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韩子晏？韩子晏！”
    韩子晏猛然惊醒，看到云清若愣了一下。
    云清若语气温柔，“做噩梦了？”
    韩子晏垂下眼睑，“梦到了自己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他的上辈子犹如一个笑话，挣扎在韩家的泥沼之中为了喘口气无时无刻不在拼尽全力，他以为这些都是为了父亲，为了韩家，甚至因此过劳得了脑瘤，却没想到他视为支柱的人才是让他一生悲剧的罪魁祸首。
    所有拼尽力气的维护都不过是仇人玩弄于鼓掌间的乐趣，而他知道的太晚了，拖着病体残躯，他有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他有好多事情想做，毁掉韩家，替母亲报仇……可他没有时间了，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交托后事的人，他会悄无声息的死去，甚至没有归处，没有人会为他伤心难过，没有人会知道他遭遇过什么，也没有人能替他和母亲报仇……
    那是比绝望更深的恐惧，直到眼前的人将他拉出了那深渊。
    韩子晏忍不住倾身抱住她，“他故意留下了日记本。”想做什么可想而知。
    人死了还不放过，云清若不由咬牙，那个变态。
    云清若抬手拥住他，一下一下的在他背上安抚。
    韩子晏靠在床头，似乎陷入回忆，“其实我记得的不多，只记得她不怎么跟我亲近，我也觉得她是小三插足，觉得丢人不怎么喜欢她……”
    “她自杀的前一天难得抱了我，哭着跟我说她来赎罪，让我平平安安的长大，以后别待在韩家。”
    “看了日记我才知道，她是跟韩继瑞做了交易，她用死来赎罪，换我平安长大。可是我太傻了，我以为她是害死了苗雅心中不安。我被耍的团团转，忽视了她这么多年，还对害死她的人言听计从，劳心劳力……”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没有感情。
    云清若却忍不住难过，她有点后悔没有早一点尝试着去了解他，怪不得他那么冷，一个孩子在充满恶意、暴力和谎言中努力成长必然会消磨掉他所有的感情，长大已是拼尽全力，哪里还有一丝力气去矫情。
    云清若使劲抱了抱他，“现在好了，我们知道了真相，我们一起给你母亲报仇好不好？”
    韩子晏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轻声道，“清若，谢谢你，”谢谢你上辈子的慷慨相助。“对不起。”这两年对你那么冷漠。
    “说什么对不起，”云清若呼噜了一下他的头发，“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我知道你帮过我。”这两年里韩继瑞不是没有刁难过她，但他都帮她默默的挡下，还有云家，都是他出面处理的。若是真的完全无视，对于云家不理会就可以了，又何必费力去教训。
    即便深处泥沼，他也依然保留着心底的温柔，云清若忽然很想守住这份温柔。
    第23章
    周身暖洋洋的, 云清若懒懒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真丝睡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惊醒了旁边的韩子晏。
    她条件反射的想将人推开，又想起昨晚的事情，为了向她说明情况, 韩子晏拿出了她母亲的日记本, 然后做了噩梦……
    韩子晏也坐了起来，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怎么了？”
    “哦, 没事。”云清若瞥见墙上的钟表, 急忙道, “已经九点了！你该上班了！”她可从来没见过韩子晏睡懒觉，可见昨晚的回忆对他伤害多大……
    “今天……”
    “今天不去！”云清若忽然反应过来，按住韩子晏, “上个屁, 继续睡！”才不给老变态做牛做马。
    韩子晏顺势躺下, 看着云清若微笑。
    云清若柔声问, “你刚想说什么？”
    韩子晏翻身抱住她的腰闭上眼睛，“今天周末，不上班……”
    云清若：……
    “你想笑就笑，干嘛憋着。”她没好气的道。
    “还是要上的。”韩子晏乖巧，“我们有自己的公司，你忘了？”
    ……
    韩子晏去处理新公司的事情，云清若却要开始为傍晚的新年庆典开始做准备。
    韩子晏出门前，老宅那边还专门打电话跟韩子晏确定今天带云清若出席的事情。韩子晏开的免提, 云清若现在就不能听韩继瑞的声音, 听到就想打人。
    “你能这样做, 爸爸很欣慰，如今清若已经真正是你的妻子，作为一个男人，你也应该负起责任来……至于阮小姐，她是个好姑娘，应该能理解你的。”
    听听，如果韩子晏是真的喜欢阮宁雪憎恶她，这话真是句句戳人肺腑。
    挂断电话，云清若道，“所以这个变态如今对你的折磨从□□上升到了精神，我说当初为什么云二勇那么不堪还能把我嫁给你，没想到他偏偏是看中了云家的不堪。”想到这里，她又道，“那如果我们处理了云家，发现你爱上我之后，他会不会又掉头去支持阮宁雪？”
    韩子晏道，“会。”
    云清若坚定的道，“放心，我肯定不会离开你，咱俩并肩作战，等成功脱离韩家我们再离婚。”
    韩子晏的目光沉下来，淡淡的道，“好。”
    云清若明明听到了想听的答案，剩下的话却哽住，抬头看向韩子晏。
    那双眼睛里写着“果然对我好就是哄我做盟友”的控诉，韩子晏的眼底满是笑意，他没有戳穿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姑娘，“如果你能离的掉的话。”
    云清若估计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眼底漫上来的愉悦，想起了什么又认真的问道，“阮宁雪是怎么回事？她那么坚定的认为你还喜欢她，你骗她了吗？”最后一句有着明显的不赞同。
    她总是这么磊落，韩子晏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回来后我除了第一天以同学的名义去接了她，后来的态度你应该都清楚。”
    “那为什么……”云清若想到什么恍然大悟，“是周文义！”韩继瑞果然不把人当人，只为了想要折腾韩子晏，随随便便就把无辜的人都扯进来。
    “那要怎么办？”云清若问道，“要跟她说清楚吗？”
    韩子晏眼底都是淡漠，“她不会相信的。”
    云清若愣了一下，女人的直觉是非常敏锐的，尤其对于爱意，韩子晏对阮宁雪的态度她看在眼中，阮宁雪不可能没感觉，那么坚持的原因，如果不是太爱了不想放手，就是心中有所求不愿放手。
    “别想了，她是个聪明的人，最终会做出有利的选择。”韩子晏道。
    这也是他没想过跟别人解释的原因，你叫不醒一个假装沉睡的人，她会把一切行为都往她想要的方向上想。
    也是，云清若想，华新柔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吗？
    华家。
    “……前天晚上，云清若给韩子晏下了药！”周文义一大早就带着劲爆消息找到了阮宁雪，“你想想，就在老宅，肯定是韩老支持的，不过三少很生气，半夜就离开了，但是韩老一早就让管家亲自把云清若送去了三少的住处，显然是紧紧盯着呢。”
    “啊啊！！”华新柔都顾不得脸上面膜，气得跳了起来，“她怎么能那么卑鄙！怪不得敢直接到我们面前来示威！”害得她脸都丢尽了，学校都不敢去，还一直担惊受怕。
    阮宁雪也猛地坐了起来，一脸的震惊，显然不愿意相信，“这不可能。”
    周文义道，“昨天三少虽然在人前做戏，但回去之后很痛苦，昨天下午第一次早早下班，你知道的，我跟了他两年，他哪天不是工作到深夜……”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要不阮小姐你还是别想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三少昨天那样估计也是故意想让你断了念想，他肯定觉得对不起你。”
    “为什么！”华新柔气炸了，“那又不是三少的错。”她看向阮宁雪，“师姐，你不会因为这个就放弃三少吧？”
    阮宁雪眉头紧皱，双手痛苦的插进头发里，“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子晏怎么可能……”
    “师姐，你振作一点。”华新柔劝道，“这不能怪三少，你就当他被狗咬了一口，三少本来就很愧疚，如果这个时候你心存芥蒂疏远了他，你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阮宁雪还是接受不了，当时她虽然离开，但每每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她内心都满满的安全感，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甚至不碰新婚的妻子，所以她虽然预料到他们在一起可能会艰难，但从来没想过他会成为别人的……
    “你不能让那个贱人得逞啊！”华新柔实在看的着急，“这样，今天晚上的新年庆典上，你找韩三少好好聊聊，好吗？你们坚持了这么久，别跟狗血小说似的，因为这种恶心的事情误会分开！”
    “华小姐，阮小姐的礼服来了。”华家的佣人进来通报。
    “拿进来！”华新柔看到礼服眼睛一亮，“好漂亮！师姐你真的能放下三少？你忘了他是怎么大费周章的把庆典的礼服送给你的？你不仅要相信他，你还应该和他一起努力啊！”
    阮宁雪的目光落在礼服上，她不仅知道它漂亮，还知道它非常昂贵，如果不是韩子晏，她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把它穿在身上。
    深深了吸了口气，阮宁雪红着眼眶道，“你说的对，我至少应该当面问个明白。”
    华新柔见她有了斗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目光阴狠的道，“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她翻出手机，给赵茹雁打了电话，“赵三叔怎么样？……说到底还不是云清若使手段把韩家的面子架起来让大家都下不来台，要是韩老真计较，你们哪里还有机会到处找人？”
    “……这事儿解铃还须系铃人，茹雁姐您说要是云清若让韩家颜面扫地，韩老还会重视她，坚持让她当儿媳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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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的时候，燕市国际大酒店，国内数得上来的主流媒体已经严阵以待，华研所的新年庆典也是国内科技界一年一度的盛典了，类似于中国的诺贝尔颁奖典礼，是给每年在科技界有重大研究成果的科学家和有利国利民项目的企业家给予奖励的庆典，后者相对较少，一般几年才有一个。
    作为科学大佬们的主场，他们才是压轴。那些经常出现在人们口中的富豪爸爸们在这里反而都是弟弟，知情知趣的提前到场，喜欢高调的就在红毯上走慢一点，顺便接受几句采访，低调一点的就保持微笑，一路走过，让媒体们拍些照片就算完成任务。
    韩子晏和云清若到的不早不晚，两人走过红毯的时候因为出色的外表获得一些额外的关注，尤其之前“韩三少携女伴出席华研所新年庆典”的新闻，在庆典临近的时候外界就开始猜测不断，韩子晏妖孽的长相和韩氏集团总裁的身份让他在普通人中备受瞩目，所以快门声非常多，云清若隐约听到不少议论：
    “这就是韩子晏？果然好帅！啊啊啊！”
    “竟然真的带了女伴！”
    “那个女的是谁？好漂亮！”
    “是他的恋人吗？”
    “听说叫阮宁雪是不是？”
    “还是麻省理工的高材生呢，有才就罢了，还真漂亮。”
    “多以才配的上韩总啊，郎才女貌。”
    “不是说结婚了吗？这样公然穿情侣装不太好吧？”
    ……
    韩子晏在红毯尽头忽然停下脚步，主持人有些惊讶，毕竟韩子晏来了两年，都非常低调，要不是红毯够长，就他那大长腿行走如风的样子，媒体怕都捕捉不到他的画面。
    如今显然是要接受采访的样子，主持人看了他身旁的女伴，挂起了职业微笑，“韩总，您好。”
    “您好。”韩子晏点点头，手自然的放在云清若的腰上。
    能做这种大型庆典的主持人自然机敏，见状立刻道，“请问您身边这位女士是？”
    韩子晏侧头看着云清若，一直淡漠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这是我的太太，云清若。”语气中有不容错变的情谊。
    主持人一愣，和在场所有人一样，她也以为是韩子晏最近归来的恋人，他们做这一行，多少会做些背景调查，以防说错话得罪人。近来所有的猜测中，要不依然是韩子晏一人到来，要不就是带着阮宁雪，从来没有带太太的选项。
    闪光灯疯狂的闪了起来，主持人也反应很快，立刻问好，“韩太太好。”
    云清若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来接受采访，如今也只能笑着点头回应，“您好，大家好。”
    好在也不是娱乐圈风格，主持人很快转移话题，和面前的企业家一样简单的问了一些韩氏的发展规划，韩子晏三言两语答完，才揽着云清若离开。
    后面的媒体开始兴奋的组稿，反转这种东西是不怕的，越有反转越有流量！
    两人一路跟着礼仪到了贵宾休息室。
    里面的人并不算多，能在这里候场的都是接受了正式邀请的人，像周文义、阮宁雪、华新柔之类拿着邀请函的是作为观众从另一道侧门入场的，颁奖典礼的时候作为普通观众在现场等候。
    现在贵宾室里到场的也都是一些在科技领域有重大项目的投资人企业家，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轻声交谈。
    韩子晏和云清若进来的时候众人也只是礼貌的点头招呼，并没有人贸然上前，毕竟传闻韩子晏狠戾且目下无尘，随意搭讪容易招来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