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径自行礼

    不过出去几日光景却不想宫中已是变了颜色，急忙的整理了些东西，便告别了父母，登上了宫中派来的马车。前一日，因着尹拓甩开了众人，被墨云念叨了许久，今日，整装待发，倒是一人不差。只是来接他们的，已不是林天傲。
    解罗裳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方调侃道：“原来是祁大寨主，幸会，幸会。”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竟然在这里碰到了那凤凰山上的山寨头子。
    “卑职祁阳叩见三皇子，三皇妃。”祁阳不理会解罗裳的调侃，只是径自行礼。
    “呵，这倒有趣。”解罗裳对他摆摆手，“起来吧，看来你当真是效忠了四皇子啊。”没来由的，她细长的眼眸危险的眯起。
    “不，卑职只是招降了朝廷，效忠的是皇上，请三皇妃明察。”祁阳不卑不亢的说道，脸上毫无惧意。
    “哦？这般便好。”解罗裳的脸色稍稍少了些，便吩咐道，“启程吧。”
    “是。”
    车内。解罗裳好似一只慵懒的小猫，天气越来越热了，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嗜睡。尹拓无言的拥着她，脑中一直回想着刚刚的事情，看来祁阳是尹天的人了，如果到最后他选择了投靠尹天，未必不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你在想什么？”她闭着眼靠在他的怀里随意的问道。
    “想他会不会成为我们的对手。”他指的自然是祁阳。
    “不会。”
    “何以见得？”
    “我说不会便是不会。”
    “嗯。”车内顿时静默下来。
    终是在夕阳落山之前赶了回来。皇宫内到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氛，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孙子，理应得到重视的。
    只来得及回玉辰宫换了身衣服，便被人请了过去。
    皇家夜宴设在琳琅水榭。水榭庭一如旧时的豪华奢侈，黑暗已经包裹大地，翡翠宫灯已然相继挂起，宫灯下硫璃彩珠随风轻荡，悦耳亦是光彩夺目。
    解罗裳与尹拓到来的时候，小小的水榭已经坐满了人。琦薇作为四皇子未来的正妃，自然是在座的。而今日的主角便是那看起来秀气的太子妃慕容雅倩。
    手持水晶餐盘的宫人见着了他们，弯腰就要行礼，尹拓以手势制止：“无需通传了，你们忙去吧，我们自会进去。”
    微微福了福身，待宫人有条不紊的散去，紧跟而来的若儿轻轻巧巧的为他们掀开层层迭迭的帘子，迈脚进去，隔着几重珠帘，依稀的瞧见婷婷袅袅的身影，轻语巧笑声亦是不绝于耳。
    德妃率先发现了他们，急忙招呼道：“拓儿，裳儿，快过来坐吧。”
    于是两人一道上前，拜见了一干人等，又接受了一干人等的拜见，这事才了了。
    皇帝哈哈大笑，对着他们说道：“拓儿，裳儿，父皇这么着急把你们召回来，你们不会怪父皇吧。”
    “当然不会。”解罗裳答，“太子妃有喜，这是何等的皇家大事，我们何其有幸才能赶上呢？又怎会见怪呢？”
    “说得好，太子妃若为我朝诞下第一个麟儿，当是功不可没啊。”皇帝嘉许的看了太子一眼，“祥儿，可要好好对太子妃啊。”
    “这是自然的，谢父皇关心。”低眉顺目下，是嘴角的一抹残笑。
    慕容雅倩则是脸色有些惨白，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喜悦。
    “皇上，太医说太子妃怀孕不过几周，现在正是危险的时候，我看还是多派些人去甘承宫为好。”许久未露面的澄妃说道。
    哦？解罗裳暗笑，这澄妃真当这么好心？
    “爱妃说得有理，那就多派几个御医照料太子妃吧。”
    “谢父皇费心。”慕容雅倩道谢。
    “呵呵，皇上，我看得让裳儿与拓儿多于太子太子妃学学才是，这样咱们皇家才能多子多孙。”德妃瞧了尹拓与解罗裳一眼，轻笑道。
    没人注意到尹天与琦薇脸上闪过的僵硬以及太子与太子妃脸上的不自然。
    解罗裳垂眉看去，眸光越过尹天，停在那尹天身侧正低眉敛身的纤巧女子身上，抬袖，笑：“娘娘，看你说的，咱们的四皇子马上要与琦薇小姐喜结连理，好事不会也快近了吗？”再朝着皇帝笑了笑，道，“何况，今晚的宴会主角可不是我们，是太子与太子妃。我们不过是来悄悄热闹罢了，可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父皇，娘娘，你们说，是也不是？”
    皇帝与德妃点点头，半响，道：“裳儿所言极是，大家都别拘束了，家宴而已，不用拘礼。”
    琦薇盈盈起身，从宫女手中接过玉壶，走过来，为大家斟满酒杯，再双膝下跪，将斟满琼浆的酒杯高举头顶，温声道：“琦薇祝皇上，娘娘福寿绵延，功在千秋万代。”
    这一声祝福顿时惹得皇帝眉开眼笑，朗声笑道：“赏。”
    澄妃也含笑，不知是为琦薇的懂事还是为皇帝的赏赐。
    恰在此时，德妃柔声细语的说道：“皇上，素闻琦薇小姐琴技非凡，今日难得，不如让她为臣妾众人弹奏一曲，如何？”
    一场好好的家宴，本是为太子妃道喜，可如今，似乎有些偏颇了吧？解罗裳打量着慕容雅倩的神色，倒是看不出些许恼意，只是太子的神色微微不正常。含笑，端起桌上的酒杯，入喉之后才发现竟是满满的一杯贡酒，不觉有些辛辣，呛着了。
    “没事。”暗暗缚住尹拓欲抬起的手，小声的说道，她没有出风头的意思，凡事还是低调点的好。今日种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万不可因小失大，落下话柄才好。
    “父皇，娘娘，不如由儿臣与琦薇一道，为大家奏一曲可以好？”尹天话音放落，解罗裳讶异的一挑眉，这又唱的是哪出？
    “好。天儿，那就让朕听听你们的琴箫合奏吧。”
    紧接着，喧哗散去，琴音传来。
    解罗裳微抿唇角，眉眼间尽是冷嘲笑意。这算得什么？没见着太子与太子妃的脸色都变了吗？不过尹天是极其爱护琦薇的吧，不然也不会又再次为她揽下了麻烦，如此一来，太子纵有再大的怨气也只能奔着四皇子而去，与琦薇的关系就小了很多。
    空灵琴声如清泉石上流，自有安宁雅洁之韵味，但是，听在太子耳里，却是不啻莫大的讽刺。藏在宽袖内的手紧紧蜷缩成拳，指尖掐入掌心，细锐的疼痛。
    一曲罢，众人鼓掌，解罗裳则是从身后的宫女手上接过一个盒子，递到了慕容雅倩的面前：“太子妃嫂子，这是我与夫君的一点心意，还望你手下。”嫂子，夫君，只道是寻常人家的妯娌嘛，呵。
    慕容雅倩接过，打开，一时间，光线本有些暗淡的水榭顿时明亮起来，原来是静静的躺在盒子里的玉如意发出的光芒：“这太贵重了，三皇妃破费了。”谢过。
    “不破费，怎么说嫂子怀的也是我们的亲侄儿，这点小东西也只是聊表心意罢了，再说这可是夫君亲自挑选的，嫂子可不要嫌弃啊。”
    慕容雅倩讪讪的笑笑：“那就谢过三皇子了。”
    尹拓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却是把桌下把放在他身侧的小手捏的死紧。解罗裳笑着，不客气的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就让你心疼去吧。
    无奈，唇角扯开一抹笑，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第一份礼送出了，后面的自然是不甘落后，纷纷拿出来道喜。流光溢彩，光华夺目，皇帝道“歌舞何在？”
    一瞬间，轻歌曼舞，好不热闹。
    几番酒酣耳热，不免有些醉了。歌舞还在继续，难免觉得受罪。一个不小心，手上的被子竟然打翻了，桃红的宫裙上顿时晕开一片水渍，自嘲的笑笑，解罗裳站起来说道：“父皇，娘娘，容裳儿先去换个衣裳。”
    告退，转身。
    皇家家宴，未曾料到，这般繁复。坐在不远处的四角亭子内，止不住的叹气。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当是尹拓，头也不回的，道：“我只是累了，想出来透透气，待会儿换了衣裳自会回去的，你没事还是先回去罢，免得父皇不高兴，也不知这宴要闹到几时。”
    “是啊，这晚宴，也不知要闹到几时。”低低缓缓的嗓音，不觉一愣，但是，不待她转身，一双修长柔韧的臂膀便是从后环抱住她，那声音，夹杂了醇香的酒气，喷吐在她的脖颈处，呢喃的嗓音，如梦似幻的，“只需一小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即可。”
    短暂的呆愣过后，便是无情的退开：“四皇子，你醉了。”她冷眼瞧着他，瞧着他有些红潮的脸。
    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笑了，道：“就连这最后一个小小的请求都无法让我满足吗？”
    “不能。”决然的摇头，她，不想给他希望。
    “为什么？”倏然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他的脸，他的眼，都红了，抓得她好疼好疼。
    “你当明白。”她望着他，望进那一双充满感情的眼睛，再一次的叹气。
    “不，”今日的尹天失了平日的风范，一把扯过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裳儿。”
    “四皇子，请自重。”过去的事情何必再多纠缠呢，用力的甩开他的手臂，背过身去，“不要陷我与不义，也不要毁了你自己。”是忠告也是警告。纵然情难以堪，纵然心有千千结，她还是残忍的拒绝了。
    “给我一个理由。”颓然的往后靠，他闭着眼问道，像是要把所有的感情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