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无计可施

    方书琦放下酒杯，摸了摸嘴边的油腻，“王公公，你还别说，一般人若是说京南大营，可能只知道一二，但是您问我，可真问对人了。这京南大营能否覆灭，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首先李自成的东征军偏师，并没有朝廷想象的那么弱，甚至可以说，这支偏师，出奇的强。起先，刘芳亮的战死，只能说是一个意外。”
    “而自刘芳亮战死之后，李过执掌这支偏师，对于这支偏师来说，真可谓是如虎添翼。在与京南大营大战之中，其战斗力之彪悍，可以说是闻所未闻。同时，他们也一直在吸取战败的教训，一直的进步。京南大营是打退了他们不假，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李过粮草补给，没有办法不后退。后退，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进攻的实力。甚至不得不说，在与李过以往的交锋之中，他多次险些攻克京南大营。”
    “那为什么徐梁在真定府的时候，真定府就一直没事儿呢？”王承恩好奇的问道。
    “那是因为徐梁善战啊。若是将真定府比作一个人，那么徐梁便是大脑，而……”
    说起方以智，方书琦忽然面带悲戚之色，忍不住泪流满面。
    王承恩知道他想起了伤心事，在一旁劝道：“方公忠义，为国事而死，乃是太大的荣幸，你不必太难过。”
    方书琦说道：“他老人家更像是为徐将军输送鲜血的心脏。这大脑和心脏只有配合作战，才能爆发最强悍的战斗力。为什么我们家将军在居庸关不敢继续打下去，而是想办法促和？那就是因为没有了他老人家源源不断提供血液。这仗没有办法打下去了。同理，他老人家虽然有统筹全局的本事，但是没有了徐梁将军指挥三军的能力，这仗依然没有办法打。唯独让我不解的是，为什么真定府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被攻破。”
    王承恩将方书琦的话记在心上，心里琢磨着将这件事情禀告崇祯。见到方书琦对徐梁一脸崇拜之色，王承恩抓着方书琦的手说道：“方公子，有一件事情我不得不跟你说。”
    “王公公，您说。”方书琦疑惑的看着王承恩。
    “以前的事情千万不要跟外人提起，更不要提起你曾经在徐梁帐下听差。”王承恩关怀的说道。
    “公公，您这是什么意思？”方书琦疑惑不解。
    王承恩为难的看了一眼方书琦，“方公子，现在事态还不明朗，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劝你。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千万不要跟徐梁有瓜葛了。我爱惜你的才华，一定会保住你。但是你一定要懂得自我保护。不然大祸临头，我也保不住你。”
    看着王承恩一脸认真的模样，方书琦心里咯噔一声。
    夜深人静，宫禁落锁，方书琦躺在一间原先用来安置嫔妃的小院子里，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点燃了蜡烛，推开了窗户，却见天空中阴云挡住了月光。
    让他本来压抑的内心更加的沉重。
    王承恩如今执掌司礼监，他的话不会无的放矢。
    自己的老大果然还是着了京师这群阴谋家的道。
    只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要知道徐梁这段时间，真定府和居庸关大战，都立下了赫赫战功。
    尤其是此战逼平了李自成，更是直接拯救了朝廷。
    怎么王承恩见到自己屡屡提及徐梁，就会变得如此紧张呢？
    这朝廷里肯定出了大问题。
    轻轻的揉着自己的额头，方书琦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
    能够让王承恩这个层面的人都感觉到恐惧，可见徐梁这一次摊上的事儿到底有多大。
    自己必须想办法联系上方晴，他以前执掌东厂，对于其中的内情，定然会知道一些。
    一夜心忧，自然睡不好觉。
    早早的起床梳洗，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方书琦就忍不住苦笑。
    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一些，这复杂的时局之中，自己竟然感觉到丝毫办法都没有。
    自己还算是什么智囊，还算是什么才子？
    房门被轻轻的叩响，外面传来了王顺的声音，“方公子，您起床了吗？”
    “起了，起了。”
    方书琦嘴上回应着，心里却蓦然一动。别看王顺的地位不高，但是他既然是王承恩的义子，那么定然消息非常灵通，自己是不是可以从他的嘴里套出些有用的情报来。
    门被推开，王顺恭敬的做了进来。
    “方公子，干爹他出行前，嘱咐我，一定要伺候好您，您早上想吃什么？我跟御膳房招呼一声，让那边给您做。”王顺面带微笑说道。
    “王公公，您客气了。我只是一介布衣，还不用您这么费心照顾。”方书琦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王顺眼角的贪婪之色一闪而逝。
    赶忙将银子推了回来，“方公子，这可使不得，您是干爹的贵客，我怎么能收您的银子。”
    方书琦佯怒说道：“都是自己人了，还不能收我的银子？你这跑前跑后的，不需要打点吗？收着吧。”
    “这，这。”
    看着王顺面楼为难之色，方书琦笑着说道：“你只管守着，王公公那里不会怪罪你的。”
    方书琦随便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看着王顺说道：“王公公，你别一直站着，来坐下，跟我聊聊天。”
    方书琦虽然跟徐梁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是终究学到了徐梁不少的优点。
    第一没有架子。第二不会尊重地位卑微的人。
    “哎。”看到方书琦不容置疑的模样，小公公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内心的尊严得到满足时候那份开心却还是漏了出来。
    方书琦笑着问道：“王公公去上朝了？”
    “是啊，如今干爹执掌司礼监，这早朝可就更不敢懈怠了。干爹昨天晚上准到天快亮呢。”
    “朝中有什么大事儿值得王公公这么上心？”
    “大事儿很多啊。朝廷跟李贼的谈判一直僵持着，干爹能不上心吗？”
    “对了，我听说居庸关的守将徐梁这一次回到京师，是准备与淸慧公主完婚的。怎么我来着京师，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啊。”
    “您说靖国侯和淸慧公主的婚事啊。”王顺点点头，想了想说道：“确实有那么回事儿。”
    “徐将军这才刚晋升了侯爵，这紧接着有娶了陛下的公主，这可是圣眷不断的表现，看来靖国侯的前程不可限量啊。”
    “靖国侯这个事儿啊，不好说，既然您选择以后跟着王公公，您还是当做不认识他吧。”王顺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是什么道理。靖国侯往日对我多有照顾，我岂能装作不认识他呢？”徐梁惊讶的说道。
    “您说他这个人吧。作为统兵一方的大将军，竟然跟东林党有牵扯。前一段时间我帮着公公捶腿，您猜他跟我说了什么？”王顺压低了声音说道。
    “说了什么？”徐梁紧张的说道。
    “这徐梁身为统兵大将，竟然妄图通过东林党得到土地，安置他的百姓。陛下听闻，龙颜大怒啊。您可能不知道，跟徐梁有关系的东林的那个人，现在都被关进大牢啊。眼下徐梁入京做驸马是假，其实人早就关进诏狱了。”
    “还有这种事情。”方书琦脸色大骇，“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这算什么自毁长城？当初袁崇焕那么能打，不也被陛下凌迟了吗？还有那么孙传庭，不也照样被陛下关进大狱了吗？你一个将军不好好的打仗，跟朝廷的官员有瓜葛做什么？陛下能不生气才怪呢！”王顺颇为不屑的说道。
    “那朝臣也不敢管管？毕竟眼下这时局可是靠着靖国侯撑着啊。”方书琦感觉自己一口鲜血差点儿就喷了出来。
    这崇祯也太混蛋了吧？这个时候，将徐梁关了起来。
    而且徐梁你也太自大了吧？你以为崇祯需要你，就不会动你了？
    你看这不完蛋了吗？
    “如果换在以前，靖国侯徐梁或许没事儿，但是现在南渡的事情，已经商谈的差不多了。唐王和太子殿下不日就要启程了。这京师能否守住，意义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那陛下会不会杀了徐梁？”
    “这可不好说了，”王顺摇摇头说道：“我就琢磨着吧，徐梁毕竟很能打，唐王殿下现在先把他管一段时间。如果到时候真的能用上了，再放出来，也说不定。”
    “说的也是。”方书琦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点，他知道自己刚才有所失态。从怀里又掏出来不少银子递了过去，“我毕竟跟徐梁将军一起打过仗，关心他是人之常情。这点儿小意思，你手下便是。希望不要跟别人提起今日我问你的事情。”
    司礼监的饭菜送来过后，王顺便揣着银子心满意足的离去。
    方书琦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徐梁啊，徐梁，你说你娶人家崇祯的闺女干啥？
    这下子好了，跳进人家的陷阱里面来了吧？
    那么大的雷，你顶得住吗你？
    我就是一个书生，我能帮你做什么？
    苦恼地挠挠头，方书琦一时之间，竟然无计可施，在军中，徐梁也好，他方书琦也好，那可都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物，但在京师，他们可屁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