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1)

    地狱少女？阎魔大人？
    门铃监控器前的津美纪满头问号，她下意识转头看向正走下楼梯的夏油杰，迟疑地道：夏油大人，门外有一位自称是地狱少女的阎魔爱小姐。
    让她进来吧。
    身穿黑底蝴蝶纹大振袖和服的少女双手捧着篮子，神情严肃地走进屋子里，目标明确地走到夏油杰面前，将篮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向夏油杰行了一礼。
    日安，殿下。
    夏油杰：唔，你好。
    他在思考，地狱少女是个什么职位。
    津美纪猜出眼前少女可能跟夏油大人他们的特殊世界有关，身为普通人的她不方便留在客厅里，索性去厨房，准备点心和茶水来招待客人。
    地狱少女啊，我听说过诶。五条悟大剌剌坐在沙发扶手上，歪着身体，两只手臂占有欲十足地将夏油杰圈在怀里，懒洋洋地道：就是那个挺有名的都市传说，说是帮助怨恨之人报仇的少女。我看过相关的卷宗，因为咒术界一直没在死人现场发现力量残秽，所以认为地狱少女的复仇并非真实存在，而是有人利用这个噱头杀人报复之类的嘛，类似的都市传说实在是太多了，最可笑的是，类似的说法太多，还真催生出了相关的咒灵。
    人类的恐惧与厌恶，一向是咒灵最好的养料。夏油杰拍了拍五条悟的手臂，低声道：好了，悟，快坐好。
    不要嘛。五条悟在夏油杰的颈窝里蹭了蹭，撒娇地道：这个姿势正好。
    你的腰不难受？这个姿势都快扭成麻花了。
    我的腰好着呢。五条悟强调。
    阎魔爱表情不动，十分冷静地看着对面的夏油杰和五条悟你来我往说了一堆没营养的废话，最后五条悟的屁股终于坐在了沙发上，然后继续圈着夏油杰。
    对着将点心和茶水放到她面前的津美纪礼貌地道了一声谢，阎魔爱道：在下奉阎魔大人的命令，负责以血还血，清除中津国内超出界限的怨憎之气，故而只有心中怨恨超过界限的人才能够看到地狱少女的留言。
    顿了一下，阎魔爱将一张黑色名片放在茶几上，推向夏油杰，语气格外认真地说道：进入现代社会后，我所在的部门开设了一个名叫「地狱通信」的网站，每晚零点允许符合契约标准的人类访问，但凭此名片，殿下可以随时召唤我。
    语气变得坚决起来：不管是哪一种类型的复仇杀人毁尸灭迹，殿下开口，我必将尽心尽力！
    不要小瞧了一个从战国时代就开始从事杀人报仇业务鬼神的办事能力。因为黄泉鬼神有着特殊的办事手法，现场连残秽都不会留下，保证做得干干净净。
    夏油杰嘴角微抽，不管是黄泉居然多开设了这样一个业务，还是眼前阎魔爱的承诺都让他有种无语的感觉。
    可以的，果然是阎魔的风格。
    阎魔会给眼前这个小姑娘冠以阎魔之姓，果然是有缘由的。
    夏油杰收下了名片，道：我知道了。
    那么，我告辞了。
    阎魔爱起身，她原本就是跑一趟送阎魔大人口信的。现在，口信送到了，她也很主动地跟未来的上司打了招呼表了忠心，阎魔爱自觉已经完成了一目连骨女他们的百般叮嘱，可以回去了。
    至于阎魔的口信，指的自然是阎魔爱抱进客厅里的篮子。
    反正已经在五条悟面前掉了马甲，津美纪也回屋子去了，客厅就只剩下他和五条悟，夏油杰索性布下一个结界，然后揭开了盖在篮子上的白布。
    一大堆羽翼斑斓的蝴蝶扑簌簌地飞出来，周身萦绕着幽蓝色的鬼火，它们绕着客厅飞了两圈，而后在夏油杰的面前凝聚出了一个人形来。
    以这群地狱蝴蝶为媒介，身在黄泉冥府中的阎魔将身影投影到了中津国，见到了本体沉眠，神魂溜出来转世的黄泉神子。
    黄泉神国的管理者，被无数鬼神尊称为阎魔大人的女鬼神姿容端丽，举止雍容中又透着一股慵懒的气息。她素日里的爱好，除了管理黄泉就是换漂亮衣服，这会儿一身华丽唐衣，发髻高束，鬓发又簪着盛开的红色曼珠沙华，端得光彩夺目。
    小杰。阎魔的声音微哑低磁，如同琴弦轻轻撩拨。隔着中津国与黄泉神国的屏障，她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脸乖巧的夏油杰，无奈地轻语道，你想去中津国散心，最起码提前说上一声，让我给你安排一两个侍从跟着啊。
    好吧，宠爱怜惜了数万年的黄泉神子，即使阎魔见面时有一肚子话想要抱怨，但看到对方消瘦的身形，她还是下意识先说了别的问题，心疼地道：瞧你瘦的。
    夏油杰：
    有一种瘦，叫做长辈觉得你瘦。
    虽然他的身形确实算不上健硕，但绝对不瘦弱，完全可以一拳一个特级咒灵。
    夏油杰想要解释，他很好，才不是悟那种需要各种伺候的深闺大少爷的时候，一旁的五条悟立刻附和道：可不是，杰可挑食了，都得劝上好几次，杰才肯多吃两口呢。不过，杰挑食的样子太可爱了，实在让人狠不下心拒绝。
    夏油杰：等等。
    谁挑食？
    明明是悟这个甜食控才爱挑食的吧。
    要不是五条悟这只大白猫精通撒娇耍赖的绝技，他那堆甜得发腻的甜食，夏油杰根本不会沾上半口。
    万万没有想到，拒绝甜食的正常行为，到了悟这里，居然变成了挑食不爱吃东西？
    阎魔的幻影立刻点头道：可不是，杰在家里就挑食得很，中津国那地方，有什么能入口的东西，杰这日子可怎么过啊。顿了一下，阎魔挑眉睨向五条悟，你是？
    阿姨你好，我是五条悟，杰的未婚夫哦。五条悟挺胸抬头，声音洪亮地回答道。
    这才是见家长。之前在恐山，那是在见仇人。
    未婚夫？阎魔虚了虚眼睛，片刻后，她蓦地一笑，微笑着转向夏油杰，意有所指地道：呀，说起来，杰也快成年了呢。这么一件大好事，杰你也不提前说两声，好让我们稍微准备一下见面礼啊。
    夏油杰嘴角微抽，他是疯了才信阎魔口中的见面礼仅仅只是普通的见面礼。
    别以为他不知道，在他还未完全化形的那些年里，母神清醒的时候尽跟阎魔凑在一起，不去讨论黄泉神国的未来发展，也不琢磨着如何向渣男伊邪那岐复仇，你一言我一语，话题的中心就是伽罗那杰。
    从他未来的衣食住行再到伴侣孩子，从伴侣的性格讨论到外貌，再从外貌说到背景，再从背景延伸至神格，恨不能他未来的伴侣十全十美然后百年就添神裔无数，神子遍地跑。
    明明还没影的事情，愣是讨论得煞有其事。神明八卦起来，完全不亚于人类。
    夏油杰不觉得母神和阎魔会棒打鸳鸯，但他十分担心她们会大行催婚之道。到时候，有了她们当靠山的五条悟抖起来
    夏油杰承认，他很喜欢悟，也不排斥跟悟一起生活，但他其实有点恐婚。
    稍微走神了那么一会儿，阎魔和五条悟你来我往，已经十分热络地聊了起来。阎魔听着五条悟分享来的高专生活一二事后，抬袖掩唇，笑得花枝乱颤，笑声清脆：啊呀，太可惜了，我都没有看到小杰上学时的可爱样子。
    五条悟跟着叹气：是啊是啊，我和杰认识得太晚了，就只从一两张照片中看到杰小时候的样子。要是能跟杰从小一起长大
    夏油杰心中一凛，立刻捏住了五条悟的手心，截口道：好了，悟，阎魔他本想说像是这样跨神域通话比较废神力，阎魔事务多，就不要妨碍她办公了。
    然而，夏油杰的话还未完全出口，就听到投影出来的阎魔幻影笑着说道：这有何难，一点返老还童的药水，保持个三两年的时间，不成问题。
    五条悟反手握住夏油杰的手，掌心一片滚烫，脱口而出的语气十分激动：真的？！那药水
    啪的一下，蝴蝶散开，瞬息间化作幽蓝鬼火，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通讯断了。
    夏油杰若无其事地收回那条翘起的长腿。
    啊啊啊杰你五条悟震惊脸，他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挽留那些消散的地狱蝴蝶。
    这不是在挽留地狱蝴蝶，这是在挽留即将成真的小小杰啊。
    然而，对上夏油杰似笑非笑的模样时，五条悟顿时卡壳了。半晌，他弱弱地嘟囔道：就这么中断了跟长辈的通讯，多不礼貌啊，杰。
    夏油杰嘴角微抽，只觉得啼笑皆非。
    说个笑话，五条悟在跟长辈说话的时候特别讲礼貌。
    悟，我这可是跟你学习的哦。夏油杰强调，跟你学习的。
    杰五条悟将自己塞进夏油杰的怀里，他蹭了蹭夏油杰的脸，活像是一只主动撒娇蹭人的美貌大猫，理直气壮地道，那群想要在我面前充长辈的烂橘子怎么可能跟杰的阎魔阿姨比啊，她可是杰的长辈。杰的长辈多贴心啊，又贴心又温柔。
    五条悟表示，他这是爱屋及乌，有理有据。
    夏油杰捏了捏五条悟的脸蛋，眉头微挑，就是不接茬。
    五条悟等了等，发现夏油杰就是铁了心不接茬后，他眨了眨眼睛，还想要再努力一把：阎魔阿姨被突然挂了通讯一定特别难过伤心委屈，咱们做晚辈的，是不是应该往回打个电话啊。
    夏油杰拍了拍五条悟的后背，语重心长地道：乖，悟。别跟阎魔一起玩，小心被她坑。
    可是我想看小小杰。五条悟用力地抽了抽鼻子，硬是憋出了一点泪滴。
    小小杰啊，他一定有着胖乎乎的白嫩脸蛋，略显椭圆的紫色凤眸，可爱的小鼻子，粉嫩嫩的嘴唇。一开口，奶声奶气，能一瞬间酥进人的心里。
    这世上，绝对不会有比小小杰更加可爱的孩子了。
    五条悟眼巴巴地看向夏油杰，然而，夏油杰只是微笑着，一把按在五条悟的脸上，略一用力将他推开。
    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夏油杰表示，在这件事上，他不能纵容五条悟。
    ***
    新年假期后，五条悟就被夏油杰踢回高专去上学了。
    不同于已经退学的夏油杰，五条悟可是正正经经的高专学生，哪怕三年级后校内课程基本没有，只有那一件接着一件的任务不想被五条悟晃着手撒娇耍赖索要阎魔通讯手段的夏油杰心硬如铁。
    五条悟嚎得很大声。
    夏油杰一脸冷漠。
    嚎什么嚎，他特意将家搬来了东京，五条悟又选择了通勤，只要没任务耽误，他早上从家里出门，晚上回家跟夏油杰抢一张被子，粘人到这份上，夏油杰都没抱怨什么呢。
    不死心的五条悟还想过找地狱少女阎魔爱来着。
    奈何，能无限制联系阎魔爱的名片在夏油杰手中攥着，每晚凌晨能够访问的「地狱通信」，有仇基本当场就报了，完全没有机会憋憋屈屈到心生怨恨的五条悟根本不是地狱少女接受委托的那类人，不管他凌晨戳网站多少次，他也无法访问「地狱通信」。
    五条悟只得暂时放下拥有一个小小杰的妄想。
    ***
    2008年1月14号，月曜日。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因为正是这一天，诅咒师中有名的情报贩子中间人，当年还给术士杀手伏黑甚尔暗杀星浆体天内理子任务拉过线的孔时雨昧着良心好吧，他没有良心这个东西，爱财更爱自己小命的他选择卖掉盘星教的现任教主和教徒们。
    于是，这一天，号称传承了上千年的盘星教被端了。
    猴子们，你们的报应提前到了。
    咦，为什么是猴子？杰被另一个傑染上了口癖吗？
    不，我只是发现，猴子这种生物一点都不可爱。刚发出恐怖宣言的夏油杰转头就跟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讨论起了猴子问题，语气带着一点不满地道：差点气哭美美子的猴子面目可憎。
    第93章 他们的世界03
    夏油杰说的是年后一家六口去北海道旭山动物园玩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虽然当事猴被夏油杰呵斥走了，但却给家里的孩子们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菜菜子和美美子回家后就用蜡笔在儿童图书中所有猴子出现的照片上画上大大的叉。
    差点气哭美美子？五条悟眨了眨眼睛, 那现场，明明是遭到猴子嘲讽的美美子怒而举起兔子玩偶，差点发动术式对铁丝网后的当事猴发动攻击吧？
    他们家的小姑娘，哪怕是看上去柔柔弱弱没有什么武力值的津美纪，都是执拗起来敢于冲上去跟任何人理论的倔强性子, 更别提美美子还是个对自己术式和咒力应用有了一定掌握的小术师。
    看着夏油杰的模样，满心满眼只有夏油杰的五条悟只觉得露出这样表情的杰真可爱。他不禁握住夏油杰的手，十指相扣，随口道：那为什么不是羊驼？羊驼当时可是差点吐了惠惠子一脸口水呢。
    羊驼吐口水的样子蛮有趣的, 但前提是，被吐口水的对象不是自己。
    当时五条悟惨无人道地对伏黑惠小朋友展开了嘲笑攻击。
    夏油杰嘴角微抽，示意五条悟看向台下, 道：你觉得他们长得像羊驼？
    即使想要开嘲讽, 也要遵循基本法吧。
    羊驼的形态, 到底跟人类差得远了点。
    两人自顾自地讨论着猴子和羊驼的问题，这样目中无人的姿态惹怒了在场众人。
    你们两个, 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站在台下的盘星教现任教主抬手指着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人, 语气十分不满地大声喊道。
    是孔时雨给他发了消息，说是要引荐两个重量级的信徒。结果, 教主来到现场后才发现，盘星教的所有教徒居然收到了最高权限的通知，让他们来到总部集合。凡不能按时赶到的, 都将视为叛教。
    盘星教教主觉得怒不可遏, 他觉得这是有教中高层收买了孔时雨, 试图以此方法迫使他接纳那两个所谓的重量级教徒。又觉得自己屁股下的位置不稳，怀疑教中高层是利用这种手段来一个当场换届。
    那教主心头有火，满心怀疑，却还是要在一众虔诚热情的教徒面前端着一张悲悯慈和的脸，使用话术忽悠着众人，小眼神冷冽如刀，嗖嗖地刮着那几个重点怀疑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