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姚氏的决策（下）

    姚氏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脱离姚家。这些年，她为姚家打下的口碑和赚到的钱已经足够偿还姚家所为她带来的一切了。她的犹豫，只不过是因为血浓于水。
    但是她发现，她错了。
    姚家的人，都是吸血鬼，他们妄图吸尽她的血液，而并非念及她是姚家的一份子。如若不是她的夫君是王成，或许她早就被赶离姚家了。
    现在姚家羽翼日渐丰盈，对王成的依赖，或者说对王成这个名头的依赖已经没那么大了。
    就算没了王成，姚家的产业也能一帆风顺下去。
    但真的是这样么？
    至少姚氏并不这么觉得。就不说什么商业奇才，姚家这一代人但凡能有个在为人处事还搬的上台面的，也不至于她一个女流拉揽着这么多生意。上下打点，左右安排，她操的心不少。
    但她终究是个女流，如果不是有佟掌柜一直伴在左右，兴许姚家已经落魄了。现在他们倒好，还张狂起来了。
    更为可气的是，书坊的事她一早就接到了传话，那些人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她身上拔毛了，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的。
    话本她看了，是好的。又不同于市面上的那些，读起来是能让人耳目一新的故事。就算不能大火，也绝不会让书坊有任何亏损。
    再说了，林小婉那么有信心，姚氏也乐得相信。
    她想到清河县去一趟，但是看着王成，又暂时舍不下。这没日没夜的操劳，再没有个知心人在身旁照料着，身体早晚是要垮了的。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也足够相信佟掌柜，能做好一切准备。
    “成哥，姚家的事，你不用顾及我。他们做出了这等难看事，理应受到惩罚。”姚氏安抚着王成，将书文放在王成手边，接着说道：“姚家是姚家，我是我，你不用考虑太多，你的为官之道本就不是如此，怎可为此忧虑？”
    王成回头看向姚氏，紧缩的眉头舒展了些，但眼中还是带着几分愁绪。他说：“那毕竟是你的娘家，我可以铁面无私，但是你还怎么有颜面再回姚家了？我可以不念此情，你却不能。”
    姚氏听着暖心，王成能这么想，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在意了。
    摇了摇头，姚氏面含微笑的说道：“谢谢你，成哥。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跟你比起来，他们什么都不是。你只管做你认为对的决定便好，其他的不用考虑。”
    “可是……”王成犹豫了。
    “没什么可是的，明日我便回一趟姚家，与他们划分清楚。他们想要的产业我都给他们，我只留下清河县就好，只求得一个安静。他们不得再打着你的旗号去行强盗之事，辱没你的名声。”姚氏肃声说道。
    王成略有诧异的看着姚氏，而后叹了口气，道：“那样，你可就回不去姚家了。”
    “回不去便回不去，我的夫君，我的孩子都在这里，并不在姚家。”姚氏心坚如铁，她说，“他们此刻巴不得我如此，所以就如了他们的意。”
    良久，王成才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好。你辛苦了这么久，也是该好好歇歇了。日后我们的日子或许清贫些，但胜在清闲。这些年你积攒下来的积蓄，也足够你和萱儿两人用度了。”
    说起此，姚氏的神色便落寞了几分。
    王成看在眼里，问道：“怎么了，夫人？”
    姚氏苦笑：“哪还有什么积蓄，全部都搭在清河去了。”
    王成却是不在意这个，只是问道：“那岂不是，你还要再辛苦奔波操劳？”
    听了这话，姚氏本来苦涩的心瞬间甜了几分，能有王成这样的丈夫，她太知足了。他并不会担心他的仕途因为没了钱银的铺路而变得坎坷，更不会担心日后的吃穿用度都要多思虑几分，关心的只是她姚氏是不是还要接着辛苦。
    或者说，会更辛苦。
    姚氏笑了，笑得很开心，她说：“不会的，都是佟掌柜在跑。虽说经商多年，但是我学会的东西还是不多，也就是胜在能拉拢些关系，积攒点人脉而已。现在，倒是也不太用得着。”
    王成却并不能笑出来，他问：“姚家呢？为什么还要你自己拿积蓄出来？”
    姚氏并没有细讲，只是说道：“所以我才说，让你不用顾及那么多。才会决定，明天去跟他们画一画界限。”
    王成沉思：“这样……也好。”
    两人正说着，突然从外面进来一人，禀告：“王大人，外面有一男子说是夫人铺子的伙计，有紧要事要跟夫人说。”
    王成看了一眼姚氏，姚氏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既然有紧要事，那便让他进来吧。”王成吩咐道。
    他倒是不担心会有人这个时辰来捣乱，那得多无趣？
    很快，外面进来一人，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脸的疲相。姚氏已从台上下来，并未走太近，在不远处站定，开口问道：“是什么事？”
    这伙计她看着熟悉，是在花溪阁做事的。只是见的次数不多，而且也未特别注意过，姓甚名谁记不太清。
    伙计抱拳屈身：“夫人，小的名叫阿旺，是在花溪阁做事的。来找您是佟掌柜吩咐的，让我跟您说一声，话本不找姚家书坊了，他和林姑娘有别的安排。事情也算得上紧急，就不等您的回话了。”
    姚氏一听，随后转过头对王成笑说：“得，有个比我还快的。老佟已经不要他们了。”
    “是好事。”王成道。
    姚氏回过头来，再次问道：“还有其他事么？”
    “佟掌柜还让我跟您说，如此一来，姚家必定会为难您。如果有必要的话，便舍了外面的生意，他们想要就给他们。”阿旺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佟掌柜也说了，自己做，万事由心。从清河始，必不会在清河终。不需多久，便能越过姚家的那座山，让他们仰望。”
    很有自信和气魄，尤其是这伙计学着语气和神态，倒也有那么几分意思。
    姚氏没有立即言语。
    伙计看了看姚氏，犹豫了片刻才说：“佟掌柜最后交代了一句，若是夫人您听了这些话面色不太好，便求一句情。”
    姚氏立时笑了，她问：“这些，他怎么不书信一封与我，就让你这么来，也不怕你忘了？”
    “夫人有所不知，小的没别的能耐，就是这脑子不错，记下的事情不容易忘。”阿旺说，“佟掌柜事情属实有些多，不说书信了，就是吃饭都顾不上。”
    姚氏又问：“这也是他让你跟我说的？”
    “那倒没有，就是小的觉得佟掌柜确实太辛苦了。”
    “好，我知道了。”姚氏摆了摆手，“带他下去歇着吧……是不是还不曾吃过饭？……安排些饭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