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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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也不能让你媳妇去打架吧?”
    “他出个凶名也没什么不好,万一有一天?我也能放心!他不乐意谁也欺负不了。如今他这里,我也没什么留给他,能留的也就是家里的自留地屋子了!叔,你懂我的意思吗?”
    李致远听纪翎说得伤感,一把搂住她,纪翎被他抱在怀里,听他说:“阿翎,别胡说,咱俩一起好好的,以后要白头到老!”
    ?这个秀恩爱?纪翎没办法接受,推开他指着他:“搞搞清楚,谁是男人,谁是女人,我要你抱啊?跟我回家去,好好想想清楚!”
    “你是男人!”李致远低头说。
    “知道就好!”
    纪翎侧过头对着老队长说:“叔,事情就是这样,大庆叔除非把我爷爷从地底下拖起来,我爷爷说,咱们家的地给了他,我让!否则按照村里的留底来!”
    “小狗崽子!不得好死!”大庆说这么一句。
    李致远一巴掌拍过去,打得他眼冒金星,李致远还在那里叫:“大庆叔,你说的什么话?我最听不得别人咒阿翎死!”
    李致远伸手抹着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对着老队长说“叔,我心里难受!阿翎最近吃饭都吃不下,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没个男人顶着……谁要是敢咒阿翎,我拿着斧头劈到谁家门上!”
    这话老队长要听,是个好女人!老队长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说:“这本来就是人家的,现在你已经占了这么多年的便宜,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还给人家吧!”
    “阿祥,你就这么帮着小狗崽子?”
    “我是在讲道理,怎么叫帮了呢?你以前,人家分的稻柴,都要从人家手里抢几捆。人家本来就少,你还让不让人活了?人家地人家收回,有什么错?”老队长看着他,“人要讲讲道理。”
    大庆可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叫起来:“你帮着□□!别人怕你这个牛鬼蛇神。我不怕,我找大队里去说理。”
    纪翎立马吹灭了地上的蜡烛,放进袋子里说:“走啊!去大队里!”
    “你拿着香烛干什么?”
    “他说我爷爷奶奶给他的地,过去在书记和大队长面前烧纸问啊!”
    “胡闹!”
    有人过去一把拉住那个大庆说:“你一家子好好的,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小狗崽子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有些事情,不能太信,也不能不信。”
    那个大庆这时候心已经七上八下了,他女人过来拉了拉他说:“算了!太垃圾了!”
    那个苏弘伟和一群知青走过,纪翎对着大庆说:“谁垃圾,我不会肖想别人家的人,别人的东西始终就是别人的,哪怕占了很久,总有一天是要物归原主的。”
    她又看了一眼苏弘伟,侧过头看李致远说:“婷婷,我说的对不?”
    李致远上上下下扫了一眼苏弘伟,笑了一声:“你说的对!”
    两人若有所指,别人是听不出来,苏弘伟却是心头大震,脸色大变,抹了抹头上的汗说:“今天有些头疼,我先回去了。”
    如果说李致远打了癞生儿,让那些以为纪翎身体不好,想要占李致远便宜的人,打消了念头。
    今天这一出,让本来一直看纪翎是狗崽子要欺负就欺负的,有了忌惮。毕竟夫妻俩连大庆这对都不怕,敢对干!更何况纪翎拿一手拿着蜡烛在那里又是咒,又是骂的垃圾手段,实在太膈应人了!
    大庆这对极品夫妻,终于挑着水桶,提着篮子,上了田间小路!
    老队长摇了摇头,这才几天,闹腾出了这么多事?不过也不怪两孩子,要活命,不狠点儿,怎么行?
    第14章
    苏弘伟回到知青宿舍,刚好碰到郑茜,郑茜跟他说:“弘伟,晚饭我做好了!吃晚饭吧?”
    苏弘伟有心事,两人对坐一起吃晚饭,听郑茜说:“那个李婷婷也太骚了,今天过来嘴唇都被咬破了,被那群女人取笑,把气儿撒到我头上,最后还莫名其妙说,你的身份牢靠吗?”
    “什么身份?”
    “就是你革命家庭的身份啊?你说可不可笑?伯父可是在战场上立过赫赫战功的,伯母也是被压迫的无产阶级,什么叫牢不牢靠?”郑茜往上翻了个白眼。
    苏弘伟本来心头就颤颤悠悠一直不能平静,现在被她这么一句话,原本上下晃动的心,一下子剧烈颤抖起来。家里有妈妈和外婆知道,这里又有两个人知道。如果自己和纪翎的身份换回去,那么他下乡来就是为了获得工农兵学员的机会,岂不是什么都不会有了吗?以后一辈子被踩在泥里不得翻身。他的未来不是全都毁了?
    他扔下了手里的筷子,进了屋里,从自己的箱子里掏出了点东西。快步走了出去,找到了大庆家里,站在门口敲门,大庆正在发脾气,他家一共五个孩子,五张嘴等着吃等着喝,原本欺负纪家老两口,把老两口的自留地给夺了去,也能多几口吃食。现在呢?
    苏弘伟走到他们家门口笑着叫了一声:“大庆师傅!”
    “苏知青啊!”大庆知道新来的苏知青,成分好,还有文化,平时根本不会来看他们一眼。这会子来他们这里是做什么呢?不过人家笑呵呵的?
    苏弘伟走进来从兜里掏出几张全国粮票说:“刚才看你被人打,我真的看不过去,你们家连孩子八口人,工分靠你和婶子两个人挣,多困难啊?那个小狗崽子怎么能把自留地给夺了回去?这不是明摆着要饿死你们吗?来,这是两斤粮票,你拿着!”
    看见的粮票,那大庆眼睛都红了,伸出手来接住,他女人说:“苏知青快坐啊!”
    苏弘伟坐下来,敲着桌子说:“大庆叔,想不想出这口恶气?”
    “看起来老队长是偏着那个狗崽子了,可阿祥队长,就是一个生产队长而已,上头还有大队长,还有书记不是?你觉得书记和大队长会这么包庇的小狗崽子?”苏弘伟说,“还有民兵连长,专门抓小偷小摸管五类分子的。你说呢?”
    “你跟他们说了你的遭遇之后,他们不会生气?对阿祥队长这样偏袒资本家的狗崽子没有个说法?让小狗崽子欺负你一个贫农?”苏弘伟继续说,“资本家的狗崽子,见到你这种贫农出身的,难道不该低着头走路?而且他还搞封建迷信活动,想要招牛鬼蛇神的魂出来?这个不该被批?等明天你去大队办公室找大队长和书记一说,那点地不马上又是你的了?”
    刚才大庆被唬住了一下子懵在那里,回来只能发发脾气,可现在被苏弘伟这么一点拨,一下子茅塞顿开,拍大腿说:“苏知青到底是有文化的人。”
    “我来跟你说说,该怎么跟书记和大队长去说这个事……”苏弘伟在那里跟大庆传授怎么说话,怎么样踩在点子上。
    这里,李致远和纪翎回到家里,李致远看了一下面板,小家伙今天用力过度,累着了,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体力又下去了些。
    有些心疼:“要不你去睡会儿,我来做?”
    “给我灶膛里添火去!”
    李致远引了火,纪翎在那里边打鸡蛋边跟他说:“今天咱们说这些话,苏弘伟脸色都变了,立刻走了。我说的吧?极有可能我和他身份调包了!”
    李致远添了一小块木柴进去,出来站在灶边,看着纪翎把一半蛋液倒入油里,蛋液入油,声音滋滋作响,她用筷子快速把蛋液搅散,变成小颗粒的云絮状:“看起来是了!他怕跟你换回身份,怕以后没有机会做干部,怕自己没有了前程。”
    “别说是前程了。要是换回来,连口饭都未必能吃饱!”纪翎把米饭倒入锅里炒散,“咱们村年年吃返销粮,你知道返销粮是个什么东西?”
    李致远看她炒散了饭粒,把剩下的蛋液倒进去:“很多就是发霉的玉米,豆子,还有榨油剩下的菜籽饼。填进肚子里死不了人就好。”
    蛋液包裹住了饭粒,一股香味飘出:“帮我去切点葱花。”
    李致远去外边摘了小葱,进来清洗了,切葱花,想着上辈子婷婷的事情已经基本清楚,婷婷刚好下乡,小姑娘看见苏弘伟长得俊秀,看上人家。苏弘伟利用婷婷对他的好感引诱她上钩,又陷害她,加上边上的环境,会有那样的结局并不奇怪。
    看着那只没什么肉地手,拿起了酱油瓶,把酱油倒在锅铲上:“火力不够了,添柴去”
    李致远去添了一块柴,闻到一股酱香,看着她把葱花倒入锅里,酱油色的米粒,黄色的鸡蛋,碧绿的葱花,还有扑鼻的香气。
    李致远接过一碗蛋炒饭,抽了筷子,听她在那里抱怨:“天天吃鸡蛋,再好吃,也吃腻歪了!”
    李致远扒拉着饭,带着酱油香味的蛋炒饭,简单却让人欲罢不能,李致远打算大人不记小人过,跟这么个小东西有什么好计较的?这小子就喜欢吃马屁:“好吃!真好吃!”
    他的马屁,她的收入。
    吃过晚饭,李致远把洗了碗,烧了水,给纪翎把水混合了提进了房里去。
    纪翎脱了衣服,看着自己干瘪的身体,伸手摸一把自己的肋骨,根根分明,原主能活这么久,也算是奇迹。记忆里永远是饿得半死不活。自己上辈子父母重男轻女,好歹还有爷爷奶奶把她放在心里疼,做个留守儿童,至少饭菜能吃饱,有学可以上。可原主呢?
    有一次,原主爷爷被批完,回到家里,脖子里一天下来铁丝挂木牌,勒出了血,双脚肿得跟馒头似的。奶奶烧了水过去,把他的脚放进水里泡。原主岁数还小,过去蹲下给爷爷洗脚,这本是很温馨的画面,老爷子低头看着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心火上来,一脚踢到原主身上:“一个个穷鬼,都翻天了!”
    原主懵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他又一把把原主拉起来:“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我压迫你们什么了?”吓得原主差点掉了半条命,夜里发起了烧来。
    奶奶把她抱在手里,她迷迷糊糊之间听奶奶说:“你撒气撒在孩子身上是做什么?要不是这个孩子,你自己想想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解放前我就手里多了几个钱,用了两个佣人,我对她们母女还不好吗?如果没有我,她们母女早就饿死街头了。”
    “那她们对我们也不坏啊?也算是报恩了啊?”
    等她烧退了,奶奶跟她说:“阿翎,你别怪你爷爷,爷爷是疼你的,实在是他在外遭大罪了!”
    对自己依赖的亲人,原主从来没有生出什么怨言,她靠在奶奶怀里,摇着头,她说她从来都不恨爷爷,在原主心里爷爷奶奶是她最亲的亲人。
    而且记忆里一堆的老爷子被拖出去的样子,一脚踢在腿弯里,被毒打,一根担绳两头拴着两桶水,挂在她爷爷的脖子里,爷爷被人打耳光,被人吐吐沫。
    这些都是原主最可怕的记忆,有一年快到自己生日的时候,爷爷去赶集,买了一斤白面,奶奶擀了面条,给原主吃,原主吃得很开心,却在那一晚,他们家门被踢开,一群人冲了进来把爷爷拖走,说他带头不上工。那一晚爷爷又彻夜未回,等回来,一只耳朵再也听不见了。
    纪翎想到这里身体也擦完了,脑子里冒出:“不好!”两个字。
    今天她做得畅快了,老队长也一直帮着她了,可是上面还有大队呢!要是那个无赖上去告状了呢?是不是自己就要经历跟原主爷爷一样的遭遇?
    她穿了衣服出去,李致远也已经擦洗换好。进来帮她把水端起,出去倒了,他指着角落说:“刚才我在想,咱们这边铺个转头,开一条沟槽,通外边,以后就在角落里洗澡,你觉得呢?”
    “这个不是问题!”纪翎拉着李致远的手说,“致远,我觉得咱们闯大祸了!”
    “我跟你说……”纪翎把原主的记忆拉了出来说给李致远听。
    李致远出生在工人家庭,这种事情没有经历过,虽然见过有人被批,他也不过是吃瓜群众,看戏而已。听纪翎这么说他也意识到问题严重。
    李致远凝神静气在边上想了一下,把上辈子后来下乡调查的景象过了一遍,那时候运动已经过了,他来村里找了当时的大队长,那个大队长也因为运动中的不当行为而下台。
    对于这个大队来说,三个人比较重要,大队书记,大队长,民兵连长。这三个人,上辈子他都接触过,他问纪翎:“还有多少鸡蛋和面粉?你那个聚宝盆里还有吗?”
    “你要干什么?”
    “送礼!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我好歹也是从城里下来的知青,手里有票有粮!你说呢?”
    第15章
    李致远看着纪翎用油纸分装的面粉,一包一斤,每家三包。民兵连长这个人很不错,上辈子李致远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大队书记,带着队里的人开办了村办企业,这个人是个不贪财,具有正义感的人,要是用这一手,不合适,以后有机会再亲近他。
    李致远和纪翎趁着夜色,先去老队长家里,老队长看着两人手里提了东西,皱眉:“干什么?干什么?自家都没得吃呢?作兴送礼了?”
    李致远坐在那里笑着说:“叔,今天这个事情不解决,会给大家伙儿惹大麻烦,指不定阿翎的命都会没了。所以咱俩找你来商量一下,趁着大庆没闹到大队里,咱们先把大队长和书记,还有民兵连长那里的关节打通了。”
    老队长在那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婶子听了也心惊胆战,毕竟他们照顾纪翎都是悄悄的,私下的,要是真被人说一句跟资本家勾结就完蛋了。
    “书记和队长那里要跑,根发那里,先不用东西了。根发是个好人,要不是他咱们村里的五类分子还要吃苦头呢!你们去拿东西,我带你们上门去!”老队长也是那个意思,民兵连长那个先不用。
    “我们不去了,叔您上门,就说是觉得白天这个事情做得不妥帖……”李致远把自己想好的对策说给阿祥叔。
    阿祥叔是个明白人,带着他们上门,不如他去找大队长和大队书记方便,他点了点头说:“行,我跟你们去拿东西!我这里不用,你们拿回去自己吃。阿翎媳妇儿,哪怕你手里有余粮,也不能这么乱大方,知道不?”说着把那些东西给退了回去。
    一斤白糖,三斤面粉一家。老队长趁着夜色去纪翎家里拿了东西,往前边的生产队去。
    敲开了大队长家的门,乡间到了天黑,吃过晚饭就睡了,大队长已经在洗脚了,看见阿祥,问:“阿祥,有啥事儿不?”
    “有个事儿,白天我是处理了,可晚上怎么睡都睡不着。想来问问,我有没有做得不妥当的?”
    “进来!进来!”
    阿祥把东西拿进去,放在大队长桌上,大队长问:“你这是做什么呢?”
    “大队长,您先听我把话说了!是这么个事儿,我们生产队来了个女知青,阴差阳错跟我们生产队的那个狗崽子凑在了一起,我上次不是跟您说过了吗?”
    大队长笑着说:“说过!怎么了?又闹什么事了?”
    “是这么回子事,之前分给他们一点点的自留地,后来被纪大庆给占了,现在老两口死了,那孩子也要活命吧?想要收回自留地……,可真这么按照道理把事情处理下去了,回家想想,我又觉得不对了,毕竟一个是成分好的贫农,一个是资本家的狗崽子。”老队长把李致远说的话,转给大队长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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