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虹

    1.
    “沈致，也许我们该分手了。”
    在某一个和昨天前天、甚至所有日子都一样的傍晚，顾风林如此说道。
    “为什么？”
    沈致刚刚下班回家。
    他有些不解的发问：“是因为昨天我忘了给你带一束玫瑰花？还是因为今天早上的牛奶你不喜欢？或许你最近更喜欢咖啡？”
    “不，都不是。”顾风林沉默了一瞬，“分手，需要理由吗？”
    “我不会同意的。”
    沈致把今天的百合花插入客厅桌上摆放着的白瓷花瓶，断然否决了顾风林的提议。
    2.
    两人平静的吃过晚饭，沈致去书房处理白天没处理完的工作，顾风林在卧室里批阅学生今天上交的论文。
    一周前，他布置了文学导论的期中论文，占据期末成绩的20%，但显而易见的是，学生们并没有把20%的成绩占比放在心上。
    顾风林再次圈出一个错误用典，开始思索下学期把期中论文成绩占比调高的必要性。
    “从██论证两/性/关/系的▉▉▉……？”
    用红笔重重的在题目上标记，顺便看了眼这篇论文的作者名字——丁乙。
    摇摇头，顾风林把这个名字加入了期末挂科名单。
    他对丁乙这个学生有点印象，课堂点名时从来没到过的隔壁金融院的大三学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选修他的这一门课？
    一小缕黑雾悄悄地掀开窗帘，顺着玻璃与窗框之间的缝隙钻进来，无声地掠过顾风林的发顶，想要落到他的肩上。
    “不可以哦。”
    顾风林伸手挡住了它的下落，“阿致看到你在这里，会生气的。”
    黑雾丧气地打了个卷儿，不舍的碰了碰顾风林的指尖，沿着原路回返到窗外低沉的天幕中去。
    顾风林开始批阅下一份论文。
    3.
    这是顾风林第108次提出分手。
    “是的，我真的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分手。”
    沈致有些苦恼的和下属倾诉。
    “是觉得现在的生活太无趣了吗？也许…我们需要一点新鲜的玩意？”
    他如此猜测。
    电话另一端的下属兢兢业业的翻着资料，时刻准备着解决老板的爱情问题，“k34今天新收缴了一批流落在外的编外主神，您需要引进一个吗？”
    “不。”沈致叹了口气，“风林太脆弱了。”
    于是下属再次提出plan b，“最近梦网捕捉了好几个仙侠属界面，也许您需要制作一个新的游戏？”
    沈致若有所思，随即给下属的提议点了个赞，愉快地说道，“这个月给你加薪。”
    4.
    近日，艾灵科技宣发了公司的第二款仙侠全息网游《飞虹》。
    三天后，就是《飞虹》的正式发售日。
    某游戏爱好者论坛。
    热贴：又是古风仙侠类…艾灵什么时候看看未来星际科幻赛博朋克啊！枯了
    1＃：等一个真香。
    2＃：真香是不可能真香的，永远不可能真香的！
    355＃：扒了下楼主的发帖…五年前楼主也狂吹《千秋》啊？这还不算艾灵铁粉？
    375＃（愤怒楼主）：算p！艾灵都要关服《千秋》了，还指望我吹他！我tui！
    406＃：哈哈哈哈哈哈哈wtm笑死，楼主去看公告啊，艾灵科技辟谣了，《千秋》不会关服的。二十年前的mmo键盘网游都还活着呢，艾灵怎么可能关《千秋》？他们也要恰饭的嘛！
    500＃：买定离手，我压楼主要对《飞虹》真香。
    677＃：你们水了这么多楼，能不能给我解答下为啥艾灵突然要发行同款游戏啊…这隔的时间也太短了吧，前一阵不还有业内人士说《千秋》的游戏寿命很长？
    678＃：发游戏就是我爸爸，管他为什么。自从玩了《千秋》，我对别的游戏就再也提不起兴趣了…可恨艾灵一直不出新了！
    10001＃：好后排了…顶锅盖悄悄说一句，据说是老板娘不喜欢玩千秋了，老板才想发行一个新游戏的！
    10010＃：1哥消息有点保真诶？我至今都记得他两在《千秋》搞的那场婚礼！
    10033＃：今天也是被老板和老板娘绝美爱情酸到的一天。但无所谓，只要游戏出得好，本寡王愿烧香拜佛祝二位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5.
    周日上午十点。
    艾灵科技的官方网点人山人海，从凌晨一两点开始就有人来排队。线上预售的设备数量也在飞速增加。
    《飞虹》将在下午两点开服。
    顾风林享受的是沈致特供vip服务。
    沈致早就准备好了双人游戏舱，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新游戏？”
    “新游戏。”沈致像狗狗摇尾一样炫耀，“专门给你准备的！”
    他眼睛亮亮的，只盛着一个人。
    顾风林失笑，“那好吧。”
    随即又漫不经心的问，“最近公司不忙？”
    “嗯！有很多很多很多时间陪你玩游戏。”
    没到下午两点，沈致就拉着顾风林躺游戏舱了。
    “还没开服？”
    沈致眨眨眼，理直气壮：“我们和他们又不一样！”
    他给自己开后门开得也理直气壮，“我们提前进去几分钟，又无所谓的～”
    顾风林便没再说扫兴的话了。
    6.
    进入游戏就是一眨眼的事。
    顾风林醒来时，睁眼看到的就是床顶上雕的鸳鸯戏水纹。
    四周垂下来的帘幔也是极喜庆的正红色。
    “大师兄，你终于醒了！”
    “嗯……？”
    顾风林有些迷茫，他稍稍侧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女子，还是个年轻俏丽的小姑娘。
    ……沈致又安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设定。
    那姑娘抽噎了几声，泪水涟涟，看着怪可怜的，“都是我不好…不该非让师兄陪我去幽鸣涧，不该自己一个人逃跑，真的让师兄一个人断后了……要不、要不是，要不是因为我，师兄你也不会被那魔尊看上！……又如何至于要你一个堂堂男子去联姻…去做他人妇……”
    “师兄，你打我、骂我罢，怎么都可以的……”
    顾风林捕捉到关键词，“联姻？”
    姑娘哽了一下，“是啊，联姻……”
    “魔尊说看上你了……两个月后，就要和你成亲。”
    顾风林只觉自己这位师妹哭得他头晕。
    “别哭了。”
    师妹又哽了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顾风林：“……”
    好在，很快进来了一个男子拯救了他。
    “大师兄，你醒啦！”
    看来也是自己的师弟。
    师弟对师妹说：“小师妹，你先出去吧，别打扰大师兄休息了。”
    “喔……”小师妹抹抹眼泪，抽噎着离开了。
    小师妹，大师兄。
    好一出狗血剧。
    7.
    新来的师弟口齿清晰，很快顾风林就了解了自己的现状。
    原身也叫顾风林，是门派大师兄，方才那位小师妹是掌门的亲女儿。
    两个月前，小师妹央求他陪自己去传说中的封魔之地——幽鸣涧探险，谁知在幽鸣涧出了意外。二人不但撞上了一位上古妖魔，还正好碰到了黄昏醒魔时。原身作为大师兄，自然让小师妹先逃。小师妹逃回门派报信，还没等到掌门援助，原身就被人发现昏迷在山门前。
    与此同时，魔气解封，短短两月之内，魔尊沈致便占据了十九洲的一半地盘，与仙门分庭抗礼。
    昨日，魔宗前来下聘。
    沈致欲与一剑宗结秦晋之好，下聘求娶一剑宗大师兄顾风林。
    真正打动一剑宗掌门长老的，则是聘礼里的飞虹剑。
    此剑乃一剑宗开山祖师之佩剑，传言是打开祖师宝藏的信物。
    顾风林出嫁，飞虹归位。
    三师弟是来劝顾风林嫁人的。
    8.
    “好，我嫁。”
    掌门很是欣慰，他与几位长老对了眼色，挥退旁人，单独与顾风林说话。
    “徒儿，此次还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师父请讲。”
    “让你嫁人，是迫于无奈。魔宗来势汹汹，不过两月，仙门就已折损许多老前辈、精英弟子。”
    掌门语气严肃：“明面上，是让你嫁人。实际上，你还有一个卧底任务。”
    “探明敌情，摸清沈致的弱点，想办法传信回来。”
    “肃清魔气，还世以太平。风林，你可愿意？”
    也没给我不愿意的选项吧…
    “弟子愿。”
    “好！”掌门拍拍他的肩膀，“不愧是为师最看重的弟子。”
    9.
    渠清是艾灵科技的老粉了，五年前艾灵首发《千秋》时激情入坑，从此再也没爬起来过。
    这次为了第一时间抢到《飞虹》的游戏设备，他不仅自己凌晨零点就来门店门口排队侯着，还动员了爸爸妈妈妹妹三大姑八大姨一起抢。
    卡着开服时间点登入，观看一段简短又不失精致的过场动画后，就进入了角色设定环节。
    「请玩家设定人物id、形象、种族。」
    “感觉和《千秋》也差不多嘛…还是随机加点和随机出生地？”渠清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设定人物，“id…清如许。形象…嗯……”他动手调节了一下，“种族肯定还是人族。”
    「正在为您随机中……请稍后。」
    看着渐渐加载的进度条，渠清还是很期待的。《千秋》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算一个高武低魔世界观，这几年也有不少游戏高手试图突破，时不时发个直播贴直播踏碎虚空什么的，然而都失败了。
    游戏毕竟只是游戏。
    不知道《飞虹》的仙侠风玩起来怎么样？渠清兴奋地搓手手，要是真的能在游戏里亲身体验修道成仙、吞云吐雾的感觉也很爽嘛！
    那我再也不骂艾灵狗逼了！
    渠清如是说道。
    10.
    “a1区正常。”
    “b3区正常。”
    一行行冰蓝色的数据在冰冷的电脑屏幕上快速滑过，中年男子站在屋子中央听着下属依次汇报各地区情形。
    “代号丁乙，第192次暗语联络失败。”
    “总控灵力压稳步上升，预计两个月后逼近阈值。”
    中年男子沉声道，“我相信顾队长的实力，既然他没有回复，让丁乙准备抽身。”
    “安排第四、第五小队前往失衡区。”
    男子语气严肃，“在灵力压抵达阈值前，一切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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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饮血开锋，斩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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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花树下，粉白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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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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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日清晨，睁眼醒来，入目的不是一如既往的凛冽剑锋。
    而是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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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随你入魔成仙，见你永享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