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5)

    不二桑，我们部长说请你多多指教。乖巧的少年一反前几轮对别的选手的挑衅，居然认真寒暄了起来，这让青学众原本担心的表情都僵住了。
    不二弯了弯眼睛，他想到了曾经在去年关东大会上见到的那个少年，为了历练后辈，让手冢和切原对战，说不定那个人这次也想借着实战来让后辈突破呢。也请你多指教了。不过，首先让我领教一下你那一招吧。
    猜到先发的切原在底线站稳，自从前两天和副部长跟越前的两场比赛后，他被严格禁止了赤目化。虽说通过那场私下的比赛让立海看到了青学隐藏的王牌，但是如果真的让对方上场了，真田也会认为自己是占了对手受伤的便宜。
    想起前辈们开玩笑的话，切原观察着对手的身材。虽然和部长一样纤瘦，但是论气势部长可是无人能敌的，让他把对手当成幸村部长来比赛，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啊！他弹地两下，高高抛起，利剑般的小球射向对面球场，犀利的攻击从一开始就先声夺人。
    小球砸在接球区中线内角，回球是一个标准的底线反击，切原上网快速截击，不断加快的节奏让他迅速进入状态，这样的比赛正是他一向最擅长的。两个人不断地调动回击，一个球内，让切原来回几个回合都没有得分，而不二的每次攻击都化为乌有，任何人都能看出双方的势均力敌。然而各自都没有使出绝招的现在，即使是互相攻击和防守，都看不到可能的结果。
    这一球，关键就要看反击型的不二要在超级攻击型的切原手下坚持多久了。
    大部分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目光灼灼地望向场内，而立海这边，熟知切原状态的众人都沉默地盯着那个人影。一开场就被对手压制了攻击的赤也，他的精神力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恐怕才是这场比赛的关键转折。
    人们渐渐发现，跑动中变得有些被动的人成了切原，而从对方手里夺走了主动攻击的居然是青学的不二。
    他不是反击型吗？什么时候会主动进攻了？
    不二前辈的眼睛一开始就是完全睁开的状态，难道说他要认真了？
    那个切原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天才全力以赴恐怕也不可小觑吧？
    你连他都不知道？14分钟打败了九州双雄之一，橘桔平的那个立海大二年级王牌啊！
    没有理会场外的讨论，两个人都无比地集中。一个刁钻的角度让切原救球的时候摔在地面，及时站起后，那个在网前高高跳起的身影遮住了渐渐升高的太阳。
    逆光中，看不清的人脸像一个魔鬼，从头顶挥拍的影子好像和他记忆中的那些场面重叠。
    仿佛前两日曾经在录像中看见的自己，这个动作的下一幕，被击中的就是对手的膝盖。
    他要攻击我吗？！
    睁大了眼睛急忙护住腿部的切原没有看见，不二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利刃擦过他的小腿，重重扣杀在脚边。
    15:0！
    果然，打伤了越前膝盖的，就是你吗？落回地面的少年沉声问道。
    切原阴沉地看了他一眼，挑起嘴角，怎么，让前辈来打抱不平？
    不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底线。切原君，既然你的部长让我给你上一课，那么就让我看看，被称为王牌的你，到底为什么会被他们看好吧。
    仅仅是危险的网球，是不可能让那个人如此费心地来培养你的。
    切原紧紧握着球拍，刚刚那一瞬间害怕被击中的心情再一次涌上心头。为什么他会害怕那一招？明明曾经在失控的时候用过多次，就连前辈们也都早就熟悉了这些球路。难道说，他潜意识里，是个连自己的网球都会害怕的胆小鬼吗？
    他手里捏着网球，唤醒了他的就是球场对面那个对手，原来如此，难怪会被部长选出来做自己的对手。他眼中迸发出一道光芒，即使你真的有那个能力打赢我，接下来也没有你发挥的余地了。
    高高抛起重重击下，眼中渐渐露出血红，超越了第一球的力度让不二接球时感受到了明显的差距。不仅如此，回球的移动反应速度都像翻倍了一样，那个开启赤目的小恶魔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地觉醒了。
    连续的拉锯中，率先发动攻击的是不二，从切原耳边滑过的小球不断上升，砸落到底线后乖巧地返回。然而这样一个神乎其技的白鲸，居然被切原两步小跑，在飞回中网前的时候拦回不二场内。
    漂亮的扣杀还未落地，潇洒转身的少年就借力打力地击回了一个巧妙的破解。
    巨熊回击！
    相辅相成的反击技，灵活组合的连环套，这就是天才的球技，防不胜防的反击型网球。
    30:0！
    切原盯着那个落点的痕迹，眼中浮现了一丝复杂。他转过头看着对面面沉如水的少年，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如此认真的一面。
    不二前辈，好像以前没有这样火力全开过吧？青学众小声谈论着战局，不知道为何，场上的这两个人都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不敢大声说话的气场。不二前辈就罢了，那个人可是青学最可怕的人，但是这个切原居然也能和不二打得不相上下，甚至击回了白鲸
    这说明，但凡有一丝分心，即使是不二前辈也会被抓住破绽。那个切原就是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越前眼中闪着一丝光芒，他终于想起来那场让自己后半没有记忆的比赛了，或许没能打完的那一场，两个人都最后力尽也是最好的结果吧。
    至于那种状态的原因，不仅越前自己从老爹那里得知，恐怕这个切原如今也清楚地意识到了。
    在立海众人为后辈担心他的状态时，切原却远远没有达到他们以为的境况。不如说，他现在非常清醒地控制着自己的赤目。这是他第一次在和外人的比赛中如此完美地控制情绪，被连续拿下两球，仍然没有产生发怒的异状，难道说幸村的话起了效果？
    两个人势均力敌地各自保发两局，直到第五局开始，发球权再次回到了切原手里，他才终于从对方的回球里发现了一丝犹豫，那个瞬间立刻就被切原捕捉到了。在和我的比赛里分心，无论你到底在想什么，都太松懈了！
    15:0！
    高声的报分拉回了不二走神的意识，重新站好进入状态。不过是有一瞬间通过这样紧张的局面想到了手冢对他说的话，这个对手就能敏锐地捕捉，那是出于野性的直觉吗？还是他天赋的观察力？
    在球场上层出不穷的强者都在迅速的成长，然而即使是此时都不能专心面对比赛，我是不是天生就不适合这个竞技的世界？
    他眼中闪过了一丝茫然。
    找到你的破绽了！迎面飞来的小球闪过他的眼前，不二条件反射地侧过身，举拍去挡，却失去了重心仰着头倒在地上。
    30：0！
    不二！
    他从地上爬起来，眼前一片金光。
    不二桑，再走神的话你就要输了哦！球场对面的少年挑了挑眉，渐渐发暗的视野里，那个孩子的影子渐渐融进黑暗。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眼前一片黑暗？
    为了避开那一球，头部磕到地上暂时失去了视力？
    我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切原丝毫不知自己的对手正面临着巨大的考验，他只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能量。这是他熟悉的，每次赤目都会出现的变化，而如今，能够清醒地感知这一切让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他握紧了球拍，接下来还是自己的发球局，而无论对手因为什么原因失常，他都毫无疑问地拿下了这一局。
    比分来到了3:2，从犀利的打法变成被动防守，不二的状态另青学众人担忧。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愈战愈勇的切原。交换场地的时候，不二摸索着经过了网柱，他天生的精神感知让很多人都没有发现异状，然而坐在场边的青学教练无比惊恐地盯着他的眼睛。
    不二，你果然是
    龙崎教练，这一盘，我绝对不能放弃。神情坚定的少年从她手里拿走了那个小小的网球，既然自己不能找到答案，就和队伍一起向前走吧，他相信这个被手冢信任的队伍里，就有着他一直以来都缺乏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局，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不二的发球变得十分僵硬，切原的回击就像在应对差距很大的对手一样，这样的异常自然被立海众发现了。
    他是不是受伤了？
    赤也还没有攻击他的身体，什么时候啊！不会是刚刚摔倒的那下吧？
    切原仔细盯着对手的动作，终于在那个人漏球的时候发现了问题。哦，是视力衰弱了吗？接下来你要怎么打呢？
    比分稳步上升，一眨眼切原便领先了两局，这样狼狈的落后状态是青学众人从未见过的，而发现了不二失明的他们更是为接下来的比赛捏了一把汗。
    青学最重要的一场单打，如果不二在这里输掉了
    少年紧握球拍的手像是拿着什么格外沉重的东西。他终于顿悟了，一直都得不到的那种幸福感是什么。
    他的身体像是本能一样接住了擦身而过的小球，这样的反应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即使是能靠着习惯发球，用这种方式也不可能感知到网球啊
    切原从回球中渐渐发现了一些回升的力度，即便是失明也能恢复对自己击球的信心吗？那个人到底是靠着什么才打回这些球的？
    每一个球都充满了笃定和自信，切原甚至感觉到自己似乎在和一个没有任何视力障碍的人比赛。不知不觉中，不二已经重新恢复了吗？他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全神贯注地发动每一次攻击。然而那个人好像有什么从身体里觉醒了一样，无论多么刁钻的球路，都像看得清清楚楚一样，甚至回球都抓住了自己的死角，渐渐的，切原再也不能通过原本的方式得分，而两个人的战局也回到了4:3。
    好厉害明明看不见还能追回那么漂亮的球。
    他们一直以来看到的都是被埋没了的天才吗？只靠着感觉就能回击所有的球，他的球感可能已经远远超过了每一个在场的选手！没有人知道不二领悟了什么，他再次追回了一局后，虽然比分来到4平，局势却几乎成了一边倒。
    切原大口地喘着气。他保持赤目状态已经很久了，而这样的拉锯战大量消耗着他的体力。眼前的视野好像带着雾气一样，对面的对手似乎已经慢慢恢复了实力，熟悉的压力再次向他袭来。即使到了自己的发球局也把握不了优势，不断被反击得分，那样的结果渐渐和记忆重合。
    5:4，不二领先！
    就像无数次的练习赛一样，被人压制的状态糟透了，而内心想要爆发的野兽却因为幸村部长的一句话而牢牢地锁着。绝对不能恶魔化，绝对不能臣服于不受控制的自己。他必须要做什么
    超越极限。
    极限在哪里？要怎么才能看到自己的极限？
    他只能在面对三个怪物的时候一次次地突破自己的极限，面前的人就像另一座高峰，假如在这里被打败了，他就不能超越极限！
    绝对不能放过每一个球，他几乎放空了大脑，身体本能地回击，在某种意义上，此时的这两个人状态几乎一致，一个凭借球感，一个依靠本能，都是摒弃了一切外界的声音，无比集中于自己的比赛。
    5：5！
    这是多么坚韧的对手，多么强大的胜欲，如果赢了你的话，我就能到达更高的地方。
    6：5！
    超越我的极限，这是我的历练，如果赢了你的话，我就能距离那三个怪物更近一些。
    6：6，双方进入抢七局！
    弦一郎，你看。立海的坐席上，每一个人都站在栏杆边上死死地盯着那个后辈，赤也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突破自我的，真正的王牌。
    赤也，立海大的全国三连霸还不能托付给你。
    你必须要亲自来找到属于你的网球。
    失控的时候，把对手当做幸村。
    超越你的极限。
    部长。
    我现在就来成为真正的王牌吧！这场比赛，绝对要赢下来！
    这场单打的开始，没有人会想到，一个青学的天才会满头大汗地和对手打得不相上下，也没有人会想到，一个二年级的孩子身上，会出现那样夺目的光芒。
    切原浑身都被银白的气流包裹着，他不知道在哪个瞬间，水到渠成地到达了那个境界。大脑中一片空白，渐渐出现的是一个黄色的小球，它跳跃着打中了球网，骨碌碌地滚动两下落到的地面上。
    接下来又是一个小球，像一个燕子摆尾在地面滑动。那之后，有的在网柱上弹起，有的化作光束发射，有的在网前飞快贴着地面滚动，有的像雄狮一样怒吼，有的像巨鲸一样在空中游荡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脑中的景象全都是下意识打出的球，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拉锯，这样激烈的抢七，目前也只有冰帝的迹部和青学的手冢那一战能相提并论，然而这两个人却都不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打球，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了。
    打到9:8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再关注学校之间的比分，这样一场势均力敌的抢七，其精彩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比赛性质的重要程度。
    那是今年立海正选里，第一个使用出无我境界的选手。早就领悟了这个奥义的真田在场外心生感叹。他果然没有看错，那一瞬间，切原的确在俱乐部摸到了无我的大门，而现在这样的压力下，完全突破自我的后辈，能够与不二打成这样的比分，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真的是成长为可靠的人了。柳感叹道，那个少年一直都急于成长，却不小心走了弯路。如今总算靠自己的力量摸索到了他自己的网球，那蕴含着生命力的强大攻击，就是散发着夺目光芒的红宝石。
    像少年的眼睛一样，让人移不开视线。
    气势汹汹袭来的小球如同灼热的火焰，在半空中转身扣杀的切原，发挥了手臂带动的全部力量。带着怒吼冲向对手的小球不再惧怕任何障碍，不二甚至对这样的一球来不及深思。他条件反射地转身，一个漂亮的巨熊回击拦住了小球的威力，然而青学众人惊呼的是，不二的拍线，裂开了。
    摆出武术姿势的少年早已恭候，这招反弹扣杀正是真田教训过他的招数。飞速奔向对面的网球直指底线，失去了拍面的情况下，该怎么回击这一球！
    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反手的少年做出了反应，通过拍框凝聚了全力的一击呼啸着回到切原身边。这一击已经是饱含杀意的重力，狠狠砸在拍面的小球不断地旋转着，重重地带动球拍向下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