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怂恿

    赵厂长目光如刀锋般划过张壮壮的脸，“张壮壮，你说完了没有？要不要再上来说一阵……”
    张壮壮浑身一个激灵，暗忖，我什么时候得罪厂长了？
    他忙陪着笑脸说，“厂长，我说完了。”
    “厂长，我们可以用白糖作为大家的奖励。”
    李大明的话说完，张壮壮等人又在瘪嘴了，“我们在白糖厂干了这些年，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白糖了。我们辛辛苦苦加班加点干活，到后来拎着一袋子白糖回家？”
    “你们每个月加班得到的白糖，不用带回家，我直接帮你们把白糖卖了变现。”
    “真的呀？”
    李大明的话激起大家热烈讨论，真能那样的话，多干点活儿也没啥，都是为多赚钱！
    “我可以当着厂长跟主任的面儿立下军令状，如果我不能把大家加班多赚的白糖变现的话，我就辞职！”
    李大明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个……太……”
    汪子强是不舍得李大明辞职的，这小伙子思想过硬，工作上也是不遗余力，车间里多几个这样生龙活虎肯下苦力的小年轻，他这个车间主任也不用老是腆着一张老脸到厂长那里挨训了！
    他刚要出言阻拦，但张壮壮却抓住话茬，在下头喊着，“口述无凭，立军令状！”
    他还颠颠跑会计武倩倩那里找来了纸跟笔。
    “请吧，李大明！”
    他坏笑着把纸跟笔给了李大明。
    李大明写了军令状，签下名字。
    张壮壮举起那张纸，在大家面前晃了晃，说，“大家都看到了吧？李大明真当选班长的话，如果不能带领大家多赚钱，他就主动辞职！”
    到了投票阶段。
    二十几个人都把写好的选票投入箱子里。
    同时，每一个人经过张壮壮身边，都低低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壮壮，不好意思，下班我把鸡蛋给你送回去。”
    为了拉选票，张壮壮两口子昨晚上连夜给一班每个人送了三斤鸡蛋。
    张壮壮脸色铁青，看李大明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
    没有意外，李大明当选一班班长，全一班二十七个人，他得了二十五票。
    张壮壮两票，一票是他自己投自己的，另一票是李大明投给他的。
    当天下班宋琳琳没和李大明一起走，她说有事儿先回趟家。
    李大明一个人去了医院。
    六点，宋琳琳拎着饭盒来到医院。
    四个饭盒，俩饭盒装着四个菜，分别是红烧肉跟辣炒鸡块，土豆丝跟芹菜炒肉。
    主食是鸡蛋韭菜馅的饺子。
    她另外还拿来三瓶桔子汽水。
    饭菜都摆放在宋老实跟前的小桌上，三个人举起汽水，庆祝李大明当选一班班长，宋老实高兴地说，想不到我们老宋家也出了一个当官的，太好了。
    李大明不好意思，说，“爹，班长不算官儿！”
    “咋不算？就算。”
    宋琳琳扭着脖颈，跟他犟。
    “好，你说是就是，我保证从班长做起，一步步往上攀登……”
    李大明呵呵笑着给宋琳琳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肉，“琳琳，你吃肉，鸡块有点辣，你吃不了……”
    “大明哥，你咋知道我不吃辣？”
    宋琳琳讶异，自己没告诉过他啊？
    我……
    李大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只好说，“是爹告诉我的。”
    宋老实这会儿正美滋滋地吃菜喝饮料，哪儿还顾得上琢磨李大明说的是什么，连连点头，是我说的，是我说的，我闺女爱吃油炸糕，不爱吃辣……
    三个人和和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后已经八点了。
    李大明送宋琳琳回去。
    两人走在路上，李大明看看天，然后讷讷地说，“嗯，起风了，琳琳，你冷吧？”
    说着，手臂就顺势揽住了宋琳琳的腰肢。
    宋琳琳心跳立马加速，一张俏脸红透了。
    心里暗暗嗔骂了一句，不正经，找借口！
    走到家门口，宋琳琳刚抬起头说，“你回去路上小心……”
    话没说完，人就被裹入怀中，然后就是一个让她意乱情迷的深吻，这一回，李大明轻车熟路地探入她的口中，肆无忌惮地汲取着芳泽，直把小女人吻得周身软软靠在他怀中，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轻轻地，她吟哦出声，在这夜色中，淡淡地如同一支荡魂醉魄的小夜曲般在夜色中流溢开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大明就上班了。
    他在一班工友来之前，先把车间卫生收拾一番，边边角角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又在东边角落里安放一个柜子，柜子是上下四层的，没有柜门，但挂着一块干净的帘子，帘子被用铁丝悬挂着，用时，轻轻一拉，布帘子就乖乖被拉开了，里头放置着班里每一个同事的水杯，饭盒等物。
    往常这些东西都被杂乱堆放在窗台上，甚至工作台上，厂里几次三番强调，工作台上不许放置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东西，可就是屡禁不止。
    时不时地会有人骂街，说谁把自己的水杯给打破了，还告到汪主任那里去。
    汪主任总是没好气地怼他一句，你活该，谁让你放工作台上？我没罚你就不错了，你还来告状？
    谁都知道，这种杂乱的现象，既影响工作，又影响团结，很是不好。
    但没人去想解决的办法，所以，这种杂乱也就一直持续地存在着。
    柜子是李大明找了几块木板亲手制作的，又刷上了一层白色的油漆，看上去，整洁又好看，正对面的木板上写着几个字，“一班置物柜！”
    等胡大海他们来到车间一看，都被眼前整洁明亮的车间惊呆了，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是走错了地方了。
    等他们看到崭新的置物柜，更惊喜不已。
    胡大海直接欢呼起来，“李大明，你这走马上任第一件事儿，干得漂亮！”
    其他人跟着对李大明称赞不已。
    李大明笑说，“这是我暂时能想到的，有些我想不到的，大家若是想到了，就告诉我，我会酌情对班里的环境做一些修整，让大家心情愉悦地在一个好的环境里工作……”
    众人都说，是，我们现在就很愉悦。
    当下李大明又宣布了今晚上加班到九点，还是那句话，你干得多，就赚得多，晚上会有加班夜宵。
    工友们的情绪空前高涨，上班铃声一响，就各自投入紧张忙碌的工作中了。
    这一天下来，没有人借口上厕所，跑到别的地方跟看门的大叔，扫地的大妈瞎掰扯，中午吃饭时，大家相互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数量，有人听说自己的产量不如别人，三口两口吃完饭，午休都免了，直接去加班了。
    李大明拎着热水壶进来，给每个人倒了一杯糖水，他说，工作要紧，身体也要紧，都先停下来，喝杯白糖水，歇歇气再干！
    工友们也都听他的，各自停下喝了白糖水。
    李大明趁机把一上午大家的劳动成果公布了一下，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这一上午的工作量比昨天一天的工作量还要多！
    这个数字让大家都惊喜万分。
    李大明说，按照这个速度，一个月赚俩月的工作，不会是梦想！
    工友们听了干劲更足，一下午一班车间里又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忙。
    汪子强跟赵茂林先后来一班查看，往常他们一进车间，就能听到车间里吱吱喳喳的一片说话聊天声，如今只听机器响动，说闲话的没有一个。
    问了下数据，赵茂林惊喜非常，连连鼓励李大明，“你好好干，先把一班带动起来，再让一班把全厂都带动起来，李大明，你会是丰华厂的功臣！”
    李大明呵呵笑说，“厂长，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就想多赚钱，给我媳妇买好衣裳！”
    “你这小子，看来，我得跟师父说，对你的考察告一段落，你啊，不会欺负琳琳的。”赵茂林这话说完，李大明后脊梁冒冷风，原来宋知归压根不相信他会对宋琳琳好，暗中在厂里布下眼线，要命的是，这眼线还是厂长！
    因为李大明要加班，所以下午下班后，宋琳琳就去了医院。
    她刚进病房，就被宋娇娇劈头盖脸一通埋怨，“宋琳琳，你咋才来，你不知道我今晚上跟人有约啊？对了，我妈让我问你要钱，你今儿个发工资了吧？拿来给我！”
    看着宋娇娇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宋琳琳冷冷地说，“我已经结婚了，工资不能再往家里交了。”
    说完，她就把饭盒拿出来，里头装着她给老爹买的四个包子，一碗稀饭。
    “宋强子，你还不赶紧滚进来，看看你这了不起的好大姐，找了男人后就不管咱们的死活了，咱妈可说了，家里的钱都被老爹住院花了，还扯了一屁股两肋的债，以后啊，甭说吃酱大骨了，就是喝西北风也难有了！”
    宋娇娇拎着宋强子的耳朵，把他提溜过来。
    宋强子先是犹豫，但后来宋娇娇又在一旁怂恿，“她可是你的亲姐，她再狠心也不会不管你的。”
    宋强子听了一步窜过去，两只手就在宋琳琳的口袋里翻找，“我要吃肉，我要吃酱大骨，我要吃饺子，宋琳琳，你把钱拿出来，不然我……我就绝食，死给你看……”
    这小子说话的语气，脸上的表情，跟吴桂芝简直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