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疯子

    帝城大学内各科院、各大实验室迎来新一轮的预算争夺战。
    往年，在此等战争中，燕教授向来稳操胜券，可今年不太乐观。
    燕宁的妈退休了。
    而身为人民医院院长的燕宁他爸，正好心脏不好，入院中，燕宁在医院陪了好几天。
    两人职权旁落，间接导致燕教授这边的窘境。
    燕教授得罪不少人，尤其是他每年嚣张跋扈地对学校委员会颐指气使，可谓大爷。
    燕教授没了靠山，不少人等着看他难堪。
    祁戚坐在甄真实验室里，双脚卡着椅子脚，撅着小嘴抱怨。
    “谁让他整天一副好像别人都是傻子的模样。也不怪那些人落井下石。”
    甄真拿起一瓶试剂观察：“你闲着没事干吗？”
    祁戚自顾自地说：“你看我的名字，两个qi，他不对着我生气叹气，对谁啊。”
    甄真放下试管，摘了手套。
    其实秦闻函建议过她出国留学，甄真说要考虑。现在是燕教授困难的时候，她不能就这样走人。
    甄真问：“学校的预算今年不会拨给我们？”
    祁戚点头：“嗯嗯。肯定不会，估计明年也悬。”
    甄真把手套扔进垃圾桶：“求人不如求己。我去找赞助商。”
    祁戚眼睛一亮，跳下凳子，比了个剪刀手：“我也去我也去。有本天才在，什么赞助不是手到擒来？看本天才不让他们大跌眼镜！”
    十五岁考上帝城大学，十六岁考上硕士，现在十七岁，十年间已发表论文一百篇，虽然不算最惊艳的天才，也足够优秀。
    甄真瞥他一眼，有些好笑。
    虽然可以直接找郁先生或秦家，但甄真想试试只靠自己能不能拿到预算。
    不能再找他们也不迟。
    祁戚说：“听说给我们学校拨款最多的是天资的制药公司，要不，先去他们那看看。”
    天资公司是季家旗下的子公司之一，着重药物研究。
    接待室里。
    没想到，负责接待他们的是几年没见的宋乔乔。
    她看起来比以前沉稳了些，少了浮躁之气，话少，不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在话锋中处处崭露头角。
    但祁戚还是敏锐的发现，她们气氛不对，尤其是第一眼见到时，这个宋乔乔看了甄真很久，之后她极力掩饰空气中弥漫的微妙气氛。
    宋乔乔接过递来的实验室资料，里面有近几年他们做出的比较显著的成果，论文方向等。
    她一页一页地翻，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没受过社会鞭挞，还处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年纪的祁戚直白地问。
    “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宋乔乔倏地抬起头看他，目光紧紧地，流露出的情绪像瞪视，又像排斥。
    甄真倒是没什么感觉：“前男友的女朋友，现在他们还在不在一起，我不知道。”
    祁戚：“所以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我听说男人都忘不了初恋。”
    甄真：“不，前男友抛弃我，和她在一起。所以也不算忘不了。”
    祁戚眉毛一扬：“什么男人这么没品味，我想见识一下。”
    宋乔乔脸都绿了。
    宋乔乔啪地一声合上资料本，深吸一口气，瞪着眼前丝毫不做修饰的甄真：“你是在怪我抢走了林一木吗？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如果你早点把那副土到掉渣的眼镜扔掉，换上好看一点的衣服，林一木还会看我一眼？”
    之前的庭审案子全国转播，播出了甄真。宋乔乔尽管没亲眼见过甄真眼镜刘海下到底怎样，但光是看到屏幕上甄真一个背影，她就认得出来。
    嫉妒她那么美，却故意弄成一副土渣模样吗？不，宋乔乔简直无法理解她。
    甄真揉了揉眉心：“我们不是在谈公事吗？”
    宋乔乔把资料往桌上一扔：“我告诉你们，公司之所以让我来接待你们的原因，就是他们根本不想给你们出钱！否则，派出来的是上级领导，而不是我这种根本做不了决定的普通员工！”
    祁戚一愣，生气了：“你们不想出钱就直说啊，干嘛浪费我们时间？”
    宋乔乔挠挠头，有点烦躁：“你才几岁就跑来这种场合，合适吗？甄真，你带个小孩过来要钱？你开玩笑的吧？”
    相比较他们的躁动，甄真显得格外平静，看到宋乔乔的一瞬间她就猜到是这么回事。
    天资让宋乔乔接待，不过是给他们，或者说燕教授一个面子，也许未来还有合作，自然不能一刀切。
    甄真把资料拿回来：“既然你们不出钱，那我就去找其他愿意出钱的。打扰了，再见。”
    宋乔乔拧眉看她，几年没见，她还是老样子。无论中间发生过什么，她们的立场总是不变，无论她宋乔乔如何刺激她，甄真都无动于衷。
    接待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样貌明艳的女孩走进来。她穿着香奈儿的短款西装，经典的千鸟格样式，裸色细高跟衬出她双腿笔直，一身名贵，精致到头发丝。
    约二十来岁的模样。
    祁戚跟在甄真身后，眉头一皱，怎么又是个气氛莫名其妙的女人？
    宋乔乔见到她，赶紧站起来，恭恭敬敬说：“小杨总。”
    总？祁戚暗忖这么年轻就上位，八成是靠家里关系。
    这位小杨总打量了甄真几眼，比较了一下，觉得是自己赢了，不枉费她特地搞出一身装备。
    甄真目不斜视，绕过她直接走人。
    杨芷不可置信她就这么无视她，转身拽住她手臂：“等等，你见了我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甄真侧头看她。
    杨芷赶紧退后几步，这女人比她高，挨近了，反倒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甄真说：“你们公司不愿意出钱，我不想在你们身上浪费时间。你们顾及面子里子，我只看有没有钱给我继续做研究。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杨芷哼了一声：“俗气的女人，说到底还不是看中钱。这样吧，只要你愿意跪下来求我，我就给你们钱。”
    祁戚鄙视她：“你自己不也一身钱堆起来的铜臭味，哪来的资格说别人。”
    杨芷扭头瞪他：“你谁啊？哪家的小孩在这乱蹦跶。”
    “我只是娇嫩！不是稚嫩！”
    甄真：“这位小姐，你好像在故意针对我。”
    杨芷下巴一扬：“季灵你知道吧，他本来应该是我的未婚夫，未来我得嫁给他，和他一起管理季家！”
    甄真哦了一声。
    “再见。”
    说完，她也没等着看她反应，径直走出接待室，顺着走廊去电梯。
    祁戚跟上了她，嘴巴嘟嘟囔囔地说：“我决心开始熬夜奋斗，熬出一张不逊色于黑客的沧桑！”
    甄真摁开了电梯，电梯里头竟已经有了一个人。
    是季年。
    所幸对方还认得她，怔了怔，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颔首道：“你好。”
    祁戚大嘴巴：“又一个甄真姐你认识的，也是情敌吗？”
    季年：“…”
    甄真睨他一眼：“闭嘴。”
    杨芷大步追出来，隔着十米远的走廊大喊：“那个女人，你给我站住！我话还没说完！”
    季年抬头隔着甄真望了一眼，了然道：“原来如此，你就是季灵在家闹着非娶不可的女人，难怪小芷气成这样。”
    杨芷追上来看到季年，一时犹豫先打招呼还是先跟甄真算账。
    甄真自不会理她，抬脚进了电梯。
    杨芷卡在电梯门口，两手撑在电梯门上，张牙舞爪的模样。一身精心妆点好的淑女装，瞬间成了单纯的遮羞布，无半点气质。
    “别想走！我心心念念了季灵那么多年，凭什么被你一个只有名字和阿姨一样的老女人抢走！他是我的！”
    祁戚嘲讽她：“你不如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这幅模样是不是连老女人都不如。”
    甄真轻飘飘看他一眼：“老女人？”
    祁戚：“我就是顺着她的话说，没那个意思。你要不信，我可以证明。”
    用什么证明，甄真不感兴趣。
    季年说：“小芷，这里是公司，不是你家和季灵家，让人发现你这样面子上多不好看。”
    小芷抿紧唇：“不要！如果我再不争取，季灵会一直远离我啊！”
    甄真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靠在电梯一角，资料让祁戚拿着，她倒闲的自在，如果眼前没有人用那么执着狰狞的目光看她的话。
    季年劝不动她，就问甄真：“你来天资公司做什么？”
    “找资助。”
    季年想了一下：“那我给你。你…能不能离开季灵？说实话，其实我们全家人都不赞同你们在一起。包括季灵的父亲。”
    杨芷眼睛一亮，这么说，所有人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甄真笑了一下：“老套路总是那么没有新意，既然我是老女人，又怎么会有留住季灵的魅力？”
    祁戚说：“怎么可能！甄真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最好能直接嫁给我的那种！”
    少年的戏言谁也没当一回事。
    季年说：“甄小姐过谦了，以我看来，您的美貌不输给季灵的母亲。但是，季灵必须要继承家业，为此，他得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拉个赞助拉出麻烦来。甄真说：“天资公司看不上我们实验室是事实，为了一件私事，牵扯到公事，我还没那么公私不分。劳烦这位小姐让让，与其让我离开季灵，把精力集中在季灵身上不好吗？”
    杨芷委屈地咬住唇，差点哭出来：“就是因为我在他身边转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回过头看我一眼啊！”
    电梯在这层停了很久，最终还是季年把杨芷拉了出去，才让甄真顺利离开。
    回到实验室。
    燕教授笑得一脸褶子地跟他们说，有钱了，不用再看学校委员会那帮人的脸色了，乐得他直颠颠，用鸡爪似的手指比划一亿元！一亿元！
    祁戚欸了一声：“亏我还辛苦跑一趟，应付了一个女疯子。”
    “是燕宁找来赞助商，”燕教授摸了一把他的胡茬，“我昨天跟他说了预算这事，他说他来想办法，结果…今天钱就打来了，好像…是什么华恒商会的…”
    华恒？甄真楞了一下，了然。是郁先生出的钱。
    甄真回了家，先跟芝芝玩了一会，吃过饭，打了个电话给燕宁，他在医院陪他父亲。
    燕宁声音有些疲惫：“你一猜就知道我联系的是郁总。”
    甄真问：“要联系也应该是我联系，你不用插手。”
    燕宁说：“不这么做的话，你都不打电话给我，也不来找我。”
    甄真：“就因为这个？”
    燕宁：“……也不全是，我就是想试试跟他提了要求，看他会不会照办，你想，我一直被他压制不是吗？”
    甄真：“幼稚。”
    燕宁：“…结果他爽快地出了钱，我反倒觉得没什么成就感。我才想起来，郁总根本不缺那点钱，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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