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一章暗黑时代（上）

    虚空灰暗，云雾重重。
    “轰隆隆……”
    随着电蛇光速划空，隆隆的闷雷声乍响，仿若太古巨兽在呼吸。
    这里是一片混乱的海域，骇浪在源源不绝地汹涌而起，四周更有一个个海潮黑洞在回旋，比起噬生漩涡，还要恐怖得多，显得苍茫而磅礴。
    只见远方天际，尽是澎湃的厚积云层，挤满天海的狭缝。
    这可谓铺天盖世，给人神秘的沉重压力，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仔细一看，重重的灰暗密云，竟然都是完全静止的。
    “哗啦啦……哗啦啦……”
    随着浪潮激荡，就见各种各样的异物，从海上云界里头缓缓地飘浮而出，那是古船残骸、宝兵碎片、腐朽法器等古物，皆充满年代的气息。
    只可惜，这些古物都破灭了，不仅无法使用，且辨不清其来源。
    偶然间，还会有破败的尸骸出现，浮浮沉沉，残余鲜活的怨气，但刚浮现出来，就会化成尘灰，融入到海域当中。
    “砰！！！”
    一道惊雷劈落，照亮天宇，没入云海，令内里幽光闪闪，如同壮阔的雷云世界。
    从灰暗的天空俯瞰而下，只见一艘黑暗战船，就这么遥指着雷云边界，但与这里的世界相比，还是显得十分渺小，如沧海中的一粟。
    这一刻，冥王号停下来了，没有闯进去的意思。
    距离绯羽号闯入海上云界，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
    “真是疯狂的船主，居然跑进这种地方，这跟自取灭亡，又有什么区别。”船头上，一名身穿黑袍的水人惋惜自语，正是水先生。
    他知道，眼前的混沌云海，名为无序荒域，乃是磐隐海路东边最危险的地区，内里自成空间，时空乱流遍布，是一处玄异的领域。
    最重要的是，即使是从同一个地点闯入，船只都会在不同的地方出现。
    而如果运气很差，恰好被送至时空乱流密集的地区，那么十有八九会被直接撕碎。
    便是武王，也都毫不例外。
    故此，水先生才不急着出发，至少也要做足万全的准备，才敢闯进去追击，或是打捞。
    毕竟朱雀古图，是天冥殿志在必得之物，一定要得到。
    这时，一名武王级战将，走上前禀告道：“先生，属下已经把圣堂主大人安顿在冥王阁当中，而现在大人也已经稍微冷静下来，不再莫名地发狂了，请先生再作进一步的指示。”
    “嗯……”水先生沉声应了一句。
    他转过头，郑重地吩咐道：“接下来没你们的事了，你只要命人好好修复船身即可，而本军师准备独自去参见堂主大人，要一起商议此后的对策，记得不要前来打扰。”
    “属下遵命！”武王战将点头。
    但旋即，想起邪王发狂的一幕，他一阵哆嗦，又忍不住强烈的疑惑，试探地问道：“那个……水军师，恕属下多口问一句……”
    “究竟堂主大人，为何会突然失常？难道是那姓楚的小子身上带有秘器所致？”
    闻言，水先生露出肃然的表情，厉声道：“你，好奇心很重啊。”
    感受到一股无形压力倾覆而来，这武王战将当即汗毛一竖，连忙惶恐地说道：“属……属下别无他意！只因关心堂主大人的安危，方才说出不该说的话！如有半句冒犯……请军师您多多恕罪！”
    “呵呵，老夫并无怪责你的意思，别过于介怀，镇定点吧。”水先生淡笑道，声音缓和下来：“不过既然你想知道，老夫也不打算遮遮掩掩，免得搞到以后人心惶惶，其实这一次堂主大人发生意外，全是因为闭关良久，而导致身体有些不适的缘故，根本就没有大碍。”
    “如果其余人问起，你就这么告诉他们吧，这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这……原来如此。”战将恍然。
    “但话又说回来，这终究是我们冥殿内部的秘事，不宜四处宣扬，所以，老夫也劝你们，不要太过多管闲事。”
    “万一圣堂主怪罪下来，莫说是你，就连老夫都担当不起。”
    说到最后，水先生的话里，带着隐而不发的冷意。
    这让那一名战将如坠冰窟，连连紧张地点头应是。
    “好了，老夫是时候去看望一下堂主大人，你去做好你该做的事吧。”
    随后，道出一声命令，让战将“是”的一声，恭敬躬身送别，水先生便是化作一道湛蓝的幽光，来到冥王号最深处，一个封锁重重的隔间。
    砰的一声，巨门合上，玄异道阵结成。
    这里的空间，直接与外界彻底地隔绝开来。
    此处很静，一片昏暗。
    但地上却有个大阵，正发出幽幽的霞光，丝丝缕缕的玄异雾气，正从其中喷薄而出，给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只见一道黑甲人影，盘坐在大阵中央，冷漠得可怕，如同一尊沉睡的冥王。
    “参见堂主大人。”水先生踏前两步，毕恭毕敬地拱手道：“大人，未知老夫的净神固魂阵，是否具备安神静心之效？”
    “嗯……似乎……不错……”重新覆上面甲的邪王，吐出沉雄的话音，但声音明显还是在发颤。
    “那么……大人你如今感觉如何呢？”水先生又问道，语气很关切，由始至终都满怀敬畏。
    “本王……心脏还是很痛，非常的痛，头也有撕裂的感觉……”
    “我很困，不想睁开眼……一睁开眼……就是血……全都是血……”
    “我好累……只想睡觉……”
    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音节，邪王的神识显得很混乱，只能迷迷糊糊地发话。
    “堂主大人，这都是正常的状况，你无需担心。”闻言，水先生却是温和开口，道：“须知您修行的功法，乃是堪比圣功的无上帝法《冥神狱典》，所以道行未到武帝的层次，的确是会出现这一种副作用的。”
    “副……作用？”邪王恍恍惚惚，声音低沉而虚弱。
    “没错，就是副作用，属于精神层面的坏处，会造成意识混乱。”水先生笃定地点头，劝说道：“故此，老夫还是建议邪王大人您在下次出关之后，不要马上出手对敌，否则，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对敌？本王……与谁对敌……”
    “呃……呃！”
    说到这里，邪王顿时闷哼一声，血目生辉，呼吸也变得紊乱起来，令得各方虚空崩塌，有恐怖的剑痕在破裂而出。
    见状，水先生双目一凝，闪过一抹紧张的神色。
    旋即，他手掌虚按，让大阵的清气喷薄得更为浓郁，方才接着说道：“堂主大人！守神如一！守神如一啊！千万别被虚妄的精神波动给困扰到，那些全部都是幻象，不是真的！”
    “轰……”
    当大阵变得霞辉璀璨，随着水先生劝诫的话音落下，四周的动乱才平息，让这里变回沉寂。
    而黑甲邪王，也都慢慢冷静下来。
    他闭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呼吸也变得均匀而微弱，整个人宛若入定的僧人一般。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邪王喃喃道，话音很沙哑，听上去像是低沉的啜泣声。
    “对，相信老夫，那都不是真的，只是混乱的记忆而已，都统统忘掉吧，保持冷静……保持安稳……”小心翼翼地踏前几步，水先生低声安抚。
    良久，等到邪王气息平稳，完全进入恍恍惚惚的状态。
    水先生目光一闪，以沧桑而充满古韵的声线，缓缓安慰道：“大人……睡吧……睡吧，你是未来的天地主宰之一，是绝对不会被如此幻象所击倒的，一定能够顺利跨过这一道坎。”
    “听老夫的……睡吧……好好地睡一觉……”
    “醒来以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连绵不断的轻声细语，伴着古老的音律，回旋在虚空当中。
    这就如同太古魔音一般，显得神秘而诡异。
    半晌过后，沐浴在法阵柔光中的邪王，便是渐渐地沉寂下去，雄浑的冥道气元收敛，终于进入到沉睡的状态。
    霎时间，阵光泯灭，清气消散。
    这里顿时变得一片漆黑，透发着深邃的气蕴，只有一名冥甲至尊，一动不动地盘坐在法阵中心。
    “呼……”
    当一切恢复平静，一道悠长的叹息，就从黑暗的空间里传出，如释重负。
    旋即，水先生那水元汩汩的脸庞，就猛地一变，露出凝重和愤怒的神色。
    “岂有此理！你怎么办事的？！”
    突然间，水先生朝着法阵怒喝出声，如雷音隆隆，显然是无比的激动。
    明明这里只有两个人，而邪王也已经沉睡，但这一名神秘的奇人，居然在对着空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