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流浪种族-3

    「抱歉，两位，我来晚了。」从门口传来的声音如此说着。
    「是你邀约的，怎么能自己迟到呢？」莱恩将放在桌上的双脚放下，「不过也不成大碍，我跟小克里斯玩得挺快活的。」
    「一点也不。」克里斯喃喃说着，并将眼神也望向了门口。
    门口的人身材高大，肤色偏黑，褐色的眼睛带着笑意望着两人。他身上穿着一身厚重的连帽羽绒衣，手上戴着毛手套，甚至还套着雪靴。从他身上残留的雪花来看，他势必是从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过来的。而在他脱下帽子时，他一头浅褐色的短发也显露了出来。
    他便是狩猎者的首领——颯.凌殤。
    「门旁有掛勾，衣服就放那里吧。」莱恩指着门说。
    「谢了。」颯将羽绒外套脱下，抖抖上头的雪，便将它掛上了掛勾。
    「看来亚特伍德森林的北边可冷着的。」克里斯对他说。
    「是啊，刚才就是为了处理雪崩而拖累了时间，不然那雪若一次盖下，我们的基地又要再次被破坏了。」颯也将手套脱下，「虽然我们是迁移的种族，但基地也不好找呢。」
    「既然颯颯也来了，那我们就可以准备用餐了。」莱恩笑着搓搓手，「颯颯，你坐那端吧，毕竟是你邀的，就该坐个主人的位置。」
    「我才要谢谢你借我地点开会呢，莱恩。」颯边说着，边在莱恩指定的位置坐了下来。此刻的位置呈现的是：克里斯坐在长桌左侧的最前方，莱恩在他对面，而颯便坐在长桌的一端，正好在克里斯及莱恩中间。
    当颯坐定位时，餐桌上便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黑雾。看着这黑雾，克里斯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当黑雾散去时，每个人的面前都被放上了一份餐点。
    「希望你们会喜欢我们特製的餐点。」莱恩笑着说。克里斯定眼一看，一份在铁盘上滋滋作响的烤牛排，一碗浅褐色的浓汤，高脚杯中深紫色的饮料，还有像是直接用墨汁调和而成的黑色布丁。
    虽然香气逼人，但这份深色系列的食物实在提不起他的胃口。
    尤其是看到自己的牛排上被放上了一块爱心形状的奶油，以及餐盘旁边特意放上的玫瑰花瓣，他真的巴不得直接把这份滚烫的餐狠狠砸上莱恩那张噁心的嘴脸。
    「好好享用吧，尤其是你，亲爱的小克里斯。」莱恩用双手托着下巴，甚至还对克里斯眨了眨眼。克里斯只是翻了个白眼，当着莱恩的面把奶油整块弄散的抹在牛排上，并把玫瑰全部拨开后，才开始动刀切起牛排。
    「对了，你们应该才刚认识吧？我以为你们俩一见面就会打起来，结果比我想像的和平许多呢。」颯拿起高脚杯喝了一口，「啊，这个真不错。」
    「不错吧？这是吾琳洛尔特有的『黯葡萄』调成的，只有这里才喝的到呢。」莱恩虽然是回答颯的问题，但眼神从来没离开过克里斯。
    「没有纷争，就没有製造它的必要。」克里斯淡淡说完，便将切好的牛肉放入口中。
    「对啊，有爱的话谁想有纷争呢？」莱恩带着曖昧的语气对克里斯说，没想到这句话害克里斯引起了一阵反胃，放下叉子后便转过头摀着嘴乾呕着。
    ——这个人，真是有够噁心的！
    「怎么啦？呛着了？还是这餐点不合你胃口呢？啊，我知道了，可爱的克里斯，你一定跟我一样，讨厌罗勒的味道吧？」莱恩用叉子叉起自己的一块牛排，整个人直接趴到了桌上，把自己的脸靠的离克里斯好近好近。
    「我会跟那该死的厨子说，把罗勒全都丢出吾琳洛尔的。小克里斯，委屈你吃到不好吃的东西了，不过我的食物里没有加罗勒，要不，我的分你？」莱恩用手撑着下巴，把叉子靠近克里斯，「嘴巴张开吧，啊？」
    「唰」的一声，只见克里斯依然没有转头，只是那银製的牛排刀忽然弹了起来，并停在半空中。而它最锋利的刀尖，正稳稳地抵着莱恩的眉心。
    「……离我远一点，否则，我真的会戳下去。」克里斯脸色凝重地用袖子拭了拭嘴角，目光如炬的怒视着莱恩。
    莱恩没有一点的惊恐，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点闪烁，只是依然带着诡异的微笑，慢慢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颯的叉子含在嘴里，有些吃惊的看着两人之间诡异的互动。
    「没想到你们的互动还挺频繁的。」
    「是啊，这是爱的表现。」
    「真是够了！」
    「呃，所以你真的讨厌罗勒吗，克里斯？」
    「才没有！」
    克里斯觉得再这样下去，可能连他的眼球都会给他翻到白了。
    「颯哥，我们还不进入讨论吗？」克里斯揉揉太阳穴，再度皱起眉头。
    「看你们玩得挺开心的，我就先自己享受美食了。」颯又放入一块牛排进嘴里，「可以在一个正式的地方用餐，对狩猎者来说很难得的呢。」
    「你能开心真是太好了。」莱恩仍盯着克里斯，双手不自然的搓着，「小克里斯，你也是，笑一个嘛。」
    克里斯只是抖了一下嘴角，便继续板着脸低头切牛排了。
    「好，进入正题。接下来要跟你们说的，便是最近亚特伍德森林的异状。」颯又啜了一口果汁，「你们平常会进去森林吗？」
    「我半夜都会跟我的蝙蝠去巡视离自己的国度方圆两公里的区域，一直都没什么异常。」克里斯吃下一口牛肉。
    「呵呵，我的区域范围也差不多，不过我的猫头鹰们跟手下们都会回来跟我报备，用不着我出动，给自己添麻烦。」莱恩的笑语刺着克里斯的耳朵，想也知道，他是刻意在讽刺着克里斯那显得空荡且人手不足的城堡。
    「亚特伍德森林的面积大约是一百平方公里，也难怪你们侦测不到异状了。」颯喝了一口浓汤，「毕竟事情是发生在森林的中央，也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决定迁移阵地，移到北方的。」
    「是什么样的异状？」克里斯问。
    「在森林中央的空地，上方的天空开始积起了云。」颯说，「不是一般会下雨时的那种普通积雨云，而是越堆越厚、越堆越高的云层。狩猎者一直都是熟知气象的族群，但见到这个奇怪现象也是第一次，无论是长一辈的人们或是书籍里也都搜寻不到答案。我们本来是想在观察一阵子，没想到又过了几天，那层云竟然将太阳给包裹住了！」
    「太阳？」克里斯与莱恩同时提问。
    「是的。那层云不但将太阳完全的挡住了，甚至整片云都开始呈现太阳的橘黄色。明明遮住了太阳，却因为整片云都变成了阳光的传递物质，阳光便能照射到更多的地方，而我们的基地也变得更加炎热，该是冬天，环境却比夏天还热。这异状把大家都吓坏了，于是我们族人们经过了一番讨论，才决定先撤离森林中央的基地，转移到比较寒冷的北方去。」颯放下了餐具，除了那个黑布丁，他的餐盘已经全空了，「今天把两位找来，主要是想向你们问问，同样身为被森林守护的一员，你们曾经见过、或是在哪听过这些现象吗？如果有的话，或许更能快些找出事情的根源，并解决才是。」
    「我没见过。」莱恩头也不抬，只是吃下一大口牛肉，含糊不清的回答。
    「厚厚的云层……橘黄色……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这些，但就是想不起来。」克里斯用银汤匙戳了戳布丁，看着它弹动，却一点都没有将它吃下的慾望。
    「我主要是担心，这些异常的气象如果再持续或蔓延下去，不知道亚特伍德森林会遇到什么样的变动。如果森林为此而被破坏了什么，不只整个森林，我们韦斯特的三大族群、还有查普拉们都会遭受威胁的。」颯一面说着，一面带着狐疑的眼神端起了布丁。
    「你想得太远了，颯颯。不过就是一些云，竟然牵扯到了所有的人。」莱恩放下叉子，用舌头舔了舔嘴边的酱汁，「别看了，那是芝麻的，不过是特别一点的特黑芝麻，所以看起来很黑而已，它可好吃的呢。」
    「与其说芝麻，不如说是墨汁吧。不过是挺好吃的……不对，现在读是讲布丁的时候了。」颯挖了一口后马上又放下了汤匙，「莱恩，森林的一点变动都有可能影响一切生物的存活。就算只是倒了一棵树或是发了一株芽都是一样的。而现在的情况是整个气象的变动，我们无法保证之后的发展与走向，要是真的发生事情了，到时候要弥补也是来不及的。」
    「狩猎者是活在自然中的族群，我想他的建议是对的。」克里斯没有挖起布丁的直接放下了汤匙，「我会回去再找找书籍，我想会找到答案的。」
    「好好好，我也会动用人力去努力蒐集资料的。小克里斯，你就自己努力吧。」莱恩又衝着克里斯微笑，而此刻的克里斯瓷白的双颊也因为怒火而微微泛着红晕了。
    「拜託两位了，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还得回去处理基地的事呢。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再派人去通知你们的，也请你们一有消息就派动物来给我个答覆。」颯用餐巾抹抹嘴后站起身子，「谢谢你的这一餐，莱恩。不过以后请别叫我颯颯了，怪噁心的，我的年龄可大了你们十几岁呢，小伙子。」
    颯走到门口，拿走掛在一旁的衣物后便离开了餐厅。餐厅立刻又陷入了沉默，不过没有持续多久就是了。
    「三十几岁的老人家，果然废话特别多。」莱恩弹了下手指，颯的餐具便在一阵黑雾包围后消失了，「终于又剩下我们两了，小克……」
    「既然会议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克里斯站起身子转过了身，「我得赶快回去照顾被你吓坏的小安，后会无期，莱恩。」
    「你餐还没吃完呢。」莱恩比了比那还剩下大半的牛排、几乎没动的浓汤及完整的芝麻布丁，唯一空的，就只有装果汁的高脚杯了。
    「看着你的脸我就反胃。」克里斯正准备离开，莱恩却又不知何时的绕到了他背后，将头再度靠上了他的肩。
    莱恩一碰上他，克里斯便再度感觉那冰冷又令人发麻的感觉从下而上的缠上他的身体，像一隻夺取猎物的蟒蛇，非要榨乾他的身体那样的，令人窒息。
    克里斯跪倒在地上，这次留下的不只冷汗，嘴角竟然开始留下丝丝的血液。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纯白的心脏为我而砰然跳动的。」莱恩冰冷的手指抚过克里斯的脸颊，将嘴靠近他的耳边，声音越放越轻。
    「亲爱的，婚礼见……」
    窣的一声，莱恩随着黑雾消失了。克里斯独自跪倒在餐厅，右手颤抖的攫住自己胸口的衣服，狠狠的咳出了几口血。
    「莱恩……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喘着急促的气，克里斯的双眼流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