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作剧（弗舒）·三

    我和弗雷德在一起了。
    这句话在我大脑里一遍又一遍的横冲直撞着，好像我的世界已经停止了运行，只剩下这几个字一遍遍的回荡。
    我和弗雷德在一起了。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嘴角一直高高翘起，却突然掉下泪来。
    我都不记得我晚上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傍晚的时候我们究竟在落日的余晖中接吻了几次。
    我记得的，只有他明亮的琥珀色眼眸里我越来越明晰的身影。
    一切都好像在梦里一样。梦里只有我和弗雷德。没有乔治没有陶瓷其他什么人都没有。
    只有我们两个人。
    所以他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
    弗雷德……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还在梦里那样美好。他会到斯莱特林长桌来等我吃完饭，把我送到教室再走，也会在我下课的第一时间来接我。
    我们像无数普通的情侣那样说笑、十指相扣、接吻……
    美好的像梦一样。
    然而，梦终究是会醒的。
    也许我自是早有预感，所以我才会不停的用“梦境”来形容我们的这段感情……以及这些相处时光。
    是的，我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了。
    根本不会有人喜欢我。
    在我上辈子那短暂而孤独的十四年生涯中，书籍是唯一我能从中获得慰藉、也是唯一自始至终陪伴着我的。所以除了寝室，图书馆是我最爱呆的地方。
    更何况为了Owls考试，我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写呢。
    我当时正认真研读一本冷门的变形学着作好完成麦格教授布置的论文。正在心里暗暗琢磨它不愧是一本冷门到落灰的书，里面的话艰涩无比，让我这个到底不怎么正宗白皮黄心的英国人看的艰难极了。
    要不我干脆再换一本吧。我站起身悄步走到书架前，忽然听见另一边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我本并不是十分在意，只是却好像突然听见了我的名字，再加上说话声音着实耳熟，我再叁犹豫，还是掏出魔杖对自己用了个增强听力的魔咒。
    说话声陡然增大，我还小小被吓了一下。
    我是第一次用这个魔咒，没想到这个魔咒的威力这么厉害……
    “我打算这周末和瓷娃娃去霍格莫德村转一转，第叁个项目快到了她有点烦躁。”——这大概是乔治吧。
    接着又是一阵笔写字摩擦纸张的沙沙声，乔治又开口了，“你呢，弗雷迪？你去吗？”
    “我……”弗雷德沉吟了一下，“我也会去吧。不过我得先问问舒曼。她要参加Owls，天天忙着写作业。”
    “嘿弗雷德你不会对她认真了吧？”李·乔丹的声音大大咧咧的传来，“对一个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怎么了？”大概是乔治飞快的反驳道，“我们家瓷娃娃……”
    “哦乔治我没说你，”李·乔丹连忙解释，“我是说弗雷德——你忘记他当初是怎么说的了？”
    我的手慢慢收紧，我几乎立刻就要举起魔杖取消那个魔咒的效力好避免听见那句话，但是我没有。
    我只是僵硬的站在那里，任凭那句尖利的话语直直穿过书架、穿过我的皮肤血肉，径自扎进我脆弱的心脏。
    “他说他是为了欣赏那群觊觎多年又不敢下手或下手失败了的斯莱特林，看见他们的高岭之花被一个格兰芬多轻轻松松撬走的表情。”
    “他还说……”
    够了！我在心里呐喊着，指甲深深戳进掌心，嘴角已经被尖锐的虎牙咬破，甜腥的味道一点点渗进口腔。
    “他还说——她绝对喜欢他，他根本不用费多大力气——”
    我闭上眼睛，慢慢吐出那口不知道憋了多久的气。
    图书馆好吵，我还是回寝室写作业吧。
    ……
    “我没说过后面那句话。”弗雷德撇了撇嘴，“别把你自己想象的东西硬加到我头上。”
    李·乔丹啧了两下嘴，笑嘻嘻的说：“这不是更符合一般剧情的套路吗？”
    “行了，我看你是麻瓜小说看多了。后面我可是认真邀请她跟我约会的。”弗雷德收拾了一下面前的书本，开始写下一项作业，“如果没有意外……说不定我可以和乔吉一起结婚。”他和乔治笑嘻嘻的击了个掌。
    ……
    “周末你想去霍格莫德村转转吗？”弗雷德笑嘻嘻的问我，“我们还没有一起去过呢。”
    我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睛，掌心快要长好的伤口又传来一阵痒痛，“好。”
    就让我……最后自欺欺人一次吧。
    从下周开始，我一定再也不会做梦了。
    ……
    我不是第一次来霍格莫德村，但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今天过后……我绝对不会再想见到这个地方。
    只要我想哄骗自己，那就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就像别人哄骗我一样容易。
    我好像真的在自己的洗脑催眠下忘记了那天听见的锥心之言，好像真的和弗雷德一起玩的很开心。
    最后我们去了那个最着名的约会圣地。一家充斥着甜腻腻的粉色和少女心的咖啡馆。
    我搅了搅嫩粉色杯子里的咖啡，还是开口唤他，“弗雷德。”
    “嗯？怎么啦？”
    我低着头看着杯子层层缭绕的雾气，嗓子有些艰涩，就像当初回应他玩笑的告白一样。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分手。”
    弗雷德的勺子轻轻砸在杯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你……在说什么？”他慢慢的说，突然又换了欢快的语气，“你也要学着讲笑话了吗小青蛇？”
    我缓缓抬起眼帘望他，只是没想到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连忙眨了两下。
    “我长得真的很好看吗？真的有很多人想追我吗？”我对他扯出一个笑，“那这么多天以来……你也应该欣赏够了吧？”
    “或者说……”我慢慢环视了一下这个咖啡厅，“我和你在霍格沃兹同进同出了那么久，又和你一起来了霍格莫德，一起来了这个所谓的情侣圣地……应该没有人不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吧？那你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呀。”
    我努力让语气更平淡一些，不要让他听出我的哽咽，“所以……我成全了你……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对错愕呆滞的弗雷德又抿出一个笑，接着飞快起身跑了出去。
    我知道街道是公共场所。我知道在大街上狂奔是一件非常不雅观的事情。我也知道在大街上哭是十分可笑的。一边跑一边哭就更过分了。是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的。
    可是我没办法啊。
    眼泪就这样不听话的迸涌而出……我也收不住啊。
    我明明跟自己说过很多遍了。我浑身上下并没有讨人喜欢的地方。所以并没有人喜欢我。这是事实。是我必须接受的。
    我也提醒过自己了。什么叫事出反常必有妖。和弗雷德·韦斯莱相处最重要的就是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掉进他的陷阱里去。他的靠近很可能只是在策划一场大型恶作剧。
    你看，我全部都说过的。可是我就是不长脑子不长记性管不住心，最后完完全全把一颗心搭了进去，还被人嫌弃的丢到脚底。
    这不是活该是什么呢？
    我终于精疲力尽，在一个小角落里蹲了下来。
    我刚刚那算正儿八经的“泪奔”吧？如果搁在上辈子，会不会被人截下来当表情包？
    不过我当时一定特别丑，还是不要了。
    我摸了摸脸，泪水滚过再被风一吹刺的生疼。我开始在心里对自己进行新一轮的批判，又开始摸索身上有没有带纸或者手帕。
    正想着，突然有一方手帕放在了我的眼前。
    我面无表情的抬起脸，弗雷德有点忐忑的看着我，我冲他扯出一个笑。
    “韦斯莱同学在这个小巷子里是有什么事吗？”我扶着墙站起来，忽视他那个想要扶我的动作，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那我就不碍事了。”
    “小青蛇……”他忙一把拽住我，“你是不是听谁乱说了什么？”
    “是啊。”我坦然的点点头，“我听见你说的。”说完就要继续往前走。
    弗雷德愣了一下，忙更紧的抓着我，“我没有……是不是那天你在图书馆听见李·乔丹的胡说八道了？”
    “胡说八道？”我笑了一下，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和我心里都清楚，何必这样说？”
    “不是……”
    我突然感到一阵厌烦，大家都清楚的事情何必这样拖泥带水磨磨蹭蹭的呢？
    “这样吧，”我抽出魔杖，“不就是有很多人看上了我这张脸吗？那我毁了好了。这样你还可以欣赏到更多精彩的表情。”
    左右它也只能引来虚假的喜欢。还不如让我继续孤独又清静的活着。
    弗雷德一把夺走了我的魔杖，脸上又是悲伤又是愤怒，“你疯了吗？”
    “也许吧。”我直视他，语气平静又冷淡，“我早就疯了。”
    “小青蛇你不要这样，”弗雷德挤出一个难看的苦笑，他扔掉我的魔杖慢慢捧起我的脸，“是我的错……”
    “你与瞧不起的人接吻都不觉得恶心的吗？”我淡笑，“哦看来是不介意毕竟都亲过这么多次了嘛。可是，”我握住他的手腕，“我不愿意和我不喜欢的人接吻。”
    我弯腰捡起我的魔杖，缓步走出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