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复合爱神领域——罗蒂·哈托尔·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终于懂了……”
    夏映光喃喃自语。
    【厄洛斯】在这个夏天，这个女人第一次踏上第七都市的土地时，就无声无息地开始了。
    第一位，跳楼身亡的omega，和她是在书店相谈甚欢的街坊邻居。
    第二位，自主变化为灾厄现象的高中女生，正是由她担任心理指导员的高中的学生。但两人的接触并非是学校，而是附近的书店。
    第三位，前几日在广陵大剧院引发骚乱的女演员，同样和她相识。据女演员所说，她在因为心理压力去医院的时候，认识了这位亲切又热心的心理咨询师。
    这样一想，最初的受害者，制造出胚胎失窃案件的犯人，不正是在她进入第七都市之后，才产生了犯罪的念头的吗？
    因为罗蒂的形象一直以来都太过无害，太过温和了，她出现的那么自然，就像一滴雨融入湖泊，谁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导致这一系列悲剧的元凶。不过，就算觉得她的频繁出现有些可疑，但也不可能有人将她和【厄洛斯】联想到一起吧。
    在对“金鱼缸”的书店老板进行询问后，夏映光对她或多或少产生了一点怀疑，不过那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本意是把罗蒂列为怀疑对象，打算慢慢找出她的不对劲的。
    没有想到，变动发生的这么快。
    真的是，这么明显的线索——
    “罗蒂·哈托尔·芙蕾雅……你的全名，真的是，这么明显的线索，我们居然没有发现……”
    anma能已经将伤口修复地七七八八，桃绮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望着刚刚吞下了灾厄核心的女人：“不管哪个，都是神话中的爱神的名字啊。”
    印度神话中的情欲女神罗蒂，古埃及神话里的爱与美的女神哈托尔，北欧神话里的爱情女神芙蕾雅——之所以选择罗蒂而不是迦摩，是因为更强调女神的身份吗？总之，因为罗蒂的名称比较少出现，所以很难发现，但只要听过了你的全名就该想到的——所谓【厄洛斯】，不就是爱神吗？
    和夏映光有着不同的思考方向，却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是的，不愧是对各种冷门知识如数家珍的桃绮同学。”
    美丽的女神点头称是。
    “虽然没有像这样和你直接说过话，但是我对你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即使已经毕业，但你在这所学校里依然是个很有名的人物。你能叫出我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她微笑着，那笑容饱含着慈爱与无私，那是只有女神才能拥有的，完美无瑕的笑容。
    神话当然只是神话，所谓的神格无非是小说家的幻想，因此桃绮不会真的以为她成为了神。
    但是——
    在和珂尤特厮杀的时候，仿佛瘴气般的烟雾统统消散了。anma能的浓度肉眼可见地增长，好像整个第七都市的anma能都集中到了这里。
    时间明明是深夜，他们所在的空间却明亮的有如白昼。
    早秋的树木大半凋零，校园早已是夏末初秋的清爽景象。可是，只是眨眼之间，四周的风景改变了。绿叶如新，鲜花盛开，春风吹拂下，温暖的气息传遍大地。
    ……毫无疑问，这正是女神的权能。
    “放弃吧，桃绮同学。我没有与你们为敌的打算，我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战斗的手段。如果你们想要消灭我，我也很难反抗你们。”
    正如她所说。
    和珂尤特不同的是，她身边没有任何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消散了，留下的只有缓缓飘落的花瓣。
    “竟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无害的……”夏映光咬紧牙关，“既然这样，那些因为你而死、而受伤的人们呢？你敢对着你身边的尸体说，你是无辜的吗？”
    “你弄错了，夏同学。我从没想过伤害人类，对于我而言，看到人类苦恼、痛苦，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罗蒂耐心地纠正着对方。
    “他们怀着烦恼向我寻求帮助，于是我给出了自己的回答……虽然最后能得到的，也不过是叹息。可是，他们得知了生存的意义，他们并不是在懵懂无知中步向死亡，而是为了寻求渴望之物，以自己的意志走上了绝路。”
    在这之中存在着非常大的差别。唉，对于向来意志坚定的你而已，他人的烦恼那都是些尘埃吧。然而，世界上正有人为这些渺小的烦恼而痛苦着啊！
    她的回答，并不是对自己的行为的辩解。
    而是宣告。
    罗蒂·哈托尔·芙蕾雅回答说，人类必须先爱上自己……没错，在爱上其他的东西之前，必须爱着自己，也只能爱着自己。只有自己的愿望，自己的欲望，才是能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
    然后——在看清了身为“我”的个体之后，他们才会明白，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我不明白，罗蒂小姐。”桃绮向美丽的女神寻求答案：“为什么要杀了珂尤特呢？如果说其他人都存在自作自受的部分，但只有这个少年是你亲手剥夺了核心……这无异于杀掉他。对你来说，他应该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类吧？”
    按照罗蒂的说法，她只会为深陷迷茫的人类提供指引。
    而在这之后，对方的行动她不会干涉也没有兴趣。
    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还要拿走珂尤特的核心呢？
    “是啊……我本可以不夺走那个的。前提是，他能够顺利成长起来，不被你们打倒的话……”
    罗蒂看着天空。
    并非先前的黑夜，也并非白日所见的澄澈碧空。
    那是由耀眼的白光所构成的，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天空。
    “好吧。反正我没有战斗的手段，在你们对我刀刃相向之前，就来告诉你们一些关于厄洛斯的事情吧。”
    诸位，你们知道吗？【厄洛斯】是没有所谓的灾厄核心的。
    她由人类暧昧的集体意识中萌芽，但那不是潜意识之类的东西，而是由人类的文化、社会、集体所构成的，混乱的海洋中的存在。
    如同一片无知无觉的雾，她只能以这种不确定的形式存在着。
    然而，和所有生命一样，她也渴望着自我的诞生。
    她从别人那里借来了身体、记忆和人格。
    但还有什么地方不足……【厄洛斯】第一次，用自己的大脑思考着。即便她可以像人一样说话、行动，她也觉得自己缺少了某些决定性的东西。
    但作为人类的仿造品，她已经没有缺陷了。
    有缺陷的反而是【灾厄现象】这边的自己。
    她没有核心。
    以人类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灵魂所在，是构成她的基准。
    ——既然自己没有的话，从其他地方借一个不就好了？
    某一天，她从人类那里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啊！原来如此。”厄洛斯恍然大悟。可是，  所有的核心都是建立在已有的历史现象之上，那些核心对她而言太渺小和脆弱了，根本无法填满她的胃口。
    最后，在这座城市她找到了答案。
    原来人类的身上也会产生灾厄现象。
    不是先有核心，再产生现象……而是由脆弱的精神汇聚anma粒子，引发灾厄现象，再在之中诞生了核心。
    “也可以说是试验吧。不过，适合我的核心和烦恼的规模可没关系。哪怕是担忧着世界毁灭之人的核心，也有可能稍显不足。但这孩子可不一样，明明只是家庭的问题、恋爱的问题，却能诞生如此庞大的烦恼……唉，这可真是——”
    ——不觉得很可爱吗？女神窃笑着。
    “……家庭的问题、恋爱的问题……”
    听到这句话的夏映光已经傻了眼。
    “居然只是这种鸡毛蒜皮的琐事，只为了这些，就给别人添麻烦？啊啊，所以说你们alpha可真是……”
    “所以我说你不会懂的啊。夏映光同学，你的心灵很坚固，你只能望着一个方向，周围的声音都会被你视作杂音而抛之脑后。也许这也是一种处世之道吧，不过，你很明白自己的人生缺少了什么。”
    如同教育着不懂事的幼童，她细心地说。
    “不想知道自己缺少的究竟是什么吗？”
    在作出回答之前，所有人的视野变得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