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站远点，别被波及到了。”池璃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
    而后，手握神杖的长老走到了阵法的中央，仰天大笑。神杖触碰到阵法最中央的阵眼，庞大的神力的从阵法中涌出，而后，风云变色，天降神雷，毫不留情地朝阵法中央之人劈了下来，恍若数百年前的场景再现。
    只是区别在于，数百年前试图继任神王的池璃心里对神王之位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执念，眼看不成，果断就放弃了，只是被神雷劈回了白狐的形态，落到了妖界，而后被当时的妖王捡了回去。
    而今时今日，手握神杖的长老却没有松手，可神雷又岂是寻常人可以承受的？第二道神雷毫不留情地落下，直接让他灰飞烟灭，空留一柄神杖在原地。
    曜日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意外地变回了人形，站在阵法中央，用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淡淡道：“能够成为神王的，只有真正的无心之人，一旦神王有了欲念，便是他覆灭之时。”
    所以长老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偿所愿，所以池璃当年也并没有成功，所以上一任的神王在寻到挚爱之时，也就注定了他的覆灭。
    池璃也是微微一叹：“又不是什么好差事，怎么总有人觊觎那神王之位呢。”
    说罢，像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和那只黏人的犬妖——也就是现在和未来，会和她共度一生的男人。若是没有遇见他，自己会不会也像这样，执念着追寻着父母的过去无法自拔，最后自取灭亡？或许当年落入妖界遇到了他，也是一种救赎吧。
    池璃又看向池小柒和自始至终都站在她身前的萧玖华，不由地重重叹了一口气，哎，从前黏着自己的小崽崽也长大了，去黏着别人了。
    罢了罢了。由他们去吧。
    第51章 终章
    看上去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池小柒兴冲冲地回头，却发现麻麻已经先走了，神殿之中只剩下她和萧玖华两人, 哦,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器灵曜日。
    曜日先是吸收了神力，而后又经历了神雷的洗礼, 站在阵法中央，看不清他的神色，却给人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像是寂寥, 又像是悲哀。
    然而, 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是一瞬, 曜日从台阶上下来, 回到了池小柒身边：“怎么样？我厉害吧？”
    什么蜕变, 什么神秘感, 都在他开口的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又变回了熟悉的味道。
    池小柒敷衍地鼓了鼓掌, 而后看向一直不说话的萧玖华：“你怎么样了？”
    池小柒还没有忘记他之前被诅咒缠绕的样子，按理说, 设下诅咒的人已经不见了, 诅咒也应该随之消散了才对，但池小柒却总觉得萧玖华的样子不太对劲，让她放不下心来。
    “还能怎么样？肯定是在气我抢了他的风头。”曜日还在旁边起哄。
    萧玖华闻言, 抬了抬眼，一言不发地看向他。
    曜日：“……”
    萧玖华的压迫力像是刻入了骨髓之中，仅仅是这么看着, 都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就开个玩笑，你、你不会跟我计较的吧……？”曜日秒怂，躲在了池小柒身后。
    池小柒却是觉得不对劲，也许是她经过了之前幻术的骗局，对萧玖华的神态比较敏感，她总觉得，若是寻常时候，萧玖华听到曜日这么说，肯定是轻飘飘地看他一眼，而后……而后直接转身回程，淡淡地说了一句“走了”，提醒自己跟上……
    而不是现在这样，沉默地释放着压迫力，站在原处不动，就好像是，在尽力压制住什么一样。
    “你……”池小柒迟疑着开口，忽然心神一动，变回了小狐狸的模样，蹦跶着求抱抱。
    萧玖华的神情果然松动了，在池小柒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心口沉积的黑气挣扎着逸散，他咽下涌到喉间的一口血，抱起了还在蹦跶的池小柒。
    池小柒软软的依在他怀里，舔了舔爪爪，慵懒地枕着他的手臂。她在他身边从来都是这么个不设防的样子。
    萧玖华默然，可是方才，他几乎就要受诅咒的影响，控制不住地……
    萧玖华闭上眼，平心静气，试图让自己忘掉方才的失态，可越想忘记，方才脑海中映出的景象越是张扬，在他眼前挥之不去——想把这只懵懂无邪的小狐狸揉在怀里，让她永远黏在自己身边，只许她在自己一人身边笑闹，把一切觊觎她的人都毁灭……
    或许是他的心神动荡露出了端倪，池小柒转了转身子，柔软的小爪爪在他心口按了按，而后“嗷呜”一声，软软地唤回他的注意力。
    “心跳得好快。”池小柒的小爪爪按在萧玖华的心口，感受着那里的跳动，半是疑惑半是担忧。
    像往常一样，池小柒无意识中散发出来的柔和神力洗涤着他的心口，让那些沉淀了多年的诅咒残留无所遁形、四散而逃。
    萧玖华怔愣的神情太过明显，曜日收起了玩笑的心思，透过赤金色的瞳孔，敏锐地看见了盘旋在萧玖华心口的诅咒，而后瞳孔骤缩：“这是……？！”
    他本以为最多是强力一些的诅咒，一直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而这一眼看去，才惊觉，这竟然是湮没在他记忆深处的禁术——即便施术者死亡都不会解除，唤起其心底的一切阴暗。
    曜日下意识想要带池小柒远离这个“危险”，然而刚想要伸出手，便被冻在了原地。
    霜雪由内而外，几乎要冻住他的意识，他连手指都无法抬一下，张了张口，话也说不出来。
    曜日心里大惊，比方才意识到这个诅咒的可怕之处还要震惊，他吸收了池璃凝聚出的部分神力，又经历了神雷的洗礼，早已不是之前没什么用的初生器灵了，可在萧玖华面前，竟然连动都没法动一下。
    原来这才是去除了诅咒压制的，他的真正实力吗？
    萧玖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避开池小柒，直接将声音传入曜日的神识之中：“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夺走她。”
    而后，不顾曜日的反抗，带着池小柒消失在了原地。
    **
    池小柒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一变，瞬息之间，两人便回到了仙宫。
    寒玉宫里依旧寂静，看不见什么人影，萧玖华抱着池小柒从庭院中走过，进入了正殿。
    “唔？等等，曜日还在那呢，要是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过会儿肯定又要闹了。”池小柒动了动，以为萧玖华忘了他，提醒道。
    然而，萧玖华却并没有停下来，握住了池小柒不安分乱动的小爪爪，眼神晦暗不明。
    池小柒下意识想要抽出爪爪，却没能如愿，萧玖华加了点力度，把池小柒禁锢在了怀里。
    池小柒：“……”
    到现在，池小柒再没有发现不对劲，那也不可能了。
    僵持之下，池小柒忽地变回了人形，摆脱了束缚，站在几步远之外，与萧玖华对视。
    “你怎么了？是诅咒没有消去吗？那我们去找麻麻，麻麻一定有办法的。”池小柒的眼睛透亮，在光线下折射出翠绿色的柔光，眼里没有退缩和畏惧，只有担忧和略微的不知所措。
    池小柒从未见过这样的萧玖华，刚刚被握住爪爪禁锢住的时候的确有些慌张，可对上他的视线，又冷静了下来——无论如何，池小柒相信他不会伤害她。
    池小柒所经历的短短的人生之中，没有见过太多的阴暗，可她知道，那些阴暗的起源都是欲念，因为求而不得而生怨。而她与萧玖华之间，似乎并没有这些……
    池小柒并不知道，她此时的心理想法和最后的一点点迟疑被萧玖华尽收眼底，萧玖华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复又涌起，一半是因为看见了她的想法，一半是因为距离拉远之后诅咒之力失去了镇压。
    萧玖华忽地上前两步，拥住了池小柒。
    “诶？”池小柒先是一愣，萧玖华的身形于她而言略显高大，这么一拥，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被裹在了他怀里，脑袋碰在他胸口上方，清冷的霜雪气息扑面而来，恍惚之间，她仿佛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被裹挟着去了一处冰天雪地，却又感受不到一丝的寒冷，只有暖意。
    池小柒下意识地挣动了一下，却没能成功，反而被他的力道禁锢在了怀里。再次变成小狐狸的形态从禁锢中逃出去的想法在池小柒的脑海中只持续了一瞬间，而后，池小柒伸手，回抱住了萧玖华。
    池小柒回抱住萧玖华，连心声都变得轻飘飘起来，甜甜地想：嗯，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求而不得，每次她想要抱住他的时候，都能如愿以偿地跃入他的怀抱，被他接住。而他想要拥抱的时候，自己也会回拥。
    诅咒禁术的破解就在这么一念之间，再没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能治愈人心的了。
    **
    “别怕！我来救你了！”
    忽然，一道与当前气氛格格不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两人的拥抱，池小柒从侧面探出脑袋，疑惑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曜日远远地看着池小柒被萧玖华“抓住”，心急之下用尽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赶上前来，却在对上池小柒疑惑的目光时脚步一顿。
    怎么回事？好像情况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片刻之后，从池小柒口中得知了现状的曜日深受打击地捂住了心口：“我以为自己会是从大魔头手中拯救小白兔的骑士，结果你告诉我你们在一起了？”
    “我不是兔子，是狐狸。”池小柒弱弱地反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