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女人手一顿，嘴巴蠕动了两下，还是没说什么，把沙垒了上去。
    沙粒一层一层的往下滚落，操场边大笑着的萝卜丁们一圈一圈的跑着，汗珠一滴一滴的滚落，黎小鬼额间鬓角的发丝随着风一丝一丝的吹起。
    一个略高、外来萝卜丁忽然混了进那群奔跑的萝卜丁中，于是奔跑的，一个一个停了下来。
    “快下课了，老师叫我们过去集合！”
    萝卜丁们面面相觑，拉长声音遗憾的应了声，一个个跟着他走了。
    走在最后的女生想到了什么，犹豫的回头看向了黎小鬼，她为难的皱着眉，脚步在地上磨蹭了几回。
    “圆圆，走啦！”
    有人叫她，她赶忙喊了声好，朝着大部队走了过去，还是没有转身。
    操场很快变得空无一人，而黎小鬼还在不远处的沙场上独自堆着沙子。
    “小同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一个男人踩在沙沿边，朝黎小鬼搭话。
    黎小鬼抬起头看了看他，这是园子里的老师，经常在园子里走来走去，但是黎小鬼并不喜欢他，因为他的脚边身后总是拖着很多个哭脸小姐姐。
    黎小鬼眨了眨眼睛，她不明白她身边明明还有个姐姐和她一起堆着沙子，这个老师却要说她是一个人，但是她根本不想和他说一句话。
    她仰起头看，发现操场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黎小鬼有些慌。
    “你的同学都集合去啦，我看到他们没叫上你就走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呀，跟老师说说呀。”男人笑着说。
    黎小鬼慌张的站了起来，快速的和男人说道，“那我也去集合了，老师再见。”
    黎小鬼急急忙忙的说，绕过男人朝远处跑去，避之不及。
    “……”
    红白裙的女人还在原处拍着沙子，一下，又一下。
    待黎小鬼找到集合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排好队了，黎小鬼赶忙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体育老师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叮嘱黎小鬼下次注意点，不要在体育的时候跑太远，在集合的时候容易找不到人。
    一日放课时间到。
    黎小鬼乖巧的坐在位置上等着爸爸来接。
    同学们在她两旁嬉笑打闹。
    “圆圆！”
    有人唤这个名字。
    黎小鬼前面桌子的女生站了起来，应了一声，朝外走去。
    在这之后没多久，青年鬼也过来了，照例阴森森的在老师面前把黎小鬼接走。
    ……
    圆圆和妈妈照例走着以往每一天都会走回家的路，经过桥的时候，圆圆妈妈遇到了熟人，两三句话间便和人滔滔不绝地攀谈了起来。
    圆圆最不喜欢这样了，因为每一次妈妈一聊天就要聊很久。
    但是她又不敢催妈妈，于是自己去找些乐子打发时间。
    她无聊的走来走去，绕到了桥头，蹲在一边往下看去。
    河水很清，随着晚霞的余光波光粼粼的。圆圆看得心痒痒的想下去玩，以前她常常会在沟渠河水抓螃蟹的……但最近没有了，老师和爸妈还特别叮嘱不让玩水，圆圆没胆量违反。
    看着看着，圆圆感觉自己的身后有些冷，有种怪怪的感觉，她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女人。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裙摆却是是红色的，没有穿鞋。
    “你在看什么啊？好看吗？”女人看她回过头，幽幽的问道。
    圆圆却被女人过于苍白的脸吓到了，她并不想理这个女人，心里隐隐有些发怵。
    这时，女人又问道：“你今天，为什么不叫她去集合啊？体育课集合不是会通知的吗？为什么不通知她呀？为什么落下她呀？”
    女人一句又一句冰凉地问。
    圆圆愣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她】是指黎小鬼，是黎小鬼认识的人吗？
    好奇怪啊。
    女人：“你们是不是在排挤她呀？”
    “我最不喜欢排挤了……”
    “我最不喜欢排挤了。”
    “我最不喜欢排挤了！”
    女人重复了三遍，语速越来越快，头随着她的话伸到了圆圆的眼前，几乎只有一个眨眼的距离。
    这太近了！
    圆圆被她放大的面孔吓到了，但是更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她发现她的身体动不了！
    她不知所措的颤抖着小嘴，吓到噤声。
    “对了。”女人忽然又缓下了语调，头往后退了几厘，全黑的眼球在眼眶里颤动似乎随时会从眼眶里跳出来，话题转到八百米开外，问道：“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她全黑的眼球对着圆圆的眼睛，在眼眶里颤动着，似乎随时会从眼眶中跳出来。
    接着眼睛以下的面容缓缓开始发生变化。
    圆圆：“……”
    她愣住了，接着小脸一点一点变得惨白，终于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她看到女人的脸部中央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鲜红的血肉，她的头往外伸着，腿弯曲着，血液滴滴答答的从嘴里往下掉，落在了裙摆上。
    女人：“说呀，我长的好看吗？”
    圆圆崩溃的尖叫着，但是没有人理她，妈妈还在不远处和别人聊着天。
    她一边尖叫着说着不要，一边哭着叫着妈妈，似乎随时都会晕过去。
    “好吵啊！好吵啊！既然你不回答我的话……”女人伸着手缓缓朝小女孩伸去。
    女孩睁大了眼睛，满目惊恐，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些！
    “你在做什么呀？”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插了进来。
    女人伸长的手指顿住了，不止如此，她整个身体也接着顿住了，僵硬的立在那，像个尴尬的石头。
    黎小鬼突然混入，让场面变得奇怪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谢谢桦木小宝贝的营养液鸭！
    第11章
    陈圆圆先于黎小鬼二十分钟离开学校，但她两有一段路是相同的。
    当她和青年要经过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哭泣的陈圆圆。
    她在桥下哭的很大声，声音尖的像水开了的壶。
    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理她。
    就连陈圆圆的妈妈，站在陈圆圆的附近，也是侧着头在和身旁的人聊天聊得热火朝天。
    陈圆圆哭得很难过，黎小鬼没办法视若无睹，她总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的方向。
    而且黎小鬼还认出了，站在她对面的那个女人，是她认识的人。
    她忍不住青年鬼说：“爸爸，爸爸，我想要去那儿看看。”
    青年鬼看向桥对面，他心知对面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想管，也不喜欢黎小鬼管。
    但看到黎小鬼担心的表情，他还是没说什么。
    他想起之前育儿书上写的内容：
    要尊重孩子的想法，注重他们的内心感受，不要去过度限制、扼制他们的选择、好奇、行动。
    黎小鬼看青年鬼没说什么，更加放心大胆的往陈圆圆那走去。
    她走在女人的背后，靠近的时候，看到了女人向前面伸出了手…
    而她们的前面是流动的水流。
    “你在做什么呀？”黎小鬼问。
    短暂的无言后，女人冰凉的说道：
    “我在问她，我长得好看吗？”
    她没回过头，依旧背对着黎小鬼。
    黎小鬼眨了下眼，放心了下来，“姐姐长得好看的。”
    黎小鬼非常顺口且自然的说。
    她看着面前哭泣的陈圆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都很害怕像姐姐那样脸色很白的，眼睛很黑的人，小时候偶尔出去玩，小朋友看到她的家里人，也是哭得难过。
    黎小鬼以为陈圆圆也是一样被吓到了，安慰道：“圆圆，姐姐只是脸比较白，眼睛比较黑，但仔细看还是和我们长得一样，不可怕的，你别怕。”
    黎小鬼说，但陈圆圆看着女人脸部中央裂了个大口，露出了骨头的脸，却几近窒息。
    女人的头更往左偏了偏，不敢转过去。
    一样？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现在的样子？”黎小鬼奇怪的歪头。
    女人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不小心自语出口了。
    眼见着黎小鬼望着她的方向，好奇的往前迈了一步，她变得慌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