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妖记·七

    说真的，对于怀崽这件事我很淡定，非常淡定，特别淡定。尤其是和火烧眉毛的弗雷德比起来，我就更淡定了。
    “你在着急什么啊？”我侧卧在床上，看着正忙着编篮子的弗雷德，“我又不像陶瓷，我要怀两个月才生呢。唔。”我算了一下时间，“所以还有一个多月呢你急什么？”
    “那也很快好吗？”弗雷德扬起眉毛反驳我，伸手过来胡噜了一把我的脑袋，“还好当初乔治找不到合适的篮子打算自己编的时候我为了嘲笑他一直站旁边看，现在我可用上了。”
    “……”
    我说为什么刚看陶瓷看我俩的眼神不对嘲笑和得意的感觉太明显了……
    “弗雷德你当初还嘲笑了你兄弟什么？”
    “没什么啊。”弗雷德无辜的说，“也就是嘲笑他到哪里都抱着个兔子，吃饭自己不吃先喂兔子吃，然后小兔崽突然出现……他天天到哪里都得提个篮子动不动蹲下来……”
    “……”
    我现在开始怀疑陶瓷想把我和他凑一对是因为弗雷德对她夫君的那一大堆嘲笑了……
    “那你名字都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吧。”弗雷德手上动作不停，“男孩可以叫‘休曼’，和你的名字很像，女孩……乔治家两个儿子都和太阳有关，我们就起个月亮的名字叫露娜怎么样？”
    “行啊。”我托着腮看他，“还有呢？”
    “还——有？”弗雷德苦着脸，“我们真的要一次性生这么多？”
    “怎么？”我冷哼道，“你不喜欢？你后悔了？”
    “没有！”弗雷德立刻起身揽着我亲了一口，“我是太高兴了！真的！”
    “哼。”我推他，“骗子。”
    “真的。”弗雷德抱着我，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肚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让你给我生小猫咪。”
    “然后你就可以实现自己养一窝猫的梦想了？”
    “是养你和我的宝宝。”弗雷德纠正道，“我们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他这个回答让我没法找茬，只是又哼了一声，“那就劳烦孩子的爸爸好好多想几个名字吧。”
    “你先跟我透个底，小猫咪。”弗雷德挠挠我的下巴，“大概会有几个宝宝？”
    “我怎么知道？”我哼道，“你那天欺负了我那么多次……你自己算去吧。”
    弗雷德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一次……一个？”
    “嗯。”我斜睨他，“所以做好心里准备吧。”
    “……”
    晚上弗雷德又带着我去了一个废弃厕所，开始熬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我有点好奇的绕着那个奇怪的炉子转了几圈，“这是你们的丹炉吗？没有盖子？这样也能熬出来药丸？”
    “我们熬出来的是魔药。”弗雷德挠挠我的下巴，把我抱在膝盖上，“直接就是液体不需要等它变成药丸。”
    “那应该挺难喝的吧。”
    弗雷德像是想起来什么，露出一个苦巴巴的表情，“是啊，很难喝。哪天一定要捞着乔治把这个药剂改良一下。”
    “那你是要熬什么？”
    “避孕的和安胎的。”弗雷德又摸摸我的头，“之前熬的喝完了，乔治那个小气鬼还不肯分我一点，太没有兄弟情了！”
    “……”说的好像你嘲笑别人的时候就很有兄弟情似的。
    不过他还能想着给我熬安胎药我还是很感动的。至于避孕药——
    我也不想生太多的小崽子，照顾不过来，所以他熬了也就熬了。
    等我生产的时候我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催弗雷德熬多一点药了……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我以前在山上打架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疼过……
    弗雷德焦急的守在旁边，握着我的一只小爪子，“小猫咪……你再忍忍……”
    他的话音都哽咽了，“我们就只要这一次……以后都不要再生了……”
    我仰着脸看见旁边的女大夫一脸无语，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痛感好像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最后我总共生了叁只小猫崽，除了老二是儿子之外都是漂亮的小姑娘。
    也只有他一只是全红的，估计变成人也会像他爸爸一样顶着一头红头发。
    我把他们挨个舔了一遍，最后舔了舔弗雷德的手，沉沉睡了过去。
    我这只小猫咪也最终给你生了小猫咪了。骑到主人头上作威作福的大混蛋。
    你这个宠物可真不合格。
    不过……作为男人和孩子的爸爸……应该还是很合格的。
    不过我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作为孩子的爸爸他也特别不合格！！！
    他是像他兄弟之前那样天天抱着篮子跑，但是也只是抱篮子！！！
    不是忘记儿子就是忘记女儿！！！
    还有一次叁只崽都忘了带个空篮子还美滋滋的！！！
    气死我了！！！我要抓他一脸花！！！
    “但是你看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弗雷德还有脸笑嘻嘻的凑过来亲我，“所以我最爱你啦。”
    “……”我伸手把他推远，转而去抱可怜兮兮的咪呜着的宝宝们，“你们都听见了吧，你们爹都不爱你们。”
    宝宝们咪呜的声音更惨烈了，我抱起最活泼的大女儿，“抓他。”
    “……”
    “你居然教唆孩子抓我？”弗雷德跳远了一点，不可置信的说，语调哀怨极了，“你自己抓我还不够还让宝宝抓我……”
    “你自己数数忘掉他们几回了？”我一手抱女儿一手叉腰，“我后面都不敢睡了！亏你每次都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切都交给你让我放心休息！我哪里敢放心！”
    “咳。”弗雷德心虚的咳嗽了两声，又走过来小心抱我，“我第一次当父亲没有经验……放心吧小猫咪！”他亲了亲我的脸颊，“以后我绝对把他们走哪带哪！”
    “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我冷哼道，转身把宝宝们全部抱起，他们都乖乖的趴在我手臂上，发出可怜兮兮的咪呜声，还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弗雷德。
    弗雷德忙伸手挨个摸了摸脑袋，又想把他们都接过去。我躲开他的手。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真正的孩子？”我淡淡道，目光虚虚投向远方，“我知道其实人类也把猫当成自己的宠物……你是不是就觉得我和宝宝们只是你的宠物？”
    “高兴了就逗一逗……不高兴了就不闻不问甚至一脚踢开？可是……”我清了清嗓子，想遮住话音里的哽咽，“可是他们是你的孩子啊弗雷德……”
    弗雷德半天没有说话，等我再抬起头只能看见他紧抿嘴唇的侧脸。
    我也沉默下来，一时间只能听见宝宝们执着的咪呜声。
    “既然这样……那我就……”
    带着孩子离开……
    反正……我们猫……本来就只需要母亲……父亲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我真的很生气，小猫咪。”弗雷德冷硬的打断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只把你们当宠物？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过这种念头！”
    “我要是把你当宠物我还会和你在一起？和你生宝宝？我是变态吗？”
    “……你不是吗？”
    弗雷德哽了一下，随即气呼呼的瞪我，胸膛一起一伏，他抿起唇又是半天不说话，最后屈起手指恶狠狠弹了一下我的脑门，“我被你气死了！”
    “……哦。”
    弗雷德似乎是因为我这声回应更生气了，他转了两圈，最后返过身狠狠扯我的脸颊。
    “小猫咪！舒曼！”他抵住我的额头，瞪了我一会儿突然松了口气，眉眼也软化下来。
    “……是我的错。”他伸手抱住我，微微屈身把下巴抵在我肩上，“是我对孩子没有上心……以后不会了。”
    他居然会这么爽快的认错？我想伸手摸他的额头，“你发烧啦？”
    “……”弗雷德松开我，又瞪了我一眼。
    我无所谓的把宝宝们都塞给他，“好好安抚一下他们吧，你让他们伤了多少次心了。”
    “就算小猫咪并不需要父亲……”我咳了两声，想把刚刚那句话含糊过去，又加了重音，“但你对他们还是很重要的！”
    弗雷德抬起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挑了挑眉，“你刚刚说什么小猫咪？宝宝们不需要父亲？”
    “我是说你还是非常重要的。”我诚恳的说，“所以你得对他们更好一点。”
    弗雷德还是那样扬着眉看我，突然伸手把我拽了过去，嘴唇就贴着耳朵，“你说宝宝们不需要父亲……那你呢？”他慢慢摩挲我的下巴，又开始揉我的嘴唇，“那你呢小猫咪……你需要男人吗？”
    “……你说呢？”我挣了一下，他又扣的更紧了一些，轻笑着舔了一口我的耳垂，“我说……你当然需要了。”
    他突然一把搂起宝宝们，又把他们都放进了篮子里。
    “你们先自己玩。”接着无视小猫咪们急切的喵喵声，把我压到在床上，“想不想我？”
    “天天见有什么可想的……”我强撑着说，伸手推他，“嗯……你听宝宝们……他们一定饿了……”
    “我也饿了。”弗雷德笑嘻嘻的说，伸手勾起我的下巴，“你先把他们的饭分我吃一口好不好？”他与我的唇一触即分，吐息暧昧的与我的交缠，“我保证只吃一口。”
    “你的保证……什么时候做到过？”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不保证了。”
    弗雷德恬不知耻的笑道。
    哼！
    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当初同意陶瓷来英国是对是错。
    这个决定完全打乱了我的生活轨迹。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一直过一只猫孤独又平静的生活，沉迷修炼和打架，争取早日成仙去找找看我那传说中的爹娘。要不要问问他们把我丢下的原因我都还没有想好。也没有想好自己要不要生小猫崽。要生的话是找个固定的双修伴侣还是凭发情期随便浪。
    但是我后来有了一个人类做宠物，他虽然有点不靠谱却记得每天帮我洗澡顺毛，一点点喂最嫩的肉，会抱着我四处跑，陪在我身边逗我笑。
    再后来他成为了我的男人，我们一起生了叁只小猫崽。每一只都活泼可爱。
    我一直都知道从古至今人妖恋有很多很多，但流传下来的结局大多都是悲剧。
    种族不同导致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几乎是根深蒂固的，就算之前被感情冲淡压了下去，也终究会浮现出来。甚至还有恐惧。
    就算这些全都没有，还有最基本的寿命问题……
    我知道陶瓷已经完全抛弃了修炼，不管她之前是怎样被周围妖称赞根骨奇佳天赋异禀，为了乔治她甘愿放弃长生，好像自己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兔子，明知道她最后甚至还有可能活不过乔治，也心甘情愿。
    ……那我呢。我也要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放弃自己本身就有仙族的血统？甘心只做一只普通的猫？
    但是只做弗雷德的小猫咪也没有什么不好。在享受到陪伴与爱之后，我好像失去享受了一只猫孤独但清静日子的乐趣，甚至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自己离开他的样子。
    好像离开他，我的生命就不再完整。那我还要那么长的寿命做什么呢？
    与孤寂的修仙之路相比，我更愿意和弗雷德一起活在这个充满热闹烟火气的世界。短暂又热闹。
    这似乎也足够了。
    我侧头看了眼熟睡的弗雷德，他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脸上依旧带着兴奋的笑容。
    不。除了故作委屈和生气的时候，他永远都带着笑容。
    我变成人窝进他怀里。弗雷德迷迷糊糊咕哝了两声，伸手搂住我，又慢慢摸了下我的头发。
    “弗雷德，”我轻声说，“你是我一只猫的。”
    他又哼了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声音含糊带着浓厚的睡意，却清晰的直达我心底，“我是你一只猫的，小猫咪……”
    我也伸手抱紧了他。
    我也是你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