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小褚想着这些，也很想唏嘘，事实上，她已经唏嘘过无数遍了。
    奈何深陷其中的偶像，好像已经选择性被蒙蔽上了双眼一样。
    ……
    夏引之卸完眼妆，睁开眼睛，看着对面镜子里坐在自己身后的钟乐湛，“有事吗？”
    钟乐湛闻言静了下，半晌，有些无奈也有些受伤道，“没事不能来找你吗？”
    夏引之看着他，没说话。
    但意思很明显。
    钟乐湛偏头看了眼没有关的休息室门，沉吟片刻，还是站起了身子。
    他对镜子里的她笑笑，“你继续卸妆，我先走了。”
    夏引之无他，点点头，“明天见。”
    “……”
    钟乐湛闻言，本打算往外走的脚步顿住，再次被一种莫名的无力感吞噬。
    她真的好像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
    捂不热，也磨不圆。
    自己送过来的吃的喝的用的，她总会另外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还”给他。
    虽然上次“帮”她澄清的事，他的初心也并不是为了她的“感激”，但从始至终她的“漠视”，还是让他充满无力和失落。
    到底…该怎么做呢。
    “你的那个盲文老师，”钟乐湛站在原地，忽然想起来这么一个人，看她问道，“好像只那天来过一次？”
    “怎么不见人了？不是说开始上课了吗？”
    “雷先生呀，”小褚在一旁缩着脖子插话，“那个，上次不是说了嘛，雷先生主业不是盲文老师，最近有工作出差了，再过几天…两三天就会回来了。”
    钟乐湛蹙了蹙眉，看夏引之，“兰姐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找个专业老师来教你？这样的半吊子不是很耽误事吗？”
    说完又接着道，“我之前做公益的时候去过一个盲人学校，不然这样，我让朱姐帮你联系一个专业的盲文老师如何？系统的学，总比这样三天两头被‘放鸽子’好一些。”
    “谢谢不用了，”夏引之看他礼貌笑笑，“我很喜欢这个老师，他教的很好。”
    钟乐湛看了会儿她，斟酌问，“其实，我之前就很想问了，你和他…是原本就认识，是吗？”
    “在兰姐介绍他给我们说是你的盲文老师之前？”
    夏引之回看他，听见他这么问，扭头看了眼小褚，示意她把门关上，对他笑笑道，“不止如此。”
    她看着他眼睛，认真说，“他不仅是我的盲文老师，还是我的男朋友。”
    钟乐湛被着堪称晴天霹雳的消息，直接震在原地。
    “男…男朋友？”
    “怎么会？”钟乐湛无措道，“你进组的时候还是单身…”
    “这还没有一个月…”
    他以为四五个月，对于他来说，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追上她。
    即便知道追她会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他也没想要退缩的。
    可是——
    怎么忽然之间，她就成了有男朋友的人了？
    那他…那他怎么办？
    “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只是中间因为误会分开过一段时间，最近重逢才在一起的。”夏引之说。
    钟乐湛闻言怔怔道，“认识很久很久？”
    他看了眼小褚，又看她，试探道，“小褚说你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哥哥，难道…”
    夏引之笑着摁灭他仅存的一点希冀，“对，那也是他。”
    青梅竹马的哥哥、盲文老师、还有男朋友，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
    小褚看着自己偶像明明震惊到无以复加又强自忍着不知该做何反应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上前小声道，“那个…偶像，之之姐她还要换衣服，不如，我先送你回隔壁吧？”
    钟乐湛回神，喉咙动了动，找回来自己的声音，看面前坦坦然然看着自己的夏引之，“你知道…你应该知道其实我…”
    “我不知道，”夏引之打断他，语气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像刀，“也不想知道。”
    她顿了下，声音放轻了些，“作为朋友，我祝福你以后也会像我一样可以遇见一个你喜欢也很喜欢你的人。”
    钟乐湛从未想过，自己的“初恋”会如此戏剧化的无疾而终。
    “如果，”他说，“如果我还是想追你呢？”
    夏引之：“我会收回我们还是朋友的话，如有必要，我也会辞演这部剧，甚至《遗落》后期的宣传，也会是你在我不在。”
    “一定要这么决绝吗？”钟乐湛苦笑。
    “很抱歉，”夏引之遗憾，“但我确实是这样狠心的一个人。”
    ……
    小褚看着自己偶像堪称“失魂落魄”的离开休息室，心疼不已。
    倒是夏引之，只是看着闭着的房门叹了口气，就照常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便衣，着急忙慌的从休息室出去上车回酒店。
    手里没忘紧紧抱着那个快递盒子。
    第84章 动真格的。
    -
    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看见的月亮, 在天上高高挂着。
    回去路上，小褚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看着一旁闭目养神的夏引之, 小声叫了声：“之之姐。”
    夏引之“嗯”了声，却没有睁开眼睛。
    半晌，才听见小褚道, “之之姐, 你刚刚给偶像说的话…好狠啊。”
    夏引之没有马上应声, 过了会儿，才睁开眼睛看她，“有吗？”
    小褚点头如捣蒜, 哭唧唧道，“太有太有了。”
    她现在想想偶像脸上当时的表情, 还觉得心绞痛。
    她一个旁观者都如此，又遑论他那个当事人呢。
    夏引之看她, 斟酌半天，反问，“那有狠到让他可以知难而退吗？”
    “……”
    小褚看她一脸淡定坦然，有些无言，因为她之之姐看起来就真的只是像简单的问她一个问题而已。
    …虽然也确实只是一个问题没有错。
    “没有？”夏引之看她半天没回话，皱眉道。
    “有有有，太有了…”小褚忙从座位上坐直身子, 看着夏引之认真道, “真的有！”
    自小褚那天在咖啡厅知道夏引之和雷镜的事情，她就知道偶像的这份喜欢注定是一个“郎有情妾无意”，总会朝着无疾而终而发展的故事。
    但…还是会替他难过。嘤嘤。
    “你们后面至少还要一起拍戏三个多月, ”小褚不甚明白，“一定要现在说得这么清楚吗？”
    她担心，“要是影响你们后面的拍摄怎么办…”
    夏引之闻言笑了，偏头看她，“你不要太高估我，也不要太小瞧他。”
    说完，她扭过来头，看窗外渐去的街景和天上的月，好一会儿，才回小褚最开始问的那句话，“你知道，我跟我哥哥从小一起生活了十五年，分开五年，最近好不容易才重逢。”
    “假如我可以活到八十岁，我和他也许可以在一起八十年，可因为这五年，让我少和他在一起了一千八百多天。”
    “一千八百多天和两万九千多天比，很多人可能会觉得不足为奇、司空见惯，说实话，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夏引之收回视线，再次转回来头看小褚，“这一千八百多天，每天我是如何过得，怎么过得，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清楚。”
    “而我再也不想重复这么多日夜里的任何一天。”
    “我已经少和我哥哥在一起一千八百多天，余下这可能的两万天，我不想再和他分开哪怕一分半秒，但你也看到了，他要工作，我也要，小时候我想要和他在一起，只要撒娇耍赖腻着他就好，但现在我不能了，我不能这样做。”
    “就算我舍不得他，不想跟他分开，我也只能选择放手。等着他回来找我。”
    “我每天想他的时间都不够用了，又哪里有精力去分神考虑一个未来和自己在感情上绝对不会产生交割的人。”
    小褚没想到自己会听见这么一段话，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她剖着自己的心给她看。
    “当然，”夏引之说完这些，停了一停，看愣怔的小褚，冠冕堂皇的补充，“我这样也是为他好。”
    “明知不会有结果的感情，还是早早掐断的好，不是吗？”
    “嗯…”小褚怔怔，“是、是吧...”
    夏引之觉得，自己对钟乐湛说的那些话，是趋于内心，狠不狠心，她不予置评，不过——
    她看着小褚，笑容很真诚，“希望他可以早点遇见一个他喜欢而对方也很喜欢他的人，我是真心的。”
    *
    而事实上，小褚担心钟乐湛会因此而影响拍戏的事，是多虑了。
    因为剧里的夏引之本就是一个让他不能喜欢的存在，如此带入，反而让拍摄更容易了些。
    导演任齐国和他合作过，本知他演戏天赋，依然忍不住夸奖。
    而钟乐湛对此，却只能隐隐报以苦笑。
    这天晚上收工，夏引之照往常一样回休息室卸妆换衣服，和小褚出来准备去坐车回酒店时，碰见隔壁也同样从休息室里出来的钟乐湛和刘小伟。
    她朝他们礼貌笑笑，随后便收回视线，和小褚一路给还在收道具的工作人员挥手说辛苦道别。
    已经从小褚那里知道两天前那晚发生的事的刘小伟，看目不转睛看着夏引之离开方向的老板，在心里叹口气，尽职尽责的插刀，“我听小褚说，夏老师的盲文老师明天就会回来了，估计…我们以后会常常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