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野心

    丢掉了兖州府，算是连最后一点儿本钱也没有了。
    整个兖州府的豪强都处于一种惊弓之鸟的状态。
    就连一向是胜券在握的李老爷子，对于众人的未来，也处于一种基本上迷茫上的状态。
    因为没有人愿意将碗里的肉分享给其他人。
    尤其是面对这碗肉曾经的拥有者的时候。
    李老爷子此时的内心颇为复杂，他一方面希望能够继续左右兖州府的局势，一方面又明白，此时兖州府已经完全不归自己管辖，自己这种想法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可恼的是，李老爷子心里非常清楚，此时的自己的实力，甚至不足以让韩阳重视自己。
    只是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当沂蒙山的游击军收拾掉红巾军的时候，他们选择第一时间召见李老爷子。
    不仅是召见那么简单。
    李老爷子看见了这些日子，在山东日趋有影响力的崔颢，已经成为游击军代言人的程贤。
    甚至他还看到了昔日里一些朝廷官员的身影。
    尽管李老爷子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真正的朝廷官员，但是对面人的气质，一看就不同凡响。
    尤其是他见到人群中簇拥着的年轻人的时候，他的心不由的抽搐了一下。
    这是一个多么年轻的年轻人啊。
    自己像是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流连于勾栏之地呢。
    而他已经是雄镇一方，打的红娘子都到处逃窜的雄主。
    再看看自己的儿子，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便是差距啊。
    李老爷子在徐梁面前，不由得底下了昔日里高昂的头颅，连带着其他人，也纷纷低下了头。
    他们丢掉的不仅仅是兖州府那么简单，连带着还有属于他们的尊严。
    在他们还幻想是否可以跟游击军平起平坐的时候，他们连城池都丢掉了。
    而游击军却将夺走他们城池的人打的落花流水。
    很多人都期盼着从游击军手里要回兖州府，但是他们知道，他们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无知和可笑。
    见到李老爷子的时候，徐梁并没有表现出哪怕是一丝的高傲，反而格外的平静和尊重。
    这一点儿让李老爷子也无法接受。
    他知道年轻人，站在高位上是应该高傲和狂妄的。
    而这个年轻人却没有，他平静的像是一潭清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尊重。
    这让李老爷子对徐梁的尊重更上升了一个台阶。
    “您辛苦了，是我们游击军作战不利，导致您和您的家人受到了严重的损失，在这里，我应该向您道歉。”
    韩阳毫不含糊的向着李老爷子行了一礼。
    这一礼，李老爷子如何敢当，闪过一边，搀扶起徐梁，面带恭敬之色。
    “丢掉城池，是我们兖州府军民的失误，与将军无关，只希望从此以后，将军能够率领兖州府的军民，早日赶走红巾军，还大家一个太平的生活。”
    韩阳摆摆手，示意手底下人弄来些茶水。
    徐梁和李老爷子并肩而坐，这让李老爷子再次感觉到了一丝不自然。
    但是他却又不敢违逆眼前这个年轻的将领的心思。
    “没有人喜欢战争的！”徐梁手里端着茶水，静静的说道：“如果不是这该死的战争，我们大明应该是个祥和安定的国家，老百姓也可以幸福度日，可是自从战争爆发，这老百姓的日子便一天不如一天，尤其是遇到红巾军，更是跳进了火坑。”
    李老爷子摇摇头说道：“战争其实跟我们也有分不开的关系，如果不是土地兼并，老百姓连活都活不下去，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铤而走险，跟着红巾军干。这造反打仗，其实就是土地再分配的过程，杀光了地主，他们会夺取我的土地，重新过上好日子。其实这也没什么，哪里有什么千年不倒的家族，但是红娘子的所作所为，与那李闯无异，只懂得破坏，不懂得生产，这种人只能成为国家的罪人，而不是英雄。”
    “李老爷子您倒是挺看得开。”徐梁笑着说道。
    “如今国破家亡，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如今我一无所有，所以不在乎。将军您或许不信，在这之前，我喝的茶叶，恐怕未必比皇宫里帝王喝的要差，但是遇到此次劫难，即便是清水我也能下。”
    徐梁大笑起来，“李老爷子自小锦衣玉食，当然不会用这些粗糙家伙，但我想，现在山东，只怕很多人，连这个都用不上了。这句话，我前些日子还跟我的部下谈起过，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印证了。”
    “是啊，该死的战争！”李老爷子叹息，一仰脖子，将水一饮而尽，“我一直的梦想都是兖州府永远都不要被战火袭扰，永远都平静如息，哪怕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农家翁。”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徐梁微笑着道：“天下大势如此，只怕李老爷子会徒呼奈何吧？就像这场战争，你不去找人，人会来找你，兖州府富庶，人口众多，所谓怀璧其罪，便是这个道理。莫洛盯着这里，齐人也盯着这里，兖州府，注定不会平静。”
    李老爷子沉吟了片刻，看着徐梁：“靖国公，您的事迹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了，您是个大英雄，我想听您一句实话，兖州府落到您手里，您会怎么治理。”
    徐梁微微一笑，却并没有即刻回答李老爷子的话。
    反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靖国公。”
    李老爷子微笑着道：“靖国公不必惊讶，老头子活了大几十年，多多少少也还有些门路，眼下这天下，也只有您才能训练处如此雄兵了吧。”
    “看来您果然如传言一般，是个精明的人物。”徐梁笑道。
    “人活得久了，经历自然也就丰富一些，眼见也就开阔一些。”李老爷子哈哈一笑，“我就奇怪了，兖州府就这么大，你们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后来我知道，您曾经用鸦片要挟多尔衮的事情，不得不说，您久了汉人的江山，如果不是您，现在满清怕是已经马踏长江了。”
    “没有您说的那么伟大，我若是真的是大英雄，就不会在这里占山为王了。”
    “将军，您不必如此！”李老爷子摇了摇头头，“如今兖州府已经入您口袋，您的实力又强劲了一份，距离天下安定也就更近了。”
    “当然。”徐梁微笑道。
    “不过徐将军也放心，这件事情，除了我，还有我的管家李义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不过徐将军，恕我直言，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你的身份迟早会纸里包不住火，终究有被揭穿的那一天，真到了那一天，你准备如何面对？我的意思是说，南明朝廷！”
    徐梁陷入了沉思，“那里毕竟也是汉人血统，只是……”
    “我明白了！”李老爷子微微点头，“不管怎么说只要坚持对抗满清，就是我们汉人的力量。”
    “但愿吧！”徐梁苦笑。
    “徐将军，不说这些题外话了，我们言归正传吧，如果兖州府交到你的手上，你准备怎么做？”李老爷子的脸色严肃了起来。“老头子已经日薄西山了，但对于兖州府却仍是放心不下。”
    徐梁端起了面前的粗碗，慢慢地啜了一口水，“老太爷，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个世道，已经到了大乱之世了，天下大战，一触即发。”
    以手指蘸水，徐梁随手在石板之上画了一个简图，“满清要一统天下，李自成恰恰也抱着同样的念头，这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无法避免。
    山东实力较弱，在这场战争之中，初期刘泽清肯定会全力相助满清。
    而我们兖州府也是逃不掉的。。”
    李老爷子脸色苦涩，“按你的分析，不管局势怎样变化，山东都难以幸免！”
    “不错！”徐梁肯定的点点头，“弱者在这场博弈之中，总是最先被牺牲掉。”
    “你想乱中取胜，虎口掏食？”李老爷子皱起了眉头，“可是你现在的实力，更是不值一提。”
    “我们在路上！”徐梁盯着李老爷子，“乱世出英豪，刘泽清注定将会在不久的将来不复存在，但我们，却可以趁此机会强大起来，红娘子也是这么想的，可他走错了路子，注定他便是第一个覆灭的人。”
    “兖州府想要存活，兖州府的人，想像掌握自己的命运，首先，他们便需要一支强有力的军队，真理永远是不能靠嘴来说的，而是靠拳头。只有当你的拳头足够硬，你说得话才有人听。李老爷子将兖州府交到我的手上，第一件事，我便是要让兖州府有一支足以让人畏惧的军队。不管是对满清，还是南明，甚至李自成。”
    “以兖州府的富庶，我们可以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先击红娘子，取青州府，再向西抗衡满清，力图收复失地。”
    “以游击军的名义？”
    “名字可以叫游击军，但在最初，我们仍是兖州府兵。”
    李老爷子思忖片刻，突然展颜一笑：“我明白了，你想尽力延续刘泽清的存在，在这个期间，不断地扩充自己的实力，蚕食山东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