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阳光下

    陆小凡想见到王小木并不容易。他依然每天早晚出现在学校对面等着，却只能远远地看一看，没法走上前去抱抱她。他们经常隔着一条窄街和一扇反光的车窗玻璃隔空发着微信互动，却没办法支开身边的人去跨过这短短不到8米的距离。
    江叔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看好王小木。不论王小木去到哪里与谁交往，他都了如指掌。但事事有漏洞，李小杰便是这个堂而皇之的漏洞。
    王小木本不想随了父母的意去和李小杰强行配对。但王妈妈不经意的一句“出去约会”让王小木有了机灵的念头。于是王小木当着王妈妈的面给李小杰打电话，表示自己想去他的工作室做客。李小杰懵懂答应，便亲自过来接王小木出门了。
    王小木一上车就径直问他：“陆小凡到了吗？”
    李小杰当下明白过来，但他当天并没有和陆小凡会见的计划，于是便如实告诉了她。随后李小杰想了想又补充道：“我那里有个小会客室，陆总不介意的话，可以到那边办公。”
    陆小凡果然提前到了李小杰的办公室。李小杰热情地和陆小凡握了手以后，就带他去了会客室。
    王小木耐心地等在会客室。她见到陆小凡和李小杰一同出现时，脸上霎时现出红晕来，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在熟人面前与陆小凡见面。
    李小杰看到了两人眼里的光，虽然心里多有犹郁，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们曾是夫妻，现在看来也颇有真情实意。他一个外人，只能做那顺水推舟的事情罢了。
    四下无人。两个天天见面却又似好久不见的人紧紧抱在一起。王小木坐下后向陆小凡表功自己的机灵聪慧，陆小凡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说话。陆小凡抱过王小木放到腿上，一边抚摸她露出来半截的小臂一边泛酸地说：“王小木，你怎么能背着老公去相亲呢？”
    王小木做起鬼脸，伸出手掐了一把他的胳膊，凑近了说：“我和李小杰是朋友和兄弟，这最多算义气相亲！”
    王小木大咧咧的样子让陆小凡放下心来，他立时捏住她凑过来的小脸，一把亲了过去。
    李小杰忙完工作，提前让助理定了酒店，之后又亲自到会客室请他们去吃饭。他敲门进去，刚好看见陆小凡把王小木从腿上抱起来放到旁边的沙发上。王小木的头发有点乱，脸色绯红，胸前起伏不定，一双眼睛看过去时还隐隐含着氤氲。李小杰赶紧转开视线，清了清嗓子说：“我们去吃午饭吧，木木跟我一起走。”
    “哦！”王小木赶紧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快走到李小杰身边时，陆小凡突然上前拉住她：“跟我走。”
    王小木和李小杰俱都一脸惊讶。
    “没事的。”陆小凡抬手摸了摸王小木的头，对她点了点头。
    李小杰见王小木呆愣着没反应，犹豫了一下后适时提出了自己的担心：“陆总，还是先避着点儿吧，木木的爸妈......”
    话还没说完，陆小凡强行打断了他：“李总监多虑了。”
    一行三人到了酒店吃饭，李小杰虽然有意对王小木察言观色，却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印入眼睛里的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模样。也许是他多管闲事了吧，当事人都大大方方，他凭什么小心翼翼地，反倒衬得自己图谋不轨一般。
    这顿饭吃得李小杰略显尴尬，一边是他朋友一边是他的合作伙伴，再加上之前并不愉快的背景，李小杰整顿饭如芒刺在背，煎熬又无法脱身。
    他们三个刚吃完饭走出来，江叔的车就停到了王小木身前。江叔下车走到王小木面前，又把脸孔转向她身边的陆小凡，语气生硬地说：“陆先生，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哦，那走吧！”王小木牵起陆小凡的手，一脸坦然地说道。
    “小姐，王太太说你和李先生也许还有话说，让你不用着急回家。”江叔如实转述了王太太的话。
    王小木并不理睬江叔，径直和陆小凡往车前走去，清淡回了一声：“有事再说。”
    王叔将两人带回家后，站在客厅里竟一时不知该不该离开。他见太太面色不好，显然心里有火。
    “江叔，你先下去吧，陆先生过来的事先不用报告给董事长。”
    江叔离开后，诺大的客厅里站着的3个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敢先挑起话头。最后还是王太太作为长辈先请他们坐下来，才慢慢打破僵局。
    “我本来想单独和陆先生说说话的，你为什么要跟着回来啊？”王母调整了一下情绪，让自己尽量看起来轻松一些。
    “妈妈，你可以叫他陆小凡。”王小木抬眼看向妈妈，她不想再畏缩着和妈妈说话了。她从小就是个坦荡的人，就算陆小凡只是个新认识的异性，她也有权和他在阳光下交朋友。
    陆小凡慢慢起身，对王母伸出手：“阿姨，您好，我应该先自我介绍的，我叫陆小凡。”
    王母被女儿呛了一下后，心里有点不舒服，便没伸出手去，只是抬眼看了看他们，回了句：“你也好。”
    陆小凡收回手，心下并不觉得太尴尬，他面上笑了笑，心里在想：我就当是新女婿第一次见丈母娘被下马威了。毕竟是个上门要来拐走女儿的人，还指望能有多受待见。
    王母瞪了女儿一眼，问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搞清楚你之前的状况了吗？你怎么这么糊涂？”
    这是在质问王小木，虽没明说，但话语间却处处针对陆小凡，她的言下之意是：你了解他吗？他之前是骗婚，你知道吗？你个傻孩子！
    这是王小木记忆中难得从妈妈脸上见到的严厉，她知道妈妈话里的意思，虽然她心里因为妈妈这样的质问而感到委屈，但她并不畏惧。她按下陆小凡伸过来的手，深吸一口气后又慢慢吐出来，强自镇定地回复妈妈：“我不糊涂，我只是在跟着心走。我现在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交往的是自己喜欢的人。至于其他，以后有的是时间分辨。如果让妈妈失望了，我很抱歉。”
    王妈妈听了女儿的话，眼睛里开始泛起泪来，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女儿的话里听出那么强烈的伤感来。虽然女儿缺失了那6年的记忆，但女儿显而易见的坚强和敏感是失忆磨灭不掉的，时间也许会被遗忘，但时间留给一个人的痕迹不会被遗忘。她不止一次地想：那6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会让他们的孩子选择一个陌生人却不愿意回到他们身边。只是每每想起这，她便心痛到无法呼吸，她和丈夫都不敢在对方面前提起这件事，只生怕碰破了无法面对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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