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秦牧野瘫在那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啊……”
    秦淮屿比弟弟更快镇定下来，但他的震惊程度绝对不亚于秦牧野。
    因为秦牧野并没有参与妹妹的后事，当时爸妈也完全是崩溃的状态，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亲自操持的。
    葬礼，火化，火化后拿到了死亡证明，他亲自去办理的销户。
    这不是人口系统的bug，因为一个活生生的妹妹已经坐在这里。
    秦淮屿正要弯腰抱起团子，却被回过神来无比激动的秦牧野抢先了一步。
    秦淮屿：“…………”
    秦牧野抱着团子拼命摇晃：“棉棉，你真的是棉棉，你是我妹？”
    棉棉下凡时间太短，她听不懂林赐说的那些什么指纹啊户口的，但是她大概听懂了这件事的结论——哥哥们终于开始相信她就是棉棉啦。
    棉棉两只小胳膊环抱在胸口，小下巴抬高，表情傲娇的觑着大人们。
    “人家早就说了，是你们不信，哼。”
    秦牧野眼眶发酸，一边哭一边笑：“棉棉你回来了，二哥好开心，真的好开心，不过……棉棉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秦牧野：虽然就算可爱的妹妹是鬼他也不怕但还是先问清楚一下比较好Σ(っ°Д °;)っ！！
    棉棉气鼓鼓地戳了戳秦牧野的额头：“你才是鬼呢！你们凡人是看不见鬼的好不好，二哥哥你好傻哦。”
    秦牧野抱着团子暖暖的小身体，本来也觉得不太像是鬼的亚子，闻言更是激动地在她脸蛋上亲了又亲。
    林赐作为一个外人显然思维要理智一点。
    虽然他也不觉得崽崽像鬼，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棉棉小姐，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
    棉棉笑得甜滋滋的，小脸满是骄傲，她伸出肉乎乎的小食指，指了指天上：“棉棉是从九重天下凡的神仙，司命叔叔说我在凡间这一世阳寿未尽，所以才要重生下凡渡劫。”
    秦牧野情绪非常激动，他只顾着亲亲抱抱妹妹，根本无暇顾及这话里的信息量。
    反正妹妹能回来已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美梦成真了。
    妹妹能活着，还能童言无忌地讲仙侠故事真简直太赞了！赞毙了！
    秦淮屿却把妹妹奶声奶气的每个字都听了进去，认真记在心里。
    他掌心温热，指腹略有些颤抖地抚向棉棉的脸，“那司命叔叔有没有说，棉棉什么时候要回到天上？”
    棉棉看着他，一板一眼地答：“要等这一世寿终正寝才算渡劫成功，棉棉回到天上就能飞升上神啦。”
    秦淮屿这些天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回忆那场梦，已经把梦里的每个细节都烙印在脑中了。
    是一个少年仙人把棉棉送下来的，他最害怕的是，那仙人把棉棉送回去。
    现在，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妹妹比他小二十岁。
    等到她寿终正寝那一天，他大概早就入土为安了。
    也就是说，妹妹不会再离开他们了。
    秦淮屿推开脑子不太好的弟弟，把棉棉抱在怀里，沉默地抱了很久，良久才用很低的声音说：“对不起。”
    棉棉不解地眨着眼睛：“淮屿哥哥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秦淮屿的大手轻轻摁住她后脑，手臂的力量非常克制，他很想很想用力地抱她，却又害怕大人的力量会弄疼妹妹。
    “因为棉棉刚回来那天，大哥没有好好抱抱你，大哥很后悔。对不起。”
    秦淮屿清楚地记得那天棉棉从他的办公椅上跳下来，迈着两条小短腿，跶跶地跑上来试图拥抱他，却被他躲避开了。
    他声音有些哽咽，心里却是狂喜的。
    “棉棉会原谅大哥的对不对？原谅大哥……只是个愚蠢的凡人而已。”
    棉棉从秦淮屿的臂弯钻出来，嘿嘿嘿地笑着。
    大人复杂的情感她不懂，眼睛里只有属于三岁半小朋友的天真。
    “棉棉从来没有生过大哥的气呀，而且大哥一点都不蠢，大哥是我们全家最聪明的人啦！”
    *
    等兄弟两人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后，他们开始考虑是否现在就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家人。
    秦淮屿说：“起死回生对普通人来说太离奇了，妈自从妹妹走后精神状态一直很差，我想，还是先做好dna鉴定，再带妹妹回家比较好。”
    秦牧野在大事上一向尊重大哥的意思，他表示赞同：“那爸呢？爸已经跟咱们失联很久了，这么大的事，应该通知他回家陪妈妈一起吧……”
    幼女的意外过世对人到中年的秦崇礼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不仅仅把公司诸事都丢给秦淮屿，人也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
    秦淮屿这几个月来一直有想办法追踪，得到的结论是他爸疑似去了一座无人的小岛上，那岛人迹罕至，差不多是与世隔绝的状态。
    兄弟俩正商量到一半，秦淮屿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妈的电话。”
    秦牧野：“你快接吧。”
    一个女人虚弱焦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淮屿，你现在能不能回家一趟？”
    秦淮屿听出母亲的焦急，忙问：“妈，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黎湘的声音带着哭腔：“今天我去墓园，发现你妹妹的墓碑不见了，怎么会这样，究竟是谁动了你妹妹的墓碑……”
    “妈妈的声音哎，是妈妈吗？”团子好奇地盯着大哥手里的黑色扁盒子。
    秦淮屿没有开免提，但屋里很安静，听筒有些漏音。
    棉棉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认出是凡间的妈妈。
    听筒另一端，脸色苍白的黎湘听到了一个奶呼呼的嗓音，她脑子嗡的一下，难道自己精神状况每况愈下，已经出现幻听了吗？
    “淮屿，你那边……是谁在说话？”
    第13章 天降妹妹13天
    黎湘有厌食症和抑郁症，她就医时听医生提过幻听的问题。
    医生说，如果抑郁症的病情逐渐加重，发展到精神分裂的程度，是会产生幻听幻视的。
    黎湘仓皇无助地问出这个问题，做好了大儿子会回答她并没人说话的准备。
    然而，秦淮屿那端沉默了两秒。
    只听小朋友奶声奶气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淮屿哥哥，是妈妈吗？”
    黎湘手指一哆嗦，手机跌落在地上。
    秦淮屿急忙问：“妈，你没事吧？说话的……是妹妹，你先冷静一点，这件事我慢慢跟你说。”
    ……
    秦淮屿清冽的声线，字句清晰地对黎湘讲述了妹妹回来的整个过程。
    他心里很忐忑，倒不是怕妈妈不信，而是怕妈妈的精神状况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
    黎湘听完一个如此离奇的故事，却并没有反驳，而是很焦灼地问：“棉棉在你身边？她真的在你身边？你在家？妈妈现在就过去找你们！”
    秦淮屿安抚她，生怕她着急出门，立刻就承诺道：“妈，牧野也在我这，我们现在就带棉棉回老宅。”
    ……
    在见到棉棉之前，黎湘并不相信儿子口中的故事，但她依旧满心期待地等着。
    大概是懂事的大儿子太心疼她，不知从哪找到了一个和棉棉相似的孩子。
    但这不重要，她实在太想念女儿了，她愿意欺骗自己。
    毕竟那孩子连声音……都那么像。
    然而当两个高大帅气的儿子一左一右牵着小女孩进入秦宅玄关时，黎湘愣了。
    太像了……这未免也太像了。
    斩获三金影后的黎湘，曾经是个美貌惊人光彩夺目的女明星。
    然而此刻她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瘦得只有七十来斤，皮肤苍白到不健康的程度，枯燥的卷发也许久没有打理。
    她失魂落魄地赤着脚跑上前，半跪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是想拥抱小女孩，可是胳膊又僵在了半空。
    “棉……棉棉？”
    小团子穿着雪白的面包服，头上的两个小揪揪是用粉色蝴蝶结发带扎的，可爱极了，笑起来就像是天使一样。
    “妈妈，是棉棉呀。”
    黎湘鼻腔酸楚，可是眼眶是干涩的。
    这半年来她流了太多眼泪，泪腺受损，连正常的流泪都成了奢望。
    她看着面前粉雕玉琢活生生的女儿，想抱却不敢抱。
    就怕这个梦一碰，就碎了。
    还是情绪外放的秦牧野忍不住率先落泪。
    他扶着黎湘的肩膀，将她扶起，扶着她到沙发边坐下：“妈，是妹妹，真的是妹妹。”
    重生的棉棉对于凡间生活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除了记得自己的几个家人，她大体上只记得自己在九重天的日子，神仙是不老不死的，她并不懂凡人要经历生老病死的苦楚。
    可是看着妈妈清瘦孱弱的样子，她也难过得哭了起来。
    棉棉努力地迈着两条小短腿，小跑着扑到黎湘的大腿上：“妈妈，棉棉不会再走了，妈妈要好好的，妈妈不要难过了。”
    团子哭起来泪汪汪的模样叫人心肝直颤。
    黎湘终于鼓起勇气抱住女儿。
    梦并没有被打破。