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1，青阳第一看守所（下）

    这一夜，是许风这些天来睡得最香的。半夜醒了两次，都能看到站在厕所旁边的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便是跟许风一起进来的青年，站在那里打盹却不敢偷懒。每次实在扛不住了，就使劲拧自己一下。
    第一次见到青年站在那里，许风还好心跑过去想要替他一会儿，让他去自己被窝里睡会儿。青年死活不敢，说是如果被姓王的小子知道非打断他的腿。这是姓王的小子提前跟他说过的，一整夜都不许偷懒。
    早餐比晚餐好点儿，一盆饭四个人吃，一人一个馒头。看到那一盆比脸还大，却只有几颗米粒的米汤，许风狠狠咽了咽口水。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他依然喝的津津有味。吃着馒头就着米汤，照样能灌一个水饱。
    期间姓王那小子来过两次，说是中年男人请许风去里屋吃东西。许风也瞥见了里屋饭桌上的好东西，但是他最终选择不去。因为他不知道谁在帮他，所以不知道这个人情以后需要怎么偿还。
    欠钱欠东西欠什么就要还什么，而在这里东西里面，人情是最难还的，也是最好不要欠的东西。关系好的还好说点儿，兴许人家一高兴就不用你还了。但是如果遇到关系一般的，欠人家人情比欠多少钱都难还。
    许风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想欠那人太多，也不想欠中年男人太多。尤其是中年男人说的那些话，如果将来变成真的，那这份人情在许风那里可就赚大发了。不确定的事不做，不靠谱的人不交，这便是许风的做事原则。
    上午十点，姓张的管教干部来找许风。说是让许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倒是让一向淡定的许风受宠若惊。他知道那两人的分量，所以根本不可能直接把他给弄出看守所。毕竟有孙海在哪儿站着呢，一个分局中队长和分局局长，这两层关系足以让许风在里面喝上几年稀饭。
    这也是后来聂小倩告诉的许风，孙海不仅有个做中队长的女婿，还有个过命交情的战友是阳城区分局的局长。分局里的一把手人物，谁能不给他几分面子。
    能出去就是好事，许风此时可没空琢磨是谁救得自己，先出去再说。
    看守所大门口，停着一辆青阳拍照的警车。司机是一名年轻警官，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骨子里透漏出一股傲气。副驾驶没人，后排坐在一男一女，男的五十出头，女的二十出头。二人皆是一身警服，中年男人的气场比号里的中年男人强上好几个层次。
    女孩自然就是聂小倩了，她可不是个轻易认输的姑娘。只是这次真没招儿了，只能求助于在市局打杂的老爹出马了。聂龙坐在车里稳如泰山，只可惜坐在驾驶座位上的司机一头雾水，根本没搞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来市局开车小半年了，名义上让他给局长开车。但是这哥们上班小半年了，却没有见过局长一面。不仅没见过而且还没听谁提起过，每次只要他一提起局长二字，所听之人便会马上散去。
    最后还是带他的一个老司机好言提醒他，青阳市局跟一般市局不同，全都因为他们有一个包青天一般的局长。从警二十多年，从一线民警称为副省级城市的市局局长，他不靠关系不走后门，全凭真抓实干。
    除非是在市局工作三年以上，并且各方面都很优秀的警员，其他警员根本没机会见到他们局长。因为他们局长是不在市局办公的，一周五天在市里五个区巡视，周六周日去各个街道走访。
    还有一点儿更加邪乎，除了市局档案室里，其他地方都见不到这位市局局长的照片。各大报纸新闻媒体就更不用说了，他可是被连续十几年被多家国内媒体评为最低调的市局局长。但是要说他办的实事，也要比同等位置的局长多的太多了。
    许风站在警车旁边，还在犹豫要不要坐进去，后车门突然被人推开，从里面跳下一个穿着警服的女孩。强行将许风塞进后座，自己潇洒的坐进副驾驶然后让司机开车离开。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聂龙，许风笑道：“聂叔叔好。”
    聂龙板着脸冷声道：“好，很好，就是不知道你小子想不想让我好。”
    许风闻言一愣，倒是真被聂龙的话给噎住了。既然聂龙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证明他什么都知道了。当初只是意气用事，想要替何敏母女保住这份家业。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到最后连许风都控制不住了。
    怪只怪许风当初太轻敌了，一直没想过要动用龙门在青阳的关系。他想靠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却不知道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根本经不起折腾。没有动用有权动用也不会欠下人情的关系，却又欠了聂小倩一个人情。
    聂小倩瞪了一眼聂龙，只不过这小细节没有逃过许风的眼睛。聂小倩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强大，而是她有一个宠她到了极点的父亲。
    拒绝了聂小倩的邀请，许风可不想再去她家蹭饭了。在正阳路口下车，许风只身回到皇后酒吧。林雪倒是跟往常一样，见到许风后还是一句不冷不热的话。“你总算知道回来了。”然后就没了下文。
    许风在皇后酒吧待了两天，足不出户静候佳音，要不是聂小倩再三叮嘱许风，恐怕他早就出去遛弯了。
    这两天青阳市发生几件大事
    第一件，排在青阳十大富豪家族第一位的孙家老爷子去世，孙家次子孙海被警方带走，据说是因为其涉嫌多起案件被立案侦查。
    第二件，老警员张涛办了内退，本该正常退休的张涛却提前退休，跟他一起搭档的吕伟被调出分局，去了交警队成了一名交警。每天都要外出执勤，整天风吹日晒，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开除了。
    而最后一件，对于青阳市不算大事，但是对于许风来说却是一件顶天的大事。皇后酒吧已经彻底交由林雪打理，酒吧产业许风也已经转到了林雪名下。他已经完成了当初的承诺，终于可以离开青阳回中州了。
    下午六点，收拾好东西刚要离开的许风被林雪堵在后院。说是为了给许风送行，她已经订好了餐厅，晚上请许风吃顿大餐，明天一早开车送许风去机场。
    这顿饭许风倒是真不在乎，只是看到林雪那楚楚动人的秋水眸子便不忍拒绝。扛起背包前去赴约，却还是被林雪把背包给丢回了房间。林雪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又岂会不知道许风那点儿心思。
    冤家路窄，正当许风坐在林雪车里赶赴订餐酒店的时候，聂小倩打来了电话。说辞和林雪如出一辙，同样是要为许风送行，同样是要陪许风吃最后一餐。同样是一顿丰盛大餐，却不成想连订餐酒店都是一家。
    许风本已经婉拒了聂小倩的好意，他本来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不想招惹林雪是处于一个哥哥对妹妹的保护，不想招惹聂小倩则是从心里对她犯怵。虽然聂小倩一再强调她爸是市局打杂的，但是打死许风也不会相信这话是真的。
    只因许风的最后一句话，这才导致了接下来的尴尬场景。
    同一家酒店，同一楼层，聂小倩和林雪订的包厢只有一墙之隔。去哪儿不去哪儿都不好说，最后许风想出一个折中办法，三个人坐进同一包厢。只是谁也不肯撤掉自己订的大餐，一张桌子摆放两桌菜，许风想想也是醉了。
    吃饭时两个女孩同时给许风夹菜，每次都是林雪先来聂小倩后到。最后两个女孩针锋相对，似乎谁也不怕事儿大。吃菜如此，喝酒更是如此。许风一开始还劝她俩都少喝点儿，最后劝不住索性就当看戏了。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这句话许风就不赞成。他感觉自己的第六感比女人还准，在接到聂小倩电话的那一刻起，许风就有预感她俩要来一场世纪之战。没成想这场世纪之战变了形式，成了二女拼酒。
    林雪在皇后酒吧待了那么久，酒量和胆量一样，胆量和身材一样，她曾经创造过三红两白一啤的记录。对于经常混夜店酒吧的人都知道，喝酒最忌讳的就是混酒，再好的酒量也扛不住把酒混在一起。但是林雪不怕，非但不怕而且以此为荣，她一个人能够拼醉七八个大老爷们。
    聂小倩也不是普通人，从小就喜欢喝酒。再加上聂龙有意无意间的培养，喝一斤白酒跟玩儿似得。那时候聂龙出去吃饭，都会带上聂小倩一起坐席。吃菜聂小倩不行，但是喝酒从小就让人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男人喝醉无非三个结果，第一种说话嘴碎，叨叨叨说个没完。第二种啥都不说，喝醉回家倒头就睡，第三种耍酒疯，晒东西打人骂娘什么都干。
    这三种许风都见识过，不过喝醉酒的女人会干什么许风真不知道。他也就真是奇了怪了，这俩女人拼完酒喝醉了不回家，非要去酒店二楼的房间待着。三人共处一室，两个喝醉酒的女人开始脱掉身上衣服了。
    这下把许风吓得不轻，他本就是没喝酒的那位，再加上酒店到处都是摄像头。这要是真发生点儿什么，这俩女人还不得把他跟生吞活剥了。林雪的脾气许风见识过，温柔起来就是小家碧玉，脾气上来就是女人中的男人。
    聂小倩就更不用说了，第一次见面就要一枪崩了许风。也就是她没配枪，否则这会儿许风都指不定在哪儿呢。
    两人脱去外套，许风便要帮她们俩穿上。来回折腾了五六次，许风被她俩吐了一身。最后只能离开酒店，回酒吧换衣服去了。
    不过，换好衣服的许风没有回去酒店，而是打给了聂龙。告诉他酒店名字和房间号码，然后便迅速挂断电话。撕掉早已买好的机票直奔汽车车站，他可不想走到半路被一身警服的聂龙拦下。
    他可真知道聂龙有多宠着聂小倩，许风都不敢想象，等到聂龙看到酒店房间里聂小倩的样子，会不会也要一枪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