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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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告知真相
    晚上, 苏桐等铺子里关了门,寻了个机会找到苏宝田,将今天买房产置了田地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拿出府衙盖了章的地契和房契让他看。
    苏宝田将手里的地契约和房契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手都有些颤抖,看完后,忍着激动对苏桐说:“桐丫,收起来吧!爹真没想到,苏家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你娘的性子软你也知道, 她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别介意,有什么事情,私下里对爹说,别和你娘一般见识, 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妇道人家。”
    苏桐点了点头,她这个爹对糊涂娘还是很维护的,思量了片刻, 她决定还是把真相跟他说出来,她那个糊涂娘已经给周家去了信,她若在把真相闷在心里, 到时候苏家真出了什么事情了,苏宝田还蒙在鼓里。想到此,她清了清嗓子, 将苏宝田拉到东厢房里, 让他在椅子上端坐好,自己则郑重其事的给他磕了个头说:“爹,我今天有件非常重的事情告诉你, 你听了以后,千万别生气。”
    苏宝田不明白苏桐想做什么,但他稳的住性子,也不着急问她,只对着她点了点头,做出一副仔细倾听的模样说:“桐丫,什么事你说吧,爹稳的住不生气。”
    苏桐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睛,语气缓慢的一字一句的说:“爹,我要说的是,我亲耳听到我苏老头和苏老太说,你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什么……”苏宝田吃惊的站了起来,眼睛瞪着苏桐叫了出声,身子因起的太猛差点摔倒,苏桐赶忙伸手扶住他,将他摁到椅子上说:“爹,你别急,听我说完,你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我真的是亲耳听到,亲眼所闻。”
    苏宝田惊讶慌乱之下差点打翻了手边的茶碗,他抖着身子,强按捺住性子看着面前的苏桐说:“桐丫,你别胡乱说话,让爹静一静。”说完,他急促的喘息了一阵子,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下,在睁开时,一脸决然,满眼清明地说:“你说吧,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听到他们亲口承认我不是她亲生儿子的话。”
    苏桐看着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的苏宝田,心里暗自吃了一惊,她这个爹还是有些定力的,便将去向府卖石榴偶然听到苏老头和苏老太对向府老夫人说的话学说了一遍,最后说:“爹,她们说你的腿和你的身子,都是苏老头和苏老太涉计害的,说不能让你的人那么便宜就死了,要折磨我们过的生死不如,最后无可奈何的凄惨死去。”
    苏宝田绷着脸,沉默着,神色之间看不出他有什么变化,他垂着着眼睛盯着自己的瘸腿出神了半天都没有反应。
    苏桐听周芸娘说过他的瘸腿是因为被劫匪踹折了以后,没有及时医治,苏老头和苏老太又罚他跪了一天一夜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他是个至情至性的脾气,将孝顺两字一向看的比什么都重,否则也不会让苏老头和苏老头磋磨那么多年。
    “爹……”苏桐见苏宝田般田半天没反应,害怕他气到了身子,伸手拉扯了他一下说:“你说句话,我今天置了宅子和田地就是想着避开那个恶毒的向府老夫人的暗害,苏老头和苏老头为了苏宝山和苏宝河的前程拿咱们全家人的命去换。本来我不想跟你说,但是娘给周家去了信,周家和段家相交,周家知道我们在府城的住处就等于苏家和段家、向府都知道了,我们怕是得去乡下躲一躲了。”
    苏宝田冷冷一笑,神情间充满了戾气,语气缓慢地说:“躲有什么用,他们有官府帮着,早晚找得到,桐丫,房屋和田地上契你用的谁的名字。”
    苏桐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他说话的意思,是啊!宅子、田地是买了,可那是向府,知府夫人想要查个人还不好查吗?若是他们真想查,早该查的到才对,她忽然福至心灵地说:“爹,府城这处宅子,是赵大哥帮我们买的,难道房契上不是你的名字,我拿来看看。”
    说完,她迅速的转身回到屋里,抽开地下的青砖,拿出宅子的地契和房契一看上面的名字愣住了。蹬蹬的又跑回了东厢房里边举着让苏宝田看边说:“爹,以往我们怎么没有发现这上面的名字有什么不对。”
    苏宝田伸手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浑身抖了一下,闭眼睁开之间眼泪流满了脸颊。
    苏家现在住的这处宅院的地契已经泛黄有些年头了,根本不是新办的,当出苏桐接过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以为有苏宝田的名字就可以了。那料想,她今日买了宅院和田地在府衙上了契之后才发下哪里不对。宅院的房契和地契上面清楚明白的记着,原房主程九娘,翻看第二页,上面写着子苏宝田。
    苏桐默不作声地看着苏宝田哭了片刻,她虽然也感到难过,但是她现在哭不出来,赵俊生一定知道真相,所以才置办了这个宅子给他们家,原房主程九娘会不会就是她亲祖母。若是这个样子,为什么赵俊生会知道苏宝田的真正身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院子里传来周芸娘叫苏宝田的声音,苏宝田迅速的缓过神,将宅子的契书递给苏桐说:“桐丫,收起来,别让你娘知道。”说完,又指了指自己的腿说:“明天你去打问一下,府城里有没有好的大夫能治得了我这瘸腿。”
    苏桐应了一声,将他扶出屋门,院子里周芸娘抱着小八,拧着小七的脸,气急败坏地骂着苏映雪和苏映梅:“你们两个怎么看孩子的,你瞧瞧,小八让小七和小六抓什么什么样子了,做事情不走心,一天到晚的绣什么绣,家里的事情也不做,孩子也看不了,养你们两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干吃粮饭。”
    苏桐看着被周芸娘踢在地上的苏映雪和苏映梅,两个人小脸哭的满是泪痕,小七被周芸娘揪着脸蛋拧着,不但不哭,还笑嘻嘻的,直到下一刻周芸年用力力气,小七才哇的一声哭起来。小六缩在苏映梅的怀里,捂眼睛不看,三胞胎一般大,都刚刚学会走路,打架是免不了的,再说,他们都那么小,能打多疼,周芸娘太偏心小八了。
    她走过去将苏映雪和苏映梅扶了起来,伸手又将小七从周芸娘的手里夺过来说:“娘,弟弟们太小,玩闹起来抓一把也没有什么事,做什么这么拧小七,他才多大年纪,雪丫和梅丫看着他们,不让他们摔倒碰到就行,兄弟间玩闹一阵子,值当你这么骂她们,在给小八拧回来,小七就不是你生的了。”
    周芸娘脸色气的煞白,使劲的将小七一夺说:“我教养孩子规矩,你别多管,小时候你也一样,被我打过骂过养过,少一点功夫你也活不了这么大年纪,现在翅膀硬了,想干什么干什么,连你娘都得看你脸色说话是不是。”
    苏桐咬了咬嘴唇,没有和她计较,只用力的将小七抱了起来,然后又让苏映雪和苏映梅带着小六一同进了西厢房她们姐妹三个住的屋子。
    “你们这几个倔丫头,这是想气死我,都不要娘了是吧!翅膀都硬了,离了娘都能活着了,你们能耐了!”
    周芸娘气的眼圈一红,哭了起来,边哭边数落说:“怀胎十月生下来你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这眼看着养大了,一个一个都成了白眼狼。你们使劲的气我,气死我了,你几个也就没娘了,就都别要娘了。”说完,呜呜大哭,小八被她惯坏了性子,趴在她怀里见她哭的伤心,不但不给她擦眼泪,还笑嘻嘻的一巴掌打了上去。
    这下周芸娘哭的更厉害了,嘴里念叨着说:“都是一群白眼狼,早知道生下来你们做什么,还不如生下来就一个一个的掐死了了事,省的现在养大了你们这么气我欺我。我的这个命怎么这么苦呀!无爹无娘,无兄无弟,无姊妹疼爱帮衬,就连生的孩子都欺负我,我这该怎么活呀!”
    苏宝田扶着们框眼睁睁的看着她哭的伤心欲绝,也不开口劝说一句话,往日里若是周芸娘这样子,他早走过去扶起她,软言软语的劝慰了,但今日,他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底下哭的声嘶竭力的妇人,心里却再也不起一丝波澜了。
    周芸娘哭了半响,感觉到气氛不对,抬头就看见苏宝田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那眼神像是把锋利的刀子似得看的她心里直发毛,嗝的一声将哭了半截子的声音咽了下去。抖抖索索的站起身子,抱起地上趴着的小八说:“当家的,孩子们太不听话了,我这心里难受的紧。”边说边又掉了眼泪下来,怀里的小八什么也不懂,笑嘻嘻的伸出小手,冲着她的脸啪啪打了两巴掌,打完以后,高兴的手舞足蹈,嗷嗷直叫。
    周芸娘却没有训斥小八,只是将他的小手从脸上拿了下来,小八不过一岁多点的孩子,什么也不懂,打她的脸还打上了瘾,觉得很好玩,嘻嘻哈哈的笑着伸出小手啪啪又打了两巴掌。
    苏宝田气得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嘴唇发白,浑身发抖,瞪着眼睛冲着周芸娘吼道:“蠢妇,你是他娘,不是他的奴才,啪啪的让他打脸也不知道训斥,你就是这样给我苏家教养孩子的,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穷家养娇子,到时候会祸害的全家破败。”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伸手将小八从冲周芸娘的怀里夺过来,将小八摁在怀里,对着他的小屁股,啪啪的用力狠揍了他十几下,气愤之余将小八的屁股都给打红肿了。
    打完将他往周芸怀里一仍说:“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让她打脸不知道训斥,我便用鞭子抽死他,知道没有,你个蠢妇,给我起来,滚回屋里去,你活了多大年纪了,还跟自己的孩子置气,你羞也不羞。”
    周芸娘被吓傻了眼,哆嗦着身子伸出胳膊将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八抱在怀里,眼泪想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涮涮的流个不停。
    苏宝田没有理他,转身一瘸一拐的进了堂屋,躲在西厢房里的苏桐明显的看到她爹的身子佝偻了许多,走路都在发抖,那几步走到堂屋里的路都是强忍着过去的。而她那个糊涂娘还在抱着小八发傻发愣。
    第55章 勘察新宅院
    苏家面临的事情刻不容缓, 苏宝田做为家里的主心骨,考虑事情比苏桐周全许多,想到周芸娘是年前和周家去的信, 年后周道先必定会来奉贤府城。为了全家人的安危, 第二天一早,苏宝田便吩咐苏桐雇了辆马车,赶往海湾集卫所去找裴川,看他能不能找人去府衙将新买下的宅院改个名字,然后消了原户主的过户记录。
    海湾集卫所的千户姓韦,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年汉子, 本来和奉贤府的知州向南辰无什么交情,两人一文一武在奉贤府任职井水不犯河水,但最近他却为一件事情伤透了脑筋。
    事情的因由是他有个得宠妾室夫人柳姨娘,长的是花容月貌, 闭月羞花的姿色,他极其宠爱,头面首饰、珍珠玛瑙、珍奇古玩、绸缎布料样样置办的都是最好的。前段时间, 这柳姨娘不知怎么得了向知府夫人的青眼,隔三差五的被邀请出去。
    按理说这向纪氏是嫡妻正室应该是瞧不上他这个妾室才对,但向纪氏却对柳姨娘另眼相待, 礼遇有加。韦千户暗暗提防,生怕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误了自己什么事情, 所以每次柳姨娘回来, 他便会审问一下。
    果不其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柳姨娘这次回来,给他带了一个爆炸似的消息,那就是向纪氏想托他暗地里查一个人的下落,那人三十多岁,叫苏宝田,是个瘸子,听说是从至阳县出来的,若他能背着向知府查清楚这个人的下落,然后暗地里将他全家给杀了,保他的官职往上升个肥缺。
    向纪氏是京城文远候的嫡亲妹子,文远候纪世昌现任职吏部尚书,为正二品官员,掌管整个大庆朝官员的任免、考核、升降、调配、封勋等事务。听到柳姨娘带来的这个消息,韦千户颇为动心,他在奉贤府城任了三年的千户之职了,总想在往上升一升,无奈没什么可靠的门路,现在向纪氏好比是给打瞌睡的人送来了一个枕头,来的正是时候。
    驻守边疆的穆王即将归来,手下立了战功的将士无数,穆王回朝后肯定会为边疆杀敌立功的手下请功行赏,到时候他这种世袭的军职哪里比得过那些在边疆杀敌得来的军功。所以,韦千户对向纪氏递来的这个消息非常在意,再说向纪氏让他查找的那个人并无功名在身,也无什么家世背景,是个普普通通的布衣百姓,也不怕得罪什么人,杀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于是,韦千户想也未想的就点头答应了,只是后来的事情进展颇有些不顺,原因无他,那便是边疆归来的穆王要顺道往奉贤府城绕上一圈在回京城。先前那个和他不怎能热络的向南辰,前些日子给他递了一封书函,邀他入府一叙商量如何接待穆王来奉贤府城的事情。
    韦千户无奈,接待穆王的事情紧急,查探苏宝田的事情只能往后推一推,但相比他职位升迁一事,查探苏宝田的事情对他来说却是刻不容缓。因向纪氏专门交代要暗访,不可走漏了消息,以免让向知府知晓,所以就查探苏宝田一事,他只能派心腹之人去。
    但奉贤府城这么大,查找一个外乡人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情,他在案前列了几个人的名字,又一一用笔划了去,正在犹豫不觉的时候。他新收的近身侍卫裴川唱个了诺进来了,说家中有事,要告假一天。
    韦千户捋了捋胡须,看着屋子里站着的一身劲装的俊俏小儿郎,十二三岁的年纪,身材挺拔硬实,虽脸上尤带着一丝青涩的稚气,但那眉眼之间却散发着狠戾乖张的阴狠之色。这个裴川他颇为满意,满打满算的收到身边有二个多月,这小子是个做事精明的,不但事事办的都合他的心意,还特别的讨他欢心,让他打心眼里喜欢。
    他温和地问道:“告假去做什么去?”
    裴川恭恭敬地对着他拱了拱手说:“大人,家里新买了宅子,昨日里在府衙上契遇到点麻烦,让我过去瞧瞧去,看能不能改一下名字。”说完,抬头瞧着韦千户咧嘴一笑说:“大人,你看我能不能带着你的手谕过去,这样也不怕府衙的人欺我是个孩子不给办事情。”
    韦千户笑了笑说:“这么点小事情,府衙的人还能难为你吗?罢了,你也就是个孩子,官府衙门里头办事多是看人下菜碟,你等着,我给你写,府衙的人若是敢欺负你,老子掀了他案子。”说完,拿起笔写了条子,盖上他的私章,递给裴川说:“就你小子脸大,这么点小破事情还要拿我的手谕去办。”
    裴川双手接过他递来的条子,一脸恭敬地说;“大人疼爱小子,不舍得让人欺负了去。”
    韦千户哈哈笑了一声说:“早去早回,若是害怕,多带几个弟兄给你长脸架势,咱们卫所的人,在奉贤府城虽然不至于横着走,但我韦东阳的面子在奉贤府城也是一道护身令牌。叫你家的人遇到麻烦提我名字,准没错,你小子,把心放肚子里,奉贤府城还没有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我的人。”说完,对着他一挥手说:“快去快回,回来安排你小子去办个重要的差事。”
    裴川答应了一声,冲着他恭恭敬敬的唱了个诺,退了出去,转身冲到卫所叫了三个平日里关系处的不错的哥们,骑上马带跟着苏宝田和苏桐两个直接去了府衙。
    百姓平常买卖田地、宅院上契错了改动是正常的,但因苏宝田想将名字改了,他一没有改动人的户薄子,二没有当地府衙的落户手续,上了契约的宅院府衙肯定是不愿意给改动的。裴川多长了一个心眼,带了韦千户的手谕,还带着三个卫所的兵士,这么声势浩大的去了府衙,那些文事小吏倒是被下了一跳,二话没说就按照苏宝田说的名字将苏家新买的宅院和田地等都改了他的新名字“程天保”的名下,还给全家人都落了户,办了户薄。
    苏桐看到吏官将盖了府衙印章的户簿子递到苏宝田手里,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这样苏家人便彻底改了姓,就算向府的老夫人如何查,也查不到苏家人的行踪了。
    一行人从府衙出来,裴川看到苏家新买了宅院和田地,契约的名字还是别人的,心里暗暗诧异,但他心思重,没有追问,而是提出要去南坝村的新宅院里瞧瞧去。说完,还对着苏桐使了个颜色,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我今日带了卫所里几个平日里玩好的三个哥哥,去给你们家撑腰,你家在奉贤府置办了新宅院,人生地不熟的,容易让人欺负。恰好今天我带了人出来,顺便见见你说的那个村里的里长和那些租地的百姓,叫他么看看,新换的田地主人家可不是好惹的,这样就没人敢找你们家的麻烦了。”
    苏桐抿嘴笑了笑,裴川说的话正合她的心事,哪个村子里都有欺负外乡人的事情,这小子今日带着卫所的人去,穿着海湾集卫所的兵服,挎着刀往村子里一站,怕不是把南坝村没见过世面的百姓给吓着了,虽说这样做,有些不地道,但以后苏家人都搬过去住了,也能安全不少,最起码不怕被人欺负了。
    她抬头看了苏宝田一眼说:“爹,裴川的话在理,都一起去吧!”说完,转身冲着跟在裴川身边三个身材高壮的年轻汉子鞠了一躬说:“三位大哥,还得麻烦你们随裴川和我们去一趟南坝村,给我们家撑撑腰,张张脸,我给三位大哥准备酒菜。”
    裴川笑了起来说:“桐丫,你别太客气,都没有外人,都是我的好哥哥,我给你和宝田叔介绍一下。”说完指着一个黄脸吊稍眉的汉子说:“这是刘胡三刘大哥,长着络腮胡子的是张宽张大哥,还有王信远王大哥,平日里在卫所都很照顾我,婶子炖的卤肉一多半都是三个哥哥帮我吃了,哈哈!”
    苏宝田恭敬地对着刘胡三、张宽、王信远作了个揖说:“多谢三位平日里的照应。”
    苏桐则对着他们三个,一人给鞠了一躬说:“刘大哥、张大哥、王大哥,谢谢你们了。”
    刘胡哈哈一笑说:“哎!都自家人,客气啥,裴川兄弟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兄弟都是粗人,裴川这小子别看年纪小,跟我们哥几个都聊得来,就亲兄弟一般。”
    苏桐和苏宝田考虑到苏家人不日就要搬进南坝村里避祸,所以在府城一并将米面和家里需要用到东西都买了,整整装了两辆马车,然后带着裴川四人去了南坝村的新宅院。
    新买的李家这处宅院,家具摆设都有,贵重的东西李家早拉到京城里去了,剩下的木头家具和用具什么的也都不值什么银钱,所以就留下了。苏桐倒也不用置办什么,李家毕竟是官宦之家,不要的东西都比苏家新买的要好。
    到了地方,众人将买来的粮食都卸到库房,苏桐则在厨房刷锅洗漱,都打扫了一下,然后带着苏宝田和裴川几个人将院子前前后后都查看了一遍。
    李家的这处宅院,虽然年代较长,但因每年房屋宅院都有人专门负责修缮,倒也没有破烂的地方,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人。而且院子里的卫生也都有人专门打扫,花草也有人照料,截止苏桐来买宅院的当天还有人在院子里给花草修剪枝桠,所以,整个院子给人一种清雅至极的氛围。
    苏宝田和裴川四人都被苏桐新买的这处宅院给惊到了,四个人从前院到后院,挨个的都看了一遍,满眼都是惊诧。尤其是苏宝田,他一瘸一拐的将整个宅院里的东西都用手摸了一遍,激动的满眼含泪,嘴唇颤抖,喃喃低语说:“想不到我苏宝田还能有这般命数,这辈子能住得上这样的宅院,苍天保佑我苏宝田的身体早日康复,让那些残害我全家的恶人早日得到报应。”说完,将头抵在主院堂屋的门框上,低泣起来。
    裴川则背着双手,眼神沉思地看着苏桐,轻声问:“桐丫,突然将宅院买到庄子上,是不是苏家出了什么事情。”
    苏桐沉默了片刻,看了看趴伏在门框上,脊背不停耸动的苏宝田,咬了咬嘴唇轻声说:“裴川,我们家确实遇到了难事,非常大的难事,但现在还不是跟你说的时候,以后有机会了我会告诉你的。”
    裴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将头低下,盯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桐丫,我虽不是苏家人,但我从心底里把苏家人当做亲人,有什么事情,你别瞒着我。”说完,略一沉思,脸色有些难为情地低声说:“欢喜街碰到你和香枝姐的事情,我就是随着韦千户去的,顺便向那里的姑娘兜售了一些你做的头花,没做别的什么事。”
    苏桐眉头微挑了挑,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我和香枝姐都相信你。”说完,话风一转说:“家里的头花堆了好多了,你什么时候拿去卖给那些楼子里的姑娘。”
    裴川愕然,缓过神笑了笑说:“我明日去拿。”说完,心虚地瞄了一下苏桐的脸色说:“头花卖到那里,桐丫,你不嫌弃。”
    苏桐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饭都吃不上了,嫌弃什么,她抬头看着裴川,一脸郑重地说:“笑贫不笑娼,饭吃不上是要饿死人的,再说楼子里的姑娘戴花爱俏,也没招惹谁,嫌弃什么。”
    裴川松了一口气,脸色微微变色,嘴里嘀咕了一句说:“笑贫不笑娼,这句话谁说的。”说完,看着苏桐又说:“桐丫,楼子里的姑娘也有好人,大多都是被逼无奈。”
    苏桐抿了抿嘴角,没有答话,裴川的事情她不想多管多问,省的以后惹出什么麻烦,沉默了片刻说:“我去叫爹,你们准备一下,一会叫村子里的里长通知佃户都过来,我们都见一下,正好你和刘大哥、张大哥、王大哥都在,帮我们家壮壮声势,助助威。”
    第56章 半夜砸门
    南坝村的里长姓林, 叫林盛才,昨日里见买了李家宅院和田地的人是两个外地的姑娘,心里还有些轻视, 想着以后的佃户可以少交租了,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外乡人也不敢拿本村人怎么样。
    未料到,今日被叫了出来,抬眼看到四个穿着官服的差官,长的高大健壮,满脸凶相, 挎着腰刀,瞧着人的眼神像是把开了刃的刀子,瘆人的狠。林盛才莫名地胆子怂了,想要摆谱的心态也没了, 抖着身体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裴川绷着脸,按着腰刀,耍着官威, 眼神凶狠地吩咐林盛才将村子里租了苏家地的人都叫来,他要见见。乡下百姓,哪里见过这等架势, 听林盛才说买了李家宅院田地的人是个挎着刀的凶狠官差,都吓的不得了,一个一个的都涌到了李家的院子里。
    苏宝田坐在板凳上, 桌子上放着纸笔, 准备佃户们来了,挨个的认一认,在将今年的租粮说一下, 穷了半辈子,他头一次做地主老爷,心里激动的砰砰直跳,脑门上不停的流汗。
    苏桐站在一旁,看着她爹这副激动的模样,憋不住乐了一下,穷人咋富,太激动了,心里不好调整,她从厨房里倒了杯水,端到苏宝田的面前说:“爹,稳住,今个是第一天跟佃户们见面,有裴川和刘大哥他们撑着场子呢?你别慌,该问什么问什么,将佃户的名字都记下来,以后收租粮也好认。”
    苏宝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端起苏桐倒的水咕噜喝了个干净,然后一摸嘴巴说:“桐丫,爹知道,就是一想到我们家突然有了这么多的田地,爹就心慌,不知道怎么做地主老爷,都该给佃户们说啥。”说完,喘了一口粗气,看着苏桐说:“要不,桐丫还是你说吧!爹太慌了,穷人做习惯了,突然做了地主老爷,我瘆的慌。”
    南坝村里的村民虽不说是愚昧无知,但村子里的百姓平日里见到的李家人都是斯文的读书人。今天突然见到几个挎刀的官差,直脖子瞪眼睛的一脸的凶相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老老实实的排着队等着官老爷问话。
    裴川故意装着一脸的凶狠模样,对村民们说:“乡亲们,李家的宅院是我家买了,以后这里就是苏家的宅院。村里面一百二十多亩的田地都是谁家租种的,都向前说个名字,让我叔写上。一年该交多少租子就交多少,哪个敢偷奸耍滑,赖账,可别怪我手里这把刀不长眼睛。刚才我问过里长了,李家收的租粮并不多,我苏家也不多收,就按照他们家的来就行。现在大家都排队向前报个名字,挨家挨户的都记上了,不许漏掉一个,里长,你给我查着,哪个敢谎报,便就收了他租种的地。”
    裴川的话刚落,林盛才便哆嗦着说道:“官爷,南坝村的村民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你放心好了,绝不会谎报漏报的。”
    统计完佃户们的名字,计算了每年要收的租粮,苏桐便让村民们都散了,然后让林盛才找了几个村妇,抓了村子里的两只鸡,帮着忙活着炖了鸡肉,做了四个菜,又打了酒,招呼着苏宝田和裴川他们吃了饭。然后又带着帮忙的村妇将院子重新擦洗打扫了一遍,安排好苏家人各自住的房间。
    收拾妥当,裴川带着刘胡三、张宽、王信远酒足饭饱的回了卫所,苏宝田和苏桐回到苏家时间也到了酉时了。苏家的铺子今日里没开,一进家门,冷清了许多,周芸娘抱着小八坐在堂屋里木呆呆的发愣,她脚下爬着小六、小七,她两只眼睛还肿着,一看模样就知道白天没少哭。
    苏映雪两个在厨房里煮饭,苏弘文、苏弘武两个在院子里的石板上练字,见苏宝田和苏桐进了院子,赶忙迎了上来叫了一声爹和大姐。
    苏宝田应了一声,看了看院子里两兄弟练的字,绷着的脸舒展了一下,转身进了堂屋,
    周芸芸看到他进来,身子瑟缩了一下,眼圈一红,掉落了一串的泪珠,抱着小八站起来说:“当家的,你回来了,雪丫在厨房煮饭,我去看看好了没有。”说完,抱着小八就往厨房走去,出门和苏桐打了个照面,眼泪掉落的更凶了,也没吱声,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苏桐扭头看着她的背影,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周芸娘过惯了穷日子,家里刚有点钱,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若不是她给周道先去信,苏宝田和她何必这么草木皆兵的吓成这个样子。她的这个糊涂娘啊,什么时候才能转性子,但看她刚才的模样,还委屈的很呢?
    苏桐给苏宝田打了水洗漱,自己也洗了把脸,将乱了头发梳理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全黑了,出门的香枝和苏映梅都没回来,刚才她问了苏映雪,得知两人下午去了绣坊交货,但天色已经很晚了,两人还没回来,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有些紧张的胡思乱想。
    香枝因为上次被人牙子掠去过,所以她平时很少出门,就是出去也很快回来,从不落单,像今天这种天黑还没归家的情况,往日里根本没有。
    苏映雪做好饭,等了片刻,香枝和苏映梅还没有回来,便将两人的饭留下一份,一家人端到桌子上先吃了。周芸娘抱着小八,苏映雪喂着小六,苏桐喂着小七,苏宝田和苏弘文、苏弘武默不作声的吃着饭,饭桌上没有了往日里欢声笑语,气氛有些沉闷。
    吃过饭,苏桐帮着苏映雪都收拾妥当,香枝和苏映梅还没有回来,她心里抓心挠肺的难受,两个人从来没有这么晚不归家,尤其是香枝,年纪大了,更注重安全。
    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决定去绣坊里问一问怎么回事,换上外出的短打衣衫,然后又将早先裴川给她打的小匕首揣进怀里,跟苏宝田说了一声,得到他的允许,方才出门去寻人,出门之前,特意嘱咐苏弘文和苏映雪看好家里,若是有什么事,就去卫所找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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