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走一步看一步吧

    洛阳城中的洛阳中军都惶惶不可终日，随时等待最后一战的到来。
    刘禅攻破潼关，大片大片的土地暴露，而朝中居然没有人敢去迎战，还是曹仁实在看不过去，将洛阳中军的指挥权交给张辽，自己率领一军去坐镇渑池。
    而曹仁一走，朝中众人更开始连连上书攻讦以刘晔、刘放为首的曹叡信臣，逼迫曹叡处置这些奸佞不法，还大魏朗朗乾坤。
    以前的曹叡听到这些人的攻讦就算能忍，表情一定也会非常难看。
    可这次大家惊奇的发现，天子居然毫不气恼。
    甚至，他悠闲地看着满朝文武静静地装逼，内心全无波澜，嘴角还隐隐有笑意。
    这笑容让不少朝臣的心都在发毛，
    尤其是司空陈群和骠骑将军司马懿更是如此。
    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常雕家的遭遇。
    当时陈群慌慌张张藏到后院的时候，居然发现那已经藏了一个女人，
    他本以为是常雕养的小妾，可看清女人的面容，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正要惨叫，一只手猛地按住他的嘴，让他淡定。
    “莫出声，司空！”曹宇按着陈群的嘴，让他不要出声。
    曹宇是曹叡的嫡系至交，陈群还以为自己刚才说的已经被曹宇听见，吓得陈群脸都白了。
    可见曹宇和郭太后两人也都是一脸凝重，不像是特意来着抓坏人，他们两个倒像有点问题的样子，陈群恍然大悟。
    好啊，偷自己嫂子偷到常巨鹰家里来了？
    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陈群和曹宇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还没有组织好措辞，又听见砸门声，紧接着司马懿也匆匆跑进后院。
    陈群和曹宇熟练地按住司马懿的嘴，让他千万不要出声。
    司马懿虽然没想到后院居然藏着这么精彩的事，但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们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阵阵，似乎有大军包围，紧接着常雕更是高声参拜，几人这才发现原来是皇帝来了。
    这让郭太后差点直接哭出声来。
    两个托孤大臣，一个曹丕的亲弟弟，连带自己居然被堵在常雕家的后院，如果被抓住，真是百口莫辩啊。
    “贵府有没有密道啊？”郭太后抓住常雕夫人的手腕，苦苦哀求。
    这让常雕的夫人非常无语。
    哎，这不是大魏的太后吗？
    就这？
    大魏还真是倒霉啊。
    四个人如坐针毡地藏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常雕来开门，见常雕只身前来，身后没有跟随膀大腰圆的许褚，四人才齐刷刷地松了口气。
    “巨鹰，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天子都说了些什么？”
    “哦，天子让我等好生用命，抵抗蜀寇。”
    “那你怎么说？”
    常雕一脸无奈的道：
    “还能怎么说，我难道还能跟陛下说公等藏在我家中？
    这怎么解释啊？”
    “……”
    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不好解释。
    后院四个反贼各怀鬼胎，谁也不肯说出自己的用意，只能疯狂用眼神交流，希望对方明白。
    “那巨鹰……”
    “陛下重托，我常雕自然要竭力扶保大魏，至死方休！”
    “……”
    经历了一个充满喜剧色彩的晚上，常雕的病情也已经痊愈。
    他回到了朝堂，表达了对曹叡的支持，
    这让好多人失去了攻讦曹叡的理由，可在心中也对常雕多了几分佩服。
    明眼人都能看出，曹魏这条大船要沉了。
    沉船之前，要抓紧从这艘船上逃走，这才是活命的道理。
    而常雕非但不跳，还在最后的关头回来了。
    要说此人是大汉的奸细……
    那只能说，这个奸细实在是太敬业了。
    现在大魏摆出了做最后一搏的姿态，
    曹叡甚至派常雕去联络匈奴五部，准备把这些臭鱼烂虾也投入战场，跟大汉鱼死网破的姿态摆的非常好。
    只是现在，洛阳正流传一个故事。
    据说曹叡准备放弃中原故土，率军北逃。
    为了不把这里白白送给大汉，他还准备继续大量引入鲜卑，
    让轲比能、步度根、素利、泄归泥这些人都来到中原，再联络羌胡，让他们进攻关中。
    到时候烽火四起，大汉就算能平定天下，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少死伤和辛苦，以后还真不一定会如何。
    这个方案非常恐怖，
    大多数人家跟大汉都没什么血海深仇，改朝换代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改换门庭，可中原被胡骑踏破就危险了。
    他们现在上朝纯是消磨时间加探听情报，早就开始给自己谋划后路，准备抓紧迎接新时代的到来了。
    曹叡其实也没有完全对常雕说实话。
    远征罗马也只是他最后的办法，
    除此之外，他还琢磨了好多方案，只是这些东西暂时还不能给常雕说而已。
    迁都是一定要迁都的。
    不久之前，他许下的要坚守洛阳，绝不迁都的誓言是保不住了。
    可恶的徐庶现在还音讯全无，
    如果现在能抓住他，曹叡一定会立刻将其处死。
    别的事情……
    呵呵，一步一步走着看吧。
    他的目光飘向人群中的刘晔，
    刘晔也感觉到了曹叡的目光，他朝曹叡投入一个鼓励的眼神，满眼坚定。
    说来讽刺，
    大魏到了最后的时刻，居然要靠汉室宗亲来保护。
    不过这样也好……
    刘晔手上还有最后的办法，
    等大汉进入洛阳之后，就让他们好好体验一下。
    曹叡稳坐不动，似乎一切尽数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
    荆州方向，刘备军重创牵招和鲜卑的联军之后又奋力击退臧霸和夏侯尚，魏军仓皇北逃，进入叶县。
    而张特和步度根逃得更快，这会儿已经洪流一般冲入了颍川境内，开始抢掠颍川的大户。
    现在魏军根本顾不得再争夺宛城，他们的后院着火，自己家才是最重要的。
    退出宛城的时候，刘备承诺很快就会打回来，请百姓稍安。
    这会儿曹魏居然没有在此驻守，也帮刘备很快完成了这个誓言。
    宛城几年前曾经惨遭曹仁屠城，百姓死的七七八八，幸存的百姓都是大汉的天然支持者。
    他们完全没有因为再次失去家中的钱粮而懊悔，反而因为大汉的重创强敌而欢欣鼓舞，积极帮大汉修城墙、挖护城河、运送粮食，让刘备心中颇为唏嘘。
    诸葛亮看着刘备苍老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温言道：
    “升斗小民，不过求一生苟活，
    陛下吊民伐罪，眼看就要重兴汉室，这么多年奋战死难的志士，也终究能心中安宁了。”
    刘备一路远征，众人为了同一个目标奋战多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眼看愿望就要实现，操劳一生的刘备突然有几分兴亡之叹。
    简雍、陈登、夏侯博、庞统、霍峻、马超……
    一张张的熟悉的面孔从刘备的面前闪过。
    这些人都曾为刘备的事业竭尽全力，可惜他们没有等到胜利的日子。
    而刘备当年的至交好友牵招的死更是给了刘备重重一击，让他似乎更多了几分老态。
    也许人老了，就是看不得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开，
    可这乱世又不得不如此。
    这也是天命吧。
    “牵招奉曹叡之命，率鲜卑祸乱中原，
    虽然不是出于本心，可终究杀伤良多，
    现在他已死抵罪，便不再追究，
    等天下平定了，寻来他的儿孙，叫他们好生读书习武，为大汉多做些事情吧。”刘备道。
    诸葛亮颔首道：
    “陛下考虑周到。”
    远处的刘封想到刘备身边，可见刘备和诸葛亮长谈，又不敢靠近，只能在一边暗中观察。
    刘备招招手，叹道：
    “封儿，过来吧。”
    刘封应了一声，赶紧上前，向刘备和诸葛亮一一行礼。
    “呃，儿臣有两件事……
    这，后方来报，说孙权手下贺齐率军攻打襄阳。”
    “嗯，”刘备点点头，“第二件事呢？”
    “蛤？”
    刘封万万没想到刘备居然对这么重要的事情漠不关心。
    见诸葛亮也轻摇羽扇，一副乐呵呵地模样，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能当诸葛亮已经提前算到。
    出兵前，诸葛亮就已经做好了谋划。
    只要取得大胜，孙权不可能不偷袭。
    不偷袭就是坐以待毙。
    可这又如何？
    打了一辈子逆风仗的刘备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是天下最强大的势力，
    看过《三国演义》的他在用人方面更是得心应手。
    现在关平、关兴兄弟镇守襄阳，邓芝、陈式坐镇江陵，
    荆州的世族跟刘备的关系比历史上更好，他们就等待大汉复兴之后享受红利，自然不会允许孙权在这时候袭扰。
    离心离德的孙权，根本不可能造成什么像样的威胁。
    “第二件，第二件事是……袁敏和袁奥都想投靠我军，还请父亲……裁断。”
    袁敏和袁奥两人都是出身陈郡袁氏，
    分别是刘备的旧相识袁涣的从弟和儿子。
    刘备放弃宛城后撤之前，
    来离间关羽的魏军士兵都被关羽强大的人格魅力折服，纷纷投靠关羽，可袁敏和袁奥两人的潜入算是想当成功。
    他们挑唆刘封和孟达开战，为了让两人相信是对面先动手，他们两个煞费苦心，将自己带来的人马准备妥当，当面锣对面鼓地打了一仗。
    刘封军进攻孟达，孟达军进攻刘封，双方扯在一起厮杀，还闹出了不小的声势。
    刘封是什么脾气，当场就抄刀，来孟达营前叫骂，孟达也不甘示弱，跳出来跟刘封对骂。
    袁敏这对叔侄见两人只骂不动手，都是十分焦躁，
    为了鼓励刘封跟孟达打起来，当时已经公开自己大魏纯臣身份的袁奥找到刘封，向刘封做出许诺，只要刘封愿意攻打孟达，无论成败，大魏都一定会给刘封极大的赏赐。
    当时曹魏的鲜卑大军援兵已到，牵招的北军军威严整，若是围攻宛城，刘备军估计要付出不少的伤亡。
    如果刘封反戈一击，攻打孟达，甚至有可能导致全军溃败的，形势彻底糜烂，搞不好江北之前的土地都会被强大的骑兵部队冲散。
    只要刘封的一个决断。
    刘封一口答应了袁奥，但他要求袁奥抢先动手，攻打孟达的军营。
    袁奥无奈，也只能照做，而他的叔叔袁敏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被迫对袁奥发动进攻。
    双方激战许久，刘封和孟达仍是没有半点参战的念头，到了这会儿他们才发现居然已经中计。
    而从头到尾一直假装不知所措的刘封和一口一个兄弟称呼那些魏军降兵的孟达也非常恰到好处的率领众将杀出，直接将他们所有人团团围住，愣是一个都没有跑出去。
    虽然魏军有细作潜入的事情早就被魏军某哥自己人早早泄露，连具体的离间人选和方式都远远本本透露，但相比于孟达的精明，刘封居然能有这样出色的演技，这点还是得到了刘备的鼓励和赞许，这让刘封非常开心。
    虽然无法染指父亲继承人的位置，但刘封突然觉得自己也能做好多事情为父亲多做出一点贡献。
    这让他这几天一直颇为开心。
    刘备鼓励的拍了拍刘封健硕地手臂，叹道：
    “此事不用为父多说，
    袁涣曾是我的老部下，当年有传言说我已经死了，众人都向孟德庆贺，只有袁曜卿念及当年的事情沉默不语。
    他的家人若是愿意为汉室做事，倒也是一桩好事，
    只是他们毕竟离间过你和子度，该往何处安置，你和子度还要稍稍商量才是。”
    刘封振奋地道：
    “多谢父亲，我一定，一定好好商量。”
    他颇有些期待地道：
    “父亲，此番北进，儿臣还没有立下什么功劳，恳请父亲让儿臣为先锋，攻打叶县！”
    刘备缓缓地摇摇头，微笑道：
    “叶县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不需要封儿出兵。”
    “呃……”
    刘封微微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刘备会将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不曾想刘备居然拒绝了他。
    刘备也看出了刘封眼中的失望之色，大笑道：
    “叶县小城，旦夕可破，不足为惧。
    倒是我当年在江夏呆了许久，现在有些想念故土，
    封儿，你愿替为父夺回江夏吗？”
    刘封顿时满脸喜色，兴奋地道：
    “遵命，儿臣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