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还有呢？
    没有了。
    夏油杰噎了一下，这可真是比一个小豆丁大一两岁，不还是一个小豆丁吗。
    喂。见两人不打了，而是手脚缠在一起，脑袋靠着脑袋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伏黑惠看了一眼房间墙壁上挂着的钟表，主动上前一步，平静地说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他不想面对津美纪担忧的表情，麻烦。
    夏油杰跟五条悟对视一眼，同时松开手上的禁锢。
    五条悟站在一旁，用手捋着自己雪色的头发，将掉落在一旁的小墨镜推回到鼻梁上。夏油杰索性盘腿坐在地板上，扯开已经乱糟糟的丸子头，重新扎头发，并在某个蠢蠢欲动想要帮倒忙的家伙伸手的时候毫不客气地拍开。
    将头发重新扎好，夏油杰看向扳着一张小脸的伏黑惠，想了想，道：惠君，你想要一个监护人见对面小孩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夏油杰果断改口，或者保姆吗？
    伏黑惠抿着嘴唇，他当然知道以着家里的情况，多一个监护人会给家里带来极大的改善。有保姆的话，也可以减轻津美纪的压力。但是，他已经欠了白毛混蛋很多东西，他担心凭自己的能力，以后也还不清。
    但是，纯粹的善意，并不好拒绝。
    不必了。伏黑惠忍住扭头的冲动，低声道：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哈哈。夏油杰忍不住笑了两声，手臂一伸，飞快地揉了一把男孩的海胆头虽然这发型看着挺桀骜不驯的，但发丝其实挺软，摸着的手感还不错。
    真抱歉啊，你还太小，说出来的话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可信度诶。夏油杰一腿平伸，一腿曲起，手肘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笑眯眯地看着被自己两句话激得瞪过来的伏黑惠，拖长了嗓音，恶趣味地道：为了尽快证明自己，你只能快快长高长大了。但是之前，你只能无奈地、不得不接受来自于大人的安排了。
    伏黑惠抿紧嘴唇，这个丸子头男人跟白毛混蛋果然是一路的，彻头彻尾的一路人！
    五条悟站在夏油杰身后，得意洋洋地对着伏黑惠做了一个鬼脸。
    放心好了，我给你安排的临时监护人不会插手你们的生活，你就当她是一个给你们开家长会的工具人好了。
    这个人选，夏油杰准备让源家家主安排一下。源家在普通人中的势力还是非常可观的，而这个社会，到底是普通人多一些。
    至于保姆的人选
    夏油杰身后的空气中，有什么东西诡异地动了一下。
    背着小书包的伏黑惠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向夏油杰身后，一只黑色的勾爪撕开一道空间的裂缝，宛如被墨汁染成的枯瘦身躯从裂缝中挤出，站在伏黑惠的面前。
    这是一只身高两米，漆黑枯瘦，有着十根枯枝状勾爪，一只独眼占据了大半张脸的人形咒灵。它的嘴巴一下一下开合着，闷闷地念叨着忙不过来了，然后开始收拾有些杂乱的房间。
    五条悟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咒灵的手臂，故意在它辛勤劳动的时候给它捣乱。
    夏油杰只当没看到，他微笑着对伏黑惠说道：这是二级咒灵打工人，做家务的一把好手，我把它借瞥见男孩紧蹙的眉头，夏油杰停顿了一下，改口道，租给你，如何？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鬼防心很重，如非不得已，他不会接受任何馈赠。
    不得不说，夏油杰说出的租让伏黑惠心中一动，下意识打量起名叫打工人的咒灵。看着它无视五条悟各种捣乱，依旧将家务活儿干得又快又好，伏黑惠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多少钱？伏黑惠谨慎地问道。
    夏油杰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摸了摸下颌，道：很便宜的哦，毕竟只是一只二级咒灵，长得还不好看一个月就5000円吧，年底一次性结账。
    成交。伏黑惠点了点头，还跟夏油杰签了一份用人、用灵合同。
    记得给五星好评哦。送人离开的时候，夏油杰故意笑眯眯地说道。
    这要看他的劳动成果。伏黑惠小大人似的说道。拒绝虚假评论，从他做起。
    夏油杰忍住笑意，双臂环胸，故作勉强地道：好吧，看在你是我第一位顾客的份上。
    【三更】
    派人开车送伏黑惠和二级咒灵打工人回家，看了一眼轿车远去的黑影，五条悟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什么嘛，那小鬼可是我特意送来给杰的。
    别胡说。夏油杰揉了一把五条悟手感极佳的白毛，惠的性格认真，你的那些话，他会当真的。
    明明杰你自己逗他也逗得很开心。五条悟撇嘴，他俩谁还不知道谁啊。
    不得不说，伏黑惠的第一直觉还是挺准的。
    虽然逗惠破功是一件挺有成就感的事情，但也要注意分寸。夏油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逗过头就不好了，要懂得可持续发展啊，悟。
    哇，好阴险啊，杰。
    彼此彼此。
    坐着轿车远去的伏黑惠：阿嚏，阿嚏。
    奇怪，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海胆头男孩喃喃，然后，一张纸巾被递到了他面前。
    这是坐在他身边的枯瘦咒灵用勾爪从驾驶座那里的纸抽盒里抽出来。
    源家司机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即使方向盘旁的纸抽盒诡异地动了一下，纸巾凭空飞起，绕了一圈飞到了后车座的海胆头小男孩手上，他亦能稳稳地把持住方向盘，一点都不慌。
    伏黑惠看了一眼这只每月5000円从夏油杰那里租来的咒灵，接过纸巾，低声道：谢谢。
    没问题的。
    他和津美纪一定会好好地生活下去的。
    ***
    十一月，夏油杰收到了新的情报。
    东京杉并区日暮神社即将有特级咒灵出世？夏油杰翻着情报，有些惊讶，居然是在神社里。
    诅咒是从人类负面情绪诞生出来的怪物，是人心生出的恶鬼，高发区域是医院和学校这样的地方，反观神社寺庙这种凝聚着人类信仰力量的地方就很少出现诅咒。
    天然缺少诅咒诞生的土壤，神道那边又格外在意自己的门面，有点底蕴的神社都会定期举行修禊仪式，禳除灾疠，压根不会给诅咒在神社内壮大的机会。
    再翻两页，夏油杰了然。
    被封印了啊。
    还不是咒术界动的手，而是神道派的人。
    在一众大大小小的神社中，日暮神社只是一个名不转经传的小神社，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神社中有一棵树龄超过五百岁的御神木，靠着卖御守和祈福挂饰勉强维持得下去运转。
    十年前，一场车祸带走了神社神主日暮老先生的儿子，他的儿媳妇带着五岁的孙女日暮戈薇和两岁的孙子日暮草太搬来神社跟他一起住。
    然而，打从日暮戈薇住进神社中后，怪事频发，小姑娘日夜哭泣，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医院中没检查出一个所以然后，日暮老先生带着孙女去找了相熟的朋友，一个真正拥有灵力的神官。
    那个神官一眼就发现了日暮戈薇拥有着强大的灵力，再去日暮神社一看，发现那里邪气四溢，完全不是他能够应对的，当即将此事上报到了伊势神宫。
    伊势神宫派人来调查，这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原来，日暮神社祠堂中那一口全木制的四方枯井是封印，一直镇压着井底的怨憎之气。但随着时间流逝，封印逐渐削弱，明显已经镇不住那些怨憎之气了。
    而在这个档口，拥有着强大灵力的日暮戈薇进入神社中，自然引来了怨憎之气的注意。它本能地冲击着封印，就是想要吞噬日暮戈薇。
    最终，伊势神宫派人举行了仪式，加固了封印，并将神社整个封锁起来。
    至于日暮一家，他们被伊势神宫安排了新地方居住。而日暮戈薇因资质出众，被伊势神宫预定。日暮戈薇现在十五岁，已经成为了伊势神宫的御神子，地位仅次于只能由皇族女性担任的斋王，可以说前途无量。
    再说回日暮神社，伊势神宫虽然一直有派人加固枯井封印，但杯水车薪，根本压不住井中快成型的诅咒。那些怨憎之气在日暮神社的枯井中结出咒胎，于昨日展开半成品的领域，扭曲了神社附近的空间，这才引起了负责看守封印的神官注意。
    这样的咒胎，一旦出生，必然是特级。
    其实，这种跟诅咒相关的东西，伊势神宫本可以通知咒术界处理。奈何神道看咒术界很不爽，他们宁愿想尽办法封印枯井也不愿向咒术界求助。
    哪怕是现在，比起联系咒术界，他们选择联系源家，进而联系到他这个脱离了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来处理日暮神社的咒胎。
    这破烂人缘，高层那群烂橘子难道不该检讨一下自己？
    夏油杰合上情报，站起身。
    希望那个咒胎能给他一些惊喜。
    ***
    【记录：2007年11月】
    【东京■■区（■■神社）】
    【任务概要：■■神社祠堂古井中，特级假想咒灵（名称未定）诞生，展开领域，扭曲空间。得知此紧急事态，特派遣特级咒术师五条悟祓除该咒灵。】
    【任务结果：■■神社发生爆炸，咒灵已被祓除。】
    【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失踪！】
    【警告！】
    【该档案设为最高机密，禁止阅览！】
    第25章 思考人生第25天
    夏油前辈, 对不起！生得浓眉大眼的黑发少年一个土下座跪倒在夏油杰面前，眼泪汪汪地大喊道。
    起来。夏油杰伸手将黑发少年拽了起来, 神情无奈地道：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可是
    我都说了，不是你的错。夏油杰歪了歪头，凤眸微眯，语气危险了几分，还是说，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夏油前辈说什么都是对的！黑发少年连忙说道，顿了一下, 少年垮下脸, 眼中满是难过与自责, 喃喃道：可是
    没有可是。夏油杰看着眼前时间定格在三个月前的学弟，抿了一下嘴唇, 轻声道：虽然你的灵魂被人利用的事情让我很生气，但是，能够再见到你，灰原，我很高兴。
    灰原雄, 东京高专二年级生，二级咒术师。四个月前, 他在跟同期七海建人执行任务的时候，「窗」的情报有误, 误将一级咒灵产土神当成二级咒灵, 最终导致一人死亡，一人重伤。
    灰原雄死亡, 只抢回了一半身体。
    七海建人重伤, 同时对咒术师工作产生动摇, 选择退学。
    夏油前辈灰原雄眼泪汪汪地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灰原雄的脑袋。
    黑发少年身后并不存在的狗狗尾巴都快甩出残影了。
    虽然每一个人都有着负面情绪，理论上也就都拥有咒力存在，但有着咒术师天赋的人依旧少得可怜，高专每一届的学生也就两三个人，整个年级只招到一个学生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夏油杰这一届是他、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三个人，而下一届就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两个。
    哦，现在这一届已经没人了。
    咒术师的工作，从入门开始，死亡如影随形，活不到毕业的咒术师实在是太多了。灰原雄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灰原雄从高专入学开始就是夏油杰的头号迷弟，一有机会就跟小狗似的围着夏油杰转，没少被五条悟嫌弃。但在夏油杰最难熬的苦夏时，这个活泼乐观的学弟给了他很大慰藉。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学弟，早上的时候还说着回来的时候要给他和悟带伴手礼，回来的时候却裹着白布，闭着眼睛，只剩下残缺的半个身体。
    何谓产土神？
    说白了就是当地村民祭祀出来的保护神。
    但是，咒灵本身是从负面情绪中诞生出来的怪物，后天附加上去的信仰之力并不足以改变它敌视人类的内核。人们以为那是他们的保护神，却不知村中接连不断的死亡就是拜它所赐，还在灰原雄和七海建人试图祓除产土神的时候，敌视他们，认为他们是来破坏村落安宁的凶手。
    没有意义。
    得知灰原雄的死因时，夏油杰下意识想到的就是这个。
    灰原雄的死亡毫无意义，因为那些愚昧村民压根不值得保护。
    灰原雄的死亡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给予了曾经的夏油杰相当沉重的打击，让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咒术师是一场马拉松，尽头是同伴们的尸山血海。
    他的这个学弟不仅是死于情报的失误，更是死于普通人的恶意。
    回想着当时的心境，夏油杰看着眼前眉眼一如过去，半点怨愤亦无的少年，轻叹了口气。
    人的生老病死一如四季轮回，这世上不会有比黄泉冥府更加公平公正的地方。灰原雄是个好孩子，他死后的灵魂进入冥府，审判之后，自会有不错的归处。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人耍手段，将灰原雄的灵魂从黄泉捞出来，利用他，差点彻底杀死他！
    灰原。夏油杰眸光晦暗，语气却极为平静，轻声道：你死后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
    夏油杰坐着虹龙，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了杉并区的日暮神社。
    日暮神社的情况一如情报所写，整个神社都扭曲进了特级咒胎的半成品领域中。
    夏油杰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对方的领域中，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废弃祠堂中。
    祠堂的正下方，正是那口原本封印着怨憎之气的古井。
    夏油杰没有看到那个据说在古井上方结出的咒胎，显然，特级咒灵已经出生。
    这样的事情对于一般咒术师而言是生死危机，但对于夏油杰而言，却是正中下怀。
    以「咒灵操术」吸收的咒灵会失去了自然成长的空间，夏油杰固然能够用术式反转给咒灵提升实力，但等特级咒灵出生后再对付它更符合夏油杰的利益。
    夏油杰才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咒力。
    他并没有急着去找那只孵化出来的特级咒灵，反而饶有兴致地围着那口据说封印了那股怨憎之气的古井转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