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8，四大天王

    明珠市东区，有一家临近主干道的中等饭店。饭店规模不小，上下五层一共有上百个餐桌。这要是换做普通县城，绝对算得上大饭店了。但是在明珠这样的一线城市里，这也就只能算得上中等偏下的饭店。
    许风蹲在门口打着瞌睡，现在是上午八点半，以往只有到了十点以后干点才会开门。但是今天不同，据说是要给某一对新人举办喜宴。不仅不常露面的经理出现了，而且还请来不少身材好特别漂亮的女服务员。
    镇东饭店，已经在明珠开了二十多年了。从以前的小饭馆，逐渐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饭馆也是由老一辈人传下来的，如今的饭店老板，则是前任老板的儿子。
    在明珠晃悠了几天，最终依然没有找到心中想要的答案。但是对许风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儿了。也是到此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从今以后他凡事都要靠自己了。
    饭店老板对许风不错，不仅给他提供了被子和工作服，而起还专门预支给他二百块钱。说他一个人在明珠也不容易，只要好好干一定会有前途的。
    中午十二点半，饭店里几乎已经爆满。还有一些客人只能坐在休息室里等着，这家店的生意一直都这么火爆。尤其是推出的几样特色菜，不算是烤鸭还是烧鸡，都是附近那些饭店所做不出来的东西。
    看上去长得一样，但是吃起来味道却有很大的区别，这就是传承了二十多年的老字号的不传秘方。许风是新来的，所以不管上菜还是收盘子收碗，最忙的永远是像他这样的新手。如果再有新手来了，许风就可以自动升级了。
    连续开了几天早会，许风大概数了一下，镇东饭店的男女比例是一比三。也就是说除了厨师和极个别服务员，镇东饭店大部分都是女的。就连他们的老板也是女人，只不过做起事来比男人还干净利索。
    宿舍内，累了一天的许风刚想躺下。负责后勤的女文员敲响了门。身后跟着三个笑容真诚的少年。看起来应该跟许风大小差不多，只不过三个人的外表各异，怎么看都不像是城里的孩子。
    长头发的叫阿迪达达，这名字让许风想到了一个运动品牌。这孩子比许风小一岁，今年才刚满十六。胖胖的那位叫白小虎，比许风大两岁。头发自来卷的那位叫杨刚，比许风大三岁。
    等到女文员离开宿舍，三人一起围了上来。三人以不同的方式跟许风套近乎，然后把行李整理好。镇东饭店有镇东饭店的规矩，宿舍保持整洁是最基本的要求。宿舍门口一个人一个鞋柜，屋子里一个人一个衣柜。
    平时穿的鞋放在床下，但是最多只能放三双。其余的就要放到门口鞋柜里，床上不允许摆放除了被子以外的其他东西。阳台有专门晾晒衣服的架子，不允许任何人把衣服挂在床头。每天都会有人过来检查，不合格的会被罚钱。
    对于镇东饭店真正的老员工而言，许风已经算得上无比幸运了。他只不过做了几天的新人，现在就有新人顶替了他的位置。洗碗刷碟打扫卫生，端茶倒水上菜倒垃圾。只要是需要做的事儿，大部分都会安排给新人。
    晚上九点半，许风最后一个离开一楼大厅。镇东饭店有个延续了很多年的规矩，晚上超过九点就不再营业了。他们不做夜市，所以冬天一般在七点以前就停止营业了，夏天延长到九点，一到点就不再招待新的客人了。
    这一天真是把许风累的够呛，虽然有三个新人跟许风一起。但是这样远比许风一个人更累，他们是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会。什么事都要许风手把手的教，出了差错最后还要拿许风说事。
    许风已经耗尽了充足的耐心，到最后也忍不住对三位新人嚷嚷起来。阿迪达达留着长长的头发，再加上他那瘦小的身子骨。从后面看怎么都像女人，只不过这孩子不太讲究卫生。流鼻涕时用手一擦，然后顺便抹在衣服上。
    这种情况许风见到不是一两次了，而且他每次都提醒阿迪达达。但是提醒归提醒，该怎么做阿迪达达还是会怎么做。私底下他们见到了没什么，但是如果当着客人的面那么干，到最后挨训的一定不是阿迪达达。
    关掉大厅里所有灯光，许风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前两天下完班还能出去溜溜，今天说什么许风也没那份心情了。就凭这一天里教他们三个人，就够许风好好休息休息了。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笨的人，教了多少遍可就是记不住。
    杨刚殷勤的给许风倒了杯水，然后便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许风。他其实比许风大三岁，但是他跟许风一样，也是第一次来饭店干活。也正如许风想象的那样，他们三个都不是城里人。
    阿迪达达来自西边，是正儿八经的彝族人。白小虎和杨刚都来自豫省，跟许风是正儿八经的老乡。许风并没有因为这个对他们俩特殊照顾，因为他也没多少权利。但是他们俩自身学东西快，这一点儿就占了很大便宜。
    笨鸟先飞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是有几个笨鸟承认自己笨呢。就像此时低着脑袋的阿迪达达，他今天摔坏了三个盘子。为此他要付出三天的工资作为补偿，真不是许风不想帮他，而是他摔碎的胖子里都有菜。
    杨刚这人不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坐在那里发呆。晚上要不是许风提醒，或许他早就被大堂经理给开除了。他似乎是心不在焉，每次总会把菜上错餐桌。要么是引来客人的不满，要么是引来后厨的不满。
    被上错菜的餐桌顾客还以为是饭店送的，被遗忘的餐桌顾客会把气洒在后厨身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厨师骂骂咧咧，最后还是许风出面平息了此事。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是又有几个人知道，三百六十行那行都不好做呢。这次许风更是记住一个道理，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做一个不求回报的好人难上加难。
    白小虎跟杨刚聊得不亦乐乎，似乎是在讨论饭店的那几位长得最好看的服务员。士为知己者死，女卫悦己者容。几个年轻小伙聚在一起，除了聊点儿女人话题又能聊什么呢。许风对此并不插嘴，但是也早已经算是默认了。
    “你是没看到，那姑娘今晚偷偷看了我好几次呢，我想她一定是喜欢上我了。不行，明天的得好好打扮打扮，万一她向我表白怎么办。”
    “快拉倒吧你，就你这损样，我还真不信有那家姑娘能看上你。要是明天真有人向你表白，我把这盘子给吃了。”
    许风闻言看向坐在靠窗位置的杨刚，不得不说，白小虎的自我感觉的确是太好了点儿，才第一天上班就想着泡妞了。而且整个上班时间，他都在盯着那几个长得最好看的服务员看个不停。
    许风这点儿眼力劲还是有的，事实刚好跟白小虎说的相反。不是有人看上了他，而是他看上了某人。至于表白的事儿，其实反过来也没什么区别。许风对此也是一笑置之，任由这小子忽悠杨刚。
    杨刚：“别吹牛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白小虎：“哥们，要不咱俩赌一把怎么样。如果我输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哥了，不管在哪儿见面我都喊你一声哥。”
    杨刚：“行啊，没问题。”
    白小虎白眼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如果你输了，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杨刚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平淡道：“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占你便宜的。我要是输了，别说叫你哥，就是叫你大爷也行。”
    白小虎：“叫我什么？”
    杨刚：“大爷。”
    白小虎：“哎，大侄子真乖！”
    杨刚马上反应过来，追着白小虎在宿舍里跑。许风瞥了一眼二人，转身对阿迪达达说道：“以后干活多注意点儿吧，这样下去你的工资还不够扣呢。“
    三份菜三天工资，可惜阿迪达达才来上班一天。也就是说，他还需要在镇东饭店白干两天，既然出来就是想挣钱的。但是按照阿迪达达的水平，干到最后能不能倒贴都是个问题。
    白小虎被杨刚摁在地上收拾了一顿，虽然只是小打小闹。但是白小虎心里却有了打算，他们跟许风一样，来明珠都是怀揣着梦想。虽然他们的学历不高，甚至连一个最普通的英文单词都不认识。
    但是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梦想，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既然他们有幸住在了一起，白小虎提议他们排一下顺序，以后不称呼名字而叫排名。许风对此淡然一笑，他又看出了白小虎的真正意图。
    四个人里面杨刚最大，所以被称为老大。白小虎第二，所以便成为了老二。许风第三，因为他比阿迪达达大一岁，最后一个自然就是阿迪达达了。他其实原本是不想参加的，最后还是在许风的劝说下成为了老四。
    要说这镇东饭店，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客流量。这附近有医院，有学校，有小区，有写字楼。所以对于在这边开饭店的人而言，只要你做的东西不算难吃，就一定有不少人前来光顾。但是归根结底，你能不能留住回头客就另当别论了。
    谁也不敢保证今天的顾客明天还回不回来，但是他们都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回头客。而在此时，宿舍里只有一个人闷闷不乐，而且也事先声明了，在人多的地方不许叫他的绰号。白小虎愁眉苦脸的低着头，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