楠楠摇头：“上面不是有英文嘛。”
    这话就更扎心了，普通的英文单词也就算了，什么超导技术之类的专业名词，请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对照着日文看，越高级的日语汉字就越多。”
    黄兴浩叹气，他就知道宋楠楠最鸡贼，特别擅长打外围。
    一行人跟随大部队进入科技馆内，先感受了一把机器人的风采。站在前台后面的机器人形象逼真，身着套装，面带笑容，手上还拿着托盘，上面摆放着小杯可以自行取用的矿泉水。
    如果不是特别指出，大家根本没发现她是非人类。
    妈呀，众人震惊了。黄兴浩更是喊出了声：“日本都已经做到这程度了？”
    能让未来的数学界大佬如此震撼，大赛主办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承办这种国际赛事又没门票收入，82个国家跟地区的代表队，大几百人要招待，吃喝比赛花的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
    为啥还要承办？除了提升自家在国际数奥的影响力之外，当然就是文化输出了。
    就说给参赛队伍安排的两个参观项目，一个科学未来馆，让大家体现把高科技的震撼，其实也是在潜移默化地暗示大家，日本是高科技的代名词。至于皇宫，那不言而喻，自然就是在强调，日本有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呗。
    不要小看这种输出啊，文化认同感的影响力绝对惊人啊。
    就说为什么世界各地的人都爱往美国跑，真的是因为美国对外国人接纳程度高，是世界文化的大熔炉吗？
    错，真正的原因就是大家都觉得美国强大，是世界老大呗。美国人自己这样觉得，外人也这样认为，于是这事儿就成了众人眼中心照不宣的事实。
    郝俊杰还在盯着机器人看，突然间冒出一句：“你们说，将来大家会不会真的跟春晚小品上演的那样，真找个机器人女朋友？”
    向天点头：“有可能，不是有这样的电影嘛。”
    黄兴浩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要命啊，不会真的跟电影里头说的一样，将来咱们整个星球都由机器人控制吧。”
    “为什么不可以呢？”付鹏反问道，“地球进化到今天，人类不过是过客罢了。人类可以战胜其他生物，自然也可能被其他生物打败。”
    黄兴浩急了：“可机器人不是生物！”
    “等它们有了自主意识后，那跟生物又有什么区别？”付鹏今天难得话多，居然有理有据地开始分析，“生物的定义也是人类提的，要由细胞组成是不是？起码得有核算。可是疯牛病的病毒就是朊病毒，没核酸，只是蛋白质侵染因子而已。谁又能证明关于生物的定义是准确的呢？就好像沧海桑田可能才是地球真正的主人一样。”
    好吧，他的话也许有道理，但思维过于活跃的人证明步骤总爱省略，于是听着就前言不搭后语。
    刘倩眼看着他又要开始玄学话题，赶紧往回拉：“好了，机器人应该是以后发展的大趋势，人工智能肯定会飞跃发展的。我在想，等到机器人能够取代人类进行工作的时候，人类的存在意义还剩下什么。”
    黄兴浩有些恐惧：“不至于吧，它们最多能做些粗笨的工作，大部分活还是要靠脑子的，要复杂的自主思维。”
    “不。”刘倩摇头，满脸严肃，“我认为这世界上的绝大部分工作都是程序化固定化，可是拆分为相应的步骤，并且由机器操作可以更标准化。你看，以前我们都是人包饺子馄饨包子什么的，现在工厂都用自动饺子机这些了。淘汰下来的工人要怎么办？”
    黄兴浩负隅顽抗：“这些都是简单活计，算不上厨艺。真正的烹饪复杂的很呢，机器肯定不行的。”
    宋楠楠摇头：“可以，很快就会有炒菜机之类的了，还有手术辅助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