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4，龙凤胎

    手术室外，许风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虽然他一路紧赶慢赶，到最后还是没能再王琳进手术室前见上一面。
    许风是初为人父，王琳也是初为人母。当初王琳来青阳之后，许风曾经给父母打了两次电话。许勤只对许风说了一句话“以后你就是老婆孩子的天，撑起来就行。”
    母亲王爱华一再叮嘱许风，产前一定不要让王琳动怒。那样不仅影响胎气，还会影响孩子的发育。这话许风一直记得，那段时间工厂里很忙，许风每天很晚才能回来。王琳会等着许风，一等就是半夜。
    见到许风回来后又会耍小性子，忙了一天的许风还会耐心的哄王琳，逗她开心。他很能理解父母对他的期望，所以他也会尽量的做到一个合格丈夫该做的一切。
    至于是男孩女孩，这个让问题许风从未想过。虽说有很多人会提前查一下男孩女孩，但是这方面的事早已经出台了相关规定，不允许任何医疗结构检查孕妇婴儿的性别。而许风却从未想过，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王琳被推进去了两个多小时，里面的护士出来了好几次。每次许风都会过去询问情况，得到的回答却是一样的。
    “快了，再等等吧！”
    这一等，许风在手术室的门口整整等了五个小时。在这漫长的五个小时里，许风一共接到过上百个电话。许风父母的，王琳父母的，许灵姐妹俩的，郝帅他们三个的，还有陈飞贺雷他们几个的。
    就连王琳的爷爷，那位早已不问世事的老爷子也亲自打来了电话。那一股强大到让人窒息的气场，就算是只听到声音都让许风承受不住了。
    他们都很担心王琳，许风比他们更紧张。从中午一点到下午六点一刻，许风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又过了一会儿，护士和王琳一起从手术室里出来了。许风接过护士怀里的婴儿，乐的已经合不拢嘴了。
    弯腰想去让王琳看看孩子，刚弯下腰的许风突然停住了动作。愣愣的看着王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再去看旁边两个护士，她们的表情跟许风此时一样。
    拦住一个刚要过去的医生，许风问道：“医生，我老婆怎么了？”
    那名医生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声音略显愧疚的说道：“孩子出生之后产妇就晕过去了，不过你别担心，她的各项生理机能正常，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许风松开抓着医生的胳膊，这才看到旁边另一个护士怀里还有一个孩子。拿起王琳枕边的那张卡片，上面清楚的写着“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5斤4两，女孩4斤5两。”
    一对龙凤胎，许风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刚才医生对他说话时，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表情。兴许连医生自己都没察觉，但是却被许风尽收眼底。
    先是拨通了父母的电话，接着是给许灵她们打了过去，接着是郝帅他们，最后一个打给了王琳的父亲王建亮。
    正如许风所想的那样，王建亮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过多的兴奋，而是询问王琳怎么样了。在听到许风说王琳还在昏迷的时候，话筒里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气声。
    许风没有追问，只是静悄悄的等着王建亮继续往下说。他其实已经猜出了点儿什么，只不过王建亮不说他也不想去问。既然王建亮对王琳昏迷一点儿也不意外，那就证明他肯定有什么事没有告诉许风。
    过了好大一会儿，话筒里再次传来王建亮的声音。许风仔仔细细的听完王建亮的阐述，轻轻的合上了手机。
    坐在病房里，许风把王琳的小手放在手心。眼眶红红的看着呼吸匀称的王琳，她确实像是睡着了，或者是像医生所说的那样。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可是已经过去了一整晚了，王琳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琳琳，琳琳。”许风轻声唤着王琳，轻轻拍了拍王琳的手。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似乎是想到什么特别难过的事。看了一眼放在枕边的仪器，许风转身走到窗前，悄悄抹去挂在眼角的泪珠。
    他答应过王琳，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可惜他食言了，在王琳昏迷后的第一个早晨，他忽然一下子变得苍老许多。转身去婴儿室看了一眼双胞胎儿女，许风再一次回到病房，坐在王琳的旁边。
    他现在特别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要离开中州，为什么要把王琳一个人留在中州。很多事许风不知道，也有很多事许风想不明白。但是昨晚王建亮的那个电话，让许风明白了很多事，也有很多事情可以说得通了。
    王建亮知道王琳有可能会昏迷，所以他一直反对王琳在青阳待着。一再要求许风带着王琳回老家待产，只可惜倔强的许风不肯听，王琳又倔强的要跟许风在一起。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佳人，许风有种说不出的愧疚和心酸。从他回到老家到现在，一共才过去不到两年的时间。这两年时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多到很多事许风都记不清了。但是有一个人他不曾忘记，那便是此时正在昏迷中的王琳。
    他其实早就想起来了，当初在寺院时，曾经见过一个绑着马尾辫的小丫头。那个小丫头是跟着一个老头去的寺院，那老头跟许风的大师傅交情不浅。每年总会去寺院里待上一段时间，那小丫头每次都会跟着老头一起过去。
    从那模糊的记忆里，许风早就捕捉到了那个马尾辫小丫头的样子。再看看昏迷中的王琳，不是同一个人又会是谁呢。
    许风重重的拍了一下脑门，怪只能怪自己太粗心了。当初回到老家时许风还想过那事，大师傅曾经一再提醒许风。让他回去除了认祖归宗，还有一个尘缘未了。许风以为大师傅说的尘缘是家人，没想到根本不是。
    第三天早晨，病房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一位老者坐在病床前，慈祥的看着昏迷中的王琳。身后跟着四个彪形大汉，气质跟龙武如出一辙。只不过看上去比龙武要弱上几分，这不是许风凭空猜测，而是他们四个见龙武时露出了一个下级见到上级才会有的表情。
    王卫国，王琳的爷爷，一个对王琳万千宠爱的老者。此时正坐在病床前，一脸慈爱的看着昏迷中的王琳。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威严，压的一旁的许风有点喘不过气来。
    病房里落针可闻，只有那几台仪器发出的声音。王卫国看了王琳半天，终于对身后的许风开口说道：“人我带走，混不出样子不用来找琳琳。”
    许风心中一紧，动了动嘴唇，始终没有说出他心里所想的话。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王琳昏迷不醒，但是却也从王建亮口中得知，王琳不应该生孩子。这话让许风想起当初父母说的那一席话，让许风瞬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罪人。
    不管是什么客观因素，王琳终究是因为生了孩子才昏迷不醒的。这个责任必须由许风承担，也只能由许风承担。
    王卫国没有说要带走谁，这话许风也没问。按照他现在的情况，两个孩子留在身边根本不可能。送回老家也不太现实，一来两个孩子太小，父母也不一定能照看的过来。再者两个孩子都需要喝奶粉，住在农村的父母照看起来不太方便。
    一小时后，许风从缴费处出来，手里拿着交完费用的单据。王卫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说要带走就一刻不想推迟。催促许风办了出院手续，一辆挂着龙京牌照的房车停在了住院部的门口。
    许风一点儿忙也帮不上，车里面下来四个年轻女人，两个抱着孩子两个守在王琳身边。一直到关上车门，王卫国都没有让许风多看一眼王琳。
    房车先离开了医院，王卫国步履蹒跚的走出住院部，身后的四个警卫员站在不同的方位，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塞进嘴里有重新拿下来放回烟盒。王卫国轻声说道：“琳琳最不喜欢烟味了，为了这个老头子我可是吃尽了苦头。”
    王卫国一边说，一边看向站在面前的许风。不悲不喜不怒，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但是许风听得出来，眼前这位老人是在责怪自己。
    一辆军用牌照的越野车停在老人身边，王卫国拍了拍许风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记住我说的话，别忘了你是个爷们。”说完不等许风回应，钻进越野车扬长而去。
    许风看着远去的越野车，敬了一个还算标准的军礼。他虽然没当过兵，但是好歹许勤当初也当过民兵连长，虎父岂会出犬子呢。
    送走了王卫国，许风继续投入到工厂车间的紧张生产中。这几天他一起在思考这个问题，究竟怎样才可以不让王琳失望，可以证明王琳当初的眼光没错。
    王卫国给两个孩子取了名字，男孩叫许超，女孩叫许菲。老爷子取得名字，许风自然没有意见，就算有意见也只能保留。
    在王琳离开后的第三天晚上，许风一个人在饭馆吃饭。今天还是一切照旧，一碗面条一瓶饮料几瓣大蒜。面是西红柿鸡蛋面，当初王琳做的最拿手的就是这个。许风前后吃了一年多的西红柿鸡蛋面，早就对这个面有了深厚的感情。
    一个女人突然坐在了许风对面，二话不说也要了一份西红柿鸡蛋面。似乎是店老板怕了这个女人，她点的面不到五分钟就上来了。旁边一个胖子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许风和那个女人，就像是有人抢了他点了很久的面似得。
    许风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面无表情的说道：“找我有事？”
    女人咯咯一笑，缓缓说道：“一件大事，不知道你敢不敢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