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7，相依为命

    许风没有理会身后关彤，更没有回答关晓的话。对关晓翻个翻白眼，起身拍拍屁股朝篮球馆外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嘟囔着“饿死我了，出去吃点儿东西。”
    关晓快步跟上，对身后的妹妹做了个一起走的手势。双手环胸的关彤冷哼一声，一脸不屑的站在原地。身旁一名女生拍了拍关彤的脑袋，不知她说了一句什么，使得关彤面露疑惑，随后便跟那名女生离开体育馆。
    一前一后，两男两女，许风和关晓率先走出校园，不去管身后跟上的两位女生。许风大踏步朝学校对面的一家咖啡厅走去，他本意是想去吃点儿东西的。但是饭馆里太乱了，不适合谈论事情。
    刚落座的许风便点了一大堆点心，还很不客气的要了两大杯咖啡。关晓坐在许风左手边，看着坐在玻璃窗边的许风狼吞虎咽。关晓没来由的淡淡一笑，站起身示意关彤和那名女生坐在对面。
    关彤毫不客气的坐在许风对面，那名女生只能坐在关晓对面。按照她的心思，应该是关彤坐在关晓对面才对。她是关彤的闺蜜，也是她在师范大学里唯一的好朋友。如果不是知道她所有的秘密，今天也不会非要带她来这里。
    不去管黑着脸的关彤，许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掉桌上的点心。打了个饱嗝后喝掉两大杯咖啡，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肚皮。他本来就是俗人一个，就算在再高档的地方，也做不出多高档的事儿。
    关彤对此一脸厌恶，坐在她身边的楚玲倒是没有反应。只是神情平淡的看向对面的关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爱慕之色。关晓没有察觉到，只因他的注意力全在妹妹身上。关彤也没有察觉到，只因为她的注意力全在许风身上。
    但是许风察觉到了，不是他有多么敏锐的观察力。而是刚才服务员过来给他续杯，刚巧看到那一幕而已。
    没有去看关彤，许风对坐在关晓对面的楚玲问道：“你是彤彤的闺蜜？”
    楚玲笑着点了点头，关彤则是一脸愤恨说道：“关你屁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没有理会关彤的话，许风再次问道：“我想问你了问题，你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楚玲笑着说道：“没问题，只要是我知道的，你问吧。”
    “什么叫相依为命？”许风说道，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旁边的关晓。这哥们一直盯着关彤，浑然不觉有人在盯着他看。似乎是感觉到了沉静的氛围，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许风。后者摇头苦笑，只等楚玲回答。
    看了一眼气呼呼瞪着许风的关彤，楚玲说道：“相依为命，在我看来就是世间除了他们俩再无别的亲人了，只能相互称为彼此唯一的亲人。”
    还有些话，楚玲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在体育馆看到关晓，她就已经猜出了大概。如果不是为了关彤，她楚玲也不会趟这趟浑水。不管是关彤还是关晓，都不是她一个外人可以管得了的。尤其是脾气倔强的关彤，脾气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许风抬头看着关彤，四目相对。关彤眼神中充满敌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兴许她已经把许风碎尸万段了。许风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笑意，不说话也不回避。只是一脸笑意看着关彤，似乎要看穿人心。
    许风突然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哥欠你什么？”
    不仅是一旁的关晓，就连楚玲也被许风这句话给问愣住了。关彤脸色铁青，露出一副嘲讽笑容，淡然道：“他欠我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管！”
    关晓嘴角抽搐，神情略显失落。刚才听到许风那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知道现在他才明白，自己还是不能承受来自妹妹的挖苦或者无视。
    许风继续说道：“不关我事？当然不关我事。我不认识你哥，又跟你不熟，既然古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一个外人当然管不了你。但是我只想知道，你哥到底欠你什么了？”
    “是欠你一个家吗？”
    “是欠你一个安稳生活？”
    “是欠你一个美好童年？”
    “还是欠你一个一家团聚？”
    “我。”
    许风打断了关彤的话，继续说道：“我告诉你，那些都是你爸妈欠你的，他们生了你却不养你，生了你却不管你，那些都是他们理所应当欠你的。你想要去找他们，不给你可以让他们生不如死。”
    “但是，对于你哥，你没资格，没资格耀武扬威，没资格评头论足，没资格对他冷嘲热讽，没资格对他无视，更没资格，在你活的有滋有味的时候让他难过。”
    “够了，不要说了，算了吧。”一直沉默的关晓突然说道，一边说一边摁住许风的肩膀，试图阻止许风继续说下去。
    坐在关晓对面的楚玲突然说道：“让他说，晓哥，让他把话说完吧。彤彤这些年的确有些过分，应该让她听听。”
    神情冷漠的关彤看着许风，眼神中没有一丝悔过，而是充满了无数的憎恶。如果先前只是有一点讨厌许风的话，现在的她已经彻底恨上了许风。恨之入骨，恨不得立马将许风碎尸万段。
    轻轻推掉放在肩上的手，许风对关晓歉意一笑，他知道关晓不希望他这么做。但是事到如今，他必须这么做。就算以后真成不了兄弟，就算以后关晓也会恨他，但此时此刻，许风都必须这么做。
    做人不许位高权重，只需问心无愧。做事不许惊天动地，只需无愧良心。这句话是师傅教给许风的，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做事准则。
    许风转头对楚玲微微点头，然后继续看向关彤。他不介意他们兄妹俩都恨他，有话不说不吐不快，他便一直是这样一个人。
    “还记得当年那场大火么？”许风轻声呢喃道。
    关彤脸上闪过一丝失神，随后便露出一副淡然神色，平淡道：“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不理会关彤的话，许风继续说道：“当年你哥为了你，为了帮你减轻后果。在医院住了整整三个月，你难道一直都没有察觉到么？”
    关彤死死盯着许风，脸色却不再像刚才那般冷漠。她不笨，很多时候她其实比一般人聪明。那次闯了那么大的祸，她其实想到过很多种后果。只是最后的结局让她很是意外，没有人找她的麻烦，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不知道是吧？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一共五个人，加上冲进去救你们的关晓。你们五个人在医院的时间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你哥的三分之一。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关家几乎倾尽整个家族去救你哥。”
    “你倒好，出院后第一件事便是逛街，然后出去旅游。跟一帮同学露营，天南海北的玩儿了大半个月才回来。你真是个好妹妹，不折不扣的好妹妹。”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许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实在不忍心去揭开关晓的伤疤，只是他太想让关彤知道真相了。不管她能否对关晓有所改观，都应该让她知道，当初她的哥哥都为她做了什么。
    关彤看向楚玲，她根本不相信许风的话。但是却对楚玲深信不疑，因为当初楚玲便是五人之一，也是他们五个人中住院时间最长的。轻轻擦了擦眼角泪珠，楚玲对关彤点了点头。一脸歉意的看向关晓，似乎是在为没有早些说出真想而感到愧疚。
    不是她不想告诉关彤，而是当年关晓不让。昏迷三个月中唯一醒过来的一次，说出的便是不要告诉关彤这一句话。关家人没有放弃关晓，但也在之后悄然换了新的继承人选。他们不能把心血继续放在一个即将称为半傻之人身上，虽然他很多时候都很正常。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关彤突然站起身抓住关晓的手，急切问道：“告诉我，他不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他说的不是真的。”
    关晓重重点头，连忙解释道：“对对对，他说的不是真的。彤彤你不要生气，都是哥不好，哥没照顾好你。”
    松开关晓的手，触电般的关彤颓然坐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嘴里不停的呢喃着什么。双手死死扯住头发，似乎是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楚玲连忙抱住关彤，哭着安慰关彤。后者死死抱住楚玲，把脑袋埋在楚玲怀中。
    她有过千万种心思，也有过千万种解释。当年的那次意外对她打击很大，幸好结果并不严重。她为此失去了几个好朋友，不管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家人，都因为那件事之后离她而去。她不抱怨什么，只是有一点儿不甘心。
    如果家里不是只有他们，如果家里有一个被称为爸爸或者妈妈的人在。如果当时有人阻止了他们，如果有那么多如果，她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样子。除了身边的楚玲，她已经没有朋友了。
    关晓一脸心疼的看着关彤，许风表情平淡的看向窗外。楚玲在哭，关彤也在哭，就像是比赛谁哭的更响，两个女孩的哭声一个盖过一个。
    哭声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两个女孩的哭声逐渐变小，最后变成轻声哽咽。自始至终许风都没有出声安慰，也曾示意关晓不要吭声。他要给关彤一个接受现实的时间，也要给关彤一个忏悔的时间。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在许风看来，关彤能否想通，想明白，继而对关晓的态度有所改观，只能靠她自己。看她会怎么去想，看她会怎么对待眼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