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怎么跪着了，大婚之日，多喜庆的日子，怎么这么伤心？”雁门主弯腰扶着雁回，雁回却一把握住他的手。
    热的！
    滚烫的，是血肉之躯！
    “爹？”
    雁夫人也温柔地搀扶着他，“别跪着，地上凉。”
    “娘！”
    雁回一时无法分辨真假，这分明是他记忆中的爹娘，为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鬼魂……年锦书数次想要提醒雁回，这是秘境，可每次想要开口，心口就是一阵锐利的刺痛。
    她怀疑，若是她不顾一切开口，要么死，要么留雁回一个人在秘境里。
    她不能丢下他！
    这是雁回盼了多年的梦，这是雁回一生的遗憾和愧疚，若是丢他一人在秘境里，他怕是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家庭的温暖。
    年锦书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她第二次看到雁回这么脆弱的模样，上一次见到他这么脆弱是因为雁门主去世，他不吃不喝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雁夫人见到锦书，也亲切地拉着她的手，那是温热的，柔软的，她迎着雁夫人温柔慈爱的面容，心中暗忖，芳菲一剑捅死雁夫人。
    雁回的惊鸿影会劈死她吗？
    “雁夫人……”年锦书轻声喊着她的名字，这是她孩童时记忆中的雁夫人，温柔，慈爱，是最疼爱雁回的娘亲。
    再也不是疯疯癫癫，狠辣无情的她。
    “你这孩子，怎么还叫夫人呢？”
    年锦书一怔，耳朵微红，分明知道是假的，可雁回在场，她仍有一点羞涩，却又不得已要当一名毫无感情的工具人，“娘……”
    “乖！”
    年锦书的手蠢蠢欲动，她是清醒过来，杀了楚莺歌，所以过了秘境，那这一关明显是雁回的，要等雁回？
    这秘境里的虚幻泡影也太真实了。
    “爹，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雁回心里一痛，“你不是……在秘境里……”
    他说不出口来，雁门主却笑说，“冰墙秘境和海上秘境互通，我在冰墙秘境里走火入魔，所以穿到海上秘境来，一直被困在这里。你娘也一直陪着我在这里生活，这里时光停滞，岁月静止，我们也没想到一晃就是十余年，你都长大了。”
    年锦书旁敲侧击提醒雁回，“那……我们前些天才见过雁夫人啊。”
    雁门主沉痛地说，“回儿，她不是你娘，你心里知晓的吧？当年你娘在冰墙内和我一起失踪，让魔界之人有可趁之机，你娘并不是坠落魔道，她就是魔族之人，故意惑你心智，想要得到还魂铃和乾坤图。”
    雁回眼底一片痛色，“我知道。”
    年锦书，“……”
    ？？
    这解释真的合情合理合逻辑，若不是她经历过刚刚昆仑镜里的一切，她就信了，太有说服力了，雁夫人坠魔是上辈子她听闻的。
    第157章 洞房花烛 3
    上一次看他打雁回那么狠，她就猜测雁夫人是不是已开始坠魔。
    海上秘境的确和冰墙秘境有相通，这一解释，合情合理。
    雁回痛失爹爹后，娘亲疯魔，是他心底最深的伤，如今幻境弥补了他的遗憾，抚平了他的伤痕，年锦书几次想要说出真相，心口却是一阵阵剧烈疼痛。
    雁回……别信！
    可她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
    这是雁回盼了十余年的一家团圆。
    是他少年时，最深的遗憾。
    这是雁回的梦！
    年锦书心疼至极，雁回看似坚强，无所畏惧，心里却始终怀念着他八岁前，和乐融融的家。
    “锦书也长大了，你们从小就有缘分，我们两家还定了口头之约。”雁门主打趣说，“那一年我们哄雁回，长大后娶锦书当新娘子好不好，他还很高兴，兴奋地练了一晚上的剑。”
    “爹！”雁回气急败坏地喝止。
    年锦书本来当一个毫无感情的工具人，并不把话当真，看到雁回气急败坏，心中一跳，这竟是真的？
    雁回少时，曾盼着长大后娶她为妻？
    “真的吗？”年锦书也顾不上当工具人。
    雁回说，“假的。”
    雁夫人轻笑，“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她握住锦书和雁回的手放在一起，轻笑说，“爹和娘在秘境里生活多年，心里一直想着你，如今你也来了，又和锦书成亲，爹娘真的很高兴，希望啊，明年就能抱上大胖孙子。”
    年锦书，“……”
    雁回，“……”
    这幻境，也太真实了吧。
    别说雁回沉迷其中，她也快分不清楚真假。
    “天色不早了，爹娘不打扰你们，早点歇着。”
    送别了雁门主和雁夫人，年锦书站在长廊里，有点回不过神来，太真实了，这绝对不是假扮的，她本来怀疑是鬼假扮雁门主和夫人。
    可如今看来，定然不是。
    若是有人假扮，又怎么清楚地说出雁回儿时的糗事呢？
    “阿锦，想什么呢？”长廊下，年锦书的脸色在一旁红灯笼微弱的光线映衬下一片浅红，她眼神有些躲闪，“没什么。”
    她去暗杀雁门主和雁夫人，不知道成功概率有多少？
    雁回勾着她的手，回了室内。
    室内一片灯影缭乱，龙凤红烛燃烧，年锦书脸上的热也随着烧起来。
    洞房？
    女鬼说，没有人能欺骗鬼王，成亲，还要洞房，把一切都坐实了，若不然，多少人都死在秘境里。她对那张婚床避如蛇蝎，手心也出了一点汗水。
    “你在紧张？”雁回问。
    年锦书硬着头皮，“谁紧张了？我一点都不紧张。”
    雁回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过去倒了两杯酒，年锦书慌忙拦着他，“这里的东西也不要随便乱吃。”
    两人安静如木桩一样坐在喜床上，肩并肩，略有点滑稽。
    年锦书试探地问，“雁回，你还记得我们是来闯关的是吧？”
    “嗯。”
    “那雁夫人和雁门主……”
    “我会想办法带爹娘出秘境。”
    年锦书疯狂地喊，假的，假的，他们不是真的。
    第158章 洞房花烛 4
    可心底这么喊，她就痛彻心扉，年锦书不想自虐，把这想法逐出脑海外，夜深人静，鹅梨帐中香的香气缓缓缭绕，温柔而清甜。
    年锦书的心脏怦怦跳，雁回也宛若一尊木桩，两人目不斜视，眼神放空地看着窗台，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
    雁回浑身莫名燥热，喉结微微一动，修仙之人耳聪目明，年锦书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吞咽声，她的脸如炸开了一朵烟花似的，热得惊人。
    “你……”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越是紧张，越是语无伦次，年锦书知道这一关必须要过，“睡觉吗？”
    雁回眼神有些躲闪，“……睡。”
    两人拉了床帐，隔绝了灯火，雁回一拂手，灭了除龙凤红烛外的灯火，年锦书抱着被子远离了他，眼神乱瞄，都不敢看他。
    雁回比她还要规矩，打算静坐运功了。
    实在是……太尴尬了。
    年锦书抿唇，“那女鬼说……要洞房。”
    雁回倏然睁开眼睛，眼底凝聚着一股风暴，“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年锦书一哆嗦，慌忙摇头，心里有几分柔软，却又说不上来，她心底有一种柔软的，却又奇异的心思。
    雁回压抑着心底的燥热和欲望，他心心念念的人穿着一身嫁衣就在身边，夜深人静，龙凤红烛，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种他和她已然成亲的错觉。
    年锦书想到了女鬼说的话，如果弄虚作假，欺骗鬼王，他们也就变成了鬼。
    要么死，要么洞房。
    “雁回……”年锦书深呼吸，她大仇未报，哥哥和薛岚都活着，楚莺歌还没死，她可不能死在秘境里，“我和你……迟早是要成亲的。”
    雁回声音暗哑，“嗯。”
    “那女鬼说……如果弄虚作假，鬼王知道了，我们就走不出秘境。”年锦书困惑又羞涩，这闷葫芦，好歹说两句话啊。
    难道要她躺平，直接来一句，来吧，洞房吧。
    是不是要她主动把衣服脱了？
    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