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你在最上面我在最下面

    司机一路狂飙，还好夜里车不多，十分钟赶到公司楼下，苏子卿低头一看手机，九点五十。
    这个点了，老板可真能加班啊。
    下车站在大楼前，感到嗖嗖的凉意，一低头她才发觉，自己还穿着丝质睡裙，只在外面套了件宽大的卫衣，长腿露着，她打了个哆嗦。
    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把老板搞定回家睡觉。
    电梯上19层，果然只有沉西时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她走到桌前解锁电脑一看，原本那份早该送出的邮件，正安静地躺在邮箱，光标悬停在发送键。
    为自己的粗心失职汗颜了一把，点击发送后，
    苏子卿起身走向沉西时的办公室。
    门没有关，灯下，宽大的办公桌前，男人侧身对着电脑屏幕，脱了西装，领带被解了搭在椅背上，只穿一件白色衬衫，袖子翻卷到手肘，露出紧实流畅的小臂线条。
    她从来没看过加班的沉西时，因为她……呃，叁个月来，从没加过班。
    脱了西装的沉西时，像是卸了一身战袍，带点放松和懒散，手抚着下巴，眼睛眯起盯着电脑屏幕。
    领口的扣子解开了，露出脖颈处的皮肤，看着看着，眼前的人居然和梦里的重迭起来，苏子卿突然一阵口干舌燥，咽了下口水。
    她甚至想逃离这里，刚抬起腿，下腹一阵收缩，梦境里的湿热黏腻，还留着痕迹，她窘在门口不知所措，进退两难。
    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沉西时抬起头，就看到门边站着的人。
    白色的卫衣下面，露出一截墨绿色的裙子，和一双又细又直的腿。
    他愣一下，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苏子卿。
    没有灰色套装和黑框眼镜，他差点没有认出来。
    “苏秘书。”沉西时出声提醒。
    苏子卿回过神，把视线从眼前的人身上挪开，稳了稳声音，“沉总，尽调报告我已经发您邮箱，抱歉，是我工作失误。”
    沉西时看她捏了捏手指，偏着头，头发蓬着乱糟糟的，第一次见她这样子，一下子小了好几岁，就像是被老师批评的学生，与她平日成熟刻板的形象大相径庭。
    “没事。”沉西时打开邮件浏览，像是又想起什么，“你身体没事吧？”她的脸红得不像话。
    “啊？”苏子卿一脸茫然。
    “刚才电话里……”
    “哦！”苏子卿尴尬，脸似火烧，“没事没事，嗓子有点不舒服。”说罢，掩饰地假意咳嗽了两声。
    沉西时听她咳嗽，又看着她那两条露着白晃晃的腿，几不可察地敛了下眉，“行，你回去吧，也不早了。”
    苏子卿如蒙大赦，刚想慢慢挪开步子，想起老板还在继续加班，也不好表现得太开心，假模假样地狗腿道：“沉总加班辛苦了，您也早点休息。”
    沉西时没抬头，“嗯，很快。”
    叁月的天，虽然已经有些回暖，但夜里还是清冷。
    苏子卿再次刷新了一下手机界面，瞪着“等待司机接单”几个大字。
    已经等了十几分钟，她跺了跺腿，左右张望了一下，考虑要不要边走边叫车。
    戴上卫衣帽子，聊胜于无地扯了扯下摆，正准备走，两道车灯扫过来。
    苏子卿侧首，哦？奥迪灯厂，了不起哦？
    车子滑近，车窗降下，露出沉西时的脸。
    了不起的。
    “上车。”沉西时言简意赅。
    “不用了沉总。”苏子卿摘下帽子，露出一头蓬松的卷发，低着头，她现在暂时无法直视他的脸。
    “咔”一声，沉西时解开中控锁，看着她。
    行……吧。
    苏子卿打了个哆嗦，在继续吹风和乖乖上车之间做出了明智选择。
    本想坐到后座，但坐后面岂不是把老板当司机？
    于是认命地拉开副驾驶的门，跨了上去。
    “怎么没开车？”他记得她是开车上下班的。
    天凉着，不开车，大晚上还穿着这么短的裙子到处乱晃。
    “出门太急，车钥匙忘拿了。”
    她裙子太短，坐下时几乎腿根以下全露着，贴在真皮座椅上，有点凉，苏子卿打了个哆嗦。
    沉西时看她一眼，长指在触控屏上一按，没一会儿，苏子卿只觉得屁股底下暖和起来。
    这座椅加热功能也太实用了吧。
    随即她发现沉西时又体贴地将空调调高两度，暖风吹出，她整个人放松下来。
    “谢谢沉总。”她还是无法直视他的脸，面朝着前方，只用眼睛余光扫了一眼左边。
    沉西时扶着方向盘，看一眼后视镜，中指拨过拨片，变了个道，“住哪里？”
    “臻园。”
    沉西时点头，“顺路。”
    车速不快，夹层玻璃隔音很好，几乎听不到胎噪，车厢内很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太安静了。
    苏子卿有点尴尬，想想还是说点什么。
    “沉总您经常加班吗？”
    探听一下老板对加班的态度，毕竟这关系到她切身利益，很重要。
    而且谈论工作，是比较安全的话题，又能把注意力，从沉西时身上转移开。
    “偶尔，也不经常。”沉西时活动一下脖子，“苏秘书对加班有什么想法？”
    “嗯，这个……总加班的，要不就是工作量不合理，要不就是工作效率太低。”这是她一贯的看法。
    随即发现哪里不对，求生欲立刻上线：“当然了，老板您加班一定是高瞻远瞩，为了公司长远规划。”
    沉西时刹车等着红灯，听到她这波彩虹屁，低笑一声，侧过身看她，穿着卫衣光着腿，窝在宽大的座椅里，头发蓬着，显得脸更小了。
    一副小姑娘模样，却非要一本正经地拍马屁，脸上又恢复成那副恭恭敬敬的腔调，正襟危坐。
    信号灯跳，他收回视线，油门轻踩，车子驶出白线。
    “苏秘书工作效率挺高。”从不加班。
    苏子卿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赶紧再转移一下话题：“沉总这台车是Q8限量版吗？”
    刚刚在路边她就注意到了，全黑的前脸及轮毂，正是限量版独有的配置。
    “是。”车子转了个弯。
    “造型好酷，名字也好听。”暗夜骑士，优雅神秘又充满力量，不得不说，沉西时品位不错，当然，钱也到位。
    沉西时笑了笑，“苏秘书懂得挺多。”
    说起车子，苏子卿话多了起来：“以前的公司做过这个品牌的尽调，而且我自己也挺喜欢的，有豪华感，不会太张扬，性能好，特别是四驱，奥迪的四驱绝了。”
    “了解很深入。”男人爱车，听她谈起车子，沉西时也松弛下来，勾了勾嘴角：“好好干，很快换新车。”
    “我现在的车也挺好了，不过跟您肯定不能比，您是Q8，我是A1，您在最上面，我在最下面。”
    说完，她卡了一卡，似乎哪里不对？
    什么你在上面，我在下面？
    “我，我是说档次，档次。”
    你可闭嘴吧苏子卿。
    “谢谢沉总。”苏子卿跳下SUV，挥一挥手，“沉总再见。”
    路灯下，没了黑框眼镜的遮挡，沉西时终于看清她一双杏眼，在黑夜中亮晶晶的。
    “再见。”升起车窗，轻点油门，暗夜骑士驶入车流，他想起她在车上说的那些话，低笑出声，这个秘书，原来挺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