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从别墅区正门门口走向雷家别墅的所在地，一路上，可以看见原本幽静的小道旁，站着的行人，穿梭不停的派出所的人和消防人员不断的来回走动，数辆消防车停靠在别墅外围，穿着防火服的消防员，高举水管，无数水柱从天而降，哗啦啦浇灌在大火上。
    熊熊焚烧的火焰发出扑扑的声音，似一头被赋予了生命的猛兽，正在挣扎着，不肯被淹没，被扑灭。
    “加大水流，快！”现场指挥消防员灭火的救援人员正站在大火前方不远处，双手时不时挥动着。
    瞧着这滔天的火势，林嫚不自觉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要是里面有人，还能活下来吗？
    “署长，有人员伤亡的报告吗？”她偷偷将署长拽到一旁，远离万珂，低声询问道。
    署长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暂时还不清楚，爆炸发生得太过突然，当时别墅里的人究竟有哪些，警方还没有掌握。”
    “……”林嫚无力地按了按太阳穴，她该高兴呢，还是该失望呢？
    万珂坐在轮椅上，怔怔地凝视着前方疯狂攒动的火焰，火苗簇簇，犹如一只火龙，正朝众人张开一张血盆大口，火光映照在她的脸蛋上，将她的容颜倒影得晦暗不明，整张脸红得似被火烧。
    她清晰地看见，火光里，那栋本该矗立的大楼早已经看不见踪影，只剩下残壁断骇。
    “小乖。”李玮杰轻轻呢喃道，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万珂的平静，诡异得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吱--”一声尖锐且急儿促的刹车声从别墅区的正门传来，听到声响的众人回过头去，只见雷慕枫停车走下，修长的身影正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二少爷。”物业经理恭敬地唤道。
    雷慕枫脚下的步子不停，一路走至火光冲天的大火外，停顿在万珂身旁，眉头紧紧拧着。
    “谁干的？大哥呢？”言简意赅的问题，却暗藏痛恨与愤怒，他咬牙问道。
    “从监狱传来的消息来看，很有可能是逃狱的罪犯万立浩所为。”署长从一旁走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
    雷慕枫愤怒地扯开脖颈上的领带，猛地回头，“我问你，我的大哥呢？”
    署长虽然不曾和雷慕枫有过深交，但好歹也见过数面，比起上次万珂被绑架时，他焦虑的样子，现在的他，却显得更为愤怒，那双温和的眼眸里压抑着深深的痛苦与近乎绝望的不安。
    他愣了一下，又垂头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将目光转向他的万珂，偷偷咽了咽口水：“这……雷总的下落我们还没有查到。”
    雷慕枫的身体不自觉踉跄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的噩耗一般。
    万珂脸色一白，双手黯然握紧身边轮椅的扶手，唇更是白得近乎透明。
    “马上找！我要确定大哥的下落。”似从牙齿缝里挤儿出来的话语，夹杂着些许发抖。
    署长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吩咐管辖内的警员，加快寻找雷煜卿的速度，至少要确定，他是否在这栋别墅之中。
    很快，监狱方面传来消息，雷煜卿在许久前已带着助理从监狱离开，而通过交通局设立在各条道路上的监控视频来看，雷慕枫的跑车的的确确是朝着别墅的方向驶来的，同时，物业经理也战战兢兢的将曾见到雷煜卿回来的消息说了出来，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就停靠在别墅区的地下停车场里。
    所有的证据，通通表明了一个事实，他真的在别墅里。
    万珂用儿力咬住牙根，空洞的眸子掀起滔天的痛苦，愣愣地凝视着眼前的大火，从头顶上洒落的水珠，随着晚风飘落在她的脸颊上，从骨髓里蔓延出来的冷意，几乎要将她浑身的血液寸寸冰封，唇齿发颤。
    “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林嫚捂嘴惊呼，担忧地看着纹丝不动的万珂，她不敢想象，如果事情真的和他们所说的一样，那万珂现在该有多难受？
    李玮杰紧抿着唇，眉宇间溢满了浓浓的关切。
    “大哥在里面？”雷慕枫浑浑噩噩地呢喃着，整个人甚至无法站立，像是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一般。
    这个消息让现场一片沉重，只有水声和火苗声仍旧持续着，回荡在耳畔。
    大火整整焚烧了四十多分钟，才被扑灭，浓浓的烟雾飞上云端，似一场雾霾，巍峨的房屋，只剩下一地的疮痍，原本精美的花园，被焚烧得只剩下满地的焦黑。
    得到消息的记者迅速赶来，却被物业的警卫死死地拦在外面，他们叫嚣着要求进入现场拍照，叫嚣着他们拥有采访权。
    无数消防人员进入现场，在狼藉的碎片中，寻找着，很快，一具具被烧焦的尸体从倒塌的石块下被搬运出来，一声声惊呼与冷嘶，此起彼伏。
    林嫚更是捂着嘴唇，难受得弯腰干呕。
    万珂麻木地看着那些尸体，每挖出一句，她总要认真、仔细的打量一遍，确定不是雷煜卿后，才肯移开目光。
    “找到了，这里还有人。”
    “这边这边。”
    ……
    现场紧急组成的救援队员时不时发出惊呼，短短十多分钟，竟从地下挖掘出了七八人。
    那些尸体被烧得容颜模糊，有的甚至被爆炸殃及，炸得四肢不全，记者挥舞着照相机，踮着脚在外围拼命拍摄。
    万珂机械的转动着轮椅，轮子咕噜噜滑过地面，碾过些许碎石头，进入了现场。
    “小乖……”李玮杰忐忑不安的唤道，可他的声音，却无法传入万珂的耳中。
    没有人敢拦住她的去路，更没有人敢上前阻止，无数人的目光通通转移到她的身上，有叹息，有不忍，也有些许无奈。
    搜寻工作持续了整整大半夜，直到天际出现第一缕阳光，搜救队才停止了工作。
    “署长，搜救工作已经进行了整夜，大部分的尸体已经找到，还要继续吗？”指挥搜救的负责人向署长征求着意见，在他看来，即使继续下去，也不见得有什么作用，这么强烈的爆炸，难不成还能找到幸存者吗？
    署长头疼地揉着眉心，他当然知道对方的言外之意，只不过……
    “雷总的尸体找到了吗？”
    负责人摇了摇头，“不清楚，很多尸体已经被炸到分辨不出容貌，即使找到，也认不出来。”
    “他没死。”忽然，一道沙哑、干干的嗓音进了两人的对话中，带着近乎决绝的笃定，与不愿接受的痛苦。
    两人同时转头，看着孤零零坐在轮椅上的万珂，一时间沉默了……
    “他没死！”万珂加重了口气，似野兽的哀鸣。
    李玮杰心头一涩，堪堪将脑袋转向一边，眼眶有些发红。
    “雷夫人，我们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只是，事实……”署长柔声劝道，想要安慰万珂几句，让她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所有的消息都证明，雷煜卿就在别墅中，而如今，恐怕是凶多吉少。
    “闭嘴！他不会死，绝对不会。”溢满血丝的瞳眸，恶狠狠瞪着署长，好似他若再敢多说一句，就会被她吞下去一般，吓得署长赶紧闭嘴。
    心里头泛着嘀咕，这雷夫人的眼神好生可怕，像是要吃人一样。
    冰凉的手掌用儿力转动着轮椅，缓缓步入碎石遍布的区域，轮子发出咯吱咯吱的碎响，踉跄且颠簸。
    忽然，一块石头卡出铁轮，万珂身体忍不住晃动一下，整个人直挺挺摔到了地上。
    “嫂子！”
    “小乖！”
    “万珂！”
    惊呼声从后方传来，万珂摔得四肢生疼，破碎的小石头擦破了她的手脚，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双手用儿力紧扣住地面发黑的泥土。
    “他没有死，我不相信，他怎么可能死掉？”干干的话语，让众人忍不住心头泛酸，李玮杰冲到万珂身旁，痛苦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喉头微微鼓动几下。
    “小乖，我们先起来。”手掌轻轻握住她的肩头，想要把人从地上抱起。
    “他没死。”万珂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紧紧地握着泥土，固执地喃喃着。
    李玮杰不敢太用儿力，更不敢在这种时候刺激到她的情绪，只能蹲在一旁柔声安抚着她的情绪：“是，他没有死，他不会出事，小乖，你这样子他如果回来看见了，会难受的，先起来好不好？”
    “哇……”林嫚再也克制不了心里的悲痛，失声痛哭。
    “我要找他。”万珂啪地一声挣托开李玮杰的束缚，身体在地上用儿力挣扎着，双手更是死命搬着石块，试图亲手把雷煜卿给找出来。
    她近乎绝望的姿态，近乎疯狂的举动，让整个现场鸦雀无声，众人愣愣地看着她，心尖微疼。
    雷慕枫伸出手掌盖住自己的眉眼，掌心下，两行清泪无声的滑出。
    哥，你看见了吗？你让我们有多痛苦……
    “雷煜卿--”
    “雷煜卿--”
    万珂一边疯狂的寻找，一边声嘶力竭的吼叫着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尖锐的嘶吼，到最后，化作了绝望的哀鸣。
    她趴在地上，无助得像个孩子，干干的眼眶没有一滴眼泪，却比起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痛。
    在她身上围绕着的悲凉与绝望，弥漫在空气里，不少见惯了各种惨绝人寰的大场面的派出所的人，也为之动容。
    “窸窸窣窣……”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万珂身体猛地一僵，呼吸下意识屏住，声响愈发扩大，到最后，竟化作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愕然抬头，苍白的面容白得似鬼，清晰的映入来人的眼中。
    笔挺的身影包裹着一件名贵西装，服饰有些许褶皱，却丝毫不损来人身上的贵气，冷峻的容颜沾染上些许尘土，他静静站在别墅外的幽静道路上，两侧是随风摇曳的树枝，明媚的阳光从头顶上洒落下来，天和地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万珂惊愕的瞪大眼睛，痴痴地看着他，心跳戛然而止，呼吸也跟着消失。
    她怕，害怕一眨眼他就会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