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推荐阅读:皇后葬身火海,疯批暴君一夜白头狗洞谋士夫人被迫觅王侯网游之超级掌门人冬日宜喜欢至尊修罗聊斋之问道长生嫁权贵:三爷野性难驯长生之路继室她娇软动人

    “公然撬亲哥哥的墙角,是不是有点不道德?”公主道,“虽然本公主忽然变得抢手起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以后见到楚王会很尴尬,所以还是算了吧。”
    她盘腿坐着,一本正经思忖的小脸,看上去精致又动人。
    萧放饶有兴致地打量她,这位飧人公主,像个集齐了天地灵气的至宝,每一个小细节都值得品咂再三。他以前见过的女人,那种混浊世俗的美,是用锦衣华服堆砌起来的,剥光了只是一堆死肉。而她呢,素衣素服不着脂粉,天然的弯眉绣目,天然玲珑的檀口,就着灯火看,那皮肤剔透得像鸽蛋般……他有些忍不住了,要不是因为她有毒,他甚至想去咬上一口。
    不过公主殿下倒很重情,每天跟在萧随屁股后头跑,也跟出了一厢情愿的感情。
    “哪里来的尴尬。”他垂手在她肩头抚了抚,即便她暴脾气地挣脱了,也不妨碍他的好心情,“我们再等一个时辰,如果七哥不来,说明他佛心坚定,不可能还俗,你就跟着本王回上京吧。要是他来……你也不必担心,因为你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去他坟前上一柱香,也不枉你们相识一场。”
    公主讶然,“听你这意思,你还想杀人啊?他得罪你了?”
    萧放偏过头,似乎认真斟酌了下,“倒也没有,只是小小考验他一下罢了。”
    “考验一下就要人命啊?你们好歹是兄弟,兄弟之间应该团结友爱。”
    萧放像听了笑话一样,拿桧扇掩住口道:“公主殿下也是皇族出身,听说过帝王家有什么兄弟之情吗?七哥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如果不来,两下里相安无事,以后他就可以继续安安稳稳当他的和尚,再也不会有人去打搅他了。可他要是来了,想必离还俗也不远了……”他弯下腰轻声耳语,仿佛这内情只告诉她一个人般,笑道,“天岁容得下释心,容不下楚王,我这么说,公主殿下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啊,明白你们全有病。”公主唾弃道,“人家好好在寺庙修行,你们非勾得他春心荡漾,然后好有借口杀了他。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想除掉他嘛,装什么正人君子!”
    听她说完,萧放高高挑起了眉,唔了声道:“本王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公主很不客气地说是啊,“反派死于话多,你小心点吧。”
    恰在这时,门外有人疾步进来,压声向萧放回禀:“殿下,楚王来了。”
    公主一听,说不出的悲喜交加,这大和尚总算还有点人性,没有撇下她独自回达摩寺去。但他现在来,不是摆明了自投罗网吗,她又觉得他有点一根筋,皇帝和太后的企图他应该比她更清楚,还傻愣愣跑过来救她,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这次要是成功把她救出去,公主想好了,一定要借机以身相许。
    可是还没等她感动完,就听萧放扬声下令:“把膳善公主给我吊起来。”
    公主被那些镬人像抓小鸡子似的抓起来,嘴里连呼我去,“萧放,你不是说要包养我的嘛,到了紧要关头就这么对我?”
    萧放示意手下堵住了她的嘴,仰头看着她高高升起来。她说不出话了,只剩呜呜的悲鸣,他含笑安抚她:“委屈殿下片刻,等解决了楚王,后话咱们再细谈。”
    然后暗堡的门被轰然推开了,那个手执禅杖的人出现在门外。身后日光大盛,看不清他的脸,只照出那一身磊落的轮廓,乍一看,真如神佛一般。
    萧放倒也坦荡,并没有回避,负手直面释心,扬声道:“七哥,我们又见面了。”
    释心没空和他闲话家常,看了公主一眼道:“放她下来。”
    “为什么?”萧放揶揄,“一个飧人罢了,也犯得上七哥亲自出马?我记得七哥落发那天,咱们曾经约定过,入了空门就不要回头,七哥不是亲口答应过吗?”
    释心迈进门槛,一步步走来,锡杖杖身底部的铁纂拖过地面青砖,发出跌宕的声响。
    公主一直紧盯着他,从他亮相,就发现他和平常不一样。镬人在身形上果然占尽了优势,公主见惯了和煦谦让的释心大师,却从不知道他面对恶战时会是什么模样。只见他束紧了身腰,那件禅衣一改往日飘逸,竟有种战袍般的气度,将他的下半身拉得极长。
    暗堡里熊熊的火把照亮深邃的眉眼,他不说话,面孔有种半佛半魔式的诡异气象。公主这刻才领略了他当年的风采,战神当如是啊,这才是叱诧风云,横扫八方的楚王。
    萧放似乎也有些畏惧,一个人獠牙收得太久,会让远观的人忘了威胁,他居然想不起他出家前的样子了。直到现在才如梦初醒般,他笑起来,“怎么?七哥是打算为这飧人一战吗?”
    “放她下来。”释心又重复了一遍,禅杖抡在手里,抡出了长剑的姿态。
    萧放仰起头,又看了公主一眼,“七哥难道对这飧人动情了吗?为了一个女人,打算和兄弟刀剑相向。”
    释心冷冷望向他,“贫僧是出家人,本来不问红尘中事,你何故要招惹我?”
    他杀气渐起,跟随萧放的镬人见势开始蠢动,暗涌般从两掖包抄过来。
    要论身手,萧放或许不是他的对手,但如今萧随已经不是楚王了,没有三千护卫,也调动不了镬军,萧放自恃人多,倒很有挑衅的兴致。
    “既然是出家人,就不该贪恋美色,这膳善公主七哥要么?如果不要,就转赠小弟吧,如此美人,放在你达摩寺里也是暴殄天物。”萧放笑道,“七哥往日纵横十二国,知道飧人只能充当玩物。若是她跟了我,将来怎么处置她,当然也全凭我喜好,七哥就不要过问了。”
    公主被吊在上面,又气又痛嗷嗷叫。她想骂萧放无耻,她是人,又不是个物件,轮得着他们萧家兄弟“你不要我要”?这是欺负她堵住了嘴说不出话,要不然她就骂他个狗血淋头,再问候一下他令堂大人。
    还好这么长时间不是白相处的,释心说出了公主的心里话,“你要将她据为己有,问过她的意思吗?”
    萧放一哂,“她的意思不重要,待我收拾了你,再带她回上京剥皮放血腌着吃。任她毒性再强,腌上两三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退无可退,无需再退,因为他知道公主落进别的镬人手里,下场不会比萧放说的强。
    剥皮放血再腌肉,连吃法都想好了。这些话彻底触怒了释心,他提起锡杖道了声“罪过”,杖头上铁环震动起来,啷啷一阵骤响,未等刀剑近身,便向那些扑来的镬人攻了过去。
    柔和面貌的释心见得太多了,大抵会忽略他战场上的残忍乖僻,谁也没想到锡杖在他手里,竟然可以运用得像剑戟一样。
    那些用刀的镬人,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上,都差了他一大截。刀短杖长,倏忽之间雷霆万钧杀到,刀脊“当”地一声被击成两截,还没来得及应对,便一拳招呼在胸前,直挺挺打了个肠穿肚烂。
    所以还是小看了战神,两年没有握剑的双手,战斗起来熟练依旧。萧放带来的几十个镬人护卫,不知到底是人数不对,还是战斗力在释心面前实在太弱,短短一盏茶时间便纷纷倒地不起了。
    杀红了眼的释心向萧放逼来,萧放抬剑抵在了吊住公主的绳结上,唇角扯出个扭曲的笑,“七哥想看美人风筝是什么样的吗?”说罢便砍断了绳索。
    这暗堡太高了,房顶离地面少说也有三四丈。公主本来就恐高,这下子吓得胆都要碎了,人失去牵制从高处坠落下来,惊吓过度失声尖叫,连嘴里塞口的布都叫掉了。
    那么高摔下来,不死也会瘫。释心见状自然要去接住她,结果有镬人趁乱一刀劈来,他下意识转身将公主护在胸前,背上却中了一刀。那种皮开肉绽的声响,简直像闷雷一样。只是也顾不上疼,反手拿住了那个袭击他的镬人,手上一折,便折断了那人的脖子。
    杀心大起的和尚,双眼在暗处像虎豹一样。杀人这种事是有瘾的,开了头就很难停下来。他陷入癫狂,那些镬人的血渐得僧服上淋漓一片,门外有长风吹进堂内,火盆里的火旗呼啦啦狂摆,照出他邪得狰狞的眉眼。他看见那些镬人狼狈地护送萧放离开,原本他可以赶尽杀绝的……
    浑浑噩噩中听见公主的哭声,她在那里哭得一蹦三尺高:“大师,你背上的血流得像河,别追了,你会死的!”
    他站住了脚,神志慢慢恢复,才发现背上痛得发麻,伤口像破了个洞似的,冷风嗖嗖直往里头灌。
    公主团团转,一面尖叫着怎么办,一面扯过堂上悬挂的帘缦用牙撕成条,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包粽子一样捆扎了起来。
    血还在往外溢,释心瘫坐下来,她跪在他背后使劲按住,这时候反倒能够冷静了,像在自我安慰般,喋喋说着:“没事的,只要止住了血就没事了……镬人流点血不算什么——是不是啊,你说句话呀!”
    战场上出身入死那么多回,身上带点伤,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释心沉重地闭了闭眼道:“不要紧,小伤而已。”
    可是他流了好多汗,公主卷着袖子给他擦拭,不多会儿袖子便湿了。她憋着一口气,把心里的惊慌都憋了回去,待压制住了血才敢抬眼看他的脸。
    现在的释心大师有点虚弱,公主看着那气息奄奄唇红齿白的样子,奇怪居然看出了另一种味道。
    “失血过多你应该很苍白啊,怎么血色还这么好?你现在……反抗不了吧?”
    这不对劲的话,招来了释心没好气的一瞥。
    公主忽然发现自己失言了,忙一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起邪念的,要坚决抵制趁人之危的不正之风。”再看看不远处横七竖八的尸首,公主惨然说,“好家伙,大师你造杀业了!你看是打算瞒过方丈继续在达摩寺修行呢,还是跟我回膳善?我可以让哥哥撤了伊循的职,让你当兵马大元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第42章
    没什么可考虑的, 公主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情愿招赘。可是那膳善小国,全国兵力只有两千多人, 两千多人阻挡不了天岁的铁蹄,如果皇城里的人不肯放过他, 躲到膳善, 只会给膳善带来灾祸。
    释心轻喘了口气, “大开杀戒,是不得已而为之,回到达摩寺后, 贫僧会如实回禀方丈。届时是去是留, 请方丈做主。”
    公主愁眉苦脸看着他,“你这人,做和尚的决心这么坚定吗?人家都杀上门来了……”见他乏累地闭上了眼, 她只好打住,摸摸他的光头道, “不说你们家那点骨肉相残的破事了, 说点高兴的?”
    释心不满意她摸头的手法,趁他受了伤, 摆明了想恃强凌弱。
    他堵着气,歪了歪脑袋, 结果公主一道秀眉高挑,嗯了声问:“大师, 你的脖子也受伤了?不行, 看来我得给你检查一下身体,免得你隐瞒病情。”说着卷起袖子,就要往他怀里掏。
    释心终于认输了, 说别闹,“贫僧伤势这么重……施主你有点人性吧!”
    公主听了,哎呀了声,“还能回嘴,说明你精神不错……”不过还是收拾起了戏谑的心,忽而又多愁善感起来,悲怆地蹲在他面前说,“释心大师,我几次三番遇到危险,你会不会觉得心烦?上次落到黑市的坏人手里,这次又是萧放……下回呢?你还会来救我吗?”
    释心深浓的眼睫交织着,微微开启一线,从那一线里头打量了她一眼。
    “施主遇险,是怀璧其罪,生而为飧人,不是施主的错。怪只怪镬人猖獗,朝中缺乏有力管束,罪过都在上国。若是施主下次再遇险,贫僧也还是会相救的。”
    公主听了,简直有点想哭,这种三观和五官一样正的男人,真是人间尤物。
    她吸了吸鼻子说:“感谢你明知有诈,还不顾一切赶来救我,为了报答你,我将来一定嫁给你……”见他一惊,大概是牵扯到了伤口,立刻皱眉忍痛,公主忙道,“好了好了,看你高兴的!不聊这么刺激的话题了,我们得想一想,怎么才能回到达摩寺……”
    好在那匹马还在,公主把它牵过来,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扶释心上了马背,嘴里自顾自感慨着:“好家伙,大师骑马不用鞍,真英雄啊!”
    释心知道她脑内又翻滚起了乌七八糟的想法,当初第一次在街市上看见她,那时的公主就算吮着柿子,也很有帝裔凤种的端庄。他以为她会和萧氏所有公主一样,既世故又老成,偶尔放肆,大多时候满含表里如一的傲慢,结果并不是。她看了很多杂书,知道很多正经公主不知道的邪门知识。不光如此,她还擅于活学活用,面对他时,开起黄腔来毫不含糊。
    他叹了口气,哪怕受了伤,她也没打算放过他。还好她是个人,要是托生成了妖精,早该被镇压在锁妖塔下了。
    公主不知道释心大师暗里这么腹诽她,她牵着马缰往回走,这里离鸠摩寺有段路,所幸隐约能看见青葱掩映下的黄色山墙。
    “大师,你可不能睡着。”公主不时抬头看看他,见他脸色发白,人也有些摇晃,提心吊胆怕他会晕厥过去,“等到了鸠摩寺,让寺里的和尚替你上药,再好好包扎一下。”
    释心却说不必,“马车还在广场上,套了车不要逗留,尽快离开这里。”
    公主迟疑地应了声,想必他觉得鸠摩寺也不安全吧!那位多智方丈身上有太多的浊世气,这种人会不会因一点好处出卖他,谁知道呢!
    反正照着他的吩咐总没错,人在有依靠的时候这不行那不行,一旦失去了依靠,则变得孔武有力,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公主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套车,她把释心安顿在车厢里,三两下就把马镶了进去。当初她坐车时,他不肯和她同乘,现在他动不了了,公主一点都不见外,十分愿意和他挤在一起。
    小皮鞭一甩,公主娇叱一声“驾”,马车跑动起来,她喃喃盘算着:“我们得先去市集买点药,再找个驿站给你擦洗擦洗。”
    释心仍旧不赞同,“到处都有镬人,不能去市集。”
    公主自然也怕,但他背上的刀伤不能一直捂着。现在天热,不上药不换洗,恐怕会溃烂的,所以她咬牙说没关系,“我们可以不住驿站,但必须买烧酒和金疮药。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的,娑婆环现在能够压制我的味道,只要我动作快,不会引起镬人注意的。”
    果然到了集市上,公主戴好手环之余,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结实包了起来,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跳下马车后左右查看了一番,然后背靠着砖墙,偷偷模摸蹭进了药房。
    药房的掌柜一见客人的打扮,立刻就会意了,朝伙计一使眼色,伙计马上迎了上去。
    “姑娘……”伙计压低嗓子,一副了然的样子,“是不是要抓那种药?”
    公主讶然,心道这不是药店,是算命铺子吧,连她要抓什么药都知道?于是也压低了嗓子说:“对,要消肿化瘀的,药效越强越好。”
    伙计点了点头,“客人放心,我们这里的方子是祖传的,保准一包下去就见效。”
    公主颔首,“最好是不需要煎制那种,赶路不方便。”
    伙计说知道,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包药粉放在她面前,“虻虫十个,炙后研成粉末,用温酒送服就行了。”说完又追问了一句,“几个月了?”
    公主被问得一头雾水,“没几个月啊,就今天的事。”
    伙计啊了一声,“今天的事?这也太有自信了吧!”
    公主终于发现,彼此说的可能不是一件事。当即瞪着那个伙计道:“什么自信不自信,受了伤还自信?你这小伙计这么做生意,你老板知道吗?”
    伙计啊了声,“姑娘你到底要买什么药?”
    “金疮药啊,消肿化瘀的,你以为什么?”
    伙计立刻臊眉耷眼地挠了挠头,“买金疮药你包得这么严实干什么,我还以为姑娘要的是‘那种’药……哎呀,该打!”说着轻轻在自己面皮上抹了一把,重新堆起笑脸道,“姑娘少待,这就给你准备。”
    公主另加了药酒和纱布,付完钱临要出门的时候,那伙计趴在柜台上又叫了声,“姑娘,那个氓虫,要不要带上一包?万一将来用得着呢……”
    公主狠狠啐了他一口,“你姐妹才用得上!我家郎君有担当得很,要你这混小子瞎操心!”
    公主骂骂咧咧回到车上,赶着马车去酒铺又沽了一壶烈酒,释心见她不高兴,便问她怎么了。公主正有探他话音的意思,鼓着腮帮子抱怨:“刚才那个药店伙计,非要给我兜售堕胎药。我说了不要,他偏说备着以防不时之需……大师,佛门里堕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吧?你是向佛之人,一定不会让本公主堕胎的,是吧?”
    释心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空洞的神色,双手合什,像被污染了耳朵似的,一身正气地呼了声“阿弥陀佛”。
    唉,这人就是这么无趣,公主甩着鞭子想。马蹄笃笃,她勉强能够赶车,但基本不认路,走在山林间四处看看都一样,最后还是释心指引,才走出林子,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停在了山坳里。
    他背上的伤,不知怎么样了。公主看他虽然气色不佳,但精神还可以,以为没有什么大碍。结果解开了缠绕的绦子,才发现皮开肉绽,那伤口足有四五寸长。

本文网址:https://www.po18.work/book/52954/13492623.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po18.work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