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龙涎香的秘密

    白衫的三皇子跪在龙轩殿昏暗的帘幕之外。
    陈设极端华丽的龙轩殿内帘幕深垂，光线昏暗，浓郁的薰香发出腐朽糜烂的香甜，让人禁不住昏昏欲睡。
    龙榻上昏睡着的苍老的皇帝竟然还没有醒来。
    抬头看着躺在龙榻上形容枯槁的自己的父亲，子洛不禁微微颤抖，后悔起来。
    父皇已经病成这样，将如此重大的事情告诉他，是不是对他太过残忍了？
    他这一次昏睡过去，会不会不再醒来？如果不会醒来，他将是千古罪人！
    可是如果不把这样重大的事告诉他，他的内心怎么能安心？
    一回到沃玛郡，秦枫便将在烈焰圣殿内圣女祭祀的话全都告诉了他。
    而他自己竟然死而复生，烈焰权杖化作一道红光消失，他却隐约感觉到，那权杖是钻进了他的体内。
    尤其这一次遇刺的事件发生，沃玛森林的事他再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光芒生，烈焰醒，日西出，大荒变。
    这千年预言到底预示着什么样的灾难？
    自从母妃死后，他一直远离权利的中心，从来不与任何人争任何事。
    子皓是太子，大命所归，而薛皇后和白王不甘权利落于他人之手，借五皇子之名处处与太子争锋相对，两个派别早已成水火之势。
    只有他淡于朝政，甘于寂寞，疏于早朝，议事也不去，整日里抚琴弄剑，消极避世。
    也就是这样，这么多年来他才能保全自己。
    甚至连自己心仪的女子，在得知她是神龙帝国的太子妃之后，也拱手让人。
    而这次沃玛之行，被神龙帝国供奉几万年的烈焰权杖竟然化作红光钻入他的体内，让他恐慌不已。
    天现异象，大灾将至，千年预言难道已经开始应验了吗？
    离开帝都之前，父皇还尚能上朝，可是从沃玛郡回来之后，不过短短两个多月时间，父皇竟然已经近乎油尽灯枯。
    他不想被卷入皇权的争斗之中，却已经被无情地拉了进来。
    因为现在，象征皇权的烈焰权杖化身在他的体内。
    别人不会知道，可是，依照子皓的能耐，绝对不会猜不到。
    这，又让他如何自处？
    这一次的遇刺，让他不能不怀疑。
    放眼整个皇宫，他也只有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将自己的恐慌和焦虑告诉自己的父亲。
    可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老皇帝在听了他的汇报之后，竟然直接昏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
    白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跪了多久。
    如果父皇再不醒来，他又该怎么办？
    满室的薰香，带来莫名的沉闷感，竟让人窒息。
    这种奇异的味道，竟似在哪里闻到过。
    白衫的人影起身，缓缓地走向室内占了大片面积的薰香炉。
    薰香炉内，已经燃过的香灰呈现出灰白色，偶尔带着一点豆腐渣状的硬块。
    宛如谪仙的人倏而间面色如同死灰。
    这种香，和漱玉宫内曾经燃烧过的龙涎香一模一样！
    而这里的味道，要比漱玉宫燃放的香料的味道浓郁几十倍。
    难道他的父皇这十多年来缠绵病榻，昏迷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竟然是因为这种香料的缘故？
    十多年？十多年前父皇就开始用这种香料？
    白色的衣衫再次被冷汗浸透。
    忍不住，子洛颤抖的手就向龙榻边一个系着金铃的红绳伸去。
    老皇帝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为了让他安睡的时候能周遭保持安静，薛皇后将所有照顾他的人全部遣出了睡房外，在皇帝的龙榻上系了这金铃，红绳就在皇帝的手边。
    只要皇帝有任何需要，拉响这金铃，屋外的人立刻便进得屋内。
    真是为了照顾皇帝？还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这薰香的秘密？
    十年！
    这香料在他父皇的寝殿内燃烧了整整十年！
    ※※※※
    老皇帝终于醒来。
    灰暗昏花的眼睛已毫无神采，老皇帝吃力地转过头来看了看跪在龙床边面色死灰伸着手的子洛，轻轻地挥了挥手。
    “我没事，你先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苍老的皇帝嘴唇翕合，费力地说出这一句话来。
    白衫的影子张口，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慢慢地躬身告退。
    龙榻上只留下苍老的皇帝一个人，静静呆卧在重重帘幕之后那腐朽糜烂的香甜之中。
    ※※※※
    子洛看着定定站在门口的罗芸，握紧手中的拳头。
    “公主还是不肯出来？”
    罗芸点点头，焦急地道：“三殿下，请你劝劝太子妃吃点东西吧，伤得那么重，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自从清醒过来之后，念初心便将自己反锁在屋内，除了放白月光进去医治，其他谁也不见，连吃食也是让白月光接送。
    “凤仪？”子洛点点头，在门口轻呼一声。
    过了一阵子，门被打开了，几丝白发飘起，白月光走了出来，对着子洛轻轻一礼道：“太子妃请三殿下进去。”
    子洛立即步入。
    罗芸想要入内去，白月光却从外面将门关上，冷冷地道：“她想见你，自然会叫你。”
    “太子妃身体如何？”
    “你怀疑我的能力？”白月光回头，冷冷地一瞥。
    罗芸心里一惊。
    白月光本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女子，眼神竟然那样的凌厉，让她这个自幼习武的赤王府郡主都感到恐惧。
    “我去御医馆！”白月光出了漱玉宫的门，盯着停在门外的罗芸的马车看了一阵子，这才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罗芸也不敢离去，便和其他丫头婆子一样守在院内。
    所有人都看着罗芸不敢出声。
    屋内白色的人影背对着门站立，雪白的轻纱自头顶发髻垂下，前前后后严严实实遮住了整张脸。
    子洛走了进去，全身通白的人影并没有回头。
    子洛在屋内站定，却是无言，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道影子，只需要看过一遍，他便永生不会忘记。
    虽然是用白纱遮着了面容，可多日不见，他却明显地感觉到她又清减了许多。
    子皓从太子府出来之后，立即将知道太子妃发狂的人全数灭口，而子洛伤势稍微好些，也只听得传言，说太子妃旧疾复发卧病在床。
    派了秦枫去悄悄调查给念初心看病的御医，这才发现，连陈御医也已经告老还乡，白月光却是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