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一丝怆然

    “那走吧，就寝的时间到了。”抬脚，步入那扇敞开的轩门。
    整个夜，他都不曾再说过一句话。倦了，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简单的梳洗过后，解罗裳便偎近了尹拓的怀里。安歇。
    均匀的呼吸声从怀里传来，尹拓便知道解罗裳睡了，细细的梳理着她如瀑的青丝，欣赏着她娇美的睡颜，眼里划过一丝怆然，指尖摩挲着她的唇畔，在那里落下深深的一吻，喃喃道：“你到底是谁呢？”
    窗外，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啼叫声，神智瞬间清明，轻柔的放下解罗裳，尹拓又不放心的点了解罗裳的睡穴，才安心离去。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今夜的皇宫似乎很不太平。
    莫竹林。
    墨云一身黑色的劲装，手持亮剑，恭敬的等候尹拓的到来。
    “少主。”
    尹拓摆摆手，注意到了墨云袖子上一道裂开的剑痕：“这是怎么回事，你与谁动手了。”
    “回少主的话，是刚刚在赶来的过程中，遇上了一个武功高强的蒙面人，不过那人似乎并无恶意，打退了我，便撤去了。”
    “哦，是吗？这倒新鲜了，切莫大意，别不可出一点纰漏。”深锁着眉头，尹拓道，“御城的兵马可都安排好了？”
    墨云谨慎的点点头：“少主放心，都安排好了。”
    少主？尹拓细细品味着这两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词，并无喜悦。有谁能明白，这两个字，压在他的心头，如千钧大石。沉重得让他时时刻刻都不能忘记自己肩负的使命！
    要多久，他才能摆脱这宿命，断下这旌旗烽火？是的，他是御城的少主，被倾覆的南蛮夷族之地御城唯一幸存的少主。他的母妃，曾经云络王朝最风光的女人即是御城最美丽的公主，然而随着母妃的仙逝，御城，终究逃不过毁于一旦的命运。
    只是他的命运呢？他的命运又要怎样才能扭转。
    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墨云，心，微微的叹了口气。
    墨云，也不仅仅是单纯的护卫，而是御城苟延残喘的存活下来的一名后世族人。
    “少主，你的鞋子脏了。”墨云提醒尹拓。这是在暗示他回去之前要把这个处理干净吗？突然回想起解罗裳回来时鞋上沾着的泥土，那名黑衣人是否与她有关？
    “没事。我自会处理。你先下去罢，叫族人们切莫轻举妄动。”
    不过眨眼光景，树影婆娑间，尹拓即把解罗裳拥入怀中，并顺手解了她的穴。看着她安然入睡的样子，不觉有抹笑意凝在了眼中。
    夜色已浓！
    路尽处，寒香隐，酒浓时，情初定。
    “少爷，你走慢点，少爷。”红蔷小跑着跟在解罗裳的身后，非常吃力。
    解罗裳又是一袭白衣翩翩的模样，一把玉制的折扇，逍遥的走在大街上，对身后红蔷的叫唤置若罔闻。
    今天早晨，当她好不容易避过了众人的耳目想出宫时，却被这个精明的丫鬟逮了个正着，威逼利诱都没用。解罗裳还以为今日的行程要泡汤了，却没想到这个丫鬟说只要带她出来，她就当不知道。
    ……好吧，解罗裳郁闷的承认，她被一个丫鬟威胁了。
    “少爷，少爷……”做书童打扮的红蔷急促的叫唤声在上京的街道上越喊越想。频频引来侧目。
    解罗裳不悦的停住脚，盯着吃力的红蔷，待她跟上了，随手用玉扇在她脑门上一敲，骂道：“别叫了，你家少爷没耳背，你要是累了，就自己先回去吧。本少爷自己会回去的。”
    红蔷委屈的憋屈着小嘴，见解罗裳要赶她回去，忙不迭的喊：“少爷，我不回去。”
    她还没看够呢，怎么能就这么回去呢，而且如果她一个人回去，被人发现三皇妃不见了……
    “好了，好了，别这副委屈的样子，好像我虐待你似得，哎，但是先说好，等会无论见了谁，都不要乱说话，更加不能把今日的事在皇宫说漏一个字，知道吗？”解罗裳谨慎的吩咐，可不许红蔷坏了她的好事。
    “知道了，小姐。”红蔷一急之下，说溜了嘴。
    “你叫我什么？”解罗裳一脸凶神恶煞，真是个笨丫头。
    红蔷捂着嘴，见四周没人盯着，才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对不起，少爷。”
    “恩。”解罗裳这次点了点头，“走吧。”
    “少爷，我们现在去哪啊。”红蔷又开始恢复叽叽喳喳的性格，解罗裳摇摇头，要是若儿再跟了来，非翻天不可。
    “别多问。”
    “哦。”红蔷悻悻然闭嘴。
    咦，那是什么？解罗裳往大街尽头的一个墙角走去。
    解罗裳一路前行，直到街尾时，踩在一字画摊前停下脚步，抬首打量着一幅锦鲤图。
    见状，一名正在看书的男子自一旁的矮凳上站起，问道：“公子可是钟意这幅锦鲤图吗？”
    “恩。这幅画，怎么卖？”
    书生不好意思的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银子。”紧接着补充道，“这是城里颇有名气的画师欧阳青所画，三室两绝不嫌贵。”
    “嗯，”解罗裳仔细端详着那幅画。
    “三十两？”后面的红蔷受不了的叫出来，“这个也太贵了，少爷，你要这画做什么，咱们皇……王家这画多得是，不要买了。”虽然这幅锦鲤图画的倒是活灵活现，足以跟皇宫池塘内养的几条锦鲤争艳……可是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
    “要不便宜点好了，二十两？这个不能再少了。真的不能再少了。”书生见红蔷有意拉着解罗裳离开，急忙降低了价钱，他是急需银子赶考啊，殿试马上要开始了，可是他却没有盘缠，这可如何是好。
    解罗裳不理红蔷的拉扯，只是兀自欣赏道。片刻后，她道：“这画我要了，替我包起来。这是三十两银子，您点点。”解罗裳从钱袋里掏出三十两银子，眼都不眨的就给了那书生，“殿试将近，公子还是住的舒坦点，安心复习才是。”
    书生把画交给解罗裳，深深一揖：“谢公子提醒。”
    接过画，解罗裳笑眯眯的对红蔷说：“时辰不早了，咱们去悦来楼吃饭。”
    红蔷刚刚还气鼓鼓的，一听到吃的，立刻眉开眼笑：“真的吗，小……少爷，咱们快走吧。”
    街上到处是叫卖的小贩，吃的也不少，包子，馒头，银丝卷，红蔷看的目不暇接。“快走吧，悦来楼有更好吃的。”可不是，上京城最大的酒楼，能没有吃的吗？最最重要的是，亲爱的风姨，我来了，你想我了吗？解罗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走了一段路，发觉红蔷似乎未跟上，她转身欲寻人，不小心踩到身后一名小女孩的脚。女孩痛呼一声，抬起被她踩痛的脚，一时重心不稳，身手胡乱抓住她的腰带，却仍无法稳住步伐，松手跌坐在地。
    解罗裳但觉腰间一轻，眉一挑，神色未变，只蹲下将那女孩搀起：“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没伤着吧？”
    女孩瞪她一眼，甩开她的手，转身跑远。
    “哎呀！”解罗裳伸手欲将女孩擒回，无奈周遭拥挤，手只沾到她的衣领带被人潮冲散，愣了下，也非太在意，便没追上，她眯起眼继续在人群中寻找红蔷的身影。
    红蔷子那小女孩面前经过，不自觉多瞧了几眼，那钱袋怎么那么熟悉啊？解罗裳在此时“红蔷，红蔷“地嚷嚷起来，赶紧快步上前，喊了声：“少爷。”
    见了她，解罗裳松了口气，把这丫头丢了，找起来可麻烦，抿唇浅笑：“红蔷啊，那个，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解罗裳笑得很自然。
    “……不多啊，还有几两银子吧。”红蔷摸摸自己扁扁的荷包。少爷干吗这么问啊，该不会是……红蔷心里有种预感。
    “哈……这么少哦，没关系了，咱们先去吃饭吧。”解罗裳无奈一笑。
    “少爷，你的银子……”红蔷有种冲动。
    “没事，没事，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不用太在意。”说罢，人已闪进了宾客满座的悦来楼，独留红蔷在外面捶胸顿足。
    “怎么还不进来？打算喝西北风吗？”解罗裳进去的身子又探出半个头。
    “风姨，我来了，上茶。”解罗裳吆喝着。
    一进悦来楼，店小二便殷勤的迎上来，待看清了竟是好几日不来的解罗裳，立刻诚惶诚恐的跑去报告风清秋。
    “公子，我们掌柜的请您去上房。”不一会儿，跑堂的伙计就出来了，请解罗裳去上房。
    “好，带路。”霸王的模样，解罗裳不知收敛的上楼。
    角落里，一双阴鸷的眼眸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宽大的黑色斗笠挡去了整个脸，没人看得清他长得什么模样。
    上房内，解罗裳等了一会，风清秋才姗姗来迟。
    “风姨，你怎么才来啊，我饿了。”解罗裳撒娇。
    吩咐了伙计：“给她上一份菜。”伙计立马跑去准备。
    风清秋这才细细打量解罗裳，一打量，即刻骂道：“丫头，现在你是什么身份了，怎么还敢如此胡来？”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刚刚还热闹的酒楼里立刻少了一半的客人，顿时冷清下来，倒也清静。
    “风姨，人家想你了啊。”解罗裳似真似假的说。
    片刻后，小二端了几碟小菜上来，都是解罗裳喜欢的，风清秋嘴里骂着解罗裳，手下又不停的招呼着她吃喝。
    一名汉子在此时步入酒楼，他气喘如牛，手持着根插满糖葫芦的竹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