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嗯，好酒啊。”老兵低声赞扬了一句后，咂吧咂吧嘴，看了其他同伴一眼：“靠的，一群狼崽子，你看你啊，你看你，打算吃了老子还是打算抢了老子！”
    “嘿嘿，班长，咱出来半个多月了，还一点儿酒没沾过呢，你行行好，让俺尝一小口呗。”一个蚁兵咽着口水说道。其他人也跟着一边咽口水一边点着头。
    “他奶奶的，好吧！”老兵又喝了一口后递给身边的蚁兵，低声对大家说道：“大家保密啊，下不为例！还有，你小子给我小点儿口，别喝醉了啊。”
    一坛子烧酒转了一圈就见底了，蚁兵们知道有任务在身大家也没贪杯，只是稍微喝了点过过瘾，接着大家兴致高昂的啃着野味聊了起来，有了酒的调剂，火堆边的气氛马上融洽起来。
    “班长，我听说你在卢佩国服役，跟德利仕的骑兵打过仗，跟我们讲讲吧。”一个没来过德利仕的蚁兵向老兵央求到。
    “嘿嘿，啥德利仕的骑兵啊，充其量只是德利仕里面的一个小部落。”老兵咽下嘴里的兔肉，慢慢的说道：“那时老子还在排长手下当兵，啊，排长也是卢佩人，我们都是卢佩的正规军，你们知道啊，卢佩是格兰帝国的附属国，每年只向格兰缴纳贡品，可我们这边又是广阔的帕米尔顿高原，所以时常会受到德利仕人的骚扰。”
    “那一年德利仕的干旱来得早，所以牛羊不是很充足，有那么一个部落估计是没粮了，跑到帕米尔高原这边来抢劫粮食。当时我和排长跟着部队正好驻扎在卢佩最外围的土城里，结果就这么和这个部落的骑兵们打来一仗。”
    “那德利仕人厉害么？我在以前的部队里听说德利仕的骑兵弓箭射的像流星，马刀耍得像阵风，而且骑术精湛，根本就追不上！”一个蚁兵往老兵身边凑乎了一下问道。
    “靠的，你听谁说的？”老兵笑着拍了他一下，接着说道：“德利仕人马骑的可是真好，听说他们从会走路就要去骑马，号称马背上的民族，他们骑在马上跟咱们坐在凳子上一样稳当。不过他们的箭可没有流星那么夸张，要不你哥哥我也不会坐在这儿给你讲故事了。”
    老兵笑着把酒坛子里的酒喝干，然后眯着眼睛回忆到：“我们的土城不高，如果有个梯子啥的，就是个娘们也能爬上来，可德利仕这帮小子除了善于骑马外啥都不会，于是他们就在外面往城里射箭，我们就往外射，大家就跟射箭比赛似的这么对射了一整天！”
    “德利仕人骑马射箭样样精通，不过他们的弓不大，射出的箭超过百步就没有准头了，而我们用的是长弓，能射一百六十步远，而且土城不高那也比马高上几倍，也算是居高临下了。”
    “德利仕人总是组成骑兵冲锋队形，然后举着个小盾牌快速的冲到三十步内向墙上射几箭就跑，而我们这边每次他们冲近了就躲到城墙或盾牌后面，在三十步内绝不与德利仕人对射，只有等到他们冲锋或撤退时才用长弓教训一下他们。我有不少战友就是见到德利仕人靠近城墙想射倒几个才被冷箭给射杀的。”
    “他们的箭真的那么准？”阿鬼好奇的问道。
    “准，近距离还真是挺准的，那盾牌稍微露点缝隙，他们的快箭就能钻进来，咱们善于射抛线吊射远处的目标，他们善于射平线快箭对付进处的目标。”老兵用手稍微比划了一下，身边的都是弓箭兵，大家立刻就理解了德利仕人的射箭角度。
    “那后来呢？”另一个蚁兵着急的问道。
    “呵呵，哪有啥后来啊，德利仕人围困了一天，当天晚上就撤回草原去了，那一天我失去了四十七个战友，不过德利仕人死了五十八个！”老兵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德利仕人信奉天葬，说什么身体来自草原也要奉献给草原，死了的人他们连理都不理，那五十八个德利仕人还是我们出去给埋了的。”
    “就这样大家稀里糊涂的射了一天，死了上百人，最后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老兵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吐掉一口气，然后说道：“好了，到此为止！咱们现在都是佣兵，来草原上也不是为了打架啥的，大家都记住，德利仕人好战也好面子，只要给他们适当的尊重，这帮骑马的小子还得上是条汉子！大家早点儿睡，明天还要赶路呢，执勤的给我精神点儿，如果让人抓到你偷懒给老子丢脸，你看老子不收拾你的！”
    蚁兵们一阵哄笑，然后都钻进了自己的帐篷，值夜班的蚁兵也自动找到执星官去报到了。
    “嘿，小子，谢谢你的酒，”人都散了，老兵低声向阿鬼说道：“以后有时间你就来找我，我教你射箭！”
    第二天阿鬼就和老兵走在了一起，因为他也不影响蚂蚁佣兵的工作，所以谁也没有理他。
    “射箭首先要有好的臂力和稳定性。”老兵说着把自己的弓摘了下来交给阿鬼：“我这是四十石的强弓，能射一百八十步远，你拉拉试试。”
    阿鬼接过这跟他差不多高的大弓在手里轻轻掂了掂，有点儿沉，不过还可以接受，他在老兵的指点下，用左手握紧弓，右手四根手指搭到弓弦上缓缓的向后拉，四十石的强弓在这里已经属于极难的弓了，老兵也就想让他感受一下拉弓的困难，可没想到阿鬼在金属骨骼和一身强横力量的帮助下，很轻松的就将四十石的强弓完全拉开，因为他个头大关系，这张大弓还无法拉成满月，不过这已经超出了老兵和其他人的预期。
    “你小子哪儿来的蛮力气？好了，缓慢的收劲儿，慢慢把弓弦放松。”老兵瞪了一眼阿鬼，然后教他缓慢的将弓弦放松，要知道，放空弦的话对强弓伤害可不小。
    “行啊，你小子有把子力气！”老兵接过弓来笑着拍了一下阿鬼，说道：“有了这基础，你练习弓箭就简单多了，练弓箭还需要眼力和手眼配合，你看着！”
    老兵一伸手抓起几根青草扔到了天空，然后一挥长弓，仅凭着紧绷的弓弦一下子把所有青草都切成了两半。身边观看的几名蚁兵都高声较起好来，能当上弓箭兵的班长，老兵自然有两把。
    阿鬼点了点头，学着老兵的样子也抓了一把青草扔到了天空，接着大家就听到擦的一声，本来挂在阿鬼腰间的游侠战刀已经落到了阿鬼手中，接着阿鬼犹如变戏法似的，刀身轻轻一挺一抖，天空中的所有青草叶全都被他给串在刀尖上了！
    “我靠嘞，你这从哪儿学的刀法？”老兵吓了一跳，阿鬼的刀实在太快太准，让人想着都头皮发麻。
    “自己练的。”阿鬼轻轻一抖刀身，上面的青草叶全都掉在了地上。身旁那几个鼓掌的蚁兵已经完全看傻了，见过用刀砍断大树的，可没见过用刀来串草叶的，阿鬼立即被他们定位成极度危险的刀客！
    “好，我教你怎么射箭！”老兵咬着牙说道。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缺天才，老兵今天是开了眼了，这世上还真的有一天就学会射箭的天才！
    072 德利仕骑兵
    上午他一直教阿鬼如何用弓，如何把箭搭在弓上，如何用箭尾凹槽压住弦。
    中午时老兵找人从备用弓里挑了一把四十石的强弓给阿鬼，接着下午就开始教给阿鬼该如何瞄准，然后放弦，怎么射让箭保持稳定和精度，抛射箭是如何瞄准的。
    结果还没到吃晚饭，阿鬼这家伙已经能拿着那张强弓轻易的射中四十步外地头盔了！
    “你这小子就是个变态，是个妖怪，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会射箭了，现在耍老子玩儿？”老兵一边啃着羊腿一边斜着眼睛啊看着阿鬼。
    “没，我今天是第一次摸弓箭，只不过是我为了使刀专门练习过眼力，再加上有把子力气，所以懂了其中的技巧后，就很容易上手了。”
    “靠的，你现在比我们不少弓箭兵都射得准了，如果你来我们蚂蚁佣兵团的话，我保你能有个排长当！”
    “呵呵，我现在没有这个兴趣换地方。”阿鬼也知道老兵是在开玩笑，于是换了一个话题：“德利仕人用多强的弓啊？”
    “他们那种骑弓不会有太强的，也就三十石左右，如果能用四十石的强弓，在德利仕里已经是哲别的水平了。”
    “啥是哲别啊？”阿鬼从老兵这里又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在草原里，真正的神箭手都被称为哲别！”老兵咽下嘴里的烤肉说道：“哲别在草原弓箭手里就相当于高级武士，比哲别更厉害的叫落星，不过能拥有落星神箭手称号的肯定是个大人物，咱们可没机会见到喽。”
    吃完饭大家闲聊了几句又都钻进帐篷早早睡了，阿鬼却将阿鲁的魔银雕像套在木晶芯上带她去晒月光，阿鲁在魔银里吸收着皎洁的月光能量，而阿鬼则在一轮明月下面不停的练着开弓。
    老兵说了，弓箭这技术是个熟练活，你越熟练，你的弓箭能就射得越快越准！
    于是阿鬼借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的练习，也省得其他人看到他的训练程度太过惊讶。
    一般的强弓手可以连续开弓十次已经是优秀，有些特别强悍的可以连续开弓十五次左右，而阿鬼则以每组三十个强开为标准，一组组的练拉强弓。
    他这样一身钢制骨架、拥有能和棕熊角力的变态力量、根本不怕受伤而且恢复特别快的小变态，很容易惊吓到其他人的。
    阿鲁自从黑暗森林吸收过信仰力后一直都在沉默，阿鬼曾经进去几次都看见阿鲁闭着眼静静的站在法阵里，因为不懂灵魂能力的修炼，阿鬼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帮这个小女人，于是也只能每天晚上都把它拿出来晒晒月光。
    天亮前阿鬼囫囵的睡了一小会儿，到早上大家都起来时，他已经像熟睡一夜一样精神焕发的爬起来了。
    简单的用过了早餐，车队在太阳高升之前又开始上路了，魔法师们都骑着马或者坐在马车里，阿鬼则背着四十石的强弓，拄着木晶芯跟老兵他们班走在了一起。
    “德利仕人！”一个哨兵指着远处叫道。
    正在和老兵闲聊的阿鬼抬头看了看，远处山头上，一个拇指大小的影子在晃动着，他轻微眯起眼睛，那个小影子立即在紫色的瞳孔中变得清晰起来，一个头戴尖帽身穿红色袍子的骑士远远的在山头驻马正往这边张望。
    “是个带尖帽子的骑士，穿红色袍子。”阿鬼低声叨咕了一句。
    他身边的老兵一脸惊讶的看了看远处模糊的人影又看了看阿鬼，问道：“你可别耍老哥，这么远你真的看得到？”
    “看不清长相，不过衣服和帽子还能看出颜色和样式来。”阿鬼眯着眼确定了一下。
    “这他娘的都超过两千步远了，你这是什么眼睛啊！”老兵自认已经是个远视眼了，可也只能模糊的看清那晃动的帽子。
    “会有麻烦么？”阿鬼还在盯着那名骑士，可任凭阿鬼怎么努力也看不清骑士脸上的表情。
    “呵呵，不用管他，草原上的人一看到咱们这么大的商队就知道是找天可汗做买卖的，他们不敢动咱们。再说了，咱们这几百人也不是摆设，他们一般的小部落根本不敢跟咱们比划。”老兵放弃了继续眺望，伸着脖子看了看周围蚁兵的位置。
    “天可汗是谁啊？德利仕的王么？”阿鬼问道。
    “对，整个德利仕是由很多个大小部落统治的，天可汗就是这些部落一起推举起来的，这天可汗可以说是草原上最大的部落头子！而且他自己也有大家族和部落，否则早被人给搬下来了。”老兵一脸幸灾乐祸的说道：“在草原上只讲实力，你人强马壮，大家就尊重你，你要是人少兵弱，身边的人就吞并你！大草原，讲究的就是弱肉强食！”
    远处的骑士看了一会儿就拨马走了，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些骑士就像撵皮糖一样，总是远远的看着商队，阿鬼问过老兵他们这是在干嘛，老兵嘿嘿的笑着，只是让阿鬼等几天就知道了。
    第三天中午，该来的终于到了。
    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蚂蚁佣兵立即停下车队，将马车收缩起来组成一个防御阵，人员都集中到马车后面，不一会儿功夫，远处的山包上出现一个个骑士的身影。
    红袍尖帽，脑后两条白色和蓝色的丝带向两个飞荡的小旗，随着骑士的颠簸上下抖动，阿鬼看了看对方的装备，清一色的肩挎战弓，腰挎马刀，每个骑士的胳膊上都带着一面只有脸盆大小的盾牌。
    骑士并没有摆出攻击姿态，而是随意的放马下来，慢悠悠的围着车队转圈，车阵里的佣兵们也在接到命令不准射击，所有人都借着缝隙看着德利仕骑士耀武扬威的巡视。
    “他们只是尖兵，当头儿的还没来呢。”老兵显然很了解德利仕骑士，他不慌不忙的坐在圈子里放松一下腿脚。
    看着身边的蚁兵们紧张的抓着弓箭，他笑着说道：“好了，放松点儿，他们不是来抢货物的，德利仕人打仗虽然很随意，但绝不会搞阴谋，如果他们想偷袭咱们那个哨兵跟了咱们这些天就根本不会让人看见。”
    “你们看见他们的帽子后面的丝带没有？”老兵扬起下巴往骑士那边翘了翘：“德利仕人认为白色代表一帆风顺，蓝色代表忠贞和永恒，这都说明他们出来不是为了打仗，假如看到德利仕人脑的上戴上红色的丝带的话你们可小心点儿，那说明对方是个勇士，稍微招惹就会跟你拼命！而德利仕人战斗时多半都带着红色的丝带。”
    “看见德利仕人千万别对他们指指点点，他们认为那是很不礼貌的，是挑衅！”老兵告诫几个贼眉鼠眼的蚁兵“德利仕人的忌讳很多，像不能指他们，不能当他们面祸害马匹，不能坐送他们黑色的礼物等等，反正是个即豪放又麻烦的民族。”
    “这帮德利仕人其实挺好客的，人也算是光明磊落，”老兵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大家的习惯不同，总是莫名其妙的闹矛盾，永远也无法和平相处。”
    几个蚁兵都认真的听着老兵的教诲，这里是德利仕的地盘，自己小心点儿省得给大家找麻烦。
    “好了，起来吧，正主来了。”当山头上冒出第二批骑士时，几匹白马簇拥着一面象征忠诚的蓝色旗帜出现在山头上，老兵立即带人站起来整队，显然有实权的人物到了。
    073 额日敦勇士清格勒
    魔法师身边有熟悉草原风俗的向导，他们自然也知道对方的头领到了。三名魔法师带着一个向导骑着马走出车阵，向对方的蓝旗走了过去。
    围着车队的骑兵突然呼喊起来，打马快速的绕着车阵穿插起来，阿鬼也忍不住将背上的硬弓摘了下来，看德利仕人的架势，可不像是很友好。
    “稳住，没事儿！德利仕人在虚张声势！”那个镇守过卢佩土城的蚁兵排长大声的喊着，老兵也在安慰身边的蚁兵不要紧张。
    这些骑士们绕了几圈果然停了下来，如果不懂德利仕人的习惯，还真容易产生误会，很多第一次进入草原的商队或佣兵就是因为不了解这些而糊里糊涂的和德利仕人结仇的。
    三名魔法师在向导的带领下直接骑马跑到了蓝旗底下，一个骑着纯种草原马的高大德利仕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是旺其格部落的清格勒，你们是法西帝国魔法军团派来的商队么？”壮汉端坐在马上用蹩脚的大陆通用语向魔法师们喊道。
    “哼，还挺狂妄的么。”魔法师一直就受人尊敬，没想到来到草原后根本就没人鸟他，连个带着几百人的德利仕蛮子都能坐在马上跟他喊话。
    “大人，您误会了，德利仕人对陌生人是不用下马的，能主动报出自己的名号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向导小声的跟几位魔法师解释到。
    “我们就是法西帝国的商队！来和天可汗做买卖的！”魔法师虽然接受了向导的解释，不过仍在回答时用了一个扩大声音的魔法，使得他这几句话几乎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
    “哈哈哈，可算等到你们了。”豪爽的清格勒并没有在意魔法师的小动作，他一抬腿从马上跳了下来，大步的走了过来。
    “请大人们下马吧，否则是对他的侮辱。”向导赶紧说道，然后也从马上跳了下来。
    几位魔法师相互看了一眼，帝国和军团对这次交易很看重，所以他们三个只能也跟着从马上下来向清格勒迎上去。
    原来在德利仕，只有见到朋友时才能下马问候，而对方也必须下马，否则就不是朋友，或者是纯粹的侮辱和挑衅。
    清格勒走到近前双手突然像抖露袖子似的举过头顶，然后右手捂在胸口，微微躬身说道：“天可汗派我们等待着法西帝国的使者，没想到我清格勒先等到诸位了。”
    因为清格勒的通用语说的很不明白，所以向导马上翻译到：“诸位法师大人，他在想你们行礼，是天可汗大人派他们来迎接咱们的。”
    三位法师矜持的回了个半礼，双方终于站在了一起。
    通过向导的翻译，三位法师才知道，原来上一次商队没有按时到达，天可汗知道后还以为法西的商队在草原遇到了麻烦，于是命令草原各部注意是否有法西的商队经过，如果有的话就保护商队去大营。德利仕的天可汗驻扎在水草肥美的大库伦，大库伦在德利仕语中代表被栅栏围起的草场，而德利仕人自己则喜欢称大库伦为大营。
    双方交涉完毕后清格勒一挥手，他那四百多骑兵马上在车队边上组成护卫队形，而清格勒则走到车队里，跟随大家一起向草原深处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