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复合爱神领域——罗蒂·哈托尔·

    一只手握住支撑屏障的锚，修女必须借由肉体完成圣域的搭建。这意味着她的行动被限定在【锚】的两米之内。
    她的视线落在维仙身上——虽然那只是一具破损的人体，但只要他的心脏还跳动，就可以替换自己。不过嘛，代价是那已经被anma能腐蚀的大脑，会像被高压电流穿透般彻底破坏。
    但这种代价，和打倒【厄洛斯】的战果比起来就太微不足道了。
    聊胜于无的同门情谊，并不能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
    “你应当以此为傲，维仙。天父会救赎你的灵魂的。”她轻声说。
    她放开了手。
    卢德蕾西亚一边躲避着凶猛的攻击，一边朝着维仙的身体奔跑。
    她的速度快地令人咂舌。
    【厄洛斯】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又或许是对她十分忌惮。化为人形的灾厄现象拦住了修女的去路。
    【厄洛斯】固然是由无限的能量的凝聚态，如果她依旧是自然灾害的形式，那么卢德蕾西亚大概也拿它没办法。但她的败笔，就在于自发地选择了人身。
    对于修女来说，徒手切断人类的关节，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卢德蕾西亚只是反手一击，就让【厄洛斯】的脊骨发出断裂的声响。
    夏映光在装甲的护佑下也没能突破的屏障，被修女轻轻松松地打破了。
    遗憾的是，随着修女离开【锚】的范围，圣域出现了裂痕。外界的anma能与【厄洛斯】接续，它轻易修复了身体的伤。
    “嗯……只靠一个人，果然很麻烦。”
    卢德蕾西亚开始反思自己，因为想着有搭档协力，就没有携带对魔圣典。也许是出于对同门师弟的盲目信任吧，她对维仙的评价有些过高了。
    “果然还是应该让他来支撑【锚】。”
    她在瞬间作出了明智地决断。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已经无法动弹了。必须有个人来协助自己，替她暂时挡住【厄洛斯】的攻击。她才能腾出手去连接维仙和圣域。
    现在，这里还勉强能行动的人——是夏映光。
    “啊，夏映光，只是断了一只手而已，值得发这么久的呆吗？”修女不客气地呼喊道。“如果不想死在这里，就请过来帮忙吧。”
    刚从剧痛中回过神来的夏映光，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他没有桃绮那么好的anma能适性，圣域中的anma能浓度也不足以封闭伤口。他只能用多余的布料缠住创口，让血流得稍微慢一点。
    不管是之前那个假笑的修女，还是这个傲慢的异端处决者，都让他感觉不快。但夏映光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私怨的时候，他用完好的左臂撑起身体，再度回到【厄洛斯】的攻击范围内。
    “支撑一分钟可以吗？”
    “勉勉强强吧。”
    简短的对话过后，他代替卢德蕾西亚，与【厄洛斯】对峙。
    “那个女人还另当别论，但是你的话……”【厄洛斯】未出口的话语，让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奇怪的是，夏映光一点也没有生气，他十分冷静，如果还有愤怒的力气，那就用在战斗中吧。
    anma能慢慢地充盈，【厄洛斯】的权柄之剑恢复到了六柄。她用其中的四柄去追击卢德蕾西亚，剩余的两柄则对准了夏映光。
    夏映光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弱点，他必须在护住要害的同时，完成对【厄洛斯】的进攻。
    不管怎么想，对于失去了装甲的支援的他而言，这简直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一分钟啊，修女还真是会使唤人。”
    他撇了撇嘴。
    装甲的防护功能已经失效，但武器系统还能使用，而且动力核心也没有损坏。能发射的子弹是……七颗，如果对准【厄洛斯】的心口，避开光刃的屏障，要打倒对方并不是不可能的。
    第一颗子弹，被左侧的光之壁挡住了。
    第二颗、第叁颗则擦过【厄洛斯】的肩膀和颈项，却没留下一丝伤。
    “看了不瞄准胸口不行……”拉近距离吧。用子弹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的同时，施以他自豪的回旋踢。
    子弹被全数防御了下来，而他的右腿，也因此而发出破碎的悲鸣。
    但是——“这样的话，你用来防御的光之壁就有四个了。”
    他无暇去估计修女的进度。
    他的任务是拖住敌人一分钟，那么在这一分钟内，他决不允许哪怕一秒的分神。
    圣域开始恢复。
    【厄洛斯】消耗的能量并没有回复。
    剩下的两颗子弹要射向哪里——他估算着胜率，虽然不管怎么看都是无效的攻击罢了。
    就在这个时候、
    耳边，似曾相识的嗓音。
    ——“小光，装甲的核心，借我用一下好吗？”
    “……桃绮？你……”
    眼角的余光里，有个人影渐渐靠近。
    那是桃绮，又像是有着相同面孔的另一个人。
    破损的装甲，从指尖低落的鲜血，以及，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颊。
    她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我需要更多的anma能，所以只能从反应核心里获取了。”
    要那么多anma能做什么呢，夏映光还没来得及思考她的目的，就已经条件反射地拒绝了：“不行！那样的话你就会……”
    下意识说出的话。
    她露出无奈地微笑。
    “是啊，那样的话，我就会……”
    那笑容十分的苍白，僵硬。
    那绝不是属于“桃绮”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别犹豫了，小光。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打倒眼前的敌人吗？”
    原本更果断的他，却迟迟无法行动。
    “桃绮同学，我劝你别这么做比较好哦。”
    【厄洛斯】没有贸然攻击。
    不是出于忌惮，而是真诚的劝诫。
    “你应该会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以后的结果。”她在夏映光犹豫的时候，细细的、沾满鲜血的指尖划过他的胸口，那依旧闪耀的核心就落入了她的掌心：“我不想去思考以后的事情，也没有余力去思考。我只知道，现在的我，这个时候我，想要活下去。”
    如果要后悔，那也是以后的我该去烦恼的问题。
    “多么自私的话啊，就这么不管不顾，将难题抛给未来的自己吗？”
    【厄洛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嗯，如果真的有什么糟糕的后果，未来的我一定会哭着咒骂以前的自己，恨不得穿越时空回来杀了我吧。”她脸上那浅浅的笑容，即使满是伤痕，也依旧美丽：“不过，那就留给未来的我去烦恼吧。”
    她将储存了大量anma能的核心放置于自己的腹部。
    那里在叁分钟之前，曾经被【厄洛斯】的利刃贯穿了。
    冰封的创口，鲜血涌出，又被封住。
    血液、混着anma能的光辉，沿着装甲的裂缝覆盖了全身。
    红岩与铁灰色的铠甲，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曾经仅是虚幻的形态，没有固体的长枪又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就像透明的玻璃雕塑，被泼满了红色的颜料，终于显露出了真身。
    夏映光呆呆地看着她。
    【厄洛斯】已无暇顾及他，灾厄现象正将自己的全部力量对准这位骑士。
    “我的能量来源被切断，你也伤痕累累，这个空间中剩余的anma能无论让我们谁来使用，都显得有些不足吧。”
    看来我们彼此都要动真格了。
    【厄洛斯】对修女的忌惮，也仅仅是忌惮而已。
    这个时候，它却决定使出王牌。
    ——【桃绮，有强到要让厄洛斯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吗？】
    夏映光的疑问没能得到解答。
    桃绮举起长枪。
    枪的形状犹如未绽的花蕾。
    【厄洛斯】的光刃慢慢收回，最后汇聚为光辉灿烂的箭矢。
    它的手脚消失了，只剩下那仿造人类而塑的躯干和头颅。
    在箭矢的照耀下，它的存在开始飘摇不定。
    同样的，将全身的能量与血液都灌注于长枪，圣枪的骑士也处在生与死的隙间。
    ◇
    ——无法移开视线。
    ——无法、移开视线。
    只能仰望着，赞叹着的明星。
    圣域的顶端，在无形的屏障的中心，白色与红色的光交错着。
    她的身姿，没有一丝恐惧。
    只要是人类，面对强敌自然会畏惧，会想要逃走。这是为了保护自身而留下的生物本能，不是值得羞耻的东西。
    同样是人类，为了守护珍视之物，也会迸发出不惜此身的勇气，这种斗志会让人暂时忘却对强敌的恐惧。
    然而，充斥着少女的身体的，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
    那并非属于人类的本能。
    连杀意也算不上、
    只是，为了消除对方的存在，能产生的力量。
    其中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
    敌意、憎恶、尊敬……什么也没有。
    就像台风一样、就像海啸一样。
    宛如从天而降的星星。
    她只是举起了枪，然后朝着对方刺了出去。
    在那攻击之中，没有属于【她】的意志。
    夏映光清楚地认识到，这个是桃绮，但也不是桃绮。
    也许是因为两股能量相撞的闪光。
    这个白色的空间开始变得暗淡，曾经独属于【厄洛斯】的权能消失了，女神的幻想开始落幕。
    强烈的闪光，让他的眼睛开始刺痛。夏映光却依旧看向天空，他不想闭上眼睛。
    经由燃烧意志而产生的光芒。
    随后、
    光芒泯灭了。
    不是那一边的胜利，而是白色与红色的光，一同消失。
    激烈的能量地碰撞下，圣域也化为了齑粉。
    修女扶着维仙的身体，靠着【锚】。她的身体构成了圣域的一部分，因为圣域的毁坏，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卢德蕾西亚用袖子擦掉嘴边的血迹，和夏映光一样，注视着女神陨落的画面。
    夜空重现。
    漆黑的夜晚，浓厚的云雾被风吹散，庞大而皎洁的月露出真容。
    月光照耀着，anma能的碎片如同花瓣般翩翩落下。
    两个身影自天空而落。
    【厄洛斯】的肢体泯灭了，她的躯体也像是下一秒就会消散。
    桃绮掉落在它的旁边，她拼命地咳着，如同要将身体里最后的鲜血咳出来。
    夏映光想要去接住她，却发现自己连动都动不了。
    桃绮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依靠四肢爬行到了【厄洛斯】的身边。
    【厄洛斯】已经不能使用anma能，但她还可以活动手指。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用眼神注视着对方，【厄洛斯】那与人类别无二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不是该对灾厄现象说的话吧？
    像这样，不是通过声音，而是通过意识交流着。
    ——啊，是啊，是我误会了。大概是你模仿人类，模仿地太过到位了吧。
    确实啊，【厄洛斯】，又或者是罗蒂老师点点头。
    ——我觉得自己做得挺好的啊，为什么会输呢？
    是因为碰上了你们吗？还是说我只是单纯地算计不够呢？
    对于非人类的烦恼，桃绮几乎要笑出声来。
    ——要求人类爱上自己什么的，亏你还是爱神，连这点都不明白吗？
    ——什么？
    ——你，连自己都无法爱上的话，又怎么能去教育人类爱自己呢？
    啊，原来是这样啊。
    【厄洛斯】恍然大悟。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真的，这就是所谓的盲点了。
    好吧，我认输，这果然是我的败笔。
    【厄洛斯】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她伏在【厄洛斯】残躯的上方，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能破坏对方的核心。
    ——桃绮同学，我啊，最后想为你做一件事，你能靠近一点吗？
    什么？桃绮毫无戒心地凑近了。
    噗、呲。
    最后一柄，小小的，透明的光之刃，刺进了她的胸膛。
    “我、咳、我……”
    她的眼神摇晃着。
    藏在【厄洛斯】心口的宝石，通过她滴下的血液，进入了桃绮的身体。
    “既然要活下去，就不要半途而废。我，祝愿你的人生充满关辉。”
    话音未落、
    她已化为大气的一部分，消散了。
    桃绮倒在了红色的土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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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发现我虽然把小光设定的很强，但他的战绩实在是水  =  =。
    基本上就属于“夏映光开大了！夏映光冲上去了！夏映光被秒了【悲】！”
    不过本文终究是篇小言，所以战力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