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阿才点头道。“大姐还有点事情，小六要去看看能不能接到熊二。熊二也很想赶过来看你比赛，只是他们师门实在太麻烦了。”
    萌萌听了这话，两眼变得亮晶晶。“若是二哥也能来，就实在太好了，我请他们师门吃蛋糕。”
    阿才又问道。“工具都带齐了吗？烤箱也带了吗？”
    萌萌点头说道。“都备齐了。”
    “符纸和药丸呢？”阿才又问道。
    “也都放进荷包里了。”
    “那行，咱们走吧。”
    阿才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小师妹走出家门。
    在他关大门时，张师傅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双眼也缓缓睁开。此时他满脸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祥和之气。
    似乎在睡梦中，他看到了也经历了许多美好的事物。
    另一边，阿才护着小师妹在人群中行走。
    没办法，这一日无回城的人实在太多了，大街小巷已经满满都是人，甚至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
    阿才看见那些行人有冲着冲萌萌撞来的，便会伸出手替她挡上一挡。没办法他总能想到萌萌的兽形。
    自打看过萌萌的小花熊模样，阿才虽然仍是喜欢跟萌萌逗嘴，也仍是动不动就会欺负这个小师妹一番。却开始不由自助地想护着她了。
    没办法，相比阿才的兽形，小师妹的确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宝宝呢。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看着少女模样的萌萌，阿才又想起了近日在无回城很有名气的另一个女子。
    几天前，便有人放出消息，李九娘要与江湖豪侠榜的榜首风含情结亲了。
    一时间，引得城里大姑娘小媳妇各个伤心不已。
    转过天来，名声鹊起的女剑修方若雨，便在临仙客栈前门那条大街上，当众挑战李九娘。
    说是要抓拿妖女，为那些在无回城失踪的清白男子，讨回个公道。
    方若雨虽说败了，没能打过李九娘，却激起了一群江湖侠女的仁义心肠。
    那些女子凑在一处，成群结队，要讨伐李九娘。还有一些女侠的爱慕者，也加入到了讨伐魔女的行列里。
    这几日，李九娘被折腾得焦头烂额。
    熊小六却总会跑出去采风，说是要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等回家以后，好与萌萌讨论，写在书稿之中。
    这些事情，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却没人说与萌萌听。
    阿才现在只担心，那些侠女会在今日动手，甚至不管不顾波及到萌萌的那场比赛。
    小花熊准备了这么久，每天点灯熬夜的苦修，可千万别因为那群疯子，闹腾个功亏于溃。
    想到这里，阿才咬了咬牙。今日，他已经跟大掌柜的请好了假。若是真有人去厨艺比赛现场捣乱，就别怪他下手狠。
    只是，此事只能在师父醒来后，再向他请罪了。
    阿才曾答应过师父，尽量沉住气，不再打架生事，招惹是非。恐怕这次到底还是要爽约了。
    想到这里，阿才便暗自咬了咬牙。
    这时，萌萌突然回头说道。“怎么我要比赛，师兄倒好像比我还紧张呢？我其实还挺有信心的。说不定真会接师兄的班，当了‘美食状元’。”
    阿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还不是怕你实力不够，丢了咱们师门的脸面。”
    萌萌假装生气地哼哼两声，又说道。“不是之前你夸我有希望的时候了。反正话都被你说了，才哥你到底怎么想呀？”
    阿才却乘机敲了敲她的脑壳，又说道。“我能怎么想，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萌萌揉了揉脑袋，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说道。“可我却想在家人和朋友面前，好好风光一次。哪怕就这么一次就好，以后我就再也不求了。
    师兄你听说过吗，一个人的运气其实会被装在一个瓶子里，用一点就会少上一点。我还要把好运气留在后面最需要的时候。”
    阿才忍不住又敲了萌萌的脑壳，嘴里说道。“这小丫头又在瞎想什么呢？你只要把你平时修炼的成果都拿出来，就完了。”
    他心中却暗自说道。“放心，师兄定会祝你一臂之力。就算出意外，我也会铲除了它。”
    阿才突然想到了他年少时，初遇师父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重伤得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变成了一只体型很小的杂毛狗。
    他又累又饿，倒在路边。行人很多，却没有人停下脚步，低头看看他。
    人类从来不会把他当成人看。若是变成原形，便会被直接叫作妖怪。
    不知什么时候起，阿才心底暴戾之气狂增，同时妖力大增，他也当真变成了妖怪，干起了妖怪的勾当。
    阿才曾经恣意胡为了一段时间，甚至占山为王当了强盗。
    后来，有人请了仙门正派过来收妖，阿才最终还是战败了，侥幸逃跑出来，变成了杂毛狗，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他那时候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人类不把他当人看待，他也同样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人类怎么对待他，他便怎么待别人，这有何错之有？
    那时候，阿才的名字曾被百晓生写在了青年□□榜上，阿才也曾是魁首。百晓生录人名终生只会录一次，所以阿才这辈子也上不了食修的相关榜单。
    偏偏那次他快要死掉的时候，遇见了张师傅。
    张师傅一眼就认出他是妖，不嫌他脏，也不嫌弃他满身血腥味。只是抱起他说道。“原来是只小妖，定是受了不少罪吧？不如先跟我回家去疗伤，你要吵闹也等伤好了再吵？”
    阿才永远忘不了，那时候张师傅脸上的表情，以及他手指的温度。也忘不了，那满室的骨头汤的味道。
    那个满脸胡子拉碴的壮汉眯着眼，笑呵呵地说道。“我就知道，所有妖族都喜欢喝我这碗汤。”
    “你就没想过杀了我，割些狗肉下来煮汤，味道肯定更鲜美。”阿才以狗身口吐人言问道。
    那人却生气地反道。“妖和人是一样的，怎么能随便喊打喊杀？你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那人总是管着他，管他吃，管他喝，教他厨艺，也教他做个人。
    阿才犯了错，那人扯着嗓门骂他。
    他当了“美食状元”，那个人喝得满脸通红，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小子总算出来了，以后也能当食修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就习惯呆在那人身边了。
    再后来，那人真的冒天下大不讳，收了他和一只小熊妖做了内门弟子。阿才便觉得此生都完满了。
    到了此时，阿才又像师父当年那般模样，亲自带着萌萌去参加美食比赛。
    不经意间，阿才突然回头一看，萌萌正笑得两眼都眯了起来，傻乎乎的，还有点憨。居然跟那人的表情一模一样。
    一时间，阿才突然意识到，这一切似乎进入了一个轮回。
    相隔了数十年之久，一个人的命运和另一个人的命运重合在了一起。
    就在阿才略感茫然的时候，萌萌突然用力地握着他的手，大声说道。“师兄，我可进去了。你要在外面帮我加油！”
    阿才随口骂道。“小丫头事这么多，你哥你姐你朋友帮你加油，还不够？”
    萌萌又笑眯眯地说道。“师兄你脾气这么坏，以后真的会注孤生的。算了，反正我知道你最是嘴硬心软，肯定会帮我加油的。我可要进去了。”
    阿才还想再骂几句，萌萌却一闪身直接溜走了。
    独独留下阿才一人，站在比赛会场外面，看着拥挤的人群。
    如今，他已经放下屠刀，改作厨师，不求立地成佛。只求师父师妹各自安好，心想事成。
    另一边，少东家坐在对面的茶楼二层，亲眼看着阿才把萌萌送进内场，这才回头对大掌柜说。
    “都安排下去了吗？”
    大掌柜连忙说道。“少东家放心，已经有人故意放出消息，把李九娘引到城西去了。她今日应该不会到这边来。就算那些江湖豪侠要抓李九娘，也该往城西去才是。”
    少东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前些日子，不是入了一批引雷符吗？实在不行，就拿出一些试试效用。我倒觉得萌萌姐夫画的符有趣得紧。只是不知道咱们这批符跟那符相比，效用如何？”
    大掌柜听了这话，冷汗都流下来了，连忙又说道。“少东家，万万不可，今日城内人多。当真用了那符，恐怕会有误伤，万一有哪家仙门重要弟子葬送与此地，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岂不是给咱们埋下祸根吗？”
    少东家端起一碗茶，低头饮了一口，含笑说道。“人类还真奇怪，他们为了男人女人，为了求偶，自相残杀，仙门不加以管教。
    随便找个名头就叫匡扶正义，除恶扬善，实则杀人抢亲。我动手帮他们修去这些残枝烂叶，他们不说心生感激，反而还要记恨于我？”
    大掌柜一时心急如焚，连忙说道。“若是滥用引雷符，不小心扔到萌萌身上，她妖力低微，恐怕承受不住。”
    少东家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冷下脸来，沉思了一会儿萌萌中招的几率，这才又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就把局面控制在城西。多安排些人手，让他们在城西那边好好玩，玩得尽兴点。”
    大掌柜虽然知道这事仍是不妥，却比用引雷符好了许多。于是，领命而去。
    独留下少东家，坐在小二楼，悠闲地喝着茶水。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掌柜手下的人战战兢兢过来汇报。
    “少东家，厨艺大赛那边，请您现在就过去当评审。”
    少东家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拿着羽扇，缓缓地走下楼。
    手下人早已在人群中，搭了人墙，为他开出一条路来。
    慕容羽天生一副好相貌，再加上穿着打扮，真真是一副大家贵公子气派。再加上他举手投足间，风流潇洒，又风度翩翩。
    一时间，很快就引起了人群里姑娘们的关注。
    有位姑娘便忍不住说道。“这位公子这般气度，也该是江湖豪侠榜上的人物吧？怎么就没听说过他？”
    旁边的人却告诉她。“什么江湖豪侠榜？这位公子是百晓生富豪榜的前十位。也是无回城里出了名的富户。他哪里用去跑江湖，争当江湖豪侠？直接雇用豪侠做保镖还差不多。只是不知道那些小姑娘都是怎么想的，非要争相爱慕风含情。要我说，这位慕容公子，才是真正的佳婿人选。”
    姑娘又忍不住叹道。“只是不知什么样的姑娘，才能得这位慕容公子的青睐。”
    这次却没有人回应她，众人都不知道慕容羽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慕容公子神秘得很。
    然而，蹲在街边脱鞋的挑夫，此时却已然陷入了沉思中。
    他便是乔装打扮的风含情，借着别人刺杀李九娘的机会，想办法从李府逃了出来。
    本来他应该早些出城，才能安心。可风含情到底不甘心，就这样同萌萌错过。
    因而，他决定冒险再试一回。所以乔装打扮来到了比赛会场。
    他倒是如愿又见到了萌萌，可惜萌萌的师兄厉害得很，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萌萌半步。更别提想办法搭讪了。
    风含情暗恼，萌萌又招来了一朵暗桃花。以后少不得还得花心思，除了他去。
    更郁闷的是不止错过了萌萌，他又遇见了上辈子前期过命的好兄弟，同时，也是后半辈子的死敌疯子慕容羽。
    那时候，他总想不明白，他和慕容羽原本交情甚好，宛如兄弟手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